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漫漫長路(其四)

十八:漫漫長路(其四)

10月1日栞奈E-42

「呃啊,好累啊。」珂賽特擦著臉上的汗說道。我們在這個地方已經走了很久了,又要到正午了,可是還是看不到路的盡頭。沒有生氣的顏色,時不時捲起的沙塵暴,都讓我們感覺身心俱疲。

「不急,這邊還有大概……幾公里就走出去了。」背身坐在他們命名叫「木馬」的坐騎上的E-42說道,馬上翻過一頁書。

「誒?你們原來知道路的嗎?」大家聽到之後十分地驚訝,「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啊。」

「你們也沒問啊。再說了,反正都要走那麼遠,說了和沒說也是差不多的。」她的語氣中表現出一種不太關心的樣子,一直都在認真地看著書,「木馬」嘴裡也叼著原來E-42坐騎上的書袋,口水從嘴邊流到了脖子上。

「這個動物,它這麼拿東西的嗎?」帕莎好奇地問道。

「沒辦法,它的背上放不了什麼東西,只有坐一個人的位置。而且把它的嘴管住就不會到處亂跑找東西吃了。」

「它會聽話地一直叼著這個東西的嗎?」

「別看它很呆的樣子,它可是可以和人溝通的。」此話一出又將我們震驚到了,居然有能直接和人說話的動物?「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就是你在他的面前做一個動作,它就會去學著做,所以今天早上D-288不僅又得機械病,還吞下去了一截樹枝,牙也出血了。」

我看向走在我前面一瘸一拐走著的D-288,他走路的姿勢也受到了影響,左手護著右手臂上的繃帶,上面沾滿了褐色的油和一點血。小敏也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現在大家都很可憐,只能低著頭慢慢走著。

「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是E-42的聲音,她是在對著前方說話。從前面的道路上站起了兩個紫色皮膚的人,是聯邦的惡魔!我驚嘆道,其他的人馬上就停下腳步慢慢後退,而我則馬上快步跑到隊伍的前方準備防衛。不過那兩個人雖然渾身是血,但是能從表情中看得出來十分地需要幫助,正在路中間向著我們的隊列揮手。

「等一下,我先去會一會他們。」E-42伸手擋住我,然後快馬上前去到他們面前。要小心啊,這些人可能有詐的。我還是不放心地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後。

E-42似乎向他們展示了一個像是項鏈的東西,那兩個人似乎不認識這個東西的樣子。接著她開口說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的?」語氣之中並沒有一絲畏懼和顧慮的樣子。

「我們昨天被一群狼襲擊了,其他人都被咬死了,只有我們跑了出來,現在不知道在哪裡了,沿著路走了半天也看不到東西。我們快餓死了,有沒有吃的打發一下我們啊。你們知道附近有人的地方在哪裡嗎?我這裡有一隻費盡千辛萬苦殺死的狼,你們需要的話可以用來交換。」

明明是惡魔卻如此地不堪嗎?E-42抬頭想了想,看了看頭頂的太陽。「要做午飯了嗎?」她回頭問道,帕莎點了點頭。「那你們幫我的那個兄弟準備一下午飯吧,他會教你怎麼做的,這樣我們就有飯吃了。不過你們要保證,不要對我身後的這些人有什麼非分之想。」他們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接著E-42轉身看向我們這邊,我的身後的大家都縮成了一團,兩個奇諾正在路中央搭著野營措施。「你們也不要那麼害怕,他們現在就是普通的人而已。」我注意到雖然E-42這麼說著,右手始終還是搭在手槍的槍袋上。她走到「木馬」面前,做出張嘴的表情,木馬也張開了嘴,她趕緊把東西在空中接住,慢慢放到了地上,「木馬」也保持了很久這個姿勢。

那兩個人點頭哈腰地感謝了一番,就回身跑去撿起在路邊地上躺著的鐵質三叉戟,還拖著一匹死掉的狼。「那個就不用了,」E-42指向那匹死狼,「肉不好吃,皮質也不好,沒什麼用。」

兩人聽罷後點了點頭,把三叉戟夾在枯萎的植物上就來幫助做午飯了,D-288用左手將昨天切出的馬肉片拿出來,那兩個人興奮地兩眼放光。正當D-288準備開口的時候,其中一個人自告奮勇地舉起手來。「我以前是廚師,我會處理這個,你們有工具的話我可以做得很好吃的。」

