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張儺祭偏遇魔王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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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上下，古老而神秘的張儺大祭前期籌備工作已基本告一段落，主祭人員均已到位，洛、伊兩地張姓後裔已陸續到達儺祭現場，並按指定位置集結已畢，惟有其前預留的一排平整空地上尚缺張儺大祭慣重磅祭器——九龍寶鼎。

「到時候了，九龍寶鼎怎麼還沒有現身呀？」

「聽說上屆就留一件，還被昌之公府上給霸佔了。今年只怕一件都沒有了！」

「不會吧，明明留著這些空地兒，總不能讓它就這樣空著吧——要沒寶鼎，這399屆張儺大祭還有啥祭頭咧！」

該到這些關鍵寶器登場的時候而遲遲不見露面，在場眾人早已按捺不住心頭的躁動，都把滿含期待的目光不時投向祭壇前面預留的那片神聖之地，心心念念，議論紛紛。

終於，眾人期待的九件青銅龍鼎被一件接著一件搬到祭壇前面，規規矩矩地擺放在預留位置。一溜九件青銅鼎上九條大龍遙相呼應，顧盼多姿，縱橫恣肆，神采飛揚，共同組成張儺大祭專享祭器之超強陣容，令壇前眾人眼前一亮，一片嘩然。

原來，龍神親志與張石栓在卧龍洞內比劍對決之後，針對眾人矚目的九龍青銅鼎議題，雙方說定先由張姓族人運至鶴鳴崖頂儺祭使用，並在儺祭儀式結束后交由龍神親志隨意處置。但有個前提條件，也是龍神親志應允了的，就是不得讓日偽軍有任何妨礙張儺大祭儀式以及傷及所有參會者人身安全的暴力行為。

按照這一口頭協定，張石栓喚來十幾名皇協軍士兵，於黎明時分將一簇九件九龍青銅鼎一件一件搬到卧龍洞外，秘密存放到龍王廟后域地窖里，直到儺祭儀式臨近之際，才由張石栓安排的原班便衣隊堂而皇之地運至祭場，然後由幾個執事一起動手將事先準備好的五穀六畜、山珍海鮮、陳釀瓊漿、果品糕點等各種供品分別裝進九鼎之內，與陸續收集的眾多禮盒、鮮花一起，擺放在祭壇之前顯要位置。

早有幾位執事相繼在龍鼎后的供桌上從左至右依次擺放張軌、張寔、張飛、張遼諸公位牌，以供與會張姓族人景祖叩拜；緊鄰供桌右側的祭壇邊緣地帶整齊擺放三排桌凳，以供各方族長及主事人員會前議事，右側則是主祭台位。

隨著清澈嘹亮的牛角號聲，在煙雲澗東南的鶴鳴崖上，古老而神秘的張儺大祭徐徐拉開序幕。

首先，作為本屆儺祭的主祭祭師，張彥尊先用由「凈身符」製得的純凈聖水清洗潔凈后，將新請龍王佛像小心翼翼地放在神龕位上，經「凈身」「凈口」「凈心」「凈壇」，再用八卦鏡引太陽光由頭部至腳部照射佛像全身，口中念念有詞曰：「天地神光，日月神光，開眼光耀世界，開鼻明辨渾濁，開口普法渡眾，開耳顧及民聲，奉先天無極正法，承紫微大帝律令，恭請上神張軌、張寔、張飛、張遼速降來臨。」

略頓，似乎在真真切切地恭迎張軌、張寔、張飛、張遼諸神降臨之後，張彥尊開口再念神咒曰：「法咒一道靈光開，仙神聖佛入尊胎，高天厚土有神在，普度眾生免禍災。敕進!」

念畢，張彥尊將事先預備好的仿製金元寶、珠寶、翡翠、銅錢等具有象徵意義的「貴重物品」塞入佛像底部小口內，而後燒安神符，凈神位符，焚香三拜，朗聲念道：「感念上天諸神賜弟子神力，替天行道，神通神靈，開光圓滿，謹以壽金、福金奉敬，恭送諸神退位，弟子感恩不盡。」末了，倒酒三杯，灑於地上以資送神。

