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炊沙作蘪痴心妄想
展昕被棉巾堵著嘴,手被反綁著,坐在一間點著油燈的小屋子裡。
小屋只有一張小床,一張木板凳,一扇鐵門,鐵門在六尺高的地方,有個小窗。
他剛邁出了吳知府的大廳,便出現了幾個大漢。
有人捂著他的嘴,有人抱著他的腿,有兩個人抓著他的左右手,迅速把他架起,幾息間便轉入了一條側巷。
他們待張平出了院門,才將展昕反綁著,怕他叫喊,用棉巾堵著他的嘴,將他弄到這個建在庭院馬廄旁邊的小房子里。
小房子的后牆連著圍牆,如果他叫喊,外面的人是聽得到的。
這是之前的業主建來給值班的家丁歇腳用的小房子。
吳生勝用這間小屋囚人,是考慮到,萬一,被關的人刻意碰倒油燈,引起走水,那他的家和他家的人便危險。
油燈雖然有燈罩,碰倒也有可能引起走水。
庭院這間小房,就算走水也燒不到大屋,侍衛們馬上會將火撲滅。
吳府剛買下不久,囚禁人的地下室還沒建好,建好后,就算被囚禁的人叫喊也沒用,沒人會聽得到。
現在,他正急著挖建放財物的地下室,嶺城地勢低,地下室不能深挖,好在這座庭園地基建得高,否則,跟本無法挖地下室。
吳生勝的另一座六進庭園,便是他來嶺城做了知府之後建的,他選了一幅地勢高的地,把地基建得高高的,回家也要一級一級的往上走。
高高的地基,其實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地下室,只不過,往下挖容易滲水,只能這樣建。
展昕望著這間小屋,站起來,用肩膀撞了一下鐵門,門是鎖著的。
這間小屋比圍墻高出五尺,安了個一人能過的小窗。
展昕想將椅子推近小窗,打算站在椅子上,看能否通過小窗逃走。
正想著,聽到外面有響聲,趕忙坐下。
門開了,走進來一個嬤麽。
嬤嬤臉上堆滿笑容,道:
「公子受累了,我們小姐正心疼著呢,想與你在大廳聊天,又怕你跑,只好委屈公子了。」
她望著展昕,笑著問:
「公子,我家小姐想招婿,想招一個像你這樣的男子,你若願意做吳府的姑爺,我馬上解開你的繩子,小姐正在大廳里等著回話。」
展昕怒視著她,不做任何動作。
嬤嬤看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以為他在考慮。
吳府多富有啊,有權有錢,誰不會心動,況且,小姐她也長得不錯,雖然性格差了點,有地位的人,不都是這樣的么。
嬤嬤看著展昕,想撥掉他嘴上的棉巾,萬一,他做了吳家的姑爺,得罪了他,以後,他找她的茬,她還有好果的吃么。
想到這裡,她走上前,撥掉了展昕嘴裡的棉巾。
棉巾一離口,展昕便大喊:
「吳生勝,你這個大慝巨奸,父女濟惡,想我做你家的贅婿,那真是炊沙作蘪,癡心夢想,白日做夢!……」
在大廳坐著的吳生勝父女,聽到展昕的叫喊,每句話,有如一枚鋼針,直往心上插。
展昕還想大聲叫喊,把個嬤嬤嚇得趕緊將棉巾堵在他的嘴上。
這時,一隻豹子從圍墻上跳了下來,衝進屋裡,撞翻嬤嬤,展昕一看,是糖果,馬上跟隨它出了小屋。
幾個侍衛聞迅趕來,展珩從圍牆外跳了下來,和侍衛打了起來。
豹子立刻向著和展珩打鬥的侍衛衝去,那班惡賊見到豹子,嚇到尿了,抱頭鼠竄。
展珩立即去打開院門,展昕迅速跑了出去。
吳知府聽到打鬥聲,跑去拿了一支火銃,衝到院子,見展珩已打開了院門,展昕已跑了出去,便抬手朝著展珩開槍。
展珩扭頭看見吳生勝手上的槍,迅速往門外一閃,從袖裡掏出那把仿製手槍,朝吳生勝開了一槍。
吳生勝先開的一槍,並沒打中展珩,展珩后開的一槍,打中了吳生勝的肩膀。
豹子衝上前去,狠狠地朝吳生勝拿著火銃的手咬去,吳生勝慘叫,火鋶掉在地上,躲在大廳門口朝外看的吳菲,也嚇得哭叫起來。
「糖果,撒!」展珩叫了一聲,糖果放下吳生勝,叼起地上的火銃,跟隨主人離開。
三人回到展家大宅,看見大宅內,正燈火通明。
馬六聽到院門外二公子的聲音,馬上打開院門。
一家人全部跑出院子里。
之前,應氏起來去茅廁,發現展昕書房的燈亮著,進來一看,看見的是貝兒。
貝兒將情況說給娘親聽,應氏嚇到趕緊去叫醒展盛,家裡的護衛也被叫醒了。
全家人都聚在堂廳等到現在。
家人看見平安歸來的兄弟倆,喜出望外,總算把心放了下來。
貝兒跑向展昕,抱住大郎的手臂,問:
「大郎,你沒事吧?發生了何事?」
「回屋再說。」展昕說著,向堂廳走去。
一家人依次坐下,珍玉與姚嬤嬤將各人的茶杯倒滿。
展昕喝下了整杯的茶,珍玉又將他的杯倒滿了。
展昕將這一晚的事,從頭到尾詳細的說了一遍。
