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代價
10月1日西奈泰莎T-14
「財團長工作辛苦了。」
「財團長工作辛苦。」
在錄完政治宣傳像之後,我馬上跑進廁所里變回了人類的形態,走出門之後就是一堆人在迎接著我,我向他們點頭招手致意之後準備走進電梯離開錄音棚。車旁的兩個惡魔戰士侍衛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為我打開了專車的車門,野田司機馬上把煙掐掉,打開空氣清新艙給車內換氣。
「又抽煙了啊。」我有點不快地說道,野田滿臉歉意地低頭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我就是沒忍住……」又是這種樣子,我還是有點失望,不過這種事情有的時候也是沒辦法的。之前聊天的時候還說想要戒煙,不過現在看起來沒有什麼成效,倒不如說在意料之中。當然,我不是因為忍受不了這種煙味,我自己也抽,但是就是對這種說話像放屁一樣的行為還是有點厭惡的,不過還是算了吧,他可是我的忠臣,至少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之一了。
侍衛將手中的步槍駐在地上,接過了換班的手槍之後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野田也將車啟動了。
「大人,今天的影片拍攝如何?」野田很自然地找我搭話,就和那些開計程車的司機師傅一樣。
「一如既往地無聊,就是作作秀,講一些以前講過的話。」
「那不能這麼說嘛,每半年都要做這麼一會來讓大家知道您還安好,這件事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不然他們可能直接就跑到別人那裡去了。」
「嚯,還希望安好,他們可巴不得我明天就變成一團灰。那些人都是這樣,眼紅著我的位置和財富,卻根本就只是想著那種蠅頭小利和聲色犬馬的事情,然後找個機會詛咒一下,希望我明天就直接去世。」
「大人這麼想可太讓人心寒了,這樣想,如果一百個人裡面有一個喜歡您的,那麼這個數量就足夠您在整個島上站穩腳跟了。那些人只是會說,喜歡挑起事端而已,您看,我們的企業現在不是已經擴展到了60萬的員工了嗎?」
「那些都是為了補貼家用的工人和追名逐利的新惡魔而已,連挑戰者都稱不上。這些人根本就不認識我,或者說根本就不關心自己在做著什麼,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安於現狀,那我覺得確實比那些沒事找事的人好不少。」
「他們都是想當惡魔的人嗎?」
「不見得,不過快了。」我把頭扭向窗外,時不時能在街上看到紫色皮膚的身影,那些就是我的傑作,和常人一樣的「惡魔」。野田長舒了一口氣,只要財團穩步運營,作為司機的他就不用去街上接單了。
「今年真是不錯的一年啊,半年的財團就已經增長的比去年整年都高了。」
「是啊,今年接種我的病毒的人比去年來說多了太多了,有的時候我還在考慮要不要限制名額,不過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也不好再動什麼手腳。」
「我覺得吧……還是限制一下名額比較好。」野田的聲音能讓人一下就感覺出來是有自己的心思,不過這樣也是不錯的,至少不會隱藏太多的東西,畢竟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您想想,如果東川每個人都是惡魔了,那不就和每個人都是普通人一樣沒有什麼區別了嗎?」
「那你這麼說,乾脆每個人都強制注射,不當惡魔的人就不配活著了咯?你不會真的已經變異完了吧?」我有點生氣地拍了拍座椅。「我宣傳的時候也只是說『建議』加入我的實驗計劃,作為測試人員進行數據收集,本身就是一個實驗性質的活動,你卻總是想著怕被別人搶了工作,那不是自找沒趣?你說,是不是當了惡魔前後感覺不太一樣了?」
看到他無言以對的樣子,我很滿意。
「再說了,又不是只有這一條出路能讓自己『變強』,惡魔的力量就是那樣微不足道,真正深化完力量變異成惡魔的人在這之前差不多就已經被關進牢里凈化了。」
