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漫漫長路(其五)
剛才走過的時候明明沒有問題的,為什麼……我急忙勒住「木馬」的韁繩向旁邊跑去。D-288突然從洞口爬了出來,讓我喜出望外,而栞奈則開始調動魔力向下去救了,希望她能夠成功,我現在幾乎幫不上任何的忙。「你沒事吧?下面怎麼樣了?」不過D-288似乎並沒有聽到我的話,而是馬上跑到我的這邊。
「下來,掩護我。」他的語氣容不得我半點遲疑,我應允地馬上跳下來,他熟練地一蹬,「木馬」就帶著他向著橙黃色的沙丘的方向奔去。在那個上面出現了一個人影,明顯到和周圍的顏色格格不入。長長的粉色馬尾辮及腰,穿著沙漠中抵禦風沙的衣服,不過從她看向我們這邊的那種危險的眼神中能夠看出,她肯定是這起事故的策劃者。
從她的腳下湧出了許多黑色的蠍子,正在從沙丘的坡上如同瀑布一般向下方爬來,而D-288則逆流而上,「木馬」帶著他從蠍群中踐踏過去,每一步都能掀起一片一片的蟲群。在半坡上速度足夠快之後,他一躍而下,將鐮刀狀的武器往地上一插,接著自己徒步向上狂奔,拖曳著武器向上繼續衝刺,地面如同激光掃過一般摩擦出炙熱的火花,掀起如同浪花一般的蠍潮。我十分擔心他被這種帶毒的動物蟄到。「木馬」則飛快地調轉方向,向坡下的我這邊跑來。
不好!這些蟲子朝著我爬來了!我掏出雙槍對著地面開火,但是數量多起來之後連換子彈的時間都沒有,而且連逃跑的方向都沒有,因為那些蟲子也開始從洞中爬出來阻斷了我的後路。「『木馬』!來!」我看到踐踏著跑過來的「木馬」,立刻扯住繩子跳了上去,開始繞著沙丘奔跑來吸引它們的吸引力,一邊觀察著坡上的戰鬥。
D-288用左手調整了武器,變成了最擅長使用的尖刀,直直地朝著正在施法的粉發女子凌空衝去。她似乎處於出神的狀態,對眼前的D-288視若無睹,身上發出淡淡的綠光。可就當D-288的尖刀即將刺進她的心臟部位的時候,她的那束馬尾突然開始伸長,如同蟒蛇一般活動起來,擋在胸前快速地甩動進行防衛,末端是尖尖的,就像蠍子尾巴上的倒鉤一樣。
「小心!」我大聲地吼道,但是D-288已經橫衝直撞了上去,被借力之後甩到了女子的身後遠處。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衡,連氣都沒有喘上就準備下一次的衝刺。他似乎做著什麼小動作,因為離得太遠沒有看清。他奔跑著,突然用左手甩出了一柄飛刀,而手中的武器則切換成了寬刃劍。
那柄飛刀很快被倒鉤打到了不知道哪裡去,但是幾乎在同時D-288趕到,將那個馬尾的末端直接斬斷,這時那些朝著他和我爬行的蠍子突然靜止不動,閃爍了幾下之後便消失了。那個粉發女子也恢復了意識,像是意識到了一樣馬上回頭握住自己伸長的馬尾辮,在尖端又長出了倒鉤,接住了D-288的衝刺攻擊。接著兩個人近身搏鬥了兩個回合之後,已經氣喘吁吁的D-288招架不住,被直接撂下了沙丘,我馬上騎馬過去救他。
身後一道強烈的暖意輻射開來,栞奈單手舉著一個裝著所有夥伴的護罩從洞中升出,另一隻手用火焰魔法燃盡了那些爬出來的蠍子。他似乎失去了意識,我把他放躺在我的身子和「木馬」的脖子之間,跑回到栞奈的身邊,他的手臂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划痕,綠色的膿血從裡面慢慢地流了出來。這是中毒的徵兆。
那個女子似乎並沒有繼續動手的打算,而是在沙丘上冷冷地看著我們。
「你是誰?為什麼要攻擊我們?」我朝著她大喊道,現在應該冷靜一點,也許她只是在自衛而已。
「你們這些探險隊什麼時候才能從這裡滾出去?」她的語氣十分惡毒,就像蠍毒一樣,不過從聲音聽出來她也應該十分年輕,而且會用魔法,卻看起來不像是帝國那邊的人。
「我們只是從這裡路過,要去東北邊的帝國營地而已。」我把我們的意圖表示出來,希望能夠換來兩邊的和平。
「你們最好如此。難道你們也是挑戰者嗎?」她把頭扭過一邊,用不屑的語氣說道。
