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章 心念
面對冷凝霜的攻勢,冷荼逐漸疲於應付,在師姐的面前他開始破綻百出。冷凝霜看準時機,玄玉冰針刺在了冷荼的右肩之上,冷荼的整隻右手瞬間冰冷麻木。
冷荼退至牆邊:「他把這東西都給了你了。」
冷凝霜收了招式,說道:「師弟,師父並非偏向於我,只是你性格暴戾,師父怕你出門惹事。」
冷荼:「都死了還提他做甚!」
冷荼運氣將手臂上的針逼出來,再次殺向冷凝霜。冷凝霜只是一味地躲避著冷荼的招式。
冷凝霜:「師弟,你不要逼我。」
冷凝霜面露難色,倒背著手凌空跳起,從冷荼的頭頂越過。而冷荼則是徑直衝到了趙廷玉等人身前,武傾影身受重傷根本攔不住冷荼,而趙廷玉等人又那裡是冷荼的對手。
冷荼略過武傾影的碧落掌,兩手分別抓住趙廷玉和文丹青和後頸,倒拖著二人到十幾步之外。
冷荼:「你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們!」
話音剛落,冷凝霜便站在了冷荼的面前,陰冥指直接戳在了他的前額印堂穴處。趙廷玉只感覺冷荼剛剛還掐的自己難受的手,忽的沒了力氣,隨立即掙開,轉身抬腿向冷荼踢去,身旁的文丹青也做出同樣動作,二人一併出手將冷荼踢退。冷凝霜迅速上前將二人擋在身後。
冷凝霜低聲道:「你們兩個躲遠點。」
趙廷玉和文丹青退下,武傾影安排趙廷玉、楊琳、朱罡、凌焱和文丹青五人去尋找趙構,自己上前到冷凝霜的身邊。
冷荼雙拳緊握卻發現自己發不出力氣,冷凝霜剛才的一擊徹底廢了他的的武功。
……
窄巷中,樊爻藏在轉口的角落,抱著小半筐子土迎面灑了出去,連趙構帶兵卒全都迷了眼睛。金其龍手使一條大木棍,咚咚幾下把幾兵卒放到。
「你們是誰?」
趙構被迷了眼睛,聲音顫抖,連日來的壓抑幾乎讓他崩潰,生怕又被什麼歹人抓去。金其龍拿出水袋用清水給他沖洗眼睛。見對方這般對待自己,趙構逐漸放鬆。待等趙構能夠睜開眼,見樊爻和金其龍跪在自己面前。
樊爻率先開口:「臣皇城司下查子樊爻,未經也許驚擾聖駕巡狩,望陛下恕罪。」
金其龍隨聲附和,二人匍匐參拜。趙構聽罷終於放下心來。
趙構:「二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謝皇上。」
二人齊聲道謝,聲音不免有些高了,嚇得趙構趕緊上前去捂兩人的嘴。
趙構:「噤聲,噤聲啊,是非之地,小心為上。」
樊爻道:「皇上莫慌,現在劉光世將軍的人正在攻打西城,臨來的路上我還看見了張浚的部隊駐紮在西城外,現在外面都是咱們的人。」
趙構:「好好好,那咱們現在就出城去。」
三人剛剛站起身,周圍忽的人影竄動,腳步聲嘈雜。苗劉二人帶著大隊人馬將他們堵在了巷子中。
「把這幾個飯桶弄醒。」
苗傅指著地上被打暈的幾個士兵,身邊人迅速上前把他們拖起來,對著臉上就是幾巴掌。有的抽不醒的,就用涼水劈頭蓋臉的澆醒。剩下的人一擁而上將趙構、樊爻和力氣頗大的金其龍制服。
苗傅:「抓個人還能讓人家半路給截了,真是廢物。」
苗傅頓了頓,轉身對身後眾人道:「我今天再把話和你們說一遍,跟著我賣命,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就是要我的腦袋我都給,但是你得配得上,像這種辦事不利的,就得宰了!」
話音剛落,屋頂上一聲驚叫,苗傅手下負責警戒的兩名哨兵從屋頂上滾落下來。正當他疑惑之際,幾道白光閃過,周圍人手中兵器被紛紛打落,又飛來幾個瓦片,拍在趙構身邊幾人的頭上。
趙廷玉立在屋頂上,身旁站在朱罡和楊琳。楊琳擺開雙槍,朱罡手裡還拿著兩片瓦。
苗傅抽出鋼刀指著他三人:「你們是誰!」