開光之後，張彥尊身佩美玉，手持長劍，健步登上祭壇大聲宣布：「張姓裔孫祭祀太始祖考張軌、張寔、張飛、張遼列公祭典開始！鳴炮奏樂！」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嗩吶高奏，人聲喧囂。在鑼鼓、長號的雄渾器樂聲中，祭師、引祭、主祭、禮生各就其位，司香、司樽、司事、司帛各司其職，參祭者依輩序排列就位，垂手肅立，一片肅穆。

主祭者張彥尊盥首凈巾，焚香上香，逐項舉行儺祭禮儀。

大祭進行第一項——迎神。樂生奏樂，舞生起舞，主祭者、分獻者、引禮者皆鞠躬，依次趨至位牌前上香，行三叩首禮，恭迎受祭者魂靈，而後畢恭畢敬地向牌位行禮。

大祭進行第二項——讀祝文。全體跪拜俯伏，張彥尊激情慷慨、抑揚頓挫地讀昭告曰：「惟中華民國甲申年農曆六月廿九『十齋』之日，茲有我豫西張姓裔孫謹以五穀六畜、寶帛清酌、庶饈之儀致祭先祖考張軌、張寔、張飛、張遼列公，報本舉第399屆祀禮謹記於心，恭請出堂用享，薦獻謹告，興！」

張彥尊跪下叩首、再叩首、三叩首。所有參祭者俯伏跪拜。

張彥尊繼續讀昭告曰：「追根思源，吾族張姓源於人文始祖軒轅黃帝的兒子少昊青陽氏的孫子揮公。因為他發明了弓箭，就賜予揮公在青陽為張姓，從此便有「天下張姓出清河」的說法，世代相傳至今，史稱張氏正宗。」

張彥尊與全體參祭者再次俯伏跪拜。

張彥尊情緒更加高亢，聲腔更加激昂：「《禮》云：『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修氣也。』而今觀之，壯哉張氏，偉哉炎黃！

「惟追吾祖，世德流芳。惠澤垂裕，歴遠彌光。奠基華夏，百族興旺。一時肇統，千古馨香。功雖有盡，福庇無疆。以妥以侑，來格來嘗。告慰列祖，伏維尚饗！祭此!」

讀畢，全體張姓族人平身侍立。

大祭進行第三項——獻幣帛。由相關執事人員將事先存放在容器中的幣帛遞與獻官，獻官接過後雙手供舉，置於位牌前案上。

大祭進行第四項——三獻爵。司酒將三個儺祭專用銅爵斟滿酒放於台案上，初獻爵時，張彥尊雙手捧起第一隻銅爵，按「心」三點，祭天祭地祭祖先；二獻爵時，張彥尊捧起第二隻銅爵，依前程式第二次向受祭者獻酒；三獻爵時，張彥尊捧起第三隻銅爵，依前程式第三次向受祭者獻酒，同時敬獻五穀六畜等一應貢品。

大祭進行第五項——拜祖。參拜者在祭師「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唱導下行三跪九叩首禮，直至拜畢「平身」。

大祭進行第六項——飲福受祚。祭祀者盡情飲用牌前貢酒，食用牌前貢食，以此祈求神靈賜福。

大祭進行第七項——辭神叩拜。由祭祀者在樂舞中行禮，將受祭者神靈送走。

大祭進行第八項——祝帛詣燎所。由執事者將在位牌前供奉的金銀錢帛和祝文送至燎爐內焚化。

大祭進行第九項——望燎。由祭祀者在燎爐前觀看帛和祝文的焚化過程，目睹裊裊青煙飄上空中，在心靈深處與所崇敬神靈默默溝通。至此，整個祭祀程式完成，在場所有參祭者退位。整個儺祭儀式井然有序，莊嚴而隆重，融合神秘的道教，並伴隨著美妙的本土民間音樂，盡顯濃厚的地方特色及鄉土氣息。