帕莎向他們展示了籃子里自己帶的工具和調味料,他點了點頭,便開始處理起準備做燒烤的材料來。這下就把另一個人晾在了一邊了,他看起來很年輕,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大概和蕾差不多的年齡。「我……什麼都不會啊……」他看起來很靦腆的樣子,自言自語地一個人坐在路邊。

「對了,火在哪裡有呢?」貝妮和珂賽特在周圍帶了一些拔下來的枯萎植物作為乾柴放在了地上的小坑裡面。我挽起袖子,聚集一點魔力在手心之中,對準著把火焰點著了。

那兩個人看到之後大吃一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我以為他們要去拿自己的武器,便將魔力流保持著聚在手心,轉身對著他們。我感覺不到他們身上有力量的存在,一開始還沒看清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拜伏於地。「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只是探險隊的人,不是聯邦軍隊的人。請你們放過我們吧。」

「放過你們,難道你們沒有殘害過其他的人?」貝妮也在這個時候在旁邊低頭罵道,而珂賽特和小敏則躲在我的身後,蕾和帕莎只是在一旁的食物準備區默默地看著這裡。

「停!停!」E-42的聲音突然十分地洪亮,她跳下馬來介入我們之中,右手裡已經握緊了手槍。「這本來是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不應該介入。但是我現在名義上為聯邦服務,所以也不希望你們在我的面前把他們就這樣沒有武器地殺掉。如果你們能證明他們對你們的家人或者朋友下過毒手的話,那你們要做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

「他們這些肯定殺害了我們的朋友,就在外面的那些戰爭里,難道你不知道嗎?」貝妮這個時候十分地激動,還把憤怒的眼神也望向了我。我無比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這是為了發泄以前發生在我的身上的怒火,將其燃燒到這兩個人身上。

「你應該重新考慮一下他們的身份。」E-42大聲地在我們的中間喊道,然後把槍對準了貝妮,「只憑意氣用事是一件更蠢的事情。」貝妮驚訝地看向E-42,D-288這時把左手搭在了E-42的肩上,示意她和大家都冷靜下來。

我也收回了手中的法力,E-42也放下了手中的手槍,走到了正把臉貼在地上不敢抬起頭的人面前。「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他點點頭。「你能再保證不會在這段時間威脅到我們嗎?」他繼續點頭。「你能保證以後不會去傷害別人嗎?」他猶豫了一下,點頭時觸地有聲。E-42也慢慢收回了手槍。

就這樣,大家還是像剛才那樣準備著。E-42讓那個晾在一邊的人教她識字,直到吃午飯的時候,我們幾個圍坐在一起,幾個奇諾和那兩個人在另一邊圍了一個圈出來,也點上了火,兩邊分著馬肉和菜湯吃著。E-42似乎還會聯邦語,說著我能聽懂一些的話,大概就是講戰爭的事情和給這兩個人指到資源處路。我注意到那個年輕的小夥子時不時往我們這邊看過來,又像是擔驚受怕一樣馬上低下頭。貝妮也注意到了這點,吃飯的時候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那兩個人很快地吃完飯,向大家小聲道謝完之後就沿著我們來的路就離開了,背上還背著那匹狼。「你和他們說什麼了?」珂賽特小聲地問道。

「就是問了問他們知道的情況,還有告訴他們怎麼走到我的營地那邊去拿補給的事情。」

「誒?那他們知道些什麼?」

「就是說收到了消息,聯邦希望有自願的移民前往這個地方定居之類的事情。」

「哈?來這裡?這裡什麼都沒有嘛。」貝妮感覺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那可要感謝你們的大力建設啊。不過據他們說在大陸的西岸有一個正在建設的定居點,他們就是要去那裡找機會。而且就在我的營地再往南一點的地方——對了,不就是我們之前住過的那裡嗎?」她突然頓悟過來,這個反應令我們汗顏。

「看起來他們是要在那裡定居了咯。」蕾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說道,「我也想回家啊。」

「不確定是指海邊還是指那個實驗基地,反正兩個應該是一起的。你們想回去嗎?像栞奈這樣在聯邦居住過的應該適應起來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不過我想的是回帝國去,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遠了,那個地方也不應該屬於我們。」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是我也不希望孩子們在這種地方耽誤太久。

「回去之後應該會很麻煩的吧,被那些鬼東西做點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貝妮一臉嫌棄地說道。