「不過到處是紫皮的人在街上走著,也不能說很好看吧……」
「那既然就覺得當惡魔了,這就是等價交換的代價。用美來交換微不足道的力量,很多人都還不樂意呢。」
「不過大人,您應該也知道最近一些惡魔在外面的國家犯了一些事情吧,這樣下去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我知道。」輕描淡寫地說著,我打開了世界新聞看了看,果然是有這麼相關的幾起惡意事件發生在石油之國,質疑聲和聲討聲此起彼伏。「不如說這是接種的人越來越多的必然結果,總會有那麼幾個變異的。不過你看,就算這樣,以前到現在,不也是那麼多人在求著給自己來上一針嗎?還有那種宣傳說這種就是什麼『靈丹妙藥』一樣,連我都有點不敢聽下去了。」
「其實我就是擔心這樣子下去可能總有一天會出事情的……」
「喲喲喲,這種想法怎麼可能辦得了大事啊。再說了,至少在這個東川,這種問題是法律允許的,病毒一批接一批地出來,就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想來一針,這可不是什麼毒品,畢竟一個人只能注射一次。你以為我是怎麼賺錢的,那都是大家都懂的理論:知道大家需要什麼東西,然後賣給他們。」
「但是在其他的地方應該是違法和禁止的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外國也有這種實驗體存在。」
「我只管聯邦裡面的事情,外面的那些,也許是我的小弟們在走私,或者就是那些人來這裡接種之後又回去了的吧。反正你也看到了,這種事情總會發生的,不只是我們,他們也想要這樣的東西,我只需要沒有負擔地數錢就足夠了。
畢竟我的這種東西是新產物,很多地方的法律上面都沒有條文規定,那就待在灰色地帶裡面吃灰吧,除了那些以『禁止人體實驗』為由的團隊在興風作浪,不過我覺得我的團隊也能給出合理的解釋權的。反正我沒有參與,不如讓他們自己審查一下自己哪裡出了問題。」
「這些其實還是在實驗階段的吧,等到時機成熟了就準備明面上售賣?」
「不知道啊,現在還是沒什麼進展,那些變異的原因我們還是收集到的數據太少了——倒不如說是意外地少,在一開始投放的時候我們還擔心有大面積的突發情況,現在看來除了皮膚變紫長得和惡魔一樣,體能增加了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麼作用。」
我嘆了一口氣,不過本來實驗也才開展了幾年,這或許也是常理之中的。再等等吧,等到樣本足夠大了之後可能信息就會更充分一些。
「其實我也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想要這些東西,明明也只是在實驗階段的東西,也不知道有什麼風險,就拿來用了。」
「是啊,不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這種東西只要存在,那就不可能藏得住,不如說這就是一種「營銷手段」。當然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的話我可能直接拿起東西扔過去了,不過他說的話就算了,因為他也是實驗員之一,比我更了解這種東西。
「好的,到了。大人慢走。」
專車緩緩地停在了地下車庫裡,野田一個按鈕打開了所有的門,我在侍衛的護衛下走進電梯,他按下了300層的按鈕。
「去『安息處』。」聽到我的吩咐之後,他按下了107層的按鈕。
今天我心情比較好也是這個原因,又可以數錢了。讓我看看這幾天又是哪些人需要從我的旗下以我的名義買軍隊呢?很快就到了,叮的一聲打開電梯門,眼前就是一個昏暗的樓道,只有暗藍色的燈在牆角亮著。
「每周的例行公事呢。」一個老成的聲音傳來,讓我高興的情緒消去了不少。
「這不是赫拉紐爾財團長嗎?怎麼今天也是心情不錯,散步到這裡來了?」雖然滿臉不樂意,但是畢竟是提攜過我的人,也是要笑臉對待長輩。
「我一把年紀了,每天的鍛煉方式也是在你的大廈里走上走下散步的。不得不說很不可思議啊,就像是我健忘了一樣,感覺看到的風景樣式都是不一樣的啊,哈哈。」
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去和老年人談笑風生,也很明白他在這裡肯定是故意的,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都會在這裡和我「交流」一番。