砰的一聲響,苗傅不知是什麼東西在自己肩甲處打出一簇火花,臉頰上被濺起的東西擦出一小段傷痕,熱辣的流出血來。而他身邊的兩個兵可就沒那麼幸運,火藥熏濺了他們的臉,鐵砂打進了他們的皮疼的他們在地上哀嚎。
凌焱把突火槍湊到嘴邊,用嘴輕輕一吹,槍口的黑煙徐徐散去。
苗傅:「還有火器,給我上!」
一聲令下,這些士兵齊上,弩箭手搭上羽箭朝屋頂的三人攻擊。三人身後忽的飛出一張八角鐵網,每個角上帶有一顆鋼珠,張開以後足有三尺長寬,打著旋兒的將射來的羽箭攔下。凌焱見他們殺來,手忙腳亂的開始裝填火藥和子窠。文丹青見他處境危險立刻上前搭救。這突火槍裝填起來太過費勁,凌焱打完之後索性橫過來當成棍子使用。
趙廷玉右手連續打出陰冥指將弩手打翻,楊琳飛身而下與躲在一旁的文丹青一起沖向趙構身邊。朱罡則是從屋頂撲下,靠著自身體重和下墜的力道將苗傅撲倒。一時間,五人和苗傅等人打作一團。
五人雖然各有功夫在身,但此行並不是來打架的,加上苗傅手下人各個訓練有素,喊殺和打鬥聲中,又有一大群苗傅的人趕來,並帶來了抓捕用的武器。五人逐漸陷入被動。
苗傅的這些手下各個配合默契,文丹青被飛爪抓住了頭。這飛爪形似虎爪,爪身與鎖鏈相連,凡是抓到目標,使用者便用力拉扯鎖鏈,飛爪便會收緊,被抓著如果反抗與對方拉扯則會適得其反越抓越緊,飛爪上的五個尖銳的指頭會隨著力量的增大扎進皮肉。
凌焱酷愛鑽研這些器械類的物件,對此自然頗為了解,他將手中突火槍纏繞到鎖鏈上,用力拉扯住鎖鏈,把文丹青往身前懷中拉扯,飛爪剛有所鬆動,不料旁邊又飛來些鉤索繩套,凌焱中招,二人被敵人拖行。
趙廷玉原本已經看見了趙構等人的所在,可轉眼看見就要凌焱、文丹青拖走,趙廷玉出手,接連使出陰冥指把那些人手中器具打落,又打出飛針把那些人驅散,這才上前去幫兩人解身上的套索鉤爪,卻不料兜頭撒下一張大網將三人網在了裡面。
再說楊琳,她畢竟是女兒身,與苗傅這種行伍之人,力氣上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雖然她槍法純熟,但面對一個全副武裝的大漢,楊琳逐漸不支,即便有朱罡在一旁協助,可朱罡赤手空拳進不得他的身。
苗傅一腳將朱罡踢翻,又對著楊琳接連劈砍數刀,楊琳雙手被震的發抖,手臂發麻,手中的短槍也開始感覺到沉重。苗傅征戰沙場多年,一眼就看穿了楊琳的頹勢。疾步上前,手起刀落,楊琳來不及躲閃只得架起雙槍抵擋。
二人力氣相距太大,苗傅雙手壓刀,刀刃抵在了楊琳的肩膀上。他隨即抬腿一腳將楊琳踢翻,刀在楊琳肩上劃出道殷紅的傷口,手下士兵上前架起兵刃,將楊琳治住。
「你們這幾個……」
不等苗傅說完話,一支羽箭飛過將他的盔胄射飛,釘在了身後不遠處的柱子上。手下人趕忙去給他撿回。
苗傅躲到一旁暗中觀察,見花雲站在遠處面向著人群挽弓搭箭,抬手間,箭無虛發,苗傅周圍數名士兵中箭身亡。
花雲喝道:「放人,不然下一箭,射穿你的腦袋!」
苗傅自持有鎧甲護身自然不怕,對手下人說道:「不用怕他,他在嚇唬咱們,沒看見他肩膀上有傷嘛!」
花雲冷笑一聲:「哦,是嗎,那我現在就射左邊那個軍士的眉心!」
但聽的一聲弓弦振動聲響,路左手邊一名士兵眉心中箭身亡。花雲緊接搭上第二支箭。
花云:「現在,我要射右邊那個旗官的鼻樑。」
箭矢離弦,正中右邊一小旗官的鼻樑,小旗官倒地哀嚎。
花云:「我數三下,把人都給我放過來,不然下一個是誰倒下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苗傅從一旁喊道:「不要怕,他沒有多少支箭了!」
花雲腳踩著一條麻繩,將繩子在另一隻腳上饒了一圈,用腳拉著繩子往自己的方向扽了扽。一頭牛拉著一輛小車,在牛鈴的嘩啦聲中從巷子中走了出來,小車上拉著四猛獸袋,裡面滿噹噹的塞滿了羽箭。
「一,二!」
花雲一邊數著數,一邊將弓拉滿,所有士兵各自尋找角落躲避,沒地方方躲的,拿出長牌組成一道盾牆,不少士兵躲到長牌後面。