然而，在莊嚴肅穆的儺祭現場，人們尤其不能釋懷的，是台前幕後的明槍暗箭、無形硝煙的無休攪擾，皆提心弔膽，心神不寧。而對身負特殊使命的席囻光而言，他最關心的是方才由他現場部署的幾路並進、分頭行動的作戰方案應當早做準備並儘快行動，盡量避免因隨時而來的各種突發情況而有所影響。於是在現場祭奠活動告一段落後，他便暗暗布置在場的共產黨要員陸續撤離，以便到更安全的地方全身心處理相關事宜。

儺祭現場，各項祭奠儀式圓滿結束后，緊接著便開始了五花八門的文藝展演。

首先由鶴鳴樂隊五樂合奏，拊鼓安歌之後由16位身穿綵衣的清純男童扮作「神靈」翩翩起跳靈星舞，借舞娛人，寓教於樂，暗含佑福、辟邪、驅疾、渡人之寓意，陶冶心靈，眩人耳目。

接下來由伊川百戲團表演傳統節目《百戲》。首先是尋、跳丸、走索、沖狹等雜技；其次是吞刀、吐火、易牛馬頭等幻術；第三是棍舞、劍舞、刀舞、對打等武術；第四是鳳舞、魚舞、龍舞等假形舞蹈；第五是巾舞、鐸舞、長袖舞、盤鼓舞等舞蹈；第六是東海黃公、總會仙倡等歌舞戲。其中《盤鼓舞》《東海黃公》《總會仙倡》等幾個節目尤為出色。

《盤鼓舞》是舞蹈與雜技相結合的一種特殊形式的舞蹈。在表演時以木做的盤子和面鼓為道具，舞者赤足站在盤、鼓之上，周旋於盤、鼓之間，或踩鼓下腰，或俯身擊鼓，或飛舞長袖，巧妙地結合雜技技巧，在盤面和鼓面上來迴旋轉，飛舞炫動，既有「羅衣從風，長袖交橫」飄逸美妙的舞姿，又有「浮騰累跪，跗蹋摩跌」高超複雜的技巧，直看得台下觀眾眼花繚亂，拍手叫絕。

《東海黃公》系西漢角抵戲中最早具有故事情節的一個節目。其大概情節是：有東海人黃公，少昔為術，能制蛇御虎；佩赤金刀，以絳繒束髮，立興雲霧，坐成山河。及衰老，氣力羸憊，飲酒過度，不能復行其術。秦末有白虎見於東海，黃公乃以赤刀往厭之，術既不行，遂為虎所殺。該戲以黃公法術失靈、葬身虎口之悲慘結局，發人深省，催人淚下，極富喜劇諷刺色彩。

《總會仙倡》是具有戲劇情節的假面舞劇。該劇情節豐富，人獸眾多，豹戲羆舞，白虎鼓瑟，蒼龍吹箎，剛柔並濟，彰顯功力，博得台下一片喝彩。

接下來有幾位身穿紅袍、頭戴恐怖面具，自喻精通法術、刀槍不入的「儺師」，當眾展示「上刀山」和「下火海」之類常人所不能的絕技。

再接下來是「龍展威儀」，實為大型舞龍。

一支由十多個黃衣小伙組成的舞龍隊伍徑直進入廟中，請出十數丈之長的花樣「神龍」，經點睛儀式后，以旌旗、鑼鼓、號角為前導，由一人操持龍頭頂桿前頭引領，其後十多個舞龍者將偌大龍身舞得上下翻飛、左右飛動。活動現場彩旗飄揚，人頭攢動，以此祈禱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在舞龍完畢，「龍歸龍位」之後，緊接著便是號稱「壓軸子」的整場戲《三打祝家莊》和頗聚人氣、對吹對擂的嗩吶對抗賽。整個助興表演一直持續到下午4時才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