「我還有會議要開,先走一步了。」我低著頭向前走著,沒有準備去理會赫拉紐爾,這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繩索劃破空氣的聲音,馬上就應急變身之後召喚出地獄三叉戟在空中晃動,將飛來的繩索套在了上面,兩人就這樣僵持互相敵視著。
「老頭,今天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呢。」我笑著說道,變身之後語氣之中透露出一股狠意。「不過你的這種武技也只是過時的東西了。」
我把三叉戟上的法力增大之後,赫拉紐爾趕緊把手上抓著的繩索鬆手丟開,不然就會被卷進我高速轉動的戟尖旋風上。
赫拉紐爾看到這種陣勢也不想搞大事情,便收回了繩索,這樣或許能讓我待下來聽他說話。「說吧。」
「你還要繼續你的那種實驗嗎?」他說話的時候鬍子跟著一起抖動,每次都是八九不離十的提問,彷彿是要我長出肌肉記憶似的。「還準備發戰爭財到什麼時候?」
「難道你能給我一個拒絕的理由嗎?」
「你的內心應該是善良的,這點我以前一直都看在眼裡。可是如今你已經變成了這樣,我仍然是相信著的。你不需要靠這種東西給自己惹上罵名,也是為你的未來作考慮。」
「嗯哼?為什麼不把你作為我的前導師的身份給搬出來一下呢?」我變回人類狀態,浮空的三叉戟也消失不見了。正好他都這麼想談了,那我也就在這裡多說點什麼吧,這麼想著,我點起了一根香煙。「戰爭,可是永遠的話題啊,你以為我賺的這些錢都是搞那種實驗賺來的?你當然比我更了解。
那些罵名可不都是我造成的,不如說都是放在整個秘銀聯邦上都可以,不過這總是難免的,戰爭總要有人背負罵名,那就是我們了。那些石油之國的各個邦國之間都有著自己的矛盾,都想從我們這裡買軍隊去發動戰爭,難道他們就沒有自己的軍隊?他們只是想讓我們背負這種名號罷了,即使是自己出兵也會打上我們的旗號,表面上是崇尚我們的武力,實際上呢?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手臟掉罷了,多麼愛慕虛榮的一些人。」
我深吸了一口,火星越來越亮,然後一口氣將煙全部吐出來,開始講著我最得意的部分。
「那既然能夠用名聲換錢,為什麼不去做呢?反正在我之前聯邦的名聲也已經掃地了,但是誰都知道我們是值得的一個『夥伴』,不然我們早就被毀滅了。而且有了錢,我們也就有了話語權,不是嗎?從長矛重斧的冷兵器到作戰機甲和水上要塞和太空激光,只要能出錢,我們都可以提供。
他們想要戰爭,那我就去幫助他們,沒準他們還要謝謝我呢。你以為都是那種戰火紛飛的戰爭?不如說很多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打起來,為了出一口氣,還是為了各自的利益,還是標榜的正義?不如說就是在外派警隊去協助『執法』而已,或者說就是嚇一嚇他們的敵人而已。
再小的事情,都能激化成巨大的矛盾和對立,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和認知。我也不知道這些背後有多少通天的人在做著手腳,只需要出人數錢就夠了,那這種簡單的事情又省力又賺錢,為什麼不做呢?或者說我也只是他們的一個棋子呢,不過是國王的那種級別的棋子啊。
這可是很講武德的事情啊,如果敵人的對手只會騎馬用馬刀和火槍,那我們就不會給對手機槍導彈;如果對方有了先進的武器,我們可能還會偷偷地交換協議維持雙方平衡;如果一邊要贏了,我們還會出面主持調節呢,不然打破平衡的這種事情我可是很擔心的。」
「你的那個『告示者協會』,他們不是被很多國家都寫進黑名單了嗎?為什麼你還要和他們合作?」
「都說了,戰爭,戰爭最重要的是什麼?情報,不得不說他們還是很搶手的呢。而且就算他們被寫進了黑名單,那難道就沒有人來尋求情報幫助?就沒有其他類似的機構在工作?說來還是不想臟自己的手。」
「那你的那些惡魔,他們是不是在外面惹是生非?難道這種亂局不是你搞的鬼?」
