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深夜酒吧,一群衣著光鮮亮麗的都市男女們聚在這裡買醉,將白日里的喧囂和煩惱暫時拋之腦後,用酒精來麻痹神經,肆意發泄精力與欲.望。
「你們說說看,一個男人要怎麼做才能留住一個想要離開他的女人,大家集思廣益,誰要是出的主意好,我有豐厚的酬勞!」蔣修喝到興頭上,舉著手裡的酒杯站起來,抬腳踩在前面矮桌上,醉眼迷離地環視卡座上坐著的其他人。
一個男人說:「這還不簡單,給女人花錢啊!買包買鑽戒買別墅,我要是那個女人,只要錢到位,他趕我我都不走!」
蔣修嗤笑,「你們把事情想簡單了,那個女人最不差的就是錢。」
又有個女人出聲,不屑地抨擊了一下剛才那男人的發言:「俗不俗啊開口閉口就是錢,女人在你們男人眼裡就都是拜金的?要想打動女人,得用真心懂不懂?得讓她知道你愛她,你離不開她,沒有她你就活不下去,這樣才行!」
蔣修喝了口酒搖搖頭,「她好像也不是個戀愛腦。」
「蔣哥,我說那個男人不會就是你吧?居然還有你蔣公子泡不上的妞?這姑娘的眼光怪高的啊?」
蔣修一本正經地否認:「瞎說什麼,真不是我。」
「那是誰啊?」
蔣修瞥了眼坐在他旁邊一言不發,正在喝悶酒的某人,神神秘秘地笑了下,「這你們別管,反正是我一個朋友,快說,還有沒有誰有好主意!」
「我有一計!苦肉計都聽說過沒?女人都很容易心軟,你讓你那朋友裝裝可憐,賣賣慘,說不定人家女孩就回心轉意了呢。」
蔣修聽完想了想,豎起大拇指對那人表示肯定:「你這招倒有點意思,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眾人立即起鬨不斷:「說老實話,你到底用這招騙了多少單純無辜的妹子?」
「都聽見了吧姑娘們,以後千萬別對男人心軟!」
「沒錯,女人的不幸從心疼男人開始!」
蔣修沒管其他人怎麼玩笑,坐下來用胳膊碰了碰藺敘白,「怎麼樣,這留人的方法哥兒們可都幫你徵集了,有你覺得滿意的嗎?」
藺敘白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晃了晃手裡的酒杯,不以為然地扯唇,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拙劣。」
蔣修不服氣地冷笑,「那你倒是自己想招啊,大傢伙想的主意再拙劣不也總比你在這兒喝悶酒強?我看你啊,就是死鴨子嘴硬,你就直接跟她說捨不得她走,這事不就完了?」
藺敘白沒說話,只是一口氣喝光手裡的酒,又從桌上拿了杯新的,低頭凝視著杯子里深色的液體,若有所思。
他並不是不想說,而是有所顧慮,因為他不確定江殊月現在對他究竟是什麼感情。
自從她回國之後,兩個人的關係是比以前親密了些,但他好像也一直在惹她生氣。
做夫妻是他提的,江殊月雖然答應了,可他並沒有當好一個丈夫的角色,總是讓她失望難過,甚至到最後決絕地提出要離婚。
所以如果真的不顧一切把心剖開,江殊月卻還是堅持要離開,那才是真的萬劫不復。
藺敘白向來潔身自好,難得來趟夜店,這次也是實在找不到地方宣洩心中的煩悶,才會過來借酒澆仇。
作為死黨,蔣修哪裡看不出藺敘白的消沉萎靡,但也只能在旁邊干著急。
忽然他靈機一動,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人群,在酒吧里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拿出手機撥通了江殊月的號碼。
江殊月聽藺敘白說今晚要加班,所以和馮雨薇約了在外面吃晚飯,接到蔣修的電話時,她已經回到家剛洗完澡,正準備上.床看兩集電視劇就睡覺。
「Hello?這麼晚了找我有事?」江殊月在電話里奇怪地問。
蔣修煞有其事地說:「殊月,你哥喝醉了,你現在能不能來接一下他?」
「喝醉了?你們在哪兒呢?」
「我們在Tina酒吧,你哥已經不省人事了,你快過來一趟吧。」
「什麼?你們在酒吧?他不是跟我說他今晚加班嗎?居然騙我!」江殊月掀開被子坐起來,忿忿不平地說,「喝醉了你找個司機把他送回來不就成了,幹嘛還要我過去?我難道是等著他隨時召喚的傭人嗎?」
蔣修見江殊月不肯過來,繼續添油加醋:「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哥喝醉了正發酒瘋呢,看見一個人就上去拉著人的手喊你的名字,我拉也拉不住,你要是不過來,我可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啊。」
江殊月實在想象不出像藺敘白那種自制力極強的人發起酒瘋來會是什麼樣子,但如果蔣修說的是真的,那可真是丟臉丟大了。
藺敘白丟臉就是她丟臉,於是江殊月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就來,等著!」
