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黃昏(D?mmerung)Ⅱ
吱呀呀的鐵柵欄門響著。
門后的院落地上很乾凈,看不見塵土和堆積的落葉。至少說明一直有人打掃。
房子還是有住著人的。但是為什麼敢直接把大門敞開,我是不明白的。
「進去看看嗎?」
我發出了提議。
兩人低頭思索了一下,都做出了同意的回應。
「打擾了......」
不清楚是否有人能聽到,總之走進了院落。
在一行三人都走進院落後,嘭一聲鐵門又被重重關上了。
「?!」
回身去看,什麼都沒看見。
嘗試著再去拉開門,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
「走......走吧,這樣看下去沒什麼意義的。」
......
巨大的宅子被不知何種植物爬滿了牆壁,唯獨門口非常乾淨。
試著去推開門,又是和院子的鐵門一樣沒有上鎖。
「你......你好!請現身吧,我們是之前和您聯繫過的租客。」
毫無疑問,房子的主人在某處看著我們。
玄關看進去,整個房子里的窗帘似乎都拉上了,黑乎乎一片。深不見底,似是怪獸的深淵巨口。
人對未知的事物會有本能的恐懼,怕黑,怕深,因為看不見裡面有什麼東西。房主人是在試探我們,還是勸退我們,不得而知。我們所能做的只是硬著頭皮往房子裡面走。
「呼」一聲亮起了蠟燭。
「火神貴族?!」
愛麗克斯驚呼起來。
「不,你看那個蠟燭,是機關,明顯是房主人遠程操控的機械點火。這位丘吉爾究竟想幹什麼啊。」
蠟燭的燭芯旁有個小小的打火裝置,用電還是用魔術驅動不得而知。家裡會有這種東西,看來房東他(或她)人很潮啊。
其中最大的蠟燭照亮了牆上的一幅畫,隱隱約約看得見是風景畫,而非房主人的畫像。畫上是山頂的太陽,可能是日出,或者是黃昏。
前方走廊的拐角忽地閃出一個人影,只是短短一瞬,只是一個黑影,甚至沒聽清腳步聲。
「噫!」
嚇了我一跳。
走廊上的蠟燭一個接著一個點亮,似乎是要帶著我們去哪裡。
「為什麼不能直接在玄關見我們呢?」
順著蠟燭向房子深處走。從外面看來這房子並不是太大,但是實際進入裡面,就發現真不是個小空間。
盡頭是一道門,門上掛著「書房」的牌子。
我咽了一口口水,叩響了門。
「咚咚」
終於聽見了活人的腳步聲,啪嗒啪嗒急忙的趕到門邊,打開了書房的門。
一個很高的黑髮女佣人打開了門,打量了一下我們三人,敞開了門,後退一步行了個禮,然後轉過身去對著房間裡面說:
「小姐,人到了。「
透過傭人的背影看過去,書桌前坐著一個紅長發的女人執筆正在寫作。
「去泡壺茶。」
「是。」
簡單的命令后,傭人穿過我們,走向了房間外,大概是去廚房拿茶具了吧。
紅髮女人的椅子轉了過來,長長的捲髮擺動著。這位大概就是「斯賓塞,丘吉爾」了。她翹起了腿,似乎因為房間里只有一個檯燈的原因,光線不好,看不清我們三人的面貌,眯著眼表情有些吃力的朝我們這邊盯著。
「那個,需要我們走近一點嗎?」
「不,不必了。我記得找我租房子的是個女性?」
「那是我。您好,我是之前借咲夜小姐與您聯繫的愛麗克斯馮沃克。」
房東丘吉爾拉開了書桌的抽屜,拿出了一張紙。
「那麼,請在合約上簽字吧。一次性交一個季度的房租。一個季度后如果您覺得在這裡住得不錯,可以直接租一年,到時候可以減免百分之五的房租。
整棟房子的西館是不在出租範圍內的,東館現在只有你們三個人在租住,請在適度範圍內隨意使用,中廳是公共區域。」
愛麗克斯走上前,確認合約內容無誤后簽了字,寫了一張支票給房東。
「咚咚」又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房門打開后女佣人向著這位大貴族房東行禮。
「小姐,茶點準備好了。我來推您下去。」
「拜託了。」
房東撐著桌子,在女佣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我這才注意到書桌旁的陰影里有把輪椅,因為光線暗過頭了確實沒看見。
……
我對輪椅沒有什麼太好的回憶。我到現在還記得某個戰友腿被炸斷被迫退伍,卻無法勞動沒有任何生活保障,在路邊一遍搖著輪椅一遍乞討。
帝都內沒有乞丐,因為有乞丐都被趕出帝都了。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流浪,大概是餓死了。
房東拿起茶杯輕呡一口后,我們才敢舉杯。
我已經很久沒有喝茶的經歷,早就把禮節忘了。但愛麗克斯是不可能忘的,眼神好比刺刀一樣往我的手上扎。於是我放下了茶杯,再重新慢慢拿起送到嘴邊。
愛麗克斯盡量不向我這邊看,大概是作為貴族,同行者不懂禮儀很失態吧。
「那麼各位,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吧。有誰想先開始嗎?」
房東手擺放在殘廢的腿上,目光放在互相看著的我和愛麗克斯身上。
「那麼就允許我先開始吧。愛麗克斯馮沃克,沃克伯爵的長女,水操控目前是鯨魚級。我旁邊的是冰空……」
「噗。」
房東突然把頭別過去捂住嘴,從她無所適從跳動的眼皮里看得出來她在憋笑。
笑點就是我的名字。當初我在病床上醒來,聽愛麗克斯說我的名字是「冰空」時,我認為她在開玩笑。
「冰空」在南方的各種語言里,也許讀來只是有些奇怪。但在北方光語里,詞是沒什麼問題的,問題在於愛麗克斯的發音。
「……請問有什麼好笑的地方嗎?」
愛麗克斯有點不明所以。也正是因為她對光語的理解遠不如莫里斯人,才不能明白這個笑點。
「那個,沃克小姐,你的母語不是光語吧?你確定,沒有把旁邊這位先生的名字念錯嗎?」
「?!」
「算了,請這位先生把自己的名字拼寫出來吧。」
她遞給我紙筆,我認認真真幾乎是刻上去的寫下了名字。
她拿過紙來,看了后朝著我們笑了笑。
「這樣你的罪名就洗白了,』約克』先生。」
「約克?」
「冰空」這個名字,在帝國與南方諸國諸族交往中形成的歧化語里,確實可以這麼讀。並且歧化語在名字上的拼寫很隨意,能讀出來就算成功。而在光語里名字不能隨意拼寫,因為隨意拼寫的名字很容易和一些奇奇怪怪的詞同音造成誤解。
就比如,「冰空」在光語里,是傻X的意思。
「沃克小姐,光語名字是不能隨意讀寫的。還有,請一定記住,冰空這個詞是罵人用的粗話。」
她有些尷尬,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動作,但想到禮儀問題又把手縮回去,話吞下去。只是在那裡像個傻子一樣對著房東笑,看大家沒注意時又偷偷給了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