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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車水馬龍,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傅星徽沒有在晚餐時間回到《東籬客棧》。

郊區這邊的外賣不多,紀朗特意用保溫箱帶回客棧的廣式茶點收穫了一眾好評。

比起昨天的盒飯,今天的晚餐顯得豐盛許多,高阮眼睛亮道:「居然有點心吃,你們誰會煮茶,我剛看見咱們客棧里有套茶具來著。」

「這個我有一回拍戲的時候學過,但是也只學了點皮毛。」路朔搭腔道。

紀朗笑了笑,從保溫桶里拿出一壺茶,「我讓老闆從店裡裝了一些。」

喝不到現泡的茶,高阮明顯有些失望,紀朗勸慰道:「其實喝起來都一樣。」

高阮接過他遞來的茶杯,妥協道:「也行吧。」

茶點佐著茶香,愜意又舒適,嘉賓們就著茶,討論起了即將到來的活動安排。

「聽說是搭檔都是隨機的,任務也是。」路朔說。

「對,前幾季都是這樣,」顧亦悠明顯做過不少功課,「咱們第一次活動應該是個經營類,我聽小鄭說在聯繫場地了。」

「經營類?」

「不會是經營餐廳吧,」高阮說:「我先提前說好,我不會做飯。」

「星徽哥會做啊,」顧亦悠又拉了拉薛寒:「薛寒姐也會做。」

薛寒笑了笑,順著她的話想起來,「星徽今天怎麼這麼晚都沒回來,路朔,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他啊……」路朔語焉不詳道:「有工作吧。」

他幫著把紀朗帶回來的茶點在桌上鋪開,「你們不用等他,先吃吧。」

昨天傅星徽跟他說了要退出,那今天他出門多半是和經紀人或者節目組說這件事,要是談的順利,估計也不會回來了,至於行李,過兩天自然有助理會過來收。

只是現在都還沒個准信兒,他也沒冒昧地跟其他人講。

「那給他留點吃的吧。」薛寒關心道:「別我們都吃完了,他晚上回來得挨餓了。」

「沒事兒,」紀朗說:「你們放心吃,我給他單獨裝了一份放冰箱了。」

高阮恍然道:「怪不得我說這個蝦餃和燒賣怎麼看起來都像少了幾個。」

「你是傅星徽的小棉襖嗎?」薛寒調侃道。

過了一天,她和大家都熟了些,也不像之前那樣拘謹了。

「我也想要這樣的小棉襖。」高阮在一旁跟著起鬨,「亦悠,你記一記,我對芒果柿子香菜過敏,不愛吃動物內臟,最喜歡吃五月中旬的櫻桃。」

顧亦悠讓她逗笑了,「噯,我記住了。」

路朔在一邊心虛地移開目光,對紀朗道:「你別那麼費心,他估計晚上不會回來了。」

紀朗望著他,一臉人畜無害,「他跟我說他會回來的,還是說……他在我不在的時候,跟路朔哥單獨說了些什麼?」

「沒有,絕對沒有。」

路朔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揣著個大秘密跟揣著顆大炸彈似的,而且說不出為什麼,明明紀朗看起來完全沒有攻擊性,可這個客棧里,他最不敢直說真相的就是紀朗。

果不其然,一直到深夜,傅星徽都沒回來。

路朔洗漱完看見紀朗還穿戴整齊在餐廳坐著,還是走上前欲言又止地勸道:「回去睡吧。」

「路朔哥你先去睡吧,」紀朗忽然站起來:「我出去溜達一圈,晚上不堵車,吹吹風舒服,」

「啊?你不會是要去傅星徽家裡抓……找他吧?」

紀朗讓他逗笑了,「放心,路哥,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

「噢……」路朔鬆了口氣,望著紀朗晃著車鑰匙走遠的背影,又突然意識到:「那你要去哪兒啊,這麼晚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紀朗背對著他揮了揮手,繞到車庫坐進了車裡,他把鑰匙插進車裡,片刻后,突然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說是想吹風,但冬夜裡的風還是太涼了,他關上窗,把音樂聲調高,漫無目的地在A城開著車。