蔣修得了江殊月的准信,喜滋滋地回到酒吧里跟藺敘白邀功:「你準備一下,大小姐馬上來接你了,我剛給她打電話說你喝醉了吵著要見你,你等下記得演像點別露餡。」
藺敘白:「?」
「聽不懂?」蔣修恨鐵不成鋼地說,「酒後吐真言你懂不懂?我在給你創造一個吐真言的機會,好好把握!」
藺敘白放下酒杯,以手扶額看蔣修的眼神像在看二傻子,「誰讓你這麼做的?這麼晚你讓她過來幹什麼?」
蔣修不滿地哼哼道:「你還不領情?當兄弟的不忍心看見你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在這兒替你忙前忙后地想辦法,你倒嫌我多事,行,那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藺敘白沒轍,為了和蔣修的兄弟情,就算被坑,也只能認命地一條路走到黑。
為了能讓藺敘白更好地發揮演技,蔣修提前解散了今晚的聚會,讓一群狐朋狗友先撤,給藺敘白等會兒的表演清場。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江殊月給蔣修打電話說她到酒吧外面了,讓他把藺敘白送出去。
江殊月把車停在路邊等了沒一會兒,就見蔣修和藺敘白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從酒吧里出來。
藺敘白好像真的喝醉了,差不多整個人都靠在蔣修身上,把蔣修累得夠嗆,一路上齜牙咧嘴,半拉半拽才把藺敘白從酒吧里拖出來。
江殊月忙下車過去接應,扶著藺敘白另半邊身體,問蔣修:「他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蔣修信口開河道:「估計是有啥煩心事吧,問他他也不說,今晚起碼喝了有一整瓶威士忌,誰也攔不住他。」
「一瓶威士忌?瘋了吧他!」江殊月又急又氣,瞪著閉著眼睛靠在蔣修肩膀上不省人事的藺敘白,「你當自己神仙啊,千杯不醉,要是喝出什麼毛病來看誰管你!」
「人都這樣了,就別說這些了,你把他接回去,讓他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等明天酒醒了再說。」蔣修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打開車門把藺敘白塞進副駕駛,關上車門回頭又對江殊月說,「他喝醉了后嘴裡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倆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我跟他這麼多年兄弟,我了解他,他肯定是很在乎你,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你倆要是心裡都有對方,就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吧。」
江殊月沒說什麼,只是輕聲說了聲「謝謝」,然後就回到車上,開車帶藺敘白離開了酒吧。
回到金瀾水苑,江殊月把車停近車庫,看了眼歪歪斜斜倒在副駕駛座上呼呼大睡的藺敘白,只得認命地先從車上下來,過去打開副駕駛的門,想把藺敘白扶進家。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藺敘白從車上拖下來,當男人喝醉后變得格外沉重的身軀靠在她身上的時候,江殊月只感覺像有座五指山朝她壓了過來,腳下一個沒站穩,差點和藺敘白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
江殊月艱難地抱住藺敘白的腰將他扶住,氣喘吁吁地道:「救命,我實在抱不動你,你說你,好端端喝那麼多酒幹嘛啊!要不今晚你就睡車庫吧!」
藺敘白本來就是裝醉,聞言悄悄站直了些,將身體重心轉移,減輕江殊月的壓力。
江殊月剛說完要讓藺敘白睡車庫,就感覺身上輕鬆了不少,有點奇怪,抬頭狐疑地打量男人,「藺敘白,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藺敘白微睜開眼,裝作醉眼朦朧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了江殊月,喃喃道:「你怎麼來了。」
「還問我怎麼來了?你當我樂意大半夜不睡覺去接你啊?」江殊月氣得想笑,又聞到藺敘白身上除了酒氣還沾到了女士香水味,嫌棄地皺皺鼻頭,「還騙我是加班,結果是去酒吧鬼混,大豬蹄子。」
「你就不該管我。」藺敘白低頭將臉埋進江殊月頸間,悶聲道,「你應該再狠心一點,對我不聞不問,反正都決定要出國了,以後我的事也都和你無關。」
江殊月:「……」這人喝醉了,說話還能這麼有條理嗎?
