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同行
陝西行督師甘肅鎮下灣村,落地秀才王唯一,給鄉親們寫完了最後一幅對聯,然後再把自己寫的對聯,在家的門口仔細的粘貼上。
對聯也沒有什麼新意,就是喜慶吉祥話。明天就是三十了,自己得準備一下自己和老娘的年夜飯。
他是從真心感謝秦王的。因為秦王命令洪承疇打造了一支強軍,往年在這個時候就應該突過來的蒙古韃子,這已經兩年沒有來了。
然後又剿滅了這裡的流寇杆子,雖然還有小股的流寇往來,但也已經不成氣候了。這讓大家過了兩年的太平日子。
自己家有10畝土地,按照官府的規定,因為自己還不是秀才,沒有功名在身,所以也就按照正常的慣例,上繳五兩的地租,五兩銀子租借風車。剩下的雖然不多,但勉強糊弄這一年溫飽。但其他的開銷就沒有了。
就比如說自己身上這件藍布的衣衫,早已經補丁摞著補丁,卻沒有錢置換一身新的,也更沒有錢去辦一件棉袍。只能哆哆嗦嗦在寒窗下繼續苦讀,希望能一飛衝天。
至於明天的年夜飯,只能甘薯就著鹽水將就了。
為什麼不多租一點土地呢?
自己沉迷於學業,弄得四體不勤。只有這10畝土地,還是鄉里人看著平時自己,給大家寫寫書信記記賬的情分上,幫著侍弄出來的。
但看著娘那累彎了的腰,沒有油光的臉,心中不由的一陣凄苦。
養兒防老,結果自己卻成了娘的累贅。
明年就是鄉試,自己一定要考上秀才,就能省下那五兩銀子的地租。
其實這個地租在沒有其他任何徭役的情況下,已經相當低廉了,應該滿足了。但人就是這樣貪心。
但那是明年的事,明天說什麼要給娘弄一桌還算過得去眼的年夜飯。
可是這手頭拮据的根本沒有閑錢,上哪裡去找這一頓年夜飯呢。
正在為難的時候,村頭走過來一個人,老遠的就打招呼:「唯一兄,給你拜個早年了。伯母在家嗎?」
原來是自己的同窗好友鄭唯一。
趕緊迎上去還禮:「我娘在。」
鄭維一就將手中提著的一隻鹵兔遞了過來:「快帶我給伯母拜年。」
進了院子,給伯母拜了年。伯母就納悶:「明天才是三十,怎麼今天就過來了?」
鄭唯一就笑著說:「一來給伯母拜年心切,二來事先給我的同窗好友送來點過年的東西。」說這話的時候,又從懷裡拿出了一疊糧票,足足有兩百張,交給了伯母:「還有一件大喜的事,要通知我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好同窗。」
伯母就推遲:「來就來吧,這又拿兔子又給錢的。」
鄭唯一就笑著說道:「今天晚上我就和我的同窗好友秉燭夜談,所以這點錢,還是請你老到雜貨鋪去,給我們兄弟兩個買一壺濁酒,再帶上一包花生米的。」
伯母去購買了,王唯一就拉著李唯一的手:「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
兩個人一面往屋裡走,鄭唯一就一面對他說:「難道你沒看報紙嗎,王爺準備在明年2月份,開一場科舉,其實也算不上真正的科舉,但是只要錄取的,給同舉人身份。然後就給安排工作。」
這件事兒王唯一還真沒聽說。
一聽說是天機府招考,不是正式的科舉,還只給一個同舉人出身,那就不是正式的。
如果是正式的舉人,是已經一隻腳踏進了官場,但還不是正式的官。只能做吏。
要說這個年代有沒有從舉人做官,而且做的相當優秀的。
在現在的大明就有一個,但也是唯一一個。
他就是後世大大有名的陳心甲。他是萬曆30年的舉人,因為朝廷實在是缺少人做官,於是就把它充了個數。結果這個人還算有些能力,後來升到了定州知州。
頭年投靠了袁崇煥,被袁崇煥用薊遼督師專屬人事權的權力,提拔做了宣大總督,防備女真。
但不管他做到什麼位置,多麼傑出能幹。但在官場上,一直被同僚瞧不起被排擠。
結果這一次竟然還是一個同舉人,那就等於不是。
即便是被委派一個官職,那也就是後世說的民辦,只要上面有了人手,你就乖乖的給我滾蛋回家。
而同時,王唯一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士人的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有的。
現在自己的秦王,雖然在這裡掌控西北事,實行了許許多多的德政,但他畢竟是被排擠出京的,是京城裡那些正統官員的死敵。
一旦自己參加了他的科舉考試,自己的額頭上就刻下了他的名字。
將來自己參加正式的考試,也一定會被拿下來。那自己以後整個的前途就徹底的毀了。
這時候娘把酒菜買來了,兄弟兩個就坐著炕頭,推杯換盞。m.