作為演員,主動熬夜和被動熬夜都是家常便飯,紀朗的身體早就熟悉了這樣的生物鐘,好像也沒有多少困意。

大概時間上還有很多人也都和他一樣,儘管是深夜,A城依然是車水馬龍,無數辦公樓還亮著明晃晃的大燈,一輛接一輛的快遞摩托車呼嘯而過。

紀朗沒走多遠就碰到個出了車禍的騎手,好在人沒事,就是車出了故障,那騎手送的是全城送的單子,目的地遠得很,他索性讓騎手帶著外賣上了車。

騎手千恩萬謝地上了車,又有些小心翼翼道:「不會耽誤您事兒吧。」

「我沒什麼事兒,」紀朗笑了笑,「您比我大,別這麼客氣。」

騎手嘿嘿笑了一聲,「看你的樣子,還是學生吧?」

晚上車裡黑,紀朗又帶著口罩,騎手沒認出他,他正好樂得自在,順著學生的身份道:「畢業有幾年了。」

「這樣啊,我以為你還在讀書呢。說起來,現在的學生們都特有素質,我最喜歡接學校的單子了,每回打電話過去都能落著一句『謝謝』,出了問題也是先溝通,沒什麼罵人的。今天原本我都以為完蛋了,沒想到能碰上你。小夥子這麼晚,是剛下班?」

這騎手大叔是個典型的熱絡人,格外能聊,紀朗正打算回他,電話突然響了,他跟大叔道了聲歉,按了下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

「小朗哥!」

來電的是紀朗的小助理,話音聽起來顯得格外急切。

「怎麼啦濤濤?」

「節目組買了你和傅星徽同框的熱搜,你知道嗎?」

「看到了。」

「現在的輿論走向還沒有大問題,但是如果那邊又退節目的話就不好說了,如果你的口碑因為這件事受影響,你再找其他的公司談待遇的時候可能會受到影響的。」

濤濤捂著嘴壓低聲音道:「我剛剛聽到他們開會,說是公司這邊已經準備取消分配給你的公關資源了,也就是說,不會在網上幫你處理輿情了,小朗哥,你要是見著傅星徽,能不能問問他怎麼想的啊?」

紀朗樂道:「濤濤,咱們馬上就不是同事了,你還給我通風報信,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濤濤氣道:「你到底想好去哪了沒有,現在你一沒團隊二沒助手,就這麼解約了,你是想退圈嗎?」

「走一步是一步唄,想那麼多隻會庸人自擾,」紀朗說:「反正不管發生什麼天都塌不下來,不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你現在做什麼呢?」

「送外賣。」

「哈?」對面愣了,「什麼東西?」

「所以放心濤濤,我餓不死,掛了哈。」

他這邊掛斷電話,那邊騎手聽了半截兒他的對話內容,忍不住關心道:「你這是……失業了?」

「也不算,」紀朗說:「頂多算是裸辭。」

騎手大叔想起上車前看到紀朗的奇瑞Q/Q車牌,登時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有勇氣。」

紀朗笑了笑,沒再提自己工作的事兒,他在路上和騎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照著騎手給的導航一路開了一兩個小時,總算到了目的地。

那騎手又跟他反覆道了謝才拉開車門,紀朗不在意地擺擺手,打開手機搜起了怎麼註冊成為騎手。

風在那大叔開門的時候灌進來,刷著手機的紀朗突然在混雜的風聲里聽見了一句「傅星徽」。

剛剛還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佛系青年登時坐直了身子,他猛地回頭,但騎手已經關上了門,把一切聲音都隔絕在了外面。

紀朗忙不迭地把車窗調到最低,可是除了呼嘯的風聲,什麼都沒有了,外面依舊熙熙攘攘,行人各走各的路,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彷彿剛剛聽到的名字只是錯覺。

紀朗拍了拍腦門兒,想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可正當他收起手機,啟動發動機準備回去的時候,同樣的聲音又出現了一次,分明混在人聲鼎沸里,那個名字卻格外清晰。

紀朗這次半點兒沒猶豫,倏地拉開車門鎖上車,循著聲音的方向猛地追了出去。

廣場上播放著喧鬧的音樂,混雜著男人奔跑的腳步聲,吵得人心煩意亂,那短促的一聲在紀朗的腦海里反覆回蕩著,卻再也沒有出現。他來來回回順著接道找了一遍又一遍,路上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是他想見的人。

眼裡的希望一點點消失,他的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沉。

最後紀朗終於喘著氣,雙手撐著膝蓋在路中央停下來。

夜風很涼,他身上卻很熱。

來回的奔跑讓他的體力有些透支,他把口罩往下扯了扯,心裡還是悶得厲害。

來來往往的人從他身邊走過,他閉了閉眼睛,疲倦而失落地直起了身子。

他的視線自然而然順著動作往上,然而下一刻,紀朗卻驀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面前,是一塊堪比電影屏幕的巨幅廣告。

