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張儺祭偏遇魔王斬2
2.
正當張石栓皇協軍按照龍神親志的特別指使,且在以麻瀨釁三為首的日軍便衣隊的跟蹤監護下向卧龍洞外祭場搬運九龍青銅鼎的時候,龍神親志則率其餘部屬秘密撤至鶴鳴崖對岸的歪頭山上,在昌之修的引領下,沿蜿蜒崎嶇、荊棘叢生的環頂山道,沿途察看了歪頭山上的地形地貌以及日偽軍在這裡的布防情況,還通過高倍軍用望遠鏡遙向對岸的鶴鳴崖頂仔細觀察了好大一會,在與身邊隨行官員「嘰里咕嚕」交代幾句之後,還在昌之修的引領下來到由昌之修一手籌建的「歪頭山日軍臨時指揮部」所在地——一排五孔經人工改造過的天然岩洞前。
龍神親志正待移步進入居中的一孔岩洞,無意之中,岩洞旁邊一塊巨石上赫然刻有一首七言律詩這樣寫道:
天生頑童模樣傻,自編草繩拉倒塔。
一朝成仙駕雲至,立足未穩山自斜。
龍神親志指著題詩問詢何意,昌之修慌忙趨到他的近前,滿臉媚笑向其簡要講述了曾經發生在該地的一段傳說故事:
相傳很早的時候,這裡曾是三皇寺佛門凈地,開山祖師阿閦老祖在此傳經三千年,閉關三千年,一朝頓悟,終成真佛,寂然入定,安詳而逝。
地絕神僧接替住持之職主持三皇寺其間,竟將阿閦老祖有關「潛心修行,早成正果」之重託拋在腦後,全然不顧眾僧阻攔,強行修鍊三皇寺九重妖塔,不幸走火入魔,神魂顛倒,跅弢不羈,暴戾恣睢,當地百姓深受其害,但卻敢怒不敢言。
突然有一天,村裡來了個7歲神童自稱張邋遢,他丰姿魁偉,目圓耳大,一衲一蓑,模樣憨傻。小邋遢結廬荒野,風餐露宿,成年累月編織草繩。路人問他作何用途,小邋遢遙指妖塔隨口吟答:
遠看妖塔黑乎乎,上頭尖來下面粗。
有朝一日倒下來,嘎嘣摔成一麻糊。
眾人聽后,都以為痴人說夢,因而不以為然。誰知有一天傍晚,小邋遢果然拿來他的全部草繩,繞塔三匝,用力猛拉,眼見妖塔抖了三抖,晃了三晃,最終「轟隆」一聲轟然倒塌。而神童則瞬間化作一道白煙飄然升天。又過了若干年後,他奉旨下界,擇地度化,當游至該山上空時,突然收住雲頭,徐徐降落。才剛剛踏上一隻仙足,怎奈此山不堪重負,瞬間傾斜,張邋遢旋即重振仙翼,駕雲南移,另選武當山苦苦修鍊四十二年,合道成聖,被玉皇大帝封為「玄天真武神」,賜號「三豐」,是謂「太上老君八十二化身」,駐此傳道教化,繁衍至今……
聽了昌之修雲里霧裡、神秘兮兮一番講述,龍神親志似有所悟地微眯雙眼,深吸一口冷氣:「噓——『不堪重負』?『駕雲南移』……」他又突然凝目圓睜,仰望天空,「哭掃!馬塔哭!如此說來,本司令任憑你們把指揮部選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吉祥,有失妥當……」
「哎,不不不不,這倒不是,這倒不是!」昌之修此時自知多嘴,忙予辯解,「哎哎,依我看這些未必不好——山頭不正,正好屯兵;仙蹤南移,騰出地皮,皇軍才好有用武之地呀!因此講這是祥兆,祥兆,俱是祥兆啊!」
「五鎖!貓七哇路依——你的蠱惑軍心,信口雌黃,按照軍律,該當死啦死啦地幹活!」龍神親志上前一步,一把抓起昌之修衣襟,怒目圓睜,凶相畢露。
「哎哎太、太君!我、我……這,這……」
