一九五
沁春園的大丫鬟紅兒急急忙忙的跑進長春堂,對著看門的嬤嬤大喊:「嬤嬤,嬤嬤,還請嬤嬤前去通報,我家小姐,小姐想不開,自盡了。」
盛大夫人看著床上昏睡的女孩兒,本是豆蔻年華的她此時脖頸上有一條紅痕,旁邊兒放著一條白綾,美若清蓮的姑娘靠在榻子上默默垂淚。
「娘的蓮兒啊,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自盡你倒是一了百了了,那娘可怎麼辦啊,娘怎麼受得了啊。」
「就是,大姑娘,雖然……但是終究你可是養在夫人膝下的呢,如此自盡而去,你可讓外人怎的看夫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苛待了呢。」
「二,姨娘,是,是女,女兒……」
大夫人眼神一冷,冷冽的眉眼瞪向了二姨娘:「會說話就說,不會說話就出去,本夫人不知道你一賤妾居然敢如此對待大姑娘。」
「夫人,賤妾雖然為妾,卻也出身名門,最是講這名正言順,而且妾身說話可能也不是那麼好聽,大姑娘說得好聽些是大姑娘,但是她的出身,居然也妄想配上高門?依賤妾看來,這不是結親,反而是結仇。」
「放肆。」
大夫人要動手的時候,盛老太君從門外進來,她冷眼看著大夫人掌摑了側室,雖然沒有出聲,但是眼中的怒火卻是十分的明顯:「王氏,要教育犯錯的妾室你隨意,但我盛家府宅卻也不是這般的隨意。」
「母親。」
「老太君。」
「祖母」
「慢著,老太太可沒有你這等孫女兒,只有一嫡孫女,現在不知所蹤。王氏,你把她當個玩意抬舉也就抬舉了。」老太太坐下,神情冷漠的看著那沒人垂淚卻半點兒沒有心疼,反而是更加的嚴肅:「我嫡嫡親的孫女兒尚且覺得是高攀,你一賤籍女子也妄想攀那高枝兒?真當這點點的小手段就能達成所願嗎?」
從病榻上掙扎著下來,蓮兒手抓著老太太的衣擺,絕望的哭著:「祖母,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嗎?既然不堪受辱,都已經生了死心,那便去死啊,來人,把繩子給她掛上,老身我親自送她上路。真的死了,老身用盛家嫡小姐的身份給送葬。葬禮絕對能配上吏部天官的嫡長女的身份。如何?吊吧。」
老太太戳著拐杖,指著那根上吊的白繩子「你這點子心計,老身見的多了。我盛家可不是你一個賤人能玩弄算計的。」
盛與衡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他看著險些被掙脫了奴僕的『女兒』以前還覺得她挺乖的,他們府上也不差這一口吃食兒養著也就養著了,但是如今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了,但是想著女兒終究還是可以聯姻的想法,大不了快些嫁出去就好了,他還是問明一下原因。
「母親為何這般動氣,為了一個賤婢。」
「老身今日可是丟了大人了,這十五,各宮娘娘和各府家眷進宮給天後請安,這娘娘可就問了下來,問咱們家和段家可是真的有婚約,老身尚且來不及回答,你那好夫人就先說了,這個人家可不認。你這好『女兒』可是真會配合啊,就跟那被辱了青白一般,想要撞柱,當場被娘娘訓斥了教養驅趕出殿內。
若只是這般也就罷了,這不知羞的居然還在殿外跪請,妄想請娘娘賜婚。」
老太太看著那臉上蒼白的蓮兒:「衡兒啊,娘娘可是說了,人段小將軍年少有為,豈可配與草雞。」
配與草雞,這一句話,不光是盛與衡臉色變了,就連因為身子不舒服先回來的大夫人都傻眼的看著搖搖欲墜的蓮兒。
「母親,這本就是家奴之女,咱們盛家好賴也是官宦之家,漫不說這就是一個賤婢,就是咱們家嫡女尚且是高攀不起段家小將軍,此時本就是一笑談,還請母親稟明娘娘,這就是一個玩笑,不得當真的。」
蓮兒知道自己被拋棄了,現在的這狀況,大夫人都保不住她的,甚至連大夫人都要牽連上一個管家不嚴的名聲
盛與衡看著跪在地上的二夫人,過去把人給伸手扶起來:「王氏身弱,以後家裡的大事小情,張氏,你便多費費心,遇事兒記得請示母親。母親,您也累了,此番是兒子不是,讓您跟著吃了瓜落,此事孩子會處理。」
這養在深閨里的姑娘又能有什麼好的體力,本來是想要達成自己想法的一個舉動終於還是要了自己的命,人被掛上去,那種窒息感上來的時候,她終於是後悔了,但是所有的人,卻並沒有一個人能救她。
掙扎,從大到無,雙腳無力的墜著。
天後娘娘聽著底下的彙報,人懶洋洋的吃著西瓜小黃門兒說的飛快,說完,就默默地跪在那兒,一動不動。
「現在前線的圍剿如何了?」
「八百里加急,解決了,雖然還有逃離的,但是歹人的老窩已經被少將軍一把火給點燃了,俱是成了那沒根兒的浮萍。」
「少將軍如今所在何處?」
「沒有指令,唯敢歸家。還在那兒安營紮寨,等待兵部的文書,在做下一步指令。」
「呵,小將軍什麼時候如此聽話了。」
這話小太監不敢接話,不過好在,天後娘娘也沒有指望誰能接話,她反而是先笑了,對著小太監揮揮手,在他退出去之後,天後這才坐直了身子,看向禾嬤嬤:「嬤嬤你說那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哀家總覺得大將軍王根哀家可不是一心兒的。」
「娘娘,是與不是,皆有一個利字相關,只要是咱們能給得起她的價格,他們又有所求,那就能達成一個和平,現在,咱們要等的就是他們之間狗咬狗。」
「是啊,咱們要耐下來性子,慢慢的等,等他們開始狗咬狗,他們相互消耗的差不多了,就是咱們動手的時候。」天後娘娘摘下來護指看著長長的指甲:「上次得勝,他求得是兩個姐姐的尊榮,你說這次,哀家賞他點什麼好呢。」
「娘娘,這還是投其所好的好,聽說他二姐姐定親的乃是一介商人,這皇商的稱號倒還是可以的。」
「唔,那便賞了吧」
「嫁妝仿照大小姐的六十四台?」
「嬤嬤看著辦就好,哀家睡會兒。」
禾嬤嬤給天後娘娘蓋上被子,掖好了被角,這才退著走了出去,把一室的安靜留給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