江殊月拍拍藺敘白的肩膀,「喂,已經到家了,你能不能自己走啊?我的確是不想管你了,你要是不能自己走,那就睡倉庫吧。」
說完,便裝作要推開藺敘白,可沒想到男人的雙臂不知何時已經環住了她的肩膀,察覺到她想離開的意圖后,立即收緊手臂,霸道蠻橫地將她緊緊摟進懷裡,「不許走。」
江殊月:???
「藺敘白,你真的醉了?」江殊月奮力從男人胸膛前抬起頭,觀察藺敘白的臉,雖然身上酒氣很重,臉色也泛紅,但這說出來的話和行為舉止,真不像是一個醉鬼,反倒有點像是借酒裝瘋。
藺敘白不回答,只是抱著江殊月,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她背後的頭髮,半晌才又開口,「你要我怎麼做才肯留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殊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用力掙扎著推開藺敘白,後退了兩步,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藺敘白,譏諷地說:「藺敘白,你裝醉的演技也太差了吧?誰的主意?你的還是蔣修的?」
藺敘白就知道自己沒有演戲的天賦,乾脆不演了,站直了身體,低頭拍了拍衣服,淡定地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我的。」
江殊月氣得摔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耍人好玩嗎?」
藺敘白抬眸,坦然地回答:「我不想讓你離開我。」
「不想我離開,你就用這種辦法?」江殊月失望地搖搖頭,「藺敘白,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蠢的男人!」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車庫,留下藺敘白一人悵然站在陰暗中。
——
第二天,馮雨薇約江殊月逛街,江殊月從和馮雨薇見到面起就開始了她對藺敘白的吐槽。
「我真的服了,我就沒見過比藺敘白情商更低、還要不開竅的男人!」
「他不是一直自詡智商高嗎?他不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嗎?這得多聰明的腦子才能想到這麼弱智的主意?」
「還是他覺得我傻?我好騙?我沒腦子?我會上他這麼低級的當?」
「做人一點不真誠!真是氣死我了!」
馮雨薇揉了揉耳朵,從商場一路逛到超市,江殊月的嘴就沒停下來過,她耳朵聽得都快起繭子了。
馮雨薇無奈打斷江殊月,「親愛的,你已經跟我吐槽了至少一個小時的藺敘白了,可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你了?」
「他……」江殊月直到現在還都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麼藺敘白平時那麼穩重的一個人居然會做出這麼幼稚的事,都不太好意思跟馮雨薇說,於是用三言兩語簡單地把昨晚酒吧的事描述了一下。