「這種事情不好說,不過我讀過的聯邦歷史上面說道:計劃和規劃建設地區居住的國民都可以加入聯邦籍,受到聯邦法律保護。至少我聽說聯邦內部是沒有那麼多恐怖的事情的。」

「才不要呢,和他們扯上關係准沒好事。剛才那裡面有個人一直在往我們這邊偷瞄,感覺好噁心啊。」貝妮做出一副被冷到的表情。

「你是男的你也這樣。」E-42冷冷地說道,看起來正如T-14說的,他們的性別差異意識並沒有那麼強烈。

「那你要準備回去嗎?」我問E-42,她看起來並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啊,我是去東北邊極東帝國的據點的,順便保護一下你們而已。」

「誒?那你是準備和我們一起回帝國了咯?」

「回去?為什麼?我只是代表聯邦去催促帝國進行談判的使者而已。」

說著,手中亮出那條像是項鏈的東西。那其實是一個投影影像,裡面能看到的是第一段只有音頻波形的影像,用聯邦語說著:

「代號E-42,代號T-14,代號D-288,我代表秘銀聯邦外交部向你們所屬的雇傭兵團發布任務,由你們接收任務。前往維斯特拉瑪大陸的東北方極東帝國的控制區域,將兩國之間的談判工作提上日程。則先前的逃跑行為將功補過,既往不咎,任務完成之後可以選擇回到聯邦雇傭兵所備案或者在維斯特拉瑪總督區定居,獲得正式公民身份。」

「多麼慷慨的提案,讓人沒法拒絕。」E-42笑著說道。「好像我們一直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終於離開了那片山谷了!我們在走出灰黃色的沙丘區域之後終於又踏上了有草生長的地面上,還有一片樹林供我們遮蔽毒辣的陽光,即使是快要日落的時候太陽也是依舊那麼毒辣,這可能是暖月的最後威力了。我們都坐在樹底下乘涼,大家紛紛把手上的東西卸下來,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坐的坐,躺的躺。

我把小敏牽過來,看了看她的臉,還是那個樣子,輕輕地捏了捏也沒有看到她的笑容。唉,我嘆了口氣,什麼都說不出來。身旁的E-42正坐在樹底下,一直在調整著位置找著能夠看到書的合適的光照。我偷偷地湊過去好奇地看了一眼,上面全是那種電視上看到的工廠裡面的金屬構建,還有一個像是車一樣的東西,只是輪胎是一個長而扁的輪子,前面也沒有車窗,而是一根長長的炮管,渾身都是像現在地上的那些深綠色和淺綠色的漆。

「你這麼喜歡看這種書嗎?應該是那種戰場上面用的武器的吧,你以後真的要去戰場上戰鬥嗎?」

「不是啊,這些只是作為知識去了解的東西。喜歡研究戰爭又不是一定要發動戰爭,我喜歡的是那種戰術方面的戰爭,而不是那種血肉橫飛的戰場。」

「有點聽不懂……」這種東西離我有點遠了。

「唉……不過那些東西以後也都是老古董了,只要實力足夠強大,就不需要戰術直接就可以在戰場上不費吹灰之力碾壓過去,還能像以前的那種勝利的騎士一樣給予對方最後的『尊重』。那些沒有實力的才會需要用這種東西在暗處給敵人填一些麻煩,當一些人口中的『卑劣的老鼠』。不如說這種東西在生活中適用性比戰場上高了不少……」

我沒有去繼續聽下去,讓她在那裡自言自語。那邊HN-206正在為D-288的手臂注射機油,看起來他的狀態應該恢復過來了。

「我們接著往哪邊走?」蕾有點激動地跑過來問道,E-42這才不緊不慢地掏出地圖,慢慢地找著我們現在大概的位置。我看了一下,那不如說只是一堆記號構成的圖,圖例應該只有她能看得懂。

我也起身向前路走去,看見他們已經收拾好準備前行了,不過都是站在原地有點擔心地望著前方。側面的一邊是草地和淺淺的沼澤的地面,而正面的草地延伸出去很快就到了盡頭,在另一邊的則是高高的仙人掌和剛才的沙丘那樣的灰黃色的山堆,而地上那些在夕陽下有點灰暗的地方就是沙地了。我們將要在沼澤和沙漠中選擇前路。

「說實話我一邊都不想選。」貝妮有點難過地嘆了口氣,帕莎安慰著拍拍她的背。

「這兩邊的路都差不多,只是被中間的那些山分開了兩條路而已。不過我的地圖沒有沼澤的,沙漠這邊的也只是走到了不知道多遠的地方就返回了。」E-42拿著地圖走了過來,牽著正在咀嚼草皮的「木馬」。