王唯一就將自己的擔憂詳細的說給了李唯一聽。
結果鄭唯一卻不以為然:「我和你的想法恰恰相反。從這一段秦王治理西北的種種手段,完全顯現出了他一心為國,一心為民的思想主張。我倒是寧願在他手下做個官,幫助王爺治理好這一片天地,而反倒不願意參加那個所謂正式科舉,做一個糊塗官,做一個磕頭蟲。」
然後抿了一口小酒:「同時,我還認為,咱們這位爺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會一飛衝天,到那時候,我們這些在這次科舉中考中的,就是他的第1批門生故吏,就是王爺真正的心腹班底,前途無可限量。」
王唯一笑著給鄭唯一倒上酒:「你這個人啊,性格跳脫,做什麼事都愛投機取巧。如果你能收斂一下心性,以你的聰明才智,在上一次鄉試的時候,早就高中了,又何必蹉跎了這麼長時間的歲月?我看你這一次去,不是為了真正要替國為民做一些實在事,而是抱柴燒冷灶去了。這純屬是投機取巧,拿未來的前程發展做賭注。」
鄭唯一就一敲桌子:「人生就是一搏,但你也可以往不好聽的說是賭。賭對了飛黃騰達,賭輸了又如何?不過是重新來過。」
王唯一就苦笑著搖頭:「話說的輕巧,只要你參加了這次科舉,你身上就烙上了王爺的印記,即便未來正式科舉你考中了,你也會被那些正統的官員們排擠打擊。得不償失啊。」
結果鄭唯一卻態度堅定:「我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種八股文章,難道把八股文章寫的花團錦簇,就能做好官,就能真的為天下百姓做出實際的事嗎?笑話。
但這一次考的是策論,正適合我。機會難得,如果放棄了這次機會,我恐怕就再也沒有施展我胸中抱負的機會了。所以這一次我是去定了。王兄這一次你一定要參加。」
王唯一笑著搖頭:「我是個老實人,我可不想做賭徒。我就四平八穩的走完我的一生吧。」
看到這位油鹽不進,鄭唯一眼珠一轉:「對了,這一次還開了制科,前面鎮子上那個祖傳手藝趙唯一是木匠,也想參加。」
王唯一就嗤之以鼻:「一個粗鄙的木匠,也想登大雅之堂,他倒是會識字嗎?」
「你說對了,所以王爺才有一個新規定,那就是允許他帶一個先生替他答卷。」
王唯一笑著搖搖頭:「簡直是笑話,這就是胡鬧。」
「胡鬧不胡鬧不說,這一次王爺規定,凡有參與這次考試的考生以及先生,都車接車送。而且每一天還給六錢銀子,做伙食。這大冬天的還怕大家寒冷,還特意發一件兔皮的棉衣。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換一套兔皮棉衣回來?」
王唯一笑道:「你這又開始耍小聰明了,我發現你除了不佔我的便宜之外,誰的便宜你都想佔一把。這將來你要是做了官,一定是個貪官。」
「那可不一定,這種能夠名正言順獲得的,為什麼放棄呢?走吧走吧,一來給我做個伴兒,二來給趙唯一答一張卷子。不說白吃白喝弄件棉衣,最少到運城去開開眼界。據說啊,現在的運城繁華興旺不亞於京師了。咱們到那裡去看一看,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這豈不是一舉多得?」
老娘聽說了,端著剛剛做出來的燉兔子,對著自己的兒子說:「你爹在時,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咱們並不是貪占王爺的那點便宜,就藉機到外面去見見世面,你去你去。」
有娘的催促,好兄弟的邀約,趙唯一的禮聘,王唯一就本著到外面去看看也好的心態,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