馮雨薇聽完十分不以為意,推著購物車去自助收營台結賬,「我還以為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呢,結果就這啊?就喝酒裝醉這種事,賀易明高中的時候就做過了,那時我和他忘了因為什麼大吵了一架,差點鬧到分手,男生嘛都要面子,他想找我和好但又拉不下臉,就偷偷喝了兩瓶啤酒跟我裝瘋賣傻求和好。」
江殊月好奇地問:「那你答應了嗎?」
「答應了啊。」馮雨薇笑著說,「情侶吵架很正常,又不是真的要分手,有台階那不就順著下了。」
江殊月不贊同地蹙起眉,「那你不會覺得這樣很不真誠嗎?道歉就道歉,為什麼要裝喝醉了才肯說?」
馮雨薇想了想,說:「可能有些話在清醒的狀態下是說不出口的吧,因為擔心會沒有退路,就比如賀易明找我求和,如果他不是裝醉,要是被我拒絕了,他可能就再也張不開第二次口提和好,但是說自己喝醉了,那就還有一次清醒的機會,我覺得藺敘白說不定也是這麼想的。」
江殊月聽完了馮雨薇的話,認真地想了想,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不由對肅然起敬地看著馮雨薇:「哇,薇薇,你簡直是情感分析大師啊,我都快被你說服了。」
馮雨薇聳聳肩,「這有什麼,你就是當局者迷,所以才看不透。你和藺敘白兩個人天天推來拉去,拉來扯去,你們拉扯得不累,我這個旁觀的人都看累了,要我說,什麼都不如直接用上一盒這個管用。」
說完,馮雨薇就往江殊月的購物袋裡扔了一個紅色的東西,江殊月連忙低頭去看是什麼,結果就看到袋子里躺著一盒岡本001。
江殊月:「……」
「一盒不夠的話那就兩盒。」馮雨薇笑容可親地說,「不用謝我,算我贊助的份子錢。」
江殊月本來是想把那盒001還給馮雨薇的,畢竟她和藺敘白之間的矛盾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就算帶回去可能也沒有用武之地。
可不知道怎麼的,也許是鬼使神差,她居然真把那盒安全-套帶回了家,又怕被人發現,一到家就上樓回房,把小盒子藏在了床頭櫃抽屜的最裡面,還在上面蓋了兩本書。
今晚藺敘白又說要加班,江殊月自己解決了晚飯,在樓下健身室練了會兒瑜伽,又看了部電影,到晚上九點了藺敘白還沒回來,她便打算先上樓回房間洗澡。
剛洗完澡出來,忽然聽到浴室外面她的手機一直在響,走出去拿起床上的電話看了眼來電人,見又是蔣修打來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江殊月面無表情地接通電話:「喂,你又有什麼事?」
卻聽到電話里蔣修語氣急吼吼地說:「殊月,你快來下醫院,你哥他出車禍了!」
「你們還沒完沒了了是吧?」江殊月真是氣笑了,「狼來了的故事聽說過嗎?」
蔣修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次真的沒騙你,你哥真出車禍了,他還不讓我跟你說……」
江殊月不耐煩地打斷他,「那你就應該聽他的話別告訴我,下次等他變成植物人了你再打電話給我吧。」
然後直接掛了電話。
什麼人啊,這兩個大男人是沒別的事做了嗎?
一天天地編故事騙她,昨天喝醉酒今天出車禍,明天是不是就要得絕症了?
韓劇都沒這麼狗血的好嘛!
江殊月正想放下手機回浴室吹頭髮,忽然微信上又收到了幾條信息。
打開一看,蔣修發了幾張照片過來,照片背景看起來像是在醫院,藺敘白背對著鏡頭坐著,左手似乎受了傷在流血,面前的醫生正在幫他清理傷口。
江殊月看到照片先是一驚,但又懷疑這兩個人不會為了讓她相信,演戲演到醫院去了吧?
