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福慧生病
弘書從太醫院匆匆回來,一邊接過下人遞來的冰帕子擦臉,一邊和允禧說話:「上一期報紙不是才出,下一期的稿子這就要定了?還是我過的忘記時間了。」
允禧道:「你沒記錯時間,稿子也還沒定。我今日入宮,卻是收到一份有些特殊的投稿,不知該如何處理,拿來給你瞧一瞧。」
「哦?」弘書挑挑眉,如今能讓允禧拿不準的投稿可不算多了。
接過薄薄的信封,弘書展開,內容並不多,幾個呼吸間就全部看完,眉頭蹙起,不悅道:「這宗人府在搞什麼,人家的獨生子也能選進名單!」
允禧道:「這只是一家之詞,誰也不知道事實究竟如何,我覺得你還是先去了解一下具體情況。這事若是真的,或許影響不到端郡王,但皇後娘娘和你,恐怕會落下些不好的名聲。」
不用懷疑,若到時這孩子真被過繼了,人家父母出去一哭,保准有人會認為是皇后想給自己兒子選個好的,就強奪人家孩子。
弘書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甚至有些陰暗的想,這事會不會是弘曆在後頭搗鬼,要不然他實在不明白,宗室里適齡的孩子那麼多,宗人令幹嘛非要把一個父母雙全的獨生子加入名單。
結果讓人一查,這事還真沒人搗鬼,甚至也怪不上宗人令。說是讓宗人令選,宗人令也不可能自己去一家家挑,都是通報給各支各脈的本家,讓他們自己報名,簡親王這一脈就報了三個孩子的名字,宗人府這裡也就是根據人家報上來的資料記下而已,之後再挑個時間統一把孩子叫過去大致看過一遍,淘汰明顯不合格的選手。
當然宗人令也不是沒責任,按理來說,他們是該複查一遍,跟孩子的父母做個溝通確認是否自願。但,這可是能承襲郡王爵的大好事欸,誰會想到有人家不願意呢?大家都是默認報名即同意,也默認能報名的家裡肯定不止一個孩子。
至於你說作為宗人令怎麼可以對宗室的人口不了解、不如數家珍,甚至不查查玉牒。拜託,宗室發展到如今,人口少說也有幾千人,宗人令就相當於一個幾千人學校的校長,他能記住各班一些優秀學生都很不錯了,怎麼可能將每個學生都掌握在心。而玉牒,這可不是後世的戶口本,孩子一生下來就能立馬去給上戶口,這玩意兒是族譜,幾年才修一次,孩子好幾歲了在上面沒有名兒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這事兒就是寸的,當然,這裡頭也不是沒人沒錯,比如這岳吉他嫡兄,私自決定將兄弟的獨生子送出去過繼,擱後世都能算拐賣人口了。可惜在現在,一些人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嫡兄作為一家之長,有資格做出這個決定,甚至會同意嫡兄那番話,覺得岳吉不識好人心。
搖搖頭,弘書去找阿瑪,決定把這個事早點結束了。
「六阿哥,您稍等一會兒。」蘇培盛道,「皇上正在召見賈道長,這會兒恐怕不太方便見您。」
賈道長?弘書的眉毛立刻就擰了起來,問道:「宮裡什麼時候多了個賈道長,我怎麼沒聽說過?是婁道長推薦的嗎?」
大多數人對紫禁城的印象就是那后妃那十二宮,再加上什麼壽康宮之類的太后住所和漱芳齋這種乾隆時期才出現的建築,實際上這宮裡除了那些,還有為數不少的禮佛禮道之所,也供奉的有一些喇嘛道士,大部分都是康熙時期留下來的老人,少數是胤禛登基之後才請進宮的。
上面說的婁道長婁近垣就是其中一位,弘書才知道阿瑪請道士時還緊張了一下,畢竟歷史上雍正的死因眾說紛紜,其中之一就是吃丹藥暴斃。不過了解之後就放下了心,這位婁近垣所擅長的是設醮禱祈除祟這些,並且他本人很不喜歡鍊氣修真那些說法,也不喜歡煉丹藥。如果是他推薦的,那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蘇培盛卻道:「您近些日子忙,沒聽說也正常,賈道長是李衛李大人從民間發現的高人,有一手調理身體的法術,才入宮不久。」
民間高人,調理身體?這怎麼聽都不太對勁啊,弘書的眉毛差點擰成疙瘩,真怕阿瑪此時正在裡面磕丹藥,著急道:「蘇公公,你還是進去幫我通報一聲,我有急事!」
蘇培盛愣了一下,您才來時的表情也不像有急事,否則他也不會自作主張地提議讓等一等了。雖然心中腹誹,蘇培盛卻也怕真耽擱了什麼,反正打擾不打擾的,那也得看是誰,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六阿哥沒說的,絕對是這個(大拇指)。他剛才那麼提議,也不過是想給六阿哥賣個好,幫助其樹立一個更孝順的形象。
「奴才這就去。」蘇培盛回來的很快,帶來的答案也不出所料,「皇上請您進去。」
弘書三步並做兩步進去,那樣子倒是顯得真急切。
胤禛不在正堂,而是在東暖閣,弘書一腳踏進去,就看見他阿瑪正舒適地趴在炕上,賈道長則站在炕邊,一邊念著聽不太清的咒語,一邊給他阿瑪——
——按摩。
弘書發誓,雖然中間加了一些不明覺厲的手勢,但落在他阿瑪背上的那些手法分明就是按摩的手法!