「誒,那我們晚上就在這裡休息了好不好。」蕾有點泄氣地說道。

「不過我們好像沒什麼肉吃了,那些馬肉中午已經吃完了。」D-288翻了翻籃子,作出攤手的姿勢。這個消息讓大家都十分驚慌。

「那我們今晚就在這煮菜湯吧。」帕莎有點為難地說道。

「我覺得不行,明天要走的路可比之前的都要艱難,只吃那些可能直接就累倒在了半路了。」E-42搖了搖頭。

「那該怎麼辦啊?」大家都有點泄氣了,一路走了那麼遠,結果還要繼續在這種地方繼續走著,看不到盡頭。

「要不要把這個東西殺掉?」D-288建議道,指向「木馬」。E-42有點猶豫的樣子,看著「木馬」,「木馬」看著她,雖然它沒有眼睛,但是能夠透露出一種單純和懵懂的感覺。

「我覺得還是不要比較好吧,畢竟這可是你們的夥伴啊,而且已經失去一個了不是嗎?」珂賽特有點於心不忍地說道。

「團體裡面總會有犧牲的,我們只要慶幸不是自己就好了。」D-288扶了扶帽沿,拉著它背上的栓繩舉起右手開始運作機械裝置,在咔咔的聲音中手部切換出了一把細長的尖刀,上面沾滿了血漬。

「算了,」我們都害怕地閉上了眼,這時E-42制止了他,又一次拿出地圖來,「我這裡標記著前面一點距離有一片綠洲,印象中在那裡的水池裡見到過很多的魚,我們去那裡休息吧。大家先收集一些燃料和圍火堆的石頭,晚上就不好辦了。」

「那大概是多遠呢?」帕莎關心地問道。

「太陽下山之後可能還要走一兩個小時那樣吧,再遠的地方我也沒有去過了,如果在路上能發現其他的什麼東西也是很好的,這個沙漠裡面可能有人生活著。大家多留意一下就行。」

「為什麼會有人住在這裡面啊?」蕾有點不解地問道。

「因為安靜,安全,安心——當然也是因為我發現過人類丟過的現代垃圾才這麼說的,不過那時我沒有找到人煙,所以這次也就當繼續上一次的探索吧。大家多披點衣服,晚上的沙漠可是很冷的。」

「沒有別的路了嗎?」

「沒人為我們準備路。走兩邊的話就又準備爬山穿樹林吧,而且也就是在原地踏步一樣。」

「大家加油吧,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珂賽特開朗地鼓勵大家,大家也有了繼續前進的勇氣。

晚上的沙漠可是十分兇險的,不過在那些久居於此的原住民眼中確是一種保障。夜晚風從那些沙丘上的小洞中穿過,讓一行人又一次浸泡在了恐懼之中。

天黑是一瞬間的事情,E-42倒掉了昨天抓獲的螢火蟲的屍體,她的手電筒也沒電了,現在只有兩把手電筒可以照明,帕莎也在剛才的地方用罐子里的油油和枯葉做出了兩根火把,這些光並不夠明亮,只是為了點亮內心的燈。不過很不幸的是在剛到沙漠邊緣的時候就被傍晚十分的風給吹滅了。

我想到了自己的手機,帕莎提著的食物籃子的底層就裝著小敏的電腦和我和帕莎的手機,還有一半左右的電,不過沒有信號和網路就意味著這只是一個會發光的殼而已。手機的手電筒的光實在是太微弱了,我拉著小敏的手走在隊伍最後面,這道光甚至照不到幾米開外。

D-288騎著「木馬」走在最前面,大家排成一條線,緊緊地跟著前面的人行進著。腳底的路也不比爬山的時候輕鬆,鬆軟的地面讓大家落腳的時候都膽戰心驚。

「小心流沙!」D-288勒緊了栓繩,「木馬」的一隻腳已經開始在沙地上下陷。他馬上跳下馬來,和E-42一起用力向後拉著,我們也一個個跟在後面助力。「小敏,不要走動。」我擔心地鬆開牽著她的手,向著前面的珂賽特背上傳輸著力量。她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發出痛苦的聲音。

這讓我感覺有哪裡不對勁,馬上停止施法,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面,一把抓住栓繩之後就用力向後一拽,「木馬」的腿從沙陷之中掙脫開來,倒在了旁邊的沙地上撲騰著腿,很快就又跳了起來。

「書!我的書!」E-42坐在沙坑旁邊哀嘆到,剛才「木馬」鬆口的時候叼著的書袋和筆記都掉進了沙坑裡,被如同龍捲一般的流沙吞噬了。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找回來的。「你們也要小心點。」她看起來想通了的樣子,站起身來示意D-288繼續向前走。