「三!」
花雲將弓箭高高舉起對準了天空,嗖的一箭射出,羽箭飛向天空又忽然落下,劃出一道弧線落到盾牌後面,一名士兵叫了一聲趴在了地上抽搐,身上插著花雲射出的羽箭。
正當這些士兵注意力都被花雲所吸引時,被綁到拐角處的巷子里的趙廷玉等人出手了。幾道白光凌空閃過,又聽得噼啪幾聲響,趙廷玉的陰冥指和楊琳的碧落掌,守在他們身邊的數名士兵直接被打飛出去。隨之而來的是凌焱點燃后扔出的,噴著火星子在人群中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的火藥。
朱罡堵著耳朵對凌焱喊道:「你怎麼還有?」
爆炸聲讓眾人多少都有些耳鳴,凌焱喊著回道:「最後一塊兒了。」
文丹青:「還不趕緊走!」
眾人架著趙構走出了包圍,身後有士兵要上去追趕,金其龍撿起地上的長盾,將盾牌擋在面前用盾牌把那些士兵推倒。樊爻架著趙構朝著花雲的方向逃去。
花雲趁機連發數箭,掩護眾人撤到身邊。
花云:「快上車,我看過了,南門和西門都有咱們的人。」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弓箭放下,互相攙扶著上了牛車。
楊琳四下看了看道:「你們先出去,我要去找我師父她們。」
花雲道:「小姑娘,五音奇才的本事不是這些臭丘八能比的,你先出城,你師父們的處境比你安全。」
金其龍:「花大哥,你不一起嗎?」
花云:「你們兩個小子,擅離職守,這裡交給我,保護好皇上,你們將功贖罪!」
趙廷玉將楊琳拉上車,拿起趕車的長鞭,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閃過,便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花雲把腰牌扔給趙廷玉,說道:「你叫趙廷玉吧,你師父救過我的命。」
說話間,苗傅拉響了信號彈。
花云:「不好,快走!」
趙廷玉催動牛車奔西門而去。幾乎同時,苗傅的援兵也到了。花雲不斷變換著角度尋目標,連發三箭,對面三名士兵隨之中箭倒地。正當他再次拉弓瞄準時,卻發現一個被嚇得臉色蒼白的婦人被人從角落裡推了出來,她顫顫巍巍的看向花雲。
但聽的她身後傳來苗傅的聲音:「對面那個,把弓扔了,不然我就殺了她。」
花雲猶豫了一下,拉著弓瞄了半天,可苗傅躲在牆後面,只露出截刀刃來。
花云:「為什麼,我不認識這個人,再說了,你殺的是她,為什麼讓我停止抵抗?」
苗傅並沒有答話,揮刀砍殺了那個婦人,這一舉動大大出乎了花雲的意料。苗傅緊接著拎出來一個嬰兒,冰冷的刀刃刺激著嬰兒的皮膚,周圍回蕩著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苗傅:「你可想好了,我這裡還有很多人。」
花雲有些猶豫了,也正當他猶豫之時,苗傅將嬰兒拋向了半空,看著嬰兒重重的摔在地上,哭聲戛然而止。
花云:「畜牲,你簡直是禽獸不如!」
對面不緊不慢的傳來苗傅挑釁的聲音:「不是說和你沒關係嗎,急什麼?」
花云:「都是漢人,對自己人下這麼重的手,不怕遭天譴嗎?」
苗傅:「遭天譴,天在哪兒呢?」
苗傅又推出來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四十多歲的年紀,兩腿哆嗦的都快走不成路了,苗傅把刀架在男子脖子上。
苗傅:「再說一遍,把弓扔了!」
花雲把弓橫放在手裡,說道:「你先放人,等他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把弓扔了。」
苗傅:「哼,諒你也不敢耍花樣!」
男子哆哆嗦嗦的向著花雲走來,神情恍惚,眼神迷離。