「不是,我們只是想要回家的人而已。難道你不知道這裡已經是戰場了嗎?」栞奈解釋道。
「我當然知道。」說著,她從手中變出了一個骷髏頭。「不管是誰,只要被我在這裡發現了,那就逃不了一死。」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現在我是這裡的主人,除非你們願意臣服於我蛇蠍女王,不然就是和那些驕傲的帝國人和醜陋的聯邦人一個下場。還有,不要打著我的名號去做事情,被我知道的話就是到天邊我也會抓住你們。」
看到對方依然態度強硬,栞奈便施展魔法變化出了火鳳凰的形態,從背後長出了光亮的四翼,手中也攥著了火球,其他人都有點擔憂害怕的樣子,就連粉發女子也不例外。似乎是感受到了對手的強力,她稍稍向後退了半步,臉上的表情也帶有了一絲怯懦。
「我們不想戰鬥,只是需要從這個地方經過而已,西北邊是難走的沼澤,而且我們不知道您的存在,也沒有想過繞路的打算。」我繼續試著說服。
「那好吧,我佩服你們敢於踏足沙漠的勇氣,只要你們遵守約定離開這裡,我便不會繼續出手。」
「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地方真的有寶藏嗎?」聽到這個問題,她的眼神突然又變得凌厲起來。
「什麼?你們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因為這裡傳說有寶藏,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你既然是這裡的王了,應該也找到了寶藏了吧。」她第一時間沒有否認,說明她肯定找到了。
「沒用,都是沒用的寶藏。」她喊道,我也只能暫且相信,至少在她的面前。
「那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你應該是哪個國家的國民吧?這裡什麼都沒有。」
「這種事情不用你們管!」
大聲地朝著我們說完之後,她的身形突然從沙丘后消失了,也許是鑽進了哪個隱藏的洞里。
收起魔力之後,我感覺那種冰冷的感覺更加地強烈了,雖然能夠感覺到隨著時間慢慢消退,但是一直這樣下去總會出事的,可是各種情況讓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現在我是所有人中會唯一使用魔法的人。
我和E-42把D-288平躺在沙地上,其他人也圍過來關心地看著他,身上也只有輕微的擦傷。我撕開來被劃破的手臂上的衣服,用魔力感知著傷勢。對於這種毒系的魔法我有點手無足措,只能試著用普通的治癒術來處理。看起來效果不太好,不過從感覺上來看至少阻止了毒素的擴散。「我只能做到這裡了,現在毒素應該不會擴散了,但是這種魔法的毒我沒法把它排出來。」E-42聽完之後也只是點了點頭,輕聲地道謝。
他逐漸恢復了意識,睜眼之後第一反應是痛苦地呻吟,用右手去搭左臂,不過很快被E-42把機械手臂擋住。「別碰它,會感染的。」D-288的臉色鐵青,看起來毒素的作用讓他十分難受,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堅持住,等我們有辦法的時候再處理,好嗎?我相信你。」E-42的話似乎讓他稍微平靜了下來,不過疼痛腫脹的感覺還是讓他咬牙切齒。「我們繼續前進吧,要儘快趕路了。」
「好像……有房子。」HN-206這個時候正拿著望遠鏡四處張望著,她指向東邊的方向說道。
我們把D-288的負擔分了分,他現在只能用一隻手拿東西了。在沒有找到綠洲的情況下,我們的希望可就在那個地方了,太陽已經劃過了頭頂,周圍的氣溫仍然在逐漸升高。
現在我們隊伍裡面又有了一位傷殘人員,這樣讓大家的士氣又低了一截,D-288坐在「木馬」身上,左手手臂無力地垂著,這份景象就連小敏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種悲哀的感情。