「我搞的?我不管被怎麼詆毀,至少言行一致吧,只在聯邦中實驗,那就是這麼做的。那些外流的病毒,不能通過空氣只能注射傳播,那為什麼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接種?因為他們需要,需要這種東西帶給他們的『力量』。所以就是有外國人專程來本國走私了一些病毒被海關抓了都是正常的事情——反正我們也沒有海關這種東西。」
「那種東西就和毒品一樣!」
「喂喂喂,老頭你要清楚,從部分結果來看一個人一生只能注射一次,不然直接就當場爆裂了。他們對這種東西是有毒品一般的需求沒有錯,但是我得提醒你,這些都是在注射之前的。而且你看,他們絕大部分不也沒有變成真的惡魔那樣四處作惡不是嗎?只是變了個模樣在聯邦里正常地生活。這麼說來,你的藥廠做的那些滿足人各種需求的膠囊就不是毒品了?很多人都離不開它們了啊,包括我,沒時間的時候也當正餐一樣吞一粒,是不是你在教唆我吸毒啊?」
看到他怒不可遏的表情的時候我就明白已經不需要再繼續講下去了,不然可能把他氣出病來。
「你遲早會被那些人用自己的武器摧毀的。」我對這種無意義的狠話嗤之以鼻。
「等發生了再說吧。你也不要眼紅我的錢就行了,大家各干各的事情,也不要談什麼輩分的事情行吧。」
我揮了揮手,打開了旋轉門,坐進環繞屏幕的中間鬆軟的影院座位,戴上自動翻譯耳機打開延遲錄像,慢慢地回復著那些各種各樣的人的需求。他們有一國之主,也有跨過團體代表,甚至還有一些小官和平民,後面兩者應該全部過濾掉分給下屬的。
我只和那些國主和代表對接,這種的收入立竿見影,他們的需求也更加直接,簡單而快捷。而後面那些人的心思,實在是讓我感到不爽,各種意義上地不想交流。
「是是是。」「好,明天之內一定到。」「錢已經到了嗎?先生真是效率。」……
各種奉承的話是發自內心的,作為一個生意人應該有的樣子,至少我現在不需要滿臉笑意點頭哈腰地去掙那些像是施捨給自己的錢,而是那些人用更加客氣和卑躬屈膝的態度回話。
走出『安息處』之後,我感覺有點累了,該回房間吃午餐睡覺了。戰爭,與我無關,我也討厭見到血和慘相,但是需要保護自己的時候發現也只有這種手段。看著他們用著我們銳利的武器戰鬥著,和自己的同胞,和所謂的敵人和敵國軍隊奮力拚殺著,為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借口,這讓我不禁感到滑稽不堪。
不過我最好不要表現出來。
唔……嘔!每次吃完麵包之後都會面臨著這樣一種艱難的考驗,要麼立刻吐出來,要麼把湧上喉頭的酸液咽回去,這次我就沒忍住。
已經是第幾……第幾天了呢?我很有規律地吃著麵包,但是也記不清吃了多少次的麵包了,身邊堆著如山高的牛角麵包,看似食物充足,但是我肯定會在某天死於飢餓。之前還有粗茶淡飯能夠彌補味覺,可現在身處黑暗中的我已經虛弱不堪,只能吃著同樣的食物,日復一日。那些培養出的青菜生吃起來簡直就是要了我的命,讓我的舌頭瘙癢難耐,味道也十分地差,如同生吃毛蟲一般。
「鐺」的一聲,我在廁所的馬桶裡面吐完了,摔門而出,渾身無力地躺在鋪蓋里。鬧鐘上的時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在這裡永遠都是冰冷與黑暗。我的同伴——或者按照實驗員所說,我的下一代——他們的生命在冰凍的環境裡面緩慢流逝著,在存活與衰亡之間徘徊。就在「昨天」(鬧鐘的時計從零開始計數之前的一個周期),我看到了那些接近成熟的活體,他們的身上已經出現了暗灰色的腫脹,如同瘟疫一般在身體各個部位擴散著。
我不懂這些,只是知道他們已經出事了,我想幫他們,但是我什麼都不會,我只能假裝自己沒有看到。還有希望,還有希望……這裡有著這麼多的生命,和我有關,即使是躲在被窩裡,也會擔心他們從裡面爬出來,向我索命。
我想出去,但是離開這裡孤身一人的我也是死路一條,上面傳來了工作的聲音,已經讓我有幾次都無法入眠了。是那些人要在這裡定居,開工了嗎?那我呢,我還要在這種地方躲多久,一輩子?不……不要……我是不是該後悔將自己的後路堵上,不,不,該後悔的是他們。如果我想,我可以馬上把出口清理開,給他們品嘗一下子彈的滋味。哈哈哈哈,能夠用槍說話的感覺真好啊。
那些帝國的神仙和愚昧的信徒啊,你們會明白高高在上的時候是多麼需要小心腳底下踩著的蛆蟲;那些聯邦的惡魔啊,你們知道惡魔是怎麼活著的嗎?還有那些我沒見過的什麼石油之國歡樂城的人們啊,你們這麼想要戰爭,可流的血都去哪了呢?