眾人因為沒有吃晚飯而疲憊不堪,精神也十分地疲憊,也許有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不過不想表現出來。盡量地走著地勢的高處,雖然距離可能遠一點,但是能夠避開諸如蠍子和流沙之類的麻煩。

「還沒到嗎?」帕莎已經有點支撐不住了,她提著的東西比較重,所以我們也能夠理解她,所有人都有東西要拿著。就連在馬背上的D-288都要拿著一個大大的布包,不過在他身體復甦之後也是比較輕鬆的事情了。

「把那個東西拿來。」聽起來十分強硬無禮的感覺,不過還是出於好意,D-288直接用機械手一把拿過了帕莎手中的包裹。接著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向前走著,其他人也默默地跟著走。

「你還能走嗎?」我擔心地問道。帕莎只是擦了擦汗,表示還能堅持。

不過我們的路還是十分地漫長,好在E-42身邊隨身帶著的地圖沒有弄丟,她告訴我們前路已經不遠了。

遠遠地我們看到了一片熒光,就在這昏黑的沙漠之中,那是這裡的原住民的家嗎?我們看到了希望,腳步也變得快了一些。走近了才發現那裡長著一些比較高大的樹,樹榦十分地粗壯和粗糙,那些光則是螢火蟲發出的,它們在樹木間一閃一閃,落在地上的低矮的草叢中。

在周圍茫茫的沙漠中出現了這樣孤零零的綠洲,彷彿天意一般。這些樹木和草地都環繞著一個水池,螢火蟲在上面聚成一片,照亮了池水。在裡面我們看到了許多正在活動著的生物,是魚!這裡沒有捕食者,所以這些魚的個頭十分地大。

我們在樹下的平地上放下行李,坐在地上休息著。不過這些魚該怎麼抓呢?正在我想著辦法的時候旁邊突然激起了一陣水花,貝妮挽起袖子拿著架起鍋的鐵杆就往水中戳去,然後向上一提,尖端處直接插著一條魚,在撲騰了幾下后就僵直不動了。

「哇!好厲害!」大家驚呼道,貝妮擦去臉上的池水,驕傲地拍拍胸脯。在旁邊取下魚之後,帕莎馬上準備起晚餐準備來,D-288用手上的刀給它去鱗,然後將魚鰓等器官取出來,丟進裝著池水的鍋里。然後貝妮又這樣叉上了兩條魚,肯定夠我們晚上吃了。這時我才發現我們有兩套鍋具,原來奇諾們也帶著一套。

「要不要再多來一點?」貝妮意猶未盡地說道,E-42擺了擺手。

「那就多吃一點吧,今天晚上可能會很難熬。」

「好嘞!」這些魚十分地笨,移動的也非常地慢,很快就成了貝妮的獵物。

生完火之後我抱著小敏坐在地上,獃獃地看著天上的星星。年輕人真有活力啊,明明都很累了的說。珂賽特和蕾在用池水洗臉,帕莎和E-42與D-288在準備著晚餐,從籃子里拿出剩了不多的土豆和實驗室里的青菜,切成片之後放進了魚塘里,細細地加著佐料。HN-206正在捕捉著螢火蟲,將它們密封到玻璃燈籠里,雖然十分殘忍,但是我們的火把已經熄滅了,也不應該再浪費食材。

「貝妮,你們怎麼下去了?」我注意到池邊放著幾件衣服,才看到她已經脫光泡在了水裡面。

「有什麼關係嘛,都渾身是汗了,不正是要清涼一下的嗎?」她毫不在意地說道,還低下頭去點著那些笨笨的魚的腦袋,即使抓了很多的魚,但是池水中還是有很多的影子。

「你呀,別感冒了。」我叉著腰說道,她當然也不會就這樣出來。

「這池水很暖的哦,你也下來嘛,不會感冒的。」她壞笑著說道,不過從她舒服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也確實如此。「喂!大家吃完飯都來泡一泡喲,特別是你,帕莎,這水裡可不冷。」

已經有一天沒洗澡了,再加上高強度的行走,大家確實也這麼做了,除了沒法下水的D-288。

「你不把手放下來就可以了,為什麼不下來洗一洗呢?」珂賽特問道,D-288隻能在池邊讓E-42用毛巾擦著身子。

「他啊,不只是手不能碰水哦。」E-42說道,卻不願意說的更多。

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會之後,氣溫逐漸讓眾人感受到了涼意,紛紛穿好衣服圍坐在火堆旁邊取暖。風沙呼嘯,只有幾棵粗壯的樹為我們遮擋。貝妮把那把槍墊在了屁股底下,結果因為樹脂的殼太滑而摔了個底朝天,引起了大家的笑聲和關心。