那些長屋坐落在矮山的懸崖邊,如果不是十分注意的話,這些灰暗的房屋很容易就被當作亂石忽視過去。找到登山的路花了不少的時間。
我們將受傷的D-288留在山下看馬,走向平緩向上延伸的坡道上,路邊掛著風乾的肉類和毛皮,還有一些像是從河裡挖出的濕潤的土混著泥沙堆出的農田,在上面長出了土豆和包菜。地面上像是鋪著方便人們行走的板路,嵌進了沙地里。傳來了幾聲羊叫,在四五座長屋的屋前圈養著幾隻山羊和豬,正在懶散地享受著下午時光。
門前檐下有一個正在磨刀的壯漢,注意到我們走上來之後嚇得直接丟下刀具,閃進門內咚的一聲把門關上。從屋后也傳出雞叫聲和掩門的嘎吱聲。
四周十分地安靜,如同把我們隔絕在了世界之外。被人迴避的感覺讓所有人都不好受。
「我們對宗教沒有興趣!請回吧。」
」我們只是來求一些食物的。」帕莎用著乞求的口吻喊道。這時我們注意到在每家的窗戶上都出現了人頭的影子,說明每個房屋裡面都是有人的。
「我們願意用東西交換。」E-42補充道。一個房屋的門緩緩地地打開了,從那個比其他的大了不少的屋子裡走出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看起來充滿著權威的硬木拐杖和每一步都砸出清脆聲音的地面彷彿在暗示著面前走來的這個人應該是這裡的長者。
看到他慢慢地走了過來,帕莎先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我們也跟著半彎下腰來。
「看你們的服裝樣式,你們難道不是帝國的傳教團嗎?」他的語氣十分地厚重,身材也十分地高瘦,如同經歷了年歲之後挺立的松柏一般。
「不是,我們只是從西南邊出發,想要到東北邊的帝國營地去的。只是我們現在食物快吃完了,而且也有人受傷出事了,想在這裡找到解決的門路。」
「哦,是這樣啊,那就是普通的旅行者了,還好不是那些啰嗦的傳教士和來找茬的惡魔們,請進吧,這裡很少有正常的客人的。」他招呼著我們入內,E-42下山去招呼D-288牽馬上來。
屋子裡面正生著壁爐,在空曠的房屋中央擺著一張巨大的圓形餐桌和一些矮凳,看起來就像為了擺宴做出的樣子。我們放下身上的物品,在桌邊環繞著坐下,老者和他的老妻正在為我們準備茶水。十分淳樸的一個家庭,能夠讓人感受到一種安寧的溫和感。不過當我的視線落在壁爐上的時候,我注意到了那裡正擺著一張用小相框裱起來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的正裝照,旁邊的香盒中插滿了紅色的簽,整個壁爐都被一層灰色的東西覆蓋著。
「那個啊,是我的兒子。他在襲擊中喪生了,以軍人的身份光榮犧牲的。」老者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這番話讓我連忙尷尬地轉過頭來看向老者,但是在我準備為失禮道歉的時候卻發現老者的略帶哀傷的眼神中帶著的更多的是自豪的眼神。
「您的兒子,是在我們的戰爭中犧牲的嗎?」珂賽特有點哀傷地問道,這種時候如果讓話題戛然而止只會讓老者自己咽下去,他看起來很想對我們這些外人說些什麼。而珂賽特,包括我們,也希望為他承擔一些痛苦。
「不是,是在歡樂城的時候。聽說現在應該不叫歡樂城,而是叫其他的名字了吧。」老奶奶回答道,將暖暖的清茶用木碗每人盛了一碗上來,我們點頭致謝。他們坐在我們的對面,捧著碗講述著短短的故事:
那天我們還在鄉下勞作,作為村長帶領著所有人做著秋收的工作,突然從天邊那麼遠的地方,不過應該就是在歡樂城大城那邊的地方升起了非常高的雲霧,就像蘑菇一般向上騰起。所有的人都被這種景象驚呆了,站在田裡面觀望著。一段時間之後突然一陣衝擊波伴隨著電火花一般的聲音將我們全部震倒在地上,新種下的蘋果樹苗也都被折斷了。