啊……這是我的血,我用手指蘸了蘸枕頭上的血痰,是從我的嘴裡吐出來的,剛才那下嘔吐可能傷到了喉嚨,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只要有人想聽我的槍說話,那麼我可以含著說個三天三夜。
對啊,我的槍在哪呢?我摸遍了床鋪的周邊都沒有摸到,只能慢慢地走出門外,原來是在廁所隔間裡面躺著。我只是一個生來有缺陷的人,沒有力氣,沒有知識,被人瞧不起,如果有一天我能在他們的腳下站起身來,那至少也要把他們的腳趾剁掉啊!哈哈哈哈。我抱著我的槍,擦去上面的污漬。它的價值肯定比我高,雖然也是武器中低級的那種,但是足以讓那些耍刀玩劍的人避之不及了吧。
我還是像之前自己訓練時候那樣端起槍來巡邏,在兩個房間之間走來走去,把障礙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踢歪的重機槍扶正,可就連這份力氣都很難使出來,我甚至懷疑自己能不能摳動這個扳機。一片黑暗的走道,我只能借著培養罐裡面的微弱的光照明,可是我已經完全熟悉了這裡的環境了。
我看向那些同胞們,他們肯定在我看不到的時候生長著,即使是很難發現的變化,這卻讓我膽寒。那個玩極限的,叫D……228來著的,他就是因為超出了發育時間而身體脆弱,取出來的時候直接斷掉了右臂。還是在我親眼目睹下發生的,那些研究員拚命地想挽回,但是也無濟於事,難道這些命運也會發生在這些人身上?或者說……他們甚至都無法見到太陽就殞命了?我感覺胸中一陣的刺痛感,有一口氣始終喘不上來。
這些都是誰的錯?那些帝國的神仙無力保佑我們,信徒們把我用眼神逼進了山林,推上了船;那些惡魔襲擊了我們,還想要奴役我的夥伴,如果不是他們,這些人就不會出生,那些無辜的生命就不會死去;還有那些不曾見過的人,你們為什麼這麼想要戰爭,把我們當成了燃料?還有我,我只是在這裡苟活著,享受著黑暗帶給我的寧靜嗎?那我是什麼?
是惡魔,想要讓所有人死的惡魔!對啊,那聯邦的那些人就是我的夥伴了?才不是!我不是那種靠藥物變成的惡魔,我可是帝國傳說中的那種,十惡不赦的惡魔啊!啊哈哈哈……
直到飢餓擊垮我的思維,我才意識到我現在是多麼地脆弱,可能一隻飢餓的老鼠就能把我生吞活剝。什麼都不想,不去想……就這樣在夢中沉睡下去,不去在意那些吵鬧的施工聲音。嗯?這是什麼聲音,我聽到有清楚的機器轟鳴聲音從鐵門外的樓道中傳來,十分地遠,好像是在走道的盡頭,這裡的出口的地方。
不好!他們發現了這裡,正在打開著入口。我匆忙拿起手中的槍跑出鐵門外,從走道的末端閃進了陽光微弱的光芒,可這如同希望一般的光芒讓我戰慄不堪,因為這樣一來我的生命,和這些夥伴們的生命都將走向終點。心臟開始激烈地跳動,如同要搏命一般的樣子。
緊接著一種熱血的感覺從我的心底湧上來,明明飢餓不堪,但是卻鬥志昂揚起來。我將為了自己戰鬥,為了我同胞們戰鬥,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無罪,無心。躲在障礙的後面,手中的機槍就是我現在唯一的依靠,它也會回應我的期待的吧,把那些入侵的人一個不留地絞殺掉。