而在明亮絢爛的燈光之下,印在這塊廣告牌上的,是傅星徽立體分明,帶著溫柔笑意的臉。

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只是最簡單地看著鏡頭,然而卻讓人覺得,他在這一刻,就是這座繁華城市的另一個化身。

彷彿不需要任何媒介,他與這片瑰麗而璀璨的城市夜景,便能自然而然融為一體。

即使是被放大到這種程度,男人的長相依然精緻完美得挑不出半點缺陷,反而因為足夠震撼的視覺衝擊,讓人和他對視上的一瞬,心臟都彷彿停跳了片刻。

紀朗忽然想,傅星徽是天生適合做電影演員的。

這張臉如果不放在大銀幕上,都會讓人覺得可惜。

這裡是A市最為奢侈昂貴的商圈,有無數高聳的寫字樓,燈光燦爛的商場,川流不息的夜行人……和數以億計的資金流水。

而這塊位於廣場中心的廣告牌,則代表著難以言喻的商業價值。

一些行人為此駐足,也有人拍照討論,「傅星徽」的名字被一次又一次在紀朗耳邊提起,紀朗望著廣告牌上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他大三的那一年,他身邊的同學老師們也是這樣頻繁地提起這個名字。

那一年,沉寂了數年的傅星徽憑藉和影后高阮搭戲的電影《游鳥》火遍全網,再次走到了無數觀眾的面前。

也是那一年,他重新獲得了參加Pluto巡演的資格,獨立演出了三年的Pluto終於等回了他們的小隊長,演唱會的門票被萬人瘋搶,黃牛更是把票炒到了天價。饒是盛捷和傅星徽多次呼籲不要給黃牛市場,依然屢禁不止。

而聽話乖乖搶票的紀朗從大三搶到他大四Pluto宣布解散,舉辦告別演唱會的那天,都沒能搶到一次票。

那場告別演唱會定在冬天,可誰也沒想到就在演唱會即將開始,場館坐滿了人時候,晴了一天的A市突然開始下雪。

紀朗沒搶到票,只能在場館外旁聽。

他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樣子,只是聽說盛捷在安排給觀眾發帽子和小雨傘,聽說露天的場館舞台上鋪滿了雪。

很多人猜測演唱會可能會因為天氣取消,當時很多像他一樣沒蹲守在場館外的人都離開了,畢竟在外面只能聽,什麼也看不見,又有等不到的風險,而且冬夜太冷又下著雪,他們不像裡面的觀眾一樣有禦寒工具。

可是七點的鐘聲敲響的時候,裡面的音樂依然如期響了起來。

而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竟然有工作人員出來給他們送雨傘、帽子還有各種手套圍巾。

盛捷一直以來的風評都不算太好,摳門在粉圈裡都是出了名的,能給裡面的觀眾發東西已經是很難得了,許多人好奇怎麼他們外面這些沒買票的也能有這麼多物資,一問,才知道是傅星徽猜到外面也會有人,自己出錢讓人買來的。

那些一看就是緊急買來的東西沒有多少美感,可是得知真相的紀朗握著那雙丑了吧唧的綠手套,硬是沒忍心拆封。

那天的演唱會開到午夜才結束,紀朗一直打不到車,在那裡滯留了很久,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等他聽見有人喊「傅星徽」的時候,傅星徽的車已經與他擦肩而過了,他只來得及透過車窗看一眼,甚至沒看清傅星徽坐在哪個位置,那車便開遠了。

然後他幹了一件聽起來非常愚蠢,但完全出於本能的事——他在大雪夜裡絲毫沒有猶豫地追著那輛車跑了起來。

但人是不可能追得上車的。

《盛年》已經下映五年了。

他也不再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了。

他那時是素的不能再素的素人,而他愛的那個人是光芒萬丈、眾星捧月的大明星。

他追不上他,也見不到他了。

那天Pluto在雪夜裡完美完成了最後一場表演,為這個八年的偶像組合畫上了句號。

而打算為自己數年感情畫上句號的紀朗,卻在那個雪夜裡,望著那輛車遠去的方向,用凍僵的手指敲下了拒絕直博offer的致歉信。

最後紀朗放棄了打車,步行了七八公里在大雪夜裡走回了學校,在操場上跟被放鴿子的藍眼睛導師煲了半小時電話粥,又把《盛年》翻來覆去看了七八遍,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

大概少年時的初戀就是那個,無論想過多少次放棄,都不可能真的放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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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青回,我嗑的cp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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