「這是戰爭!」出國留學回來的村幹部這樣喊道,我們聚在他的旁邊,看著他手裡的新聞播報。一股混合的勢力突然通過非正常手段發動了對歡樂城的突襲戰爭,這些裡面很多都是曾經依附於歡樂城的勢力和石油之國的一些邦國。
我們第一時間下的選擇就是打包東西準備乘船逃跑,因為從報導中看到的評估都是一邊倒的戰爭,歡樂城早已腐朽不堪了,這就是給它的臨門一腳。在路上,我們村裡的人和很多其他地方的人混合起來,結果又爆發了瘟疫。在港口我們幾乎賣掉了所有的物資來換到了三艘小船,可在海上被海浪掀翻了一艘,又被不知道哪個國家的船擊沉了一艘,只有我的這艘船一路向南到了一個岸邊,一開始都不知道是哪個海上的島。
不過這裡有很多的帝國的人已經駐紮了下來,他們似乎是這裡的主權人,我們在他們這裡休息了一段時間,一開始感覺都是很友善的人,因為他們的美名在世界上都有一定的認知的。可是當他們向我們試著灌輸一些類似宗教的教條和內容的時候我們只有小部分的人皈依了,因為我們大部分都是無神論者,雖然對他們特有的魔法略有耳聞但是也並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其實他們也沒有表示什麼,還是很歡迎我們的,只是總會想方設法地向我們傳遞著他們的信仰。
漸漸地,我們覺得和他們有點格格不入了,便離開了那裡,繼續向著這片他們說沒有深入過的地方遷徙。我有的時候會遲疑當初是否應該加入他們,就不會再經歷這麼多苦難,不過現在看來在這麼一個外人看起來毫無生機的地方安靜地住下來是一件更加幸運的事情。
漸漸地我們發現這裡不只有我們這些逃難的人,還有比我們更早來到這裡的人住在偏北的地方,可是那裡會受到野生動物的威脅,而且受到帝國勢力的影響把控——雖然他們好像不太願意深入這片地方。所以我們繼續往南走,走進了沙漠裡面。我們就在這裡遇上了一個會用魔法的女人,她聲稱自己是這片沙漠的主人,只要願意為她定期奉上貢品就能獲得她的神明的庇護。她還教會了我們怎麼在沙漠裡面生存:去綠洲捕魚,去邊緣的草地河流打獵,在沙漠裡面種田,養殖這些東西。
不過你們知道嗎?她並不是什麼神,這一點她也很坦誠地告訴了我們,只是一個「挑戰者」而已,以前據說也是歡樂城的人。
我不知道這個叫做「挑戰者」的名字是什麼意思,不過應該是一些很厲害的人組成的一種幫派一樣的東西吧。但是她警告我們不要去接觸任何其它的挑戰者,也沒說為什麼。最後我們還是在這裡定居了下來,據說聯邦和帝國的戰爭要打起來了,我也十分擔心會不會影響到我們。這裡已經有雙方的人活動了,可是我們的庇護者也說無法保證能夠處理掉「威脅」,因為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離開這裡去做。這讓我們考慮是不是要繼續遷徙,不過這樣可能就會觸怒她吧。
說回我的兒子,他據說在那顆叫做「核彈」的武器下直接喪生了,連同半座歡樂城的人一起。這張照片還是我托外出的人從帝國那邊的工坊做出來的。
我們所有的人都只想在這裡安靜地活著,不希望有再多的苦難了。
說完,他喝下最後一碗茶,把碗放在桌子上。
「那次戰爭,是聯邦的人乾的好事吧?」貝妮義憤填膺地說道。
「不,只有那顆核彈是,因為這種不人道的行為他們背上了永恆的罵名。當然這場戰爭是包括所有國家,聯邦和帝國,還有所有參與了的石油之國的行動,現在那邊正在被各個勢力設立著軍事區。新的歡樂城政府派出使者巡迴在每個大陸上召集人們在更北的地方建設新的城市,信使告訴了我們這些事情,不過我們已經不願意再回去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啊……」蕾搖頭嘆氣。
「如果你生活在帝國就好了,那裡沒有戰爭,都是一片的祥和安寧。」珂賽特這樣說道,但是很快意識到這樣子做不太合理。
「承蒙關心,不過我也活了這麼久了,雖然大部分時間只在田地里過著,但是經驗還是有的。我覺得吧,不可能有那種沒有紛爭,永遠安寧的地方的。他們也這麼和我宣傳的,但是我看得到的,那種暗地裡面還是會有聲音傳出來。」