「哐啷!」一陣巨響從臨近的屋外傳來,把坐在座位上的我嚇得差點摔下來,馬上走出門去檢查情況。一輛工程車正在操縱著吊起的巨石將我們隔壁的房屋撞了個粉碎,她們看起來又搞到了一個大傢伙,就這個大傢伙橫在道路中間就只能讓人繞著路走。
「喂,你們在幹什麼?」我對著車座上那兩個人偶喊到,她們只是回以微笑。呃,我忘了她們不會說話的。
零崎從懸挂臂的後面閃了出來,背著的那兩件工具就是區別她和其他人的方式。「我們在拆遷哦,不把這些舊房子拆掉就沒法建新房子。」
「這陣勢也太嚇人了吧。」我不禁吐槽道,不過也是傻笑著糊弄過去了。接著她轉過頭去,舉起右手向左邊一揮作出拉的手勢,那個巨石被從廢墟中拉了出來,懸空搖晃著。這時有一個人偶拿著平板電腦從車后跑過來,向零崎詢問著事情,她看起來也不太懂的樣子。
「泰莎大人,您知道這裡的地下的事情嗎?」那兩個人走到我的面前詢問道。
「我哪知道,又不是地鼠。這裡我也不熟悉,雖然是我授意建的,但是掌事權也不在我的手上。怎麼?地下有什麼東西嗎?」我走到她們身旁看了看屏幕,那裡面有一個三維的實體在旋轉著,我不知道是在表達什麼。
「我們在安全檢查的時候在裡面那塊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地下空心處,從這個上面顯示的情況來看是規整的一個區域,比那個儲物間的空間要大上許多。所以懷疑可能是地下室之類的東西。」零崎將手放在人偶的脖子後面,睜開眼發出兩種顏色的光,面無表情像是機器人一般複述道。
地下室啊……這一點超出了我的認知,我還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種地方呢。「帶我去看看吧。」
零崎把手收了回來,眼中的光也褪去了。「去那邊。」她簡單地下了命令之後,就跟在那個人偶的後面,接著就有一個領隊一樣的人偶來接替這裡的工作。
我們走到了生命之樹的後方,那裡已經在開展著清除碎石的工作了,在一個打開的活板門旁邊安裝了一個吊臂裝置,幾個人偶正在操縱著,正在從看起來像是地下通道的入口的地方抓取著裡面堵塞的落碎石,傳來吸塵器吸入沙子的聲音。
忙活了大半天之後,終於清理出能順著梯子下去的路了,可是下面黑黑的,根本看不清有什麼東西。零崎示意兩個人偶先空降下去,她們領命後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竹蜻蜓一樣的螺旋槳安裝在安全帽頂部,啟動了之後一躍而起,在空中懸浮了一下子之後向下方慢慢降落。
我也準備直接順著梯子下去看一下情況,這裡的牆壁都是用精良的材質做的,肯定是有特別的用意在裡面。就在我順著梯子爬到一半的時候,下面突然傳來了猛烈的槍火聲,子彈打在了梯子和牆壁上擦出了火花,那兩個人偶慌慌張張地跑到旁邊牆角的地方躲起來,緊緊地貼著牆壁一動不動。我也被嚇了一跳,但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不下去了,於是在中間等待了一下,直接在對方換彈的時候一躍而下,稍微確認了一下情況。在黑洞洞的走廊末尾處有一道微微的白色光影在那裡發著光,這時出現了黃色的刺眼的光,是槍火!