「真是的,又沒有子彈,這個東西又重又礙事,還是直接丟了算了。」貝妮罵罵咧咧地說道。

「這麼不尊重武器的嗎?」E-42擺了擺手,「你要知道,在你們的國家以外的大部分地方,這個東西可是十分寶貴的。雖然到處都可以見到,不過不代表它就很便宜了,很多人忙碌幾個月就是為了攢錢買到這種東西。」

「這個不就是用來打仗的嗎,還能用來幹嘛?搶劫和殺人?那可太恐怖了。」

「如果都是這樣的話那整個世界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你這樣想,別人有,自己沒有,那就有可能被欺負,這個東西就是營造一種威懾的作用。而且比這厲害的武器一抓一大把,不過基本上不可能被我這種普通人用到就是了。對了,我記得我看的書上說,即使是這種武器也能夠和你們的魔法比劃一番,是真的嗎?」

貝妮點了點頭。只要在帝國居住過的人都明白禁止這種武器的持有是很必要的事情,因為魔法對付魔法的能力要強許多,但是面對這種實體的武器乃至炮彈或者更加往上一類的武器的話只會形成一種兩敗俱傷的場面,只有外星移民能夠在持有證件和經過心理測量之後才能夠持有最低級的小型槍械。

「對了,那個拿槍的……就是你們的領隊啊,他一直都是那樣子的嗎?」貝妮想到了那個看起來有點冷酷和狂妄的奇諾,就是他把這把槍丟給自己的。

「你說T-14啊了,他是第一批的產物,作為長期研究對象留在了這裡,至少在我們這些後輩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那樣的了。」

「不過那樣的人怎麼能讓他當領隊呢?看起來就不像是能夠領導其他人的樣子,有的時候見到他我就有點來氣。不會是因為他拿著槍脅迫你們的吧。」

「首先你要清楚,實驗室被清算的時候我們就逃出來了四個人,他和D-288身上帶著武器,不過D-288不太會說話。」聽到這裡,D-288扶了扶帽沿.「而且T-14也是我們覺得比較可靠的那種人,至少他一直到最後都證明著這點。」

「不過就像你說的,他那種有點極端的想法實在是太危險了,說不定就會帶著你們去做危險的事情了。」

「我覺得懂的比較多的你當領隊可能會更加好一點。」帕莎也這麼認為的。

「我才活了一個月,就算我每分每秒都在看著書,那我懂的東西也不可能有太多。而且當領隊的人應該是怎麼樣的,你們看起來想法和我們不太一樣。」

「我覺得那種懂得多的,或者說比較和善溫柔的人適合當領隊吧。」

E-42似乎不太同意這個觀點,搖了搖頭:「領隊這種位置,在我看來是那些有領導力的人才能勝任的——至於什麼是領導力,我也不太懂,不過他那種自信滿滿和盡職盡責的樣子應該就八九不離十了。

而且那種你說的樣子也是我覺得很適合的一點,他就是用這種危險的外表嚇退了很多想搞事情的人。就這麼說吧,那種樣子就應該是這種亂世之中的常態,不管是真的內心險惡還是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一副危險的外殼雖然會讓自己變得孤獨,但是也是一種強大能力的體現。

不過你看他平時也沒有那樣痴狂過嘛,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他想的東西可能比我們都多,畢竟我們得到的記憶也是破碎的,也許這就是奇諾的一個想法也說不定。不過那種野心勃勃的樣子肯定不適合當一個普通人就是了。如果我是女生的話可能就會喜歡上這種有抱負和上進心的冷系男生吧。」

「誒?難道說你不是女的?」蕾有點驚訝地說道,大家也對這種事情感到驚訝。

「看來我還是要和你們解釋一下。我們的母體,奇諾是女性,這毋庸置疑;我的身體是女性構造,這說不準,不過下面沒有那種東西就是了,上面也沒什麼料。我們只是克隆的產物,性別信息的這一欄按照他們的規定標註的是『人造人』而不是兩性。像我和HN-206以女性自稱,D-288和T-14以男性自稱都是自己的選擇,大家表現得都像是中性的樣子一樣——好像也沒有法律規定男性應該怎麼怎麼樣,女性應該怎麼怎麼樣之類的吧。」

「這倒也是。」大家點頭表示認同。

大家圍坐在火堆邊,默默地聽著E-42講著T-14的一些事迹,就連小敏也能夠被吸引注意力看向她,這些故事讓我們對他的印象好了一些。很快就要夜深了,風沙依舊呼嘯在這個小小綠洲之外,螢火蟲都逐漸隱沒在了淺草里。