正猶豫呢,蔣修又發了條語音消息過來:「我發誓,如果我這次還騙你,就罰我三年挨不到女人邊!」
這個誓言對蔣修這樣的風.流公子哥來說真的算得上毒誓了。
江殊月打消了心裡的疑慮,連忙回消息讓蔣修把醫院的地址發給她,然後火速換衣服衝到樓下車庫,開車前往醫院。
等到了醫院,江殊月找到蔣修所說的樓層科室,推門進去,藺敘白正坐在裡面等腦部CT的檢查結果出來,看見走進來的人是江殊月有些詫異,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下意識將受傷的左手用身體擋住。
「你怎麼來了?」他說完轉頭看向身旁的蔣修,語氣不贊同地道,「我不是讓你別跟她說?」
江殊月看見了藺敘白擋手的小動作,就知道他這次是真的發生車禍受傷了,眼眶驀地紅了,大步走到藺敘白面前質問他:「別跟我說什麼?昨天聯合你兄弟裝醉一起騙我,今天出了車禍這麼大的事你也要聯合他一起瞞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啊?」
「你別著急,沒有你想象的嚴重,不過一點小傷。」藺敘白把包紮好的左手伸出來,想向江殊月證明自己沒有大礙。
江殊月卻沒消氣,看著藺敘白被紗布包著的左手只覺更加心痛難忍,她不敢想象萬一車禍再嚴重一點會怎麼樣。
「小傷你就可以瞞著我,難道非要嚴重到你躺在那兒了才告訴我嗎?」
「就是。」蔣修出聲附和道,「也就你命大讓你撞到了樹上,開的又是大G只是碎了個擋風玻璃,你開個小破車試試,恐怕現在人就該躺著說話了。」
江殊月一聽藺敘白開車撞到了樹上,不由嚇得用手捂住嘴,失聲問:「這麼嚴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發生車禍?」
「你別嚇唬她。」藺敘白朝江殊月伸出右手,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溫聲安撫她,「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蔣修弔兒郎當地聳聳肩,「行,反正家屬也來了,那我這個礙眼的傢伙就先走了,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蔣修走出了診療室,臨走不忘幫他們把門關上。
等沒了其他人,江殊月徹底綳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捧起藺敘白抱著紗布的左手,含在眼眶裡的眼淚直接順著眼角流下來,「還疼不疼啊?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呢?你之前還交代我開車一定要小心,你自己怎麼不知道當心?」
「這點小傷就心疼了?」藺敘白不以為意地勾起唇,抬起右手幫江殊月擦去眼淚,「那還走不走?」
她都快急死了,這大豬蹄子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江殊月原地跺了一腳,氣得哽咽著道:「藺敘白!你再這樣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藺敘白看著女孩因為關心他而急得眼淚汪汪的模樣,忽然覺得心情變好了點,拉著江殊月的手將人拉近自己,又低頭用力在江殊月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好了,我什麼都告訴你,今天的車禍不是意外,是有人想害我。」藺敘白的語氣輕描淡寫。
而江殊月驚訝得都忽略了剛才藺敘白親了她這件事,眼睛瞪得滾圓,一連聲不敢相信地問:「真的假的?你有證據嗎?報警了嗎?」
藺敘白說:「證據在找,具體已經交給律師在處理。」
江殊月緊張地咽口水,憂心忡忡地問:「那到底是誰要害你你知道嗎?是你的仇家?」
藺敘白蔑然扯唇,「我大概能猜到是誰。」
江殊月關心地問:「誰?」
藺敘白掃了眼江殊月,面上忽然凝起一層霜,目光也變得冷冽,抬頭望著面前那堵雪白的牆森然道:「我這些年一直在調查我家當年破產的原因,後來被我查到,我爸爸當年雖然投資失敗,但其實那點損失還不至於讓公司破產。真相是,其實是有人一直在暗中侵吞公司資產,挪為己用,我爸爸查出來是誰后念在手足之情沒有對外聲張,想讓那人自己填上窟窿,可沒想到我爸爸後來出了車禍,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江殊月聽藺敘白提到「手足之情」,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震驚之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你的意思是,害你的爸爸的人是你大伯父?」