「這樣啊……」
「你們準備今晚留下來嗎?看你們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走了很遠的路吧,我們會設宴招待你們的。」兩人的臉上都露出著慈祥的笑容。
大家湊近交談了一下。「我們隊伍中還有人受了傷,現在急著去帝國那邊看有沒有辦法,如果你們有什麼門路的話……」我緩緩說道。
「是這個小女孩嗎?」老者敏銳的意識讓我感到有點驚訝,明明什麼都還沒有說。「哈哈,不用那麼驚訝,這不是什麼讀心術。只是大家都臉色不太好,但是她表現出的那種像是沒有知覺一樣,是生病頭暈還是營養不良?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鄉村醫生的。」牆上掛著的已經發舊的人體經絡圖也告訴了我們。
「不是,好像是魔力在她身體裡面擾亂她的精神……」像是在醫生面前描述病情的樣子,老者撓了撓頭。
「唉,魔法的事情我實在一竅不通。」他有點痛苦地說道。「我的傳統醫術已經沒有人感興趣了,現在的魔法和藥物可以解決大多數的疾病問題,就連那些我們眼中的絕症都可以藥到病除。我果然還是老了啊……」
我們正想著寬慰他的時候D-288推開門向裡面探頭看著,HN-206馬上站起身來朝他招手,做出挽起左臂的動作,然後指向老者,示意他過來檢查。老者抬起他的左臂,觀察著他的傷口,已經有細細的白色的晶狀物出現了。我們沒有告訴他這個是他們的守護者造成的。
「這個啊……好像也是魔法造成的毒,恕我無能,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他示意妻子從柜子里翻出了一張貼紙一樣的東西,撕下一層后,用那層發出著一點刺激香味的東西貼在傷口上。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D-288痛苦地咬著牙,眼角似乎忍著眼淚。「我這種藥膏能處理一些自然的毒素,但是那種魔法造成的毒只能找一些法力高強的專業醫生才能處理。不過我擔心這樣下去他可能會失去這條手臂,希望你們能夠儘快找到吧。」
我們都露出難過和擔心的表情,唯獨D-288聽完之後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打擊。屋外似乎傳來了談話的聲音,老者和我們都走出屋外看到E-42正在和其他的男男女女討價還價,帕莎身旁正圍著幾個有點晒黑了的小孩,在快樂地玩耍著。
「多稱一點吧,你留下那幾隻豬腳也沒有什麼用。」
「不不不,我們養豬也很辛苦的啊。」
「那這樣,我用這把手槍,換那幾隻豬腳還有一隻雞,怎麼樣?」
一家人在短暫的討論之後,點了點頭。
「那這樣,我再給你們一些子彈,再給我們一些柴吧。」說完,E-42開始在D-288一直提著的那個武器箱里翻找著彈夾和子彈。那把機槍和捲成團的彈鏈被拿出了外面,看起來是被交易掉了,而一個屋檐下那個剛才在磨刀的壯漢在用刀切砍著生肉,還有在給雞放血的穿著平民布裝的農婦。兩個青壯年的小伙正在拿著E-42交給他們的槍在玩弄著。
「小心一點,那可是真槍。你們出來了啊,有不是那麼必要的東西也可以交換掉了。」
「看起來你們好像對這些武器很有熱情呢。」貝妮感嘆道。
「有了這些武器,我們就不是任人擺布的人了,哈哈。」小伙發出爽朗的笑聲。
「你不是不需要那把槍的嗎?不如用來換點東西。那個大哥,那把槍能換一頭羊嗎?」E-42朝著正在砍肉的屠夫喊道。
「半隻,不能再多了。」
「切……」
「我覺得還是不用了……畢竟都背了那麼久了。」貝妮意外地想要保留下這把步槍,理由也像是現編的一樣。
我們準備在天黑之前離開這裡,前往村民告訴我們的一個沿路方向的綠洲。除了E-42的部分手槍彈藥和HN-206的獵槍彈藥,其他的武器彈藥都交換出去了,我還禮儀性地贈送了各一條沒有做出衣服的布匹和絲綢。就用這些換到了能維持兩天的食物以及「木馬「的飼料和木柴,因為據他們的經驗估計到帝國的營地大概還要兩天左右。
