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場無人獲勝的戰爭 其之一 Ⅰ

（一）

「……我們一再的退讓，綏靖，讓他們覺得我們既軟弱又無能。過去的千年內，我們與拉斯特尼亞王國並無任何政治上的矛盾，且身為皇族代表的我，克拉麗絲莫里斯，從來不曾與奧托國王及其家族存在任何交往關係。

這是他們的一次不成功的謀殺，針對所有莫里斯人的謀殺。卑劣且貪婪的他們甚至企圖將這罪行嫁禍給與我們存有些許矛盾的克里斯汀帝國。

現在我在此向我們的國民宣布，莫里斯帝國正式進入戰爭狀態。

莫里斯帝國，向拉斯特尼亞改變外交關係：宣戰。」

（二）

這邊女皇剛剛在廣播里宣布全國進入戰爭狀態，不過二十幾天，拉斯特尼亞就投降了。

根據戰地新聞，莫里斯方面陣亡三千人，拉斯特尼亞傷亡加上俘虜兩萬人，基本上就是軍隊全滅了。

然後，就投降了。

受降儀式上，女皇自然是率先入場。不知是冬春交替之時氣溫多變，讓奧托國王患了感冒燒壞了腦子還是怎樣，總之，這位奧托國王干出了一件至少要被幾百年後的人還要拿出來當笑話的事——低著頭，以膝代足，跪著入場受降儀式的。

有小道消息稱，奧托國王甚至給女皇叩了三個響頭，頭在地上都撞出血了。不過大報社上都沒有這個行為的記錄。

戰爭是勝利了，可是，女皇似乎在記者們的相機前一個笑臉都擠不出來，甚至在簽完字之後嘆了口氣。有人大膽向女皇提問，是否因為戰爭結束后，無法繼續掌權而感到難過，她則明確表示否定：「掌不掌權不是重點，問題在於下一個領導人該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

拉斯特尼亞付出了巨額戰爭賠款，因無法短時間內還清，長期的欠債還得還不少的利息。同時莫里斯將成立特別機構監管拉斯特尼亞政府，說白了，就是讓奧托成為傀儡國王。同時，不在條款內的，莫里斯國內引流了高素質戰爭難民作為勞動力，稍微緩和了莫里斯市場上的高額人工費。

戰爭結束后，該說是君主專制，尤其是女皇這種硬手腕人物行政非常高效呢，還是如何，反正在一周之內，女皇發出了解除戰爭狀態，解除社會與經濟的戰爭動員，取消財政緊縮政策等一系列政令，卻沒有改徵兵法案與收回軍隊擴編的命令。後面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最後就如兩百年前一樣，退位，亞當恢復國家領導人地位，國名更回莫里斯共和國。

自此，克拉麗絲女皇再次人間蒸發，除了內閣以外沒人知道她隱居在哪裡。皇宮再次對外開放，免費觀賞三天後收門票費。

（三）

「茉蔭，茉蔭，睡了嗎？」

「沒有，睡不著。」

不如說我們兩個都睡不著。明明旁邊那位金髮女保鏢守夜上半夜結束，應該處於要困死的狀態。

「幫我去洞口看看那傢伙。還沒春天呢，晚風冷，別打瞌睡搞感冒了，到時候條件不好你照顧他也不方便。」

這傢伙盡使喚我。我皺了皺眉頭，還是從睡袋裡爬了出來，摸索著去防空洞洞口。愛麗克斯說的真不錯，這傢伙真的坐在樓梯上縮成一團打著瞌睡。

我把蓋在我身上的毯子披在他身上，正欲搖他醒來的時候，猛地察覺身邊的熱量不對，這裡除了我與他之外還在暗處存在一個第三者。

那人在我回頭看到他之前先出手準備殺我，可惜了，我的手更快，掌心吐出的火蛇直撲那人的咽喉。

烈火的毒牙即將撕破他的喉嚨時，他揚起自己的斗篷擋住了火蛇。有我事發突然沒法將火焰溫度上升到兩千度的原因，同時這斗篷明顯是耐火材料。

「約克！」

來不及了，向後一腳踢向鏡。他睜開眼后迅速明白了現狀，拔出匕首上去與那刺客拼刀。

還好，他沒有看到我用魔法，加上自己控制的很好，沒有讓他感覺到我火焰的溫度。

不到十秒，那刺客就明顯招架不住鏡的攻勢，賣了個破綻后跳一步準備逃跑了。

「別跑！」鏡與我大喝一聲，正準備跟上去時，卻看見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人。

「喂！別過來……」

「噗咚。」

鏡急朝那人話都沒喊完，就被人從背後偷襲打暈在地。

雙腿打顫，貼向身邊的冰冷石壁。

左邊的人，剛剛從背後悄無聲息走來的人，熟悉的面龐，冰冷又陌生。

右邊的人，直面刺客的尖刀視若無睹，一如既往天然呆的向前走。

正是因為對這兩個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從而對她們陌生的轉變而感到恐怖。打心底升起的巨大黑色陰影的恐怖。

「快跑啊！」

我用儘力與勇氣，卻因為過於恐懼變成了足以刺破耳膜的高聲尖叫。

眼前的時間似乎變慢，刺客的一舉一動，獵物得手時嘴角的上揚，全部都變慢了。一瞬之間，我甚至能看見堆砌而成的未來——

——血流成河，她的胸口如一朵巨型紅色薔薇。

而事實卻是：

「真傻，難道你的思維跟著這時間一起變慢了嗎？」

熟悉的面龐。

熟悉的身影。

只在無意之間，僅有一緣而曾見的瞳——

如心臟中噴涌而出的鮮血一般，紅艷而濃稠的赤色之瞳。

不是「好像時間變慢了」，是「真的變慢了」。

慢的直到如雪山之上的千年藍冰永恆凍結。

她——女皇，克拉麗絲女皇，掀開了那刺客的斗篷，看清了他的面孔：「啊，是你。算了，我對你怎麼越獄的沒興趣，反正也能猜到誰幫你的。」

她掐著他的脖子，思索一陣，放開了手：「按理來說，我該繼續把你這種罪犯囚禁起來等待死刑。那你就在超速的時間場里呆著吧。」

「啪」一聲響指，面前一瞬有光閃過，伴隨散去的是剛才還在面前的刺客。

「把他照顧好。」她……不，是鏡的妹妹斯蕾芙，再次把沉睡的鏡交給我讓我攙扶著他。

「歡迎回家，女皇陛下。」

「謝謝，斯蕾芙。她們都沒醒吧？」

「有人沒睡著。」

「是嗎……啊啊，剛剛做完那麼多工作累死了，能為我做點夜宵嗎？」

「陛下，體重會長的……」

我對面前的景象產生恍惚之感……原來如此……

「啊，對了對了，保密這件事，拜託你了，科瓦西。嗯，還是叫你阿莉耶吧，念你的姓總讓我想起你父親那個混小子。」

她背對著我揮了揮手，與斯蕾芙愈行愈遠，一如既往化為普通人，隱居於市井之中。

「女皇陛下絕不騙人。」這是凱瑟琳小姐說的，我開始懷疑她說話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