我立刻閃到一個人偶的身後,準備掏出手槍,突然想起早就已經還給京極了,不過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使用魔法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吧。我試著調動了一下體內的魔力,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喂!下面發生什麼事了?」零崎在上面朝著下面喊道,不過看到子彈的她也明白是什麼情況了,馬上組織起周圍的人準備迫降,瞬間投下來幾股繩索,在換彈時間一些人偶順著繩索直接滑了下來,身上背著巨大的防爆盾,落地之後立刻舉起來構成陣型,打開頭部的探照燈向前方慢慢地推進。
零崎也落下來到了我的身邊,緊地看向裡面,在祈禱著不要有傷亡出現。又一輪子彈傾斜在防彈盾上,那些人偶單膝跪下把盾頂在地面上,手裡緊緊抓緊著盾牌。這時她們如同計劃好一般從腰間掏出了一些投擲物,齊刷刷地向著走道伸出投去,很快就傳來炫目的光束,還有嘶嘶的氣息聲。是閃光彈和催淚瓦斯,還有煙霧彈,這些東西我在政府鎮壓暴動的時候都見識過,現在也沒有槍火的聲音了。
那些頂著盾的人偶立刻把盾丟下,快速地向著深處衝去,消失在了黑暗中,這是最讓人擔心的時刻。從裡面傳來微微的爭鬧聲,接著零崎收到了消息,她低頭檢視了一下。
「已經制服了犯人。」她長舒一口氣,我也是如此。我們在零崎和她的人偶的照明下走過深邃的走道,在盡頭看到了正在清理著環境的人偶。有兩個人偶正分別抓著一個藍色頭髮,戴著鴨舌帽穿著防彈衣的人,他的眼睛中發著微弱的白光,沒有眼瞳的樣子。這些特徵讓我想起了之前見到過他。
「殺了我……殺了我……」他懊悔的情緒撲面而來,眼中也落下了悔恨的淚水,正在耷拉著頭哭泣著。
「喂,你,認識我嗎?」我扶起他的頭問道。可是他看起來還是失去理智的樣子,拚命地搖著頭想要從我的手上掙脫出來。突然他停頓了下來,用帶著恨意的眼神瞪著我。
「你是帝國的人吧,是來抓我的嗎?你們死定了,雖然殺掉你們的不是我!」從他的嘴中說出惡狠狠的詞句,那種機械一般略帶沙啞的聲音讓我更加確定他的身份。
「不是,我是為聯邦打工的。」
「哦,那就是說你就是惡魔咯?哈哈哈哈,我也是,但是這並不妨礙我要把你撕碎的事實。」
我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這個人……是有什麼問題嗎?」零崎害怕地說道。
「你們這麼神通廣大,那麼能不能掏一個鎮定劑之類的東西出來?他現在情緒十分不穩定,沒法好好交流。」
很明顯她們拿得出來,一個剛才戰鬥的人偶向前蹲下身來,將一管透明的液體用針筒注射進了那個人的手臂,一開始還是在用力掙脫的他很快就像沒了力一般放鬆下來。後面還有一個舉著防暴叉的人偶在戒備著什麼。然後又注射了一針像是解除狀態的亮白色液體之後,他逐漸恢復了正常,抬起頭來看著我。
「你,應該認識我吧。」我再次想讓他確認道。
「你是……之前那個偷偷找我們的人。」我點了點頭,「可你不是叛徒嗎?把我們都騙了。」那種語氣是不會變的,和我剛見到他的時候一樣。
「現在不是了,那些應該是襲擊過你們的惡魔已經被我的人幹掉了。」
「那這麼說你是帝國那邊的人咯?你的這身衣服也是……」他欲言又止,撓了撓頭。看起來他叫不出「智慧之神」的名號,不過這並不重要。
「也不是,我現在和你一樣,差不多是沒有身份的人,唯一的身份就是這裡的管理者,不是很合法的那種。」
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讓零崎她們把燈都關掉。我開始施展著洞察術,從他的腦中搜索著信息,很快就滿意地放下了手。零崎重新把她頭上的探照燈打開來。
「我大概能夠明白你的經歷了,至少現在你不是危險的人物。把他放開吧。」我對著那兩個鉗制著的人偶喊到,她們也照做了,面前的T-14稍微舒緩了一下腿腳,搓了搓受輕傷的手。我從腰間口袋裡取出一個盒子倒出一粒膠囊,放在手心遞給了他。
「吃點東西吧。」他很明顯沒法拒絕,雖然只是將信將疑地接過去。「你的那幾個夥伴呢?還有那些被帝國流放的人呢?他們在襲擊之後去哪了?」