藺敘白微微頜首,「跨年夜那天,你之所以會看到張珍露來公司找我,是因為我查到當年那個幫藺剛做假賬幫他轉移公司資產的會計,這些年改名換姓,現在剛好在張珍露的公司任職,所以我才會請她幫我暗中盯住那個會計。而藺剛可能知道自己當年作的惡要東窗事發,心虛之下狗急跳牆,就想故技重施製造車禍來害我。」
江殊月越聽越覺得膽戰心驚,聽到最後情不自禁抓住了藺敘白的手臂,嗓音微微顫抖:「車禍不是意外,是人為的?」
藺敘白面朝向她,目光柔和了些,「害怕了?別怕,我早知道藺剛會對我不利,所以我一直也在防著他,我心裡都有數。不過就是手被擋風玻璃劃破了,其他一點事也沒有。」
「再怎麼樣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啊!哪怕只傷到了手也會流血,也會疼的,萬一你沒把握好分寸,發生了意外,你要我怎麼辦?」江殊月說到最後淚如泉湧,雙手緊緊抱住藺敘白,臉伏在藺敘白肩膀上啜泣不止,「你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這些?你有沒有把我當成是自己人?當成是你老婆?」
藺敘白抬起右手輕輕拍了拍江殊月的頭,淡笑著打趣:「就你這心裡有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的性子,我要是先告訴了你,那讓你見到藺剛夫婦還有藺茹茹,不就打草驚蛇了?那一家三口可個個不是省油的燈,藺茹茹之前不就幾句話哄得你為她出頭,還跟我鬧彆扭?」
江殊月聞言抬起頭,用手背抹去臉上的眼淚,兩眼紅通通地瞪著藺敘白:「我都說了,我幫藺茹茹是純粹看不慣她被馮嘉偉那個渣男欺負!她好幾次讓我在你面前幫他爸爸求情,你看我答應了嗎?大是大非我能分不清嗎?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怕我拖累你才什麼都瞞著我的?」
「不是。」藺敘白握住她的手,「我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卷進這些陰謀詭計里,我希望你永遠可以保持純真善良,無憂無慮。」
聽到這個理由,江殊月心裡的氣消了,臉上露出些許滿意之色,也捏捏藺敘白的手,忸怩地問:「那你……現在為什麼又決定告訴我了?」
可還沒等藺敘白開口,從外面忽然走進來一個護士,手裡拿著CT片,「誰是藺敘白?」
「他!」江殊月一指藺敘白,站起來走向護士,關切地詢問,「護士,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他沒事吧?」
護士說:「檢查沒什麼問題,你們可以離開了。手上的傷口注意不要碰到水,每天換藥。」
江殊月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既然都沒事了,兩人便離開醫院開車回家,路上江殊月想起車禍的事情還心有餘悸,為了專心開車,所以沒和藺敘白繼續接著剛剛的話題往下聊。
回到金瀾水苑后,已經快夜裡十二點,這一晚上兵荒馬亂,兩人都已經身心俱疲,進了家后就直接上了二樓打算各自回房休息。
在樓梯口分開的時候,江殊月看了看藺敘白那隻裹著紗布的手,忍不住關心地問:「你左手不能碰到水,一隻手可以洗澡嗎?」
藺敘白挑了下眉,慢悠悠舉起左手,戲謔地反問:「我如果說不可以,你能幫我?」
還有精力開玩笑,看來這點小傷對他也沒有影響,江殊月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說:「我的建議是也可以不洗澡呢。」
藺敘白放下左手,眉宇間好像有些失望,「哦,那我回房了,晚安。」
江殊月看著藺敘白進了他的房間后,也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個多小時,兩隻眼睛還是炯炯有神地睜著,毫無睡意。
睡不著,好想知道藺敘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不會真的沒洗澡吧?他的手還疼不疼?他現在睡著了嗎?