面對龍神親志雄獅一般責難怒吼,昌之修的正畏畏縮縮不知如何應對,忽有一精瘦日本兵騎馬來報:「報告司令官,對面山上張儺大祭已近尾聲。」
「哪尼?有這麼快嗎?」龍神親志隨手丟開昌之修的衣襟,轉對精瘦日本兵瞠目質疑。
「報告司令,對面山上大祭儀式已經結束,接下來開始表演文藝節目。麻瀨釁三中隊長請教司令要不要立馬動手?」精瘦日本兵畢恭畢敬地仰視長官,一字一板力圖把話講得準確明白。
精瘦日本兵此刻所說的「動手」,龍神親志當然清楚是針對九龍青銅鼎而言。然而,按照他與張石栓達成的口頭協議,儺祭其間,他已許諾嚴令部屬不得有任何妨礙張儺大祭以及傷及所有參會者人身安全的暴力行為,故而除了朱虔福幾個特務分子偷偷摸摸搞了點小動作外,整個儺祭儀式看似風平浪靜,無大波瀾,使得包括「徐霞客」等共產黨要員在內的龐大參祭群體能夠免遭禍亂,有驚無險。
當然,龍神親志的妥協與忍讓完全是因為有所希求,那就是最終由張石栓應諾協助麻瀨釁三悉數將一簇九件九龍青銅鼎安全運送到由龍神親志指定的鶴鳴崖下一輛軍車之上——而這一重要環節,雙方早已講明是在包括文藝表演在內的儺祭全部儀式結束之後。因而,此時儘管求寶心切,他還必須有這份耐性。
「哇卡他,」龍神親志於是果斷地向精瘦日本兵大聲命令道:「呀咩帖!你的,立刻回去轉告麻瀨釁三中隊長,要他務必按照原定方案依計而行,切忌急躁冒進,因小失大!」
「咳伊!」精瘦日本兵當即立正,轉身欲走。
「瞧套馬跌!」龍神親志突然喝住精瘦日本兵,一字一板地低聲囑咐道,「告知皇協軍張司令,要他給我盯緊「徐霞客」等幾位共黨要員,選取要害部位及早安置爆炸裝置,單等九龍青銅鼎到手之後,就讓那幫**亂黨統統死啦死啦地幹活!」
「咳伊!」精瘦日本兵再次立正,應聲而去。
精瘦日本兵前腳剛走,緊接著又從前面山坳處飛馬跑來一騎矮胖日本兵。
「報告司令官,距此十里蟠龍崗上發現小股共匪。」
「那恩科密哇——蟠龍崗?」龍神親志聞言一震,轉身來到張掛在指揮部窯壁上的一張軍用地圖前,找準定位,微微皺眉,「可知他們是哪一部分?什麼來頭?有多少人?」
「報告司令官,目前還不太清楚。」矮胖日本兵趨前一步輕聲稟報,「不過,據負責盯梢的朱道長講,以『徐霞客』為首的幾位共黨要員,已在儺祭開始之前不見蹤影,極有可能秘密會聚凌雲峰南麓的蟠龍崗。」
「馬塔哭!這幫**亂黨,竟敢把魔爪伸到我大日本皇軍的眼皮底下,真可謂膽大包天,狂妄至極!」龍神親志狂躁地在岩洞內來回踱了幾步,突然折回身子向矮胖日本兵發號施令道,「轉告麻瀨釁三中隊長,要他即刻調轉炮口,做好向凌雲峰南麓蟠龍崗的轟炸準備!」
「咳伊!」矮胖日本兵肅然立正,策馬而去。
的確,以「徐霞客」為首的幾位共產黨首領,已在儺祭儀式即將結束之前,趁舞獅、舞龍等各種機會陸陸續續退出儺祭現場,按照「徐霞客」的事先部署各行其是,分頭行動:
謝鍾鋒率領獨立團第一、第二大隊往卧牛山西南方向與之遙遙相對的凌雲峰北麓集結,待時機成熟時,迅速組織實施「翻邊」行動;申志塬、趙琦率領獨立團第三大隊,分散部署於卧牛山一帶,與當地民兵武裝協同作戰,以打擊掃蕩之敵,保衛根據地;張石憲留守煙雲澗鶴鳴崖,協調其兄張石栓具體負責儺祭現場及九龍青銅鼎的安保工作;寧金山與李翰奉命撤至洛伊邊界,率領等候在那裡的洛陽縣抗日獨立團趕赴伊東北,程轅軒與張劍奉命撤回到伊宜邊界,率領等候在那裡的宜陽縣抗日自衛團趕赴伊東南,分頭設伏截擊來自伊東南和伊東北方向的撤退之敵;楊新志奉命率領偵察排前往鶴鳴一線巡迴偵察,動用各種偵察手段及統戰關係,儘可能及時準確掌握敵方動向,為我方制定及調整對敵行動方案提供有力依據;張石憲與劉世基率領獨立團第三大隊奉命留守鶴鳴崖,重點負責指揮部及儺祭現場的安全保護、九龍青銅鼎的轉移護送,尤其要做好「鼎花怒放」特別工程各相關工作。
席囻光則帶領申蒙佑、李載生、趙凌週、孔祥楨等七八位隨行人員秘密會聚凌雲峰與鶴鳴崖之間的蟠龍崗,在張華瑞所在的歇腳棚的基礎上,創建鶴鳴崖前線蟠龍崗指揮部。
經過大半天時間的緊張整修,以席囻光為首的蟠龍崗一線指揮部已創建完成。在靠近中間位置的一孔天然岩洞——皮匠洞內,席囻光與申蒙佑、李載生、趙凌週、孔祥楨等人正會聚一起秘密議事,忽然,在指揮部外圍負責南部警戒的張華瑞匆匆跑來向席囻光稟報說:「報告席部長,向南十里歪頭山上發現敵軍!」
申蒙佑聞言,當即從歇腳棚夾層里掏出秘密保存的軍用地圖,在皮匠洞里一張臨時鋪設的石案上打開,伏下身子與席囻光一起察看方位。
「歪頭山坐落在蟠龍崗之南八公里處,來伊之前,我曾不止一次查過相關資料,此山形如伏螺,奇峰突出,是古戰場兵家必爭之地,可見這歪頭山當真重要,不容小覷!」席囻光手執紅藍鉛筆,在地圖上的歪頭山方位穩穩劃了一個紅圈。
「一點不錯,記得小時候我曾不止一次帶著妹妹十分艱難地爬到上邊去割豬草,早知道這裡確實異常險峻,易守難攻。」申蒙佑這時也伸出手指在地圖上指點著說,「歪頭山西面和南面是懸崖絕壁,異常險峻,就連伶俐的山猴也望而生畏;北面儘是怪石奇藤,夾雜密密麻麻、銳刺叢生的仙人掌,別說行人登山難,就連蟒蛇都難以穿行;也只有東面山勢平緩一些,但也是荊棘叢生,藤蔓交臂,無現成道路可走……」
正當席囻光與申蒙佑等人俯身軍用地圖前比比劃划研究敵情的時候,在指揮部外圍負責北部警戒的姬素蓮匆匆跑來報告說:「報告!向北十里青石嶺上發現異常動靜!」
席囻光連忙引領眾人走出洞外,疾步踏上指揮部右側的蟠龍岩頂,用望遠鏡對西北方向仔細瞭望,朦朧可見十里開外的青石嶺上似乎新設了十多個帳篷,帳篷頂上架有天線,帳篷區間崗哨林立,人影依稀,極有可能就是日軍新設在這裡的前線指揮部。
恰在這時,奉命到一線偵察的楊新志急急趕回蟠龍崗向席囻光彙報說:「報告席部長,按照您的指示,我帶領五名戰士化妝成農民前往青石嶺上,發現那裡已有好多民工被鬼子逼著正在給日軍搭建帳篷。從現場各種跡象可以斷定,青石嶺極有可能就是日軍新設在這裡的前線指揮部。」
「太好了!咱們要儘快把這個新設的指揮部幹掉,日軍將群狼無首而出現混亂局面。只可惜咱們的隊伍都相對較遠,難以在短時間內到達現場。」
「報告席部長,我在回來的路上恰巧碰見志塬他們正順著鶴鳴山系向東迂迴,尋機殲敵。」
席囻光抬眼望著楊新志會意一笑,「嚯,太巧了!你立即設法跟他們聯繫,讓他們迅速靠近青石嶺,作戰目標是日軍臨時指揮部,要不惜一切代價,力爭給我一舉拿下!」
「是!」楊新志啪的一個敬禮,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