這從他阿瑪時而隱忍的齜牙咧嘴時而舒服的表情也能看出來。
看著楞在門口的傻瓜兒子,胤禛費力的抬起下巴:「不是說有急事?」
弘書回過神,抽了抽嘴角,他是萬萬沒想到,這位道長的業務竟然按摩,行吧,按摩總比嗑藥好。
「……也不算太急。」弘書走過去,「您這是在按摩呢?」
「什麼按摩,不許胡說,道長這是在施法給朕調理身體。」胤禛瞪了兒子一眼。
……就是無語,不過誰讓人家是爹,弘書只能妥協:「好吧,是兒子說錯了。不過您怎麼忽然想起調理身體了,是哪裡不舒服嗎,怎麼不叫太醫看看。」
突然被按到一處痛處,不想在兒子面前丟臉,胤禛閉眼忍了幾秒,緩過那股勁兒才道:「調理身體是要日常堅持的,不能等到身體不舒服才臨時抱佛腳。」
弘書嘴角一翹,戲謔道:「您這話可說錯了,分明應該是臨時抱『道』腳。」
胤禛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趕緊說你的事兒。」
弘書看了一眼依舊在旁無若人『施法』的賈道士,心裡嘀咕,心態倒是不錯:「就是給大哥選嗣子那事兒,目前宗人令應該挑的差不多了,還是早點結束吧。」他頓了頓,道,「我聽說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胤禛蹙眉,叫停了賈道士的施法,翻身坐起,讓人退下,才問道:「什麼事情?」
弘書將岳吉投稿的事說了一遍:「……這事兒也不好說怪誰,還是儘早選了,別讓人家提心弔膽的。」
胤禛經驗多豐富啊,一聽就明白了背後是個怎樣的事兒,冷哼道:「這些人,整日不思進取,讓他們入學堂習文練武一個個表現的要多蠢有多蠢,玩這些打壓兄弟的手段倒是靈光的很!」
他本就對這些年來宗室和八旗子弟的糜爛看不入眼,平時沒少訓誡,可惜起的作用不大,人家該擺爛還是擺爛,反正能襲爵。
這次的事情又激起了他沉積已久的氣,他心裡最直觀的想法就是,我一個皇帝每日起早貪黑的辛苦,憑什麼你們這幫子人這麼清閑!
胤禛開始在屋子裡轉圈,想該怎麼給這些擺爛的宗室抽上幾鞭子,讓他們為大清做做貢獻。
他一個人想不算,還讓弘書也跟著想。
弘書眼珠子一轉,想到了歷史上有而現在還沒出現的制度:「皇阿瑪,考封怎麼樣?」
「考封?」胤禛疑惑。
弘書清清嗓子:「大概來說,就是通過考試來封爵,爵位承襲時,要承襲的人必須年滿二十歲,並且參加朝廷設立的考試,只有考試通過才能承襲爵位,如果不通過,那就一直考,什麼時候考過什麼時候襲爵。」
他對歷史上的考封制度細節其實知道的不多,但考試嘛,不就是那麼回事,作為上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學生,他考試的經驗不要太豐富。
胤禛聽得十分高興:「好,這個法子好!就該這樣,什麼能力都沒有的蠢貨,就別想躺在爵位上吸血!真是朕的好兒子,就是聰明!」
弘書難得有些臉紅,畢竟這事兒說起來,他還是剽竊了先人的點子,唉,也不知道歷史上提出這項制度的是誰,否則他以後還可以給人家的先人一些好處當做提前支付版權費了。
胤禛想改變宗室的狀態不是一天兩天來了,得到點子后就行動力極強將怡親王和宗人令叫來,說了這件事。
「十三,這件事就交給全權負責,先在宗室里試行,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以後就是常例,再之後也可以在八旗里推行。」
允祥是無條件和他四哥站在一起的,沒有廢話的就答應了。
現在的宗人令是順承郡王錫保,他卻是不太想實施這個制度,道:「皇上,此事太過突然,且祖宗法制從未有過,貿然推行恐有爭議,奴才以為,還是請幾位宗室王爺一起來商議商議。」
他妄圖以諸位親王之勢拖延此事,卻不知胤禛早就想削一削這些親王旗主的權,正愁找不到由頭呢:「不必,此事朕已交給怡親王,宗令你不必再過問,有事自有怡親王擔責。你還是先跟朕說說,給端郡王挑選嗣子的事吧。」
因為考慮到這事勢必會得罪宗室,胤禛便沒有對外透露是弘書的主意,等以後成既定事實,影響減小了,再公布這是兒子的功勞。
所以雖然宗室那邊掀起軒然大波,弘書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自從阿瑪封他做火器營翼長,緊接著又有額娘的病,他就再也沒有去上書房點卯過,和福慧十天半個月才能在永壽宮裡碰一次面。
這日,他好不容易得出點空閑,想著過幾日就是九九重陽節,不如帶福慧去放一放紙鳶,也算是放放晦氣,卻不想讓人一問,才得知福慧生病了。
「小七生病的事為什麼不稟報上來!」弘書惱怒,卻被告知是福慧覺得他忙,特意吩咐宮人不讓和他說,以免打擾他。
弘書沉默,只能先叫來太醫,看看福慧的病重不重。
「啟稟六阿哥,七阿哥是昨日午間膳後有嘔吐之症,當時以為是輕微中暑,並不曾去太醫院喚人,只自行休息,卻不想下午忽然畏寒、驟起高熱,臣等這才被傳喚,用藥之後晚間高熱便得以退卻。但今日一早,七阿哥忽然覺得身上頗癢,竟是起了大片大片的紅疹,臣等細細查看之後,覺得七阿哥之症有些像葉大夫所說爛喉痧之症。」
「臣等於爛喉痧並不十分了解,不能確定,還請六阿哥出面,請葉大夫前去為七阿哥看診。」
弘書手一抖,手中的東西猝然落地。
爛喉痧,據葉桂描述,此症可是會致死的,而他發現至今,還不曾研究出對症之方。
今年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被老天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