「這麼說來,你的領隊很喜歡戰爭咯,是個戰爭狂人的那種?」

E-42抬頭想了想:「不,他比誰都討厭戰爭。他應該是接受過這方面的知識的,在我們三個出生之前。」

我討厭戰爭,但是當戰爭不可避免的時候,我不應該逃避。E-42很熟練地模仿著說出這句話。

「有什麼一定要打的戰爭嗎?難道大家就不能和諧相處嗎?」我十分不解。

「有,一定會有的。」這種沉重的話題還是盡量避免比較好。

夜晚我們是在螢火蟲的光芒下睡過去的。D-288打開了那個布包,從裡面拿出一團布來,還有一些支架和繩子之類的,三人幾下就搭好了帳篷,不過十分地小大概只夠兩三個人睡。大家都望眼欲穿地看著,現在周圍的氣溫也驟降下來,在這種環境里睡覺生病的風險一定很高,更別說晚上颳起的風還會把沙子吹進眼睛和鼻子里。

「讓這位栞奈和雅爾敏睡裡面吧,還有身體比較虛弱的帕莎。」E-42走到我的面前說道。

「可是大家都睡在外面,我也睡在外面好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即使她們都覺得這樣確實好一些,不過我確實不想變得「特殊」,帕莎也急忙地擺手。

「如果你們生病了的話我們會影響更大,不要在這種時候顧慮別人。」E-42斬釘截鐵地說道,「大家都在帳篷後面排著睡,盡量貼緊一點,互相抱著能睡著也最好。」

我緊緊地摟著小敏,即使在帳篷裡面也感覺十分地寒冷。「媽媽,我冷。」小敏低低地說道,我把身上蓋著的衣服移過去一件到她的身上,自己則用微弱的魔力維持著體溫,雖然感覺到了那種涼意,但是並沒有繼續加深和造成什麼影響。帕莎在旁邊也冷得翻來覆去。在屋外的他們呢?我現在十分地擔心他們。

帳篷後方的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下方,蕾和珂賽特互相夾著腿面對面抱在一起,貝妮則把能找到的東西都蓋在了自己的身上D-288全身蜷縮成一團,E-42和HN-206則依次抱著前面的人的背側身睡著,「木馬」則倚著樹躺倒了。沙漠中狂風呼嘯,就連帳篷都有被吹走的可能。他們就這樣熬過了這個艱難的晚上。

「大家都沒有什麼問題吧?」清晨十分E-42從兩人夾著的空隙中擠出身了,把大家都叫醒過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看起來沒有發燒感冒的跡象,其他人看起來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沒有睡好,不過每天都這樣,也逐漸習慣了。

我們又抓了兩條魚做了早飯,三條魚備用為午飯,晚餐就在路上再考慮了,因為這麼熱的天鮮魚也會很快就變臭。帕莎也在鍋裡面燒了半鍋的水,還是讓蕾和珂賽特提著。

「繼續往前走嗎?」貝妮望向綠洲外的一大片荒涼的沙漠和沙丘,有點找不到路的樣子。

「當然,雖然前面不遠我的地圖也到頭了,不過只要方向是對的就沒什麼好猶豫的。」

E-42把筆記本合上塞進衣服里,拉著「木馬」的栓繩騎了上去,慢慢向前走著,大家也拿起了行囊。

白天的沙漠也不比夜晚的沙漠舒服到什麼的地步,太陽升起之後環境的溫度就急劇上升,周圍的景象在炙熱的空氣中變得模糊抖動起來,地面上還能看到零星的動物骸骨和植物枯枝與風滾草,只有仙人掌能在這種困苦的環境中常青。一行人也是汗如雨下,鍋里的水也很快就要見底了,在路上又找到了一個水源地,那是一條地上的河流,似乎是從附近的山上流下來的,在這個地面裸露於地面。

「喔呀!」領隊的E-42突然發出急促的尖叫,不過看到她只是搖晃了一下,還是好好地坐在「木馬」背上。她跳下馬來,翻了翻腳下的沙子,再看「木馬」,它似乎因為腳被磕了一下而顯得有點不安。「這個是……」

似乎是應證了E-42的想法,她在沙子中翻出了一個劍柄,大家都在小時候聽說過很多這種情節的故事,自然變得期待起來,說不定就是石中劍或者勇者之心之類的。但是很遺憾的是經過不到一分鐘的努力,只有這麼一把斷掉和風蝕了的劍柄和一截斷劍,E-42把它拿在手上做了做動作,臉上帶有一種小孩子得到心愛玩具那樣的笑,可是馬上微微嘆了口氣後有點捨不得地放進了包里。