展盛聽完,擰緊了眉頭。
他清楚吳生勝這個狗官,那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得罪了這樣的一個惡獸,以後,展家想在嶺城立足,可就難了。
估計,天亮以後,知府的衙役便會來抓人了。
展盛想兒女們暫時離開,上恆喜山莊避禍的想法說了出來。
展珩卻不同意,他望著展盛,道:
「爹爹,躲在山莊上是可以避開知府的人,但您說過,展家的戰場搬到嶺城了,我們躲得一時,躲不了一世。
「吳府的贅婿,展家的人堅決不會做,現在,他權大,我們奈何不了他,但有人能制服他,爹爹先別急。」
頓了頓,展珩繼續道:
「還記得上次吳生勝封我家店的事么?那一次,爹爹想去官衙告他,但大郎阻止了,說這人會借故將人投入大獄,將人整慘,後來,趙元寧說有辦法幫我們,叫我別急,之後,吳菲打了孫堃,趙元寧的這個方法沒有用上,今次,估計用得上了。」
展盛道:
「但他們明天便會來抓人,如何是好?」
「有我和妹妹,還有糖果和護衛,他們進不來,進一個,死一個。」
展珩望著家人,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要他扔下父母,三兄妹跑到恆喜山莊,他又如何放得下心。
展昕望著爹娘,道:
「爹爹,娘親,孩兒們絕不會扔下爹娘,要上山莊,全家一起上。」
展盛道:
「全家一起上了山莊,展家的這份家業,直接落在吳生勝的狗口裡了。」
「現在上船離開還來得及,再晚點就走不脫了。」應氏擔心地望著孩兒們。
「娘親,不用擔心,沒事的,你們先回屋睡,有事我會叫醒你們,否則,明天哪有精神去應付那些惡賊。」展珩說完,起身,道:
「我去隔壁找一找趙元寧,馬上回來,你們先去睡。」說完,走了出去。
展珩走到趙完寧住的小木樓,敲響了院門。
守門的侍衛問了口令,展珩答了,他也聽得出是展珩的聲音,便打開了門。
譚榮跑驛站,時常夜歸,趙元寧設了個守門侍衛,每次夜晚開門都要對上口令,認聲音。
展珩讓侍衛叫醒了趙元寧。
睡在被窩的趙元寧,看見了站在床邊的展珩,趕緊披衣下床。
「有急事?」
趙元寧和展珩面對面坐著,展珩將自己家裡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這個周平怎麼回事,竟不來展家說一聲?你們先不用去山莊躲,就照你說的去做,你們先在你家阻擋著進宅的人,劉勇躲在外面盯著。
」法哲可是個好手,我叫她去你家幫忙,劉勇只在緊急的情況之下,他才會出手,我暫時還需隱藏身份,你這邊不到最緊急,我不會出手。
「明天,我這裡會多兩個幫手,一個叫牛大大,一個叫蚊小小,二人只有叫蚊小小的能打,但他們不知何時才能到達。
「都察院捉拿吳生勝的公文已在路上,我已委派了譚勇去驛站拿,估計譚榮最早能在晌午到達,你只需阻擋到譚榮回來,之後的事,我會安排。」
趙元寧讓侍衛叫醒法哲,展珩阻止道:
「趙兄,不用麻煩法哲姑娘,那些衙疫沒幾個能打,還記得上次去打倭寇么,便是民佣軍,也沒幾個能打。」
趙元寧道:「多些人幫手,我會放心一些,聽我的,帶法哲過去。」
他說完,叫法哲跟隨展珩去展家,幫忙守護展家大宅。
這時,劉勇也被叫了起來,趙元寧命他把護甲找出來。
護甲是動物皮做的普通護甲,劉勇買來備用的,趙元寧為了隱藏身份,不能用有官銜識別的護甲。
三套皮甲護甲,三頂頭盔,法哲帶有自己的一套護甲,共四套。
「大恩不言謝!展珩告辭!」展珩合拳,向趙元寧告辭。
法哲拿著一把長鋼槍,他帶著她,回到展家大宅。
家人已各自回房,只有貝兒還在堂廳。
這些天,貝兒進出時,也見過這個漂亮的女子,見她在趙元寧的木樓進出,還不知他是趙元寧的何人。
可能是即將過門的妻子吧,路遠,先接過來也是有可能的,她曾這樣想過。
現在,見二郎將她帶進家門,她卻有一種異常喜悅的感覺,一種甜潤的感覺直衝心田,她也奇怪,自己為何有這種感覺。
「妹妹,這是法哲姐姐,她姓秦,比你年長一點點,你叫她姐姐便可。」
說完,他又對法哲道:
「這是我妹妹展貝兒,貝兒,你帶姐姐去客房休息,你自己也要去睡,不然明天哪有力氣。」
「二郎,我知道了,姐姐,隨我來。」貝兒朝法哲一笑,挽著法哲的手臂,一邊走,一邊甜甜地道: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你長得更好看。」法哲也笑著,說出了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