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一來猶初見(七)
秦大娘子的話音剛落,池若星就出現在了門口。
腰板脖子都挺得直直的,面帶微笑,氣度卓然,盡顯金丹真人的風采。
「既然大娘子已經把話都說了,那就恕若星無禮了。」
池若星微笑著沖著座上的幾位娘子點了點頭,然後就自己尋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那幾位都是眼色極佳的,此時悄悄打量著屋裡的局面,誰也不想摻和池家的內事。
秦秀坐在主座上,臉有些僵,「也好,省得叫幾位娘子笑話。若星也見過了幾位娘子,那便去望月軒和幾位姐妹一處說話吧。」
這是攆人的意思,但池若星並不在意,她不過是借著機會在池家走動走動,順道看一看外人。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找一找有沒有破局的線索。
入局在此,必有玄機。
池若星緩緩起身,身上的衣裳連摺痕都沒有,耳墜手鐲幾乎紋絲不動。
眾人這才確定,這位若星姑娘的確是氣質出塵儀態極佳。
且她一舉一動都不是板出來的樣式,而是渾然天成的姿態,必是從小就將這禮儀融進了一舉一動。
秦大娘子方才說不知禮數的野丫頭,倒不像是說她。
池若星出門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花廳內眾人的神色不一。
秦秀皮笑肉不笑地端在那裡,眼中冰冷一片。
幾位娘子都看向自己,眼中俱是疑惑與探究。
其中一位墨綠衣衫的娘子,倒有些不同,眼中頗有些殷殷之色,令人不解。
果然,池若星一離開,秦秀又開始了顛倒黑白的表演。
池若星還在牆外,將她的話聽了個清楚。
「哎,這姑娘和她阿娘一個樣,都是不省心的。」
「當初官人在京郊遇上她們母女,就是她阿娘帶著她從蠻地跑出來的。」
「一個女子帶著個孩子,這麼山高路遠的過來,指不定是怎麼過的。」
「只是,她們孤兒寡母,又是來投奔的同族,官人總不能不管。」
翻了個白眼,池若星讓小女使引著,往望月軒去了。
「真是奇怪,她們兩個也不是親母女,怎地顛倒黑白的模樣那般相像。」池若星嘀嘀咕咕。
那小女使聽見了,果然小聲搭話:
「星姑娘,秦大娘子是京城出名的慈母。雖為繼室,卻待原配嫡女如己出一般,連親生的兩位少爺也比不上呢!」
池若星點點頭:「怪不得。」
她心裡卻翻了個白眼。
能說出那樣刻薄的話,這位秦大娘子為了詆毀記名的女兒,竟然將辛苦經營了十幾年的好名聲都舍了。
這般敵意,來的真是莫名其妙。
池若星本不耐煩與她打交道,現下在池家的院子里混著,卻也不得不為。
只能在心裡狠狠地想著,若是自己本身在此,定然是彈指間叫她飛灰湮滅,哪容得她蹦躂。
哼。
又走了一會,池若星認出這小女使就是昨個兒給梔香扣黑鍋的:「還沒問你叫什麼。」
小女使低眉順眼,全然沒有了昨日的威風勁兒:「奴婢叫采霜。」
池若星點點頭:「這名字不錯。」
采霜笑得羞羞答答:「謝星姑娘誇獎。」
走到望月軒,老遠就聽著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想是一眾閨秀都在院中聊天嬉鬧。
池若星走到院門口的時候,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池若星心中暗笑,看來池錦月已經和大家介紹過自己了。
池錦月迎了上來:「星兒妹妹來了,快進來,姐姐來給你介紹。」
院子里的姑娘們倒是不少,許是因著池錦月的辛苦「布置」,這些人對池若星的態度頗為倨傲,一個個都拿鼻孔看人。
倒是合了池若星的心意,省了與她們見禮。
那兩位略和氣些的,池若星與她們點了點頭,也算是見過了。
池錦月非要拉著眾人一起吃什麼糕點,硬攔著不讓池若星走。
池若星不知道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索性順了她的意,留下來瞧上一瞧。
左右不過是吃些糕點,若這東西有異,自己定能發覺。
誰知池若星還沒碰到那糕點,池錦月就在人群里發出一聲痛呼。
「啊!」
隨即,她就跌坐在了地上,臉色恍若金紙口唇一片慘白,捂著肚子一臉痛苦。
閨秀們將她團團圍住,好在梔香的腦袋還算清醒,連忙喊道:「快叫郎中!」
池若星站在人群的外圍,袖子里的手輕輕掐了法訣,眼睛一閉一睜,就已內視池錦月的渾身經絡。
昨夜裡打坐有些效果,今晨又沐浴了朝華,這內視術果然成功了。
雖說有些耗費靈氣,但好在看出了些了不得的東西,倒是不虧。
池錦月的小腹,已是珠胎暗結。
這邊出了事喚了郎中,秦大娘子那邊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一眾娘子浩浩蕩蕩地來了。
秦大娘子一過來就看見池若星,狠狠地剜了一眼,彷彿已經認定了就是池若星在害人一般。
「月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將你欺負成這樣?你與我說,我必將那人送官給你討個公道!」
幾位站在外圍的大娘子互看了幾眼,均皺了眉,卻始終未說話。
池若星瞧見了,差點笑出聲來。
秦大娘子的話瞧著是兇狠,卻不指名道姓,她自己許是覺得過癮極了。
可是這種話在人多的場合,最忌諱的就是不說明白了到底是沖著誰去的。
此時形勢不明,在場的都未脫了干係,秦大娘子的話有如宣戰一般,叫誰聽著心裡也舒服不了。
池錦月咬著牙根說:「大娘子,此事等到賞花宴之後再議吧。」
說完便用眼神掃向池若星的方向,似乎是在為妹妹打掩護的好姐姐一般。
圍在旁邊的那幾位姑娘順著池錦月的眼神看過來,可不就有人仗義出聲了:
「方才我們與錦月姐姐玩了許久也無事,那池若星一來,錦月姐姐就病了!」
秦大娘子等的就是這句話:「池若星!跪下!」
池若星自然是不會跪的。
方才出聲的那位姑娘已被家中長輩拉了起來:「珠兒,你並不通醫理,莫要因為一句自以為的話,誤了旁人的名聲!」
這位珠兒姑娘被拉著還是一臉不服氣:
「母親!我就在此處,看得真真的,我也不過是將方才的情況如實說了,如何就會誤了旁人的名聲?」
「不信你們她們,這幾位姐姐妹妹也都在此處,都是瞧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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