下一個水源或者綠洲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於是大家就在這個地方提前吃了午餐。

「我們還要走多久啊。」十分平常的抱怨,對於我們來說都有著這樣的顧慮,即使大家都是表面上看起來除了有點疲憊之外還是兩眼有神的樣子,但是如果一直這樣消磨下去,那這種積極的情緒也許很快就蕩然無存。

「走出這片沙漠,北邊應該就是適合人們生活的地方了,也許在那邊能夠找到原住民和其他的人。我在書裡面看到過關於這片土地的大概介紹。」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至少給了我們一個繼續前進的動力。

「這個沙漠裡面有原住民,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走了這麼遠也沒有見到過,而且根本也不適合生活嘛。」

「他們可不會住得那麼明顯,因為不管怎麼說,越接近沙漠的中央,危險就越大,而我們也只是在沙漠的邊緣上行走而已。這個沙漠遠遠大過我們的想象,但是我們並不需要向著深處前進。那裡有成群的禿鷲和蟒蛇,沙中埋著蠍子與陷坑,不過那裡也有黃金和邪神的傳說,也許我們在路上會遇到探險隊或者其他的人。這些周圍的山丘背後,或者哪個暗河流進的洞穴里就有人靠著狩獵和捕魚為生,這些我們就不需要為他們擔心了。

你們聽說過『挑戰者』這個名號嗎?」

「沒有,是什麼獎項嗎?」珂賽特這個回答讓大家都感到汗顏。

「沒有就算了,至少你們現在不是。」沒有得到肯定的回復,E-42也沒有表示什麼。

「什麼,難道我們以後就會是了嗎?」貝妮有點急的樣子,看起來她並不喜歡這種像是預言一樣的話。

「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到那個時候再說吧,雖然這也不是什麼不好的名號。」E-42拍了拍「木馬」,騎上后勒緊栓繩,「木馬」背著她向前方繼續走去,我們也帶上了裝備繼續前行。前面有一個不高的沙丘擋住了前路,還有一條淺淺的河暴露在地面上,流進沙丘下的暗處。雖然其他沒有感覺到什麼,但是我若有若無地感覺到地面的沙子似乎不是那麼平靜。

「喔呀!」「陷坑!」E-42猛地回頭大喊道。位於隊伍中間的蕾和珂賽特突然腳下一空,踩著的沙子和堅實的地面彷彿消失了一般,兩個人開始向下陷落,蕾試著抓住陷坑的邊緣,但是這個陷坑越來越大。

「喂!抓住我的手!」帕莎急忙放下提著的籃子,蹲下身去伸手,可是隨著流沙下沉的兩人只能發出驚慌的叫聲,雙手即使向上努力地伸出也夠不著。

幾乎就在一瞬之間,這個陷坑如同地獄入口一般向周圍擴大,沙石簌簌地向下墜落,在坑邊救助的人都躲閃不及,只有處在隊列最後的我和小敏還有最前面騎著「木馬」的E-42還能站在沙地上,陷坑的擴張停止了。這時D-288靈活地用右手的鉤爪順著坑的邊緣鉤了上來。「有……蟲子。」

第一時間我馬上跑到坑邊,看到下面的夥伴正在隨著沙子向下方滑落,發出驚恐和嗚咽的聲音。底下似乎是無底的深淵,黑呼呼的。但是很明顯,那些黑暗正在涌動,那不是陽光照不到的暗處,而是沙漠蠍子,滿滿一坑的蠍子在洞底爬動著,發出咔啦咔啦的肢節聲。沒時間猶豫了,我一躍而下。

「炎陣!」我將她們在墜落到地面的最後一刻的時候用晶紅色的護罩兜住了底部。那些黑蠍開始用倒鉤集群攻擊起來,聚成一團又一團的旋渦,不過力量十分地弱小,我一邊穩定住這個護盾,一邊用火焰消滅著這些害蟲,HN-206也在用獵槍向著那些漩渦中心開火,肢體的碎片伴隨著火花在洞中飛濺。

「你們會沒事的,媽媽在這裡。」我用鎮定的語氣激勵著她們,她們也用感激和期許的眼神看向我,把雙手平穩地貼在護盾上。

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將這個球連帶著她們拉出這個陷坑,可是這時上方也傳來了喊話聲和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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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特拉瑪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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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漫漫長路(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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