江殊月決定還是不折磨自己了,從床上爬起來開門出去,來到藺敘白房間門口注意到有光從門縫裡漏出來后,敲了兩下門。
「你睡了嗎?」
很快房裡響起腳步聲,藺敘白打開門出來,他身上已經換了睡衣,可能是因為一隻手扣紐扣不方便,所以只隨便扣了幾粒,能看到些胸肌和腹肌的局部輪廓,黑髮有潮濕感,應該是洗過澡了。
藺敘白目光不著痕迹地把江殊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啞聲問:「怎麼還沒睡?」
江殊月皺著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男人說:「我睡不著,我好像有點被嚇到了,心臟一直在撲通撲通地跳,速度很快。」
藺敘白面色不改,語氣正經地問:「心跳很快?那怎麼辦?」
江殊月伸手拉了拉藺敘白的睡衣袖子,試探地問:「你能不能陪陪我啊?有人陪,我可能心裡就會踏實一點,能睡得著了。」
藺敘白點點頭,溫和的口吻像極了隔壁暖心大哥哥:「可以,你想讓我怎麼陪你?」
「你會不會講故事?」江殊月期待地眨眨眼,「你給我講故事吧,以前我做噩夢害怕不敢一個人睡,爸爸都是講故事哄我睡覺的。」
藺敘白抬了抬眉梢,聽完江殊月的話既覺得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他就不該對怎麼□□這件事抱有成年人的幻想,他以為江殊月需要的是一個男人寬厚的胸膛和強壯的臂彎帶來的安全感,結果人家需要的是給她講睡前故事的爸爸。
呵。
藺敘白面無表情地拒絕,「不好意思,不會。」
江殊月卻興緻勃勃,「不會沒關係,我以前那個寫作業的書房裡有很多故事書的,你去拿一本給我照著念就行了,就這麼說好了,我先回房間等你過來!」
藺敘白:「……」
他這個人一向臨危不亂,很少有罵髒話的衝動。
但這他.媽的叫什麼事。
算了,大小姐宣你侍寢是你的福氣,講故事就講故事吧。
藺敘白認命地前往江殊月以前念書時候的書房,打開門進去,就看到裡面的書架上一排排幾乎都是封面花花綠綠,女生們最喜歡看的那些有關痴男怨女的言情小說。
藺敘白隨便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翻了翻,書里的描寫對話,矯揉造作得別說念出來,光是看一眼他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藺敘白「啪」的一聲把書合上,重新塞回書架,打算重新找一本內容正常一點的書。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忽然發現書架最上面一層有本封面相對而言沒有其他書那麼花里胡哨的書,於是將它從書架上抽了出來。
單手隨便翻開一頁,沒想到裡面的內容卻不是其他書那樣的印刷體,而是手寫的文字,筆跡藺敘白也很熟悉,應該是江殊月高中時候寫的。
藺敘白好奇看了兩行江殊月寫的東西,本來只是漫不經心的眼神逐漸變得饒有興趣,嘴角也彎成了上揚的弧度。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居然被他看見了這麼有意思的東西。
那邊江殊月回到房間,躺回床上蓋上被子乖乖等著藺敘白進來給她講睡前故事。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人來,就在她猶豫要不要過去催一催他的時候,房門打開了,藺敘白右手拿著一本粉色封面的書走了進來。
「怎麼讓你拿本書拿了這麼久啊?」江殊月嗔怪道。
藺敘白氣定神閑地走到江殊月床邊坐下,「抱歉,這本書寫得太精彩,我一時看入迷了,忘記了時間。」
江殊月感興趣地眨眨眼:「什麼書啊,連你都覺得好看,那你快給我念吧,我就等著聽故事睡覺呢。」
藺敘白將書放在膝蓋上翻開,語速不急不緩開始念起開頭。
江殊月本來閉著眼睛,嘴角含笑聽著,可忽然越聽越覺得藺敘白念的這個故事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可能是她以前看過的哪本小說吧,畢竟藺敘白是從她書架上拿的書,她在心裡這麼跟自己說道。
又聽了一段,那種熟悉感越發詭異,忽然江殊月腦中一個激靈,直挺挺地從床上坐起來,驚恐地對藺敘白伸出手打斷他:「等等!」
「等什麼?我正講到精彩的地方。」藺敘白斜乜她,薄唇興緻盎然地勾著,悠悠道,「馬上主角就要出場了,而且你說巧不巧,這男主居然和我同名同姓。」
「……」江殊月獃獃說不出話,還有更巧的呢,女主角和她也同名同姓,呵呵呵。
她聽出來了,這他媽是她高中時候自娛自樂寫的一部男女主以藺敘白和她為原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