我們向他們揮手告別走下坡,他們也在坡上向我們招手致意。這時我聽到那個清脆的拐棍聲再次傳來,從村民中走出看起來有點急的老者,就像在追著我們一樣。
「這裡的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他在我們近處停下喘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然後向我們淺淺地鞠了一躬。我們認真地點點頭。
「你在畫什麼呢?」我有點好奇地看向E-42,她正在地圖的背面上用筆勾勒著什麼。
「地圖,我們走過的路應該被記錄下來。」她便思索著,邊根據腦海里記錄下來的印象標記著從我們進入沙漠到這裡的路,只有一些像是山丘和地上河還有綠洲以及危險區域的標註。她特意地把那個村莊的位置給忽略掉了。
雖然我們一路上的負擔在交換物資之後行李變得更重,但是我們卻感覺異常地輕鬆。這些肉都是經過鹽腌的防腐處理,在這種炎熱的天氣可以保存一個星期之久。我們在太陽落山之前到了他們指路的地方,那裡是一個高山腳下的綠洲,有溪流從山上流進沙漠之中,又迅速地消失了,只在溪邊出現了一片綠地和樹林,河流中也有魚類的身影,不過這次就沒那麼好抓了。
「今天就放過你們一命了。」貝妮二話不說就泡進了河裡,那些魚很快就四散而逃隱進了石頭縫中。
「喂,貝妮,吃飯了哦。」我站在她的背後喊道,她聽到之後並沒有馬上上來,只是回過頭趴在岸邊繼續享受著酷暑下的涼爽。
「再泡一下嘛~」
我們享受著久違的燒烤,滴上村民們秘制的歡樂城醬料之後的羊肉變得美味多汁,烤出的油滴進火堆里發出呲呲的聲音,香味四溢。還有雞肉和甘藍的搭配,這一餐幾乎抵得上一天的分量了。E-42拿著烤雞腿在「木馬」的嘴邊晃了晃,不過它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反而把她另一隻手上的烤土豆給叼走了,氣得E-42直捏木馬的脖子,讓它發出了像是嬉笑一般的哈氣聲。
大家在用餐之後洗去身上的疲憊與汗漬,早早地入睡為明天做準備。
帕莎在吃完晚餐后精神變得好了許多,於是就推讓重傷的D-288在帳篷裡面休息,E-42也默許了。晚上異常地安穩,大概是因為這裡是沙漠的邊緣了吧,沒有強烈的吹風聲影響我們的睡眠,溫度也比較適宜,只有細細的溪流聲伴著我們入睡。今晚會不會是我們在野外度過的最後一個晚上呢,我撩起已經睡著的小敏的頭髮,看著她安詳的睡相。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我滿懷希望的想著,帶著這些睡了過去。
拜水聲所賜,在夢裡,我做了一個關於水的夢。
「大家的精神都不錯呢。」蕾笑著說道。吃飽喝足之後就連休息也是十分地安穩,我身上的那種涼意也感覺消退地比之前快許多。我們繼續地向著東北的方向走去,沿著沙漠和山林的邊緣走著。據說走出沙漠之後就會到有人煙的地方了,我們還是滿懷期待的。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但是我們已經吃完了早餐收拾好了東西。就是要趁著這種天氣不冷不熱的時候趕路,不然會被熱成烤熱狗。
「看到了。」騎在「木馬」背上的HN-206低聲地說道,透過她手中的望遠鏡應該已經看到了沙漠的盡頭。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到正午了,我們腳踩黃沙的路已經走了兩個晚上,現在馬上就可以離開這片地方了。毫無生機,卻能夠供人居住,險惡的環境卻能夠保護自己,聊天時老者的這番話彷彿很有深意。
