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中國菜

「啊，抱歉啊，你有什麼事嗎…….」

路明非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撞到了自己的霉日還是一不小心扛上了某位霉神，何德何能讓女王屈尊降臨，難不成自己背後說她冷冰冰不會有人要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那自己現在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寫遺書應該還來得及，實在不行留個言也成，總不能就這麼沒頭沒腦的去了吧。

「我肚子餓了。」

「………」

路明非滿頭黑線，話說自己也是個理科生，跟楚子航也聊過幾次，對所謂的神轉折也有過一定的了解和研究。

不過好歹神轉折也是一個轉折吧，你丫的有這麼坑爹的嘛？

這就好比一代宗師約你華巔對決，生死無論，各安天命。你隱世高手般的緩慢抬頭后，看見對方馬步一紮，雙手慢提。一副太極宗師的樣子，正準備思考如何見招拆招，力挫勁敵。

突然間就看見對方大手一揮，衣服，造型，背景，音樂，氣氛就瞬間換成了現場演唱會的陣勢，而那位武林高手正一臉嚴肅，如臨大敵，十二分精神的跳著江南style，還跳的像模像樣，就很操蛋好吧。

「那個，這根我有什麼關係嗎？」吐槽歸吐槽，再給路明非十個膽他也不敢有所表態，只能低聲下氣的慢慢詢問，希望能從女王的支言片語中挖掘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解決這一溝通上的鴻溝。

「我要吃中國菜，你請我。」

「哦，原來是這樣…………『你妹啊，你有毛病啊，跑來跟我前言不搭后語的說了半天，就是為了吃大爺我的白食，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你當你是強盜啊，就算是強盜也得有一個『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的開場白吧！』」

路明非此時只能扶額內傷，他是沒膽跟零大吼大叫的，所以他把後半句，或者說后大半句都咽了回去。

「……啊，我知道了，我請你。」

對於零的強勢邀請，他從來沒法拒絕，唯一有所收穫的是，他每次的抗壓抗挫抗擊打的能力正一步步的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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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學院圖書館二樓正安靜地對坐著一對最不合理但又最合理的二人組。

老實說，整個卡塞爾還真沒有幾個喜歡讀書的（零算一個，女王訓練之餘除了和路明非主僕互動一下大部分時間都是泡在圖書館。以至於每年新生入學后都有大批愛慕者不顧學長的勸告借逛圖書館的名號追求女王陛下，可惜大都無功而返，有的甚至要斷過兩根肋骨在無功而返。大概要過一兩個月圖書館才會漸漸冷清下來。）

像現在，整個二樓貌似~啊不~就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地不像話，靜到只能聽見書頁莎莎的翻頁聲和對方暖暖的呼吸聲。

比如說現在的路明非，頂著女王陛下絕美的容顏他是大氣不敢亂喘一下，生怕人一個不高興也讓他斷倆根肋骨后無功而返。但瞧著零安靜讀書的愜意模樣他也漸漸放鬆下來，望著窗外暮色斜陽，落葉飄零他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不自覺地輕哼出了一首歌――

「我來到，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像著，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

好久不見~」

「這首歌聽起來，很有韻味。」明明是句感嘆和欣賞的評論，但從零口裡蹦出來的時候就絲毫沒有半分感嘆的語氣了，連起承平仄都差點沒聽出來，彷彿本應帶著感情的字句從嘴裡流出的時候，被牙齒狠狠的咬走了字句外的一切。

「啊，哦哦，是陳奕迅的歌，好久不見，陳奕迅是中國的一個歌手，你可能沒有聽說過。」雖然不知道自己那乾巴巴的解釋零女王是否有興趣傾聽，但人家好不容易開了金口，你丫的好歹也得有點表示吧。

「你很喜歡他的歌？」呀嘞呀嘞，今天是腫么回事，女王殿下貌似對廢柴很是關心啊，難道是女王這次的論文是「關於人類思想的層次研究以及進化失敗的主觀緣由」不過話說回來卡塞爾內進化得最失敗的好像就是這隻廢柴了欸。

「嗯，算不得很喜歡吧，只是覺得，他的歌，總是很有故事，很讓人熟悉，就像自己身上發生…….」

零看著把最後幾個字咽回去的路明非，看著他的表情從興起到感懷再到最後的落魄，看著好像這廢柴不應該有的無奈的雙眸，那深藏的無奈在這一刻濃烈的釋放著無法壓抑的情緒，彷彿重岩壓在胸口般的沉悶，又像海水湧進喉嚨的窒息，那中無奈，讓零看的那麼不舒服。就像刀子劃開心口般的尖銳；像冬雨拍打梧桐般的冰冷；想烈酒緩慢下肚時喉嚨的辛辣；像血液彷彿全部在這一刻集中，就要噴湧出來的眼睛的脹痛，就像，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思緒的亂。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心痛。

也是在後來一次次的心痛中，她才明白，原來，這個世上，只有那麼一副表情，那麼一股味道，那麼一個人，那麼一種感情，才能讓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裡，日夜享受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你是在說你跟諾諾吧。」

輕微的，試探的，帶著一點點顫抖的，零慢慢的問著路明非。

路明非瞳孔猛的一張，身體彷彿僵住了般一動不動。天上的雲好像沒有再動了，窗外飄下的樹葉彷彿被定在空中，白石橋下的湖水也凝住了它的波紋，連空氣，好像都沒有了溫度。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明明自己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明明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輕視，數落，嘲笑，明明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做到所謂的波瀾不驚了，可剛剛，就在零說完的那一刻，路明非知道，自己錯了。原來，自己還是放不下。

下一刻，一切又恢復到了正常，路明非轉過頭看著零。女王今天的話貌似比平常多了不止一丁半點。

可路明非沒法看清零的眼睛。

零當然不是對路明非有什麼歧視的意思，懶得看他，她只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或者說，自己的視線，好像在逃避什麼，好像在渴望什麼，好像在掩飾什麼，又好像在等待什麼。

那金絲下的冰冷眼睛如晴空下的賽達伯格胡，清澈、起伏、泛起波瀾，湮滅中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