花雲低聲問道:「裡面還有人嗎?」
男子愣在原地滿臉疑惑。
花雲眉頭一皺,低聲急切說道:「快過來,裡面還有人嗎?」
男子搖著頭,顫顫巍巍走過來。
苗傅:「人過去了,把弓扔了!」
花雲將手中弓用力向前扔過去。等到男子和花雲擦肩而過的時候,花雲從身後抽出一把弓弩,按下綳簧,弓弩的懸刀駑臂依次展開。剛剛探出頭來的那些士兵又全都縮了回去。
花雲笑道:「苗將軍,兵不厭詐沒聽說過嘛?」
那男子躲到了花雲身後,男子的表現讓花雲十分不屑。他忍不住指責道:「你也算個五尺高的漢子,媳婦孩子讓人家殺了,我要是你非得和他拼……」
花雲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直感覺后腰處一涼,緊接著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男子將手中緊緊握著一把短刀刺進了花雲的身體。花雲難以置信的轉身看向男子,手中的弓弩還沒有瞄準,男子再次揮刀劃開了花雲的脖子。花雲倒在了血泊之中。
「乾的不錯,等回去我給你賞。」
苗傅走上前,拍了拍那個男子的肩膀。
男子半鞠躬著點頭哈腰的笑著說道:「謝將軍栽培。」
苗傅踩著花雲的屍首,揮刀在他的胸口處砍了一刀,對著花雲的屍身啐了口痰。
苗傅:「兵不厭詐,老子帶兵打仗十幾年了,跟我斗,咳呸,來人,把這傢伙拖進去,和屋裡那幾個一把火燒了。」
身旁人問道:「將軍,裡面還有孩子。」
苗傅扭頭看向身邊人:「要不把你也燒了?」
手下見苗傅橫眉冷目,一副要發怒的樣子,不敢再多話。不多時,應天城東的民巷處濃煙滾滾,燃起大火。
……
冷荼嘿嘿冷笑道:「師姐,我都被你廢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冷凝霜:「師弟跟我回去。」
武傾影一旁答道:「廢了你又怎樣,這些年你做了多少害人的事。」
冷荼厲聲回懟武傾影:「你憑什麼說我,你衣食無憂的和我們能一樣嗎,你又有什麼資格和我師姐齊名,江南雙絕,呸!」
「夠了!」
冷凝霜制止了冷荼的話。
冷凝霜:「你既然還叫我聲師姐就和我一起回去吧,浪子回頭,我帶你到師父墳前悔過,只要你……」
冷荼大笑道:「師姐,你莫不是在那個小島子上呆傻了,別妄想了。」
姐弟二人全神貫注的和對方交流,都沒察覺到一旁武傾影的變化。她本就對冷荼心存厭惡,見他不為所動,剛剛又被他打傷,特別是他說的話戳中了武傾影的痛處。二人雖然是至交好友,可面對冷凝霜,十多年來武傾影始終只能望其項背,她雖不曾表露,卻漸漸成了她的心病,今日冷凝霜先挫敗了鄧恩又輕易制服了冷荼,讓她不由得心生妒忌。已然氣沖牛斗的武傾影緊暗暗發力,抬掌打向冷荼。
武傾影出招所帶動出的掌風人冷凝霜察覺,她立刻出手阻止。冷凝霜出掌相對,情急之下沒能及時收住力度。剛剛被冷荼所傷的武傾影哪裡受的了冷凝霜這一掌,二掌相對武傾影連退數步,內傷加重使她半跪倒后單手撐地,捂著胸口,吐出鮮血。
冷凝霜自知失手傷了武傾影,慌忙上前查看,卻被武傾影歇斯底里的一把推開,身後卻傳出來一陣像是有什麼東西噴到地上的聲音。
冷凝霜回頭看去,見冷荼將自己那如同干樹杈的手刺進了自己的心口,冷荼眼珠血紅,臉色發白又青筋暴露,胸口血流不止。
冷荼拼勁最後力氣說道:「我才不會死在你手裡。」
冷凝霜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嚇,她顫顫巍巍的從口中擠出話來:「師,師弟,不,不。」
冷凝霜一時不知所措,好友被自己誤傷,更重要的是尋找多年,自己摯愛的師弟自戕在面前,一瞬間急火攻心。她雙手捂著頭,大叫一聲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