「看起來你們好像見過了我的臣民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們循聲看向剛走過的沙丘上,「蛇蠍女王」正雙手叉腰地站在上方,幾隻蠍子在她的身上爬著,有種說不出的恐怖感。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我還是隨時保持戒備的狀態。
「沒什麼,只是來為你們送行的,那些人給了你們不少的幫助吧。」她看到我們裝滿著食物的箱子和籃子說道。「而且你們好像把一些很危險的東西給了他們。」
看到她陰險的笑容,我們開始為那些村民的安危感到擔心。「他們只是想要那些武器來保護自己而已,你不要對他們下手。」我發出像是警告的話語,她聽完之後也沒有什麼表情的波動。
「啊,隨便了,反正我也不是那麼勤快的神,他們能自己解決就不需要我了。只要願意交貢品就行了,吃飯還是很重要的。」
我剛想問她是不是在忙著什麼,不過這樣可能會讓村民們背上泄密的罪名,還是忍了回去。
「你應該為你做過的事情負責。」E-42帶著D-288走到前面的沙丘下方,「會用毒的人肯定也會解毒吧。」D-288咬牙切齒地看著她,不知道是出於憤怒還是劇痛。
她露出為難的表情。「就算這樣說,我其實也不會解毒的魔法啊。這種魔法我也是後學到的,一直都在鑽研怎麼讓毒性變強了,沒想過怎麼解毒,對此我很抱歉。不過東北邊的那些帝國人裡面應該會有醫術高明的人吧,據說他們到這裡之後天天都為各種魔法病發愁,總會有醫生幫他們留在這裡的。我能給的建議就是這些,先走了,有緣再見。」
她低下身之後消失在了沙丘之上,我們也束手無策,只能繼續前進。馬上就要到達沙漠的盡頭了,就連沙子中都長出了低矮的雜草。這片地方意外地有人居住過的痕迹,殘破腐蝕的金屬框架矗立在黃沙中,依靠著隆起的青山下還有兩層高的用建築材料建起的房屋。
走進去看了一看,只有幾個塑料桶還是保留著形狀擺在牆角,屋子裡面只剩下一片的木屑和破布了,整個房屋的水泥和磚頭也已經被風化成了白色,還有一輛只留有紅黑色油漆的廢棄越野車陷在沙中。珂賽特好奇地拍了拍,發出零件散亂的聲音,接著車頭的保險杠直接掉到了地上,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其實在一路上有的時候也能在路邊或者地上憑空立著一截鋼筋或者木杆一樣的東西,那些也許是別人生活過的痕迹。就像這些破敗的建築告訴我們的一樣,他們並沒有將這種定居維持多久,要麼離開了這裡,要麼……我並沒有將思緒延續下去,因為這會是一種很恐怖的事情,甚至會導致晚上做噩夢。這些人和那些村民一樣,都是逃命來的歡樂城人民,還是他們口中的「挑戰者」?
「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嗎?」E-42的聲音有點急迫的樣子,我們也不應該在這座兩層高的破樓這裡浪費太多的時間。D-288看起來有點焦躁的樣子,看起來手臂的傷影響到了他的心情,而E-42則在一旁緊緊地抓住他的機械手臂在耳邊低聲而快速地講著什麼我們聽不懂的話,著急的樣子像在阻止他做什麼自暴自棄的事情一樣。
「沒有,只有這些東西。」貝妮重新背上槍,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拿著已經腐爛發臭的塑料油桶,讓周圍的我們都要離她遠幾分。
「這東西沒用,味道也太難聞了。」貝妮便把它從沒有玻璃的窗戶拋回了屋內,在沙子裡面搓了搓手,還湊近聞了一下,微微皺眉。
終於又一次踏上了堅實的土地,這裡已經是這片大陸的北部了,四周也是樹林和長滿薊草的土地,從離開沙漠的第一步就能感受到一種村落的氣息,腳下的土地上也留下了被反覆走過的車轍印記,也許往山上爬一會,或者就是沿著這條人為開出來的路走一會就能找到人煙吧。不過這個時候我卻不太想去打擾他們了,身上的物資也十分地富餘,而且他們也應該不太希望被別人打擾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