「我讓他們逃走了,自己留下來。」他的聲音有了點生氣,藥效驚人啊。雖然他不肯告訴我他們去哪了,不過我也從黑魔法中讀到了有關的信息。
「那為什麼要自己留下來?還有這裡是什麼地方?」他起身轉過頭去,這時我才注意到了從鐵門內發出的一些微弱的光芒,隨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這裡就是……巴斯科特的實驗室,我找回了它。
「怎麼樣,我的防暴小隊還不錯吧,昨天臨時準備的。」零崎自豪地說道,我也點頭稱是。
「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我問道,他點按了點頭。被注射了鎮定劑之後看起來沒有那麼凶暴了,只是用那種獃滯的眼神向前看著。
儘管如此,T-14還是被人偶們警戒包圍著,就這樣我們爬出了地下。來到生命之樹模型的下方,正是日當中的時刻,已經傳來了開飯的聲音,人偶們也像下班了一樣散開了。就在這裡進行儀式吧,我希望舉行這樣的儀式,對,只有我。
我示意他單膝跪地,低下頭。他乖乖照做了,不過當他微微抬頭,看到我正用著地下繳獲的手槍指著腦袋的時候還是十分地害怕的。
「從今天開始,你將效忠於我。」我一字一句地念道,希望他能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什麼?效忠?」很不幸的是他表現出了自然的反意,旁邊的零崎感到一陣惶恐。不過這正是我看上他的那一點。
「只是字面上,你將有權利去做你喜歡的事情,享有絕對的自由權,只是要在我需要你的幫助的時候出手即可。」
他遲疑了片刻,低下頭思考著。「此話當真?」
「當真。」
T-14端正了一下姿勢,右手平放在胸前,左手點地。「那我將效忠於您,泰莎大人。」
「那麼,你現在被任命為維斯特拉瑪總督區安全委員會會長,只需要對我效忠,而不是其他的人。」我強調了後面的半句話。
「遵命。」聽到他的回復之後,我把槍遞給了運送著軍火和設備的人偶,然後讓她把T-14的M4交還給他。零崎和其他人也都散開,準備去吃飯了,只留下我們兩人。
「大人,您能不能救一下我的同胞們?」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而且語氣也一改之前的樣子變得卑躬屈膝,這就是那些尋求幫助的普通人的樣子。
「不用叫我『大人』,就叫我泰莎就行。我現在也沒什麼身份,只是名義上的總督而已。那些實驗體就是我們計劃中的一部分,等到完全通電之後再繼續觀察一下,不過我這裡也沒有生物學家之類的人能處理這件事情啊。」我撓了撓頭,這件事也很棘手。「你先熟悉一下這裡的生活吧,這個問題我會盡量想辦法。」
「我從出生開始就在這裡生活了,很熟悉這裡的。」他看起來很自豪地說道。
「這可不一定,看到那些人偶了嗎?不久之後這裡可能就會大變樣了,你可要重新審視一下了。」
「你想把這裡變成什麼樣?」看得出來他也很期待著變化。
「不知道啊……這個地方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我,是被兩個國家拋棄的地方,也不直接效忠於三個聯合國中的一個,除了聯邦有人給我錢來投資這裡,我也想不到能有什麼樣的變化。說不定哪天我就又被從這裡趕走了,不過現在看來一切至少平穩下來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對了,你知道『瑞貝爾』這個組織嗎?」
「不知道。」他的表情看起來確實如此,我在剛才洞察的時候沒有看到相關的記憶,所以特地問了問,那應該也是不知道吧,他也沒有去過聯邦島上。
我準備點起一根煙,然後去吃午飯,結果看到T-14端著步槍就準備走向那個高高的階梯。
「你去哪?要吃午飯了。」
「做我自己喜歡的事情。」
「你看到了嗎?那些魔鬼還在向著我們的據點行動。」羽林神說道,正在從魔法之光中觀察著聯邦的軍隊動向,一隊由探險隊和軍隊組成的混合編隊正在從維斯特拉瑪島西北的營地出發沿著海岸向著東北的方向的帝國據點前進。
「我看到了,要不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我已經想向他們『獻上我最誠摯的問候』了。」海力神準備晃動手中的波浪瓶,準備在那個地方的近海製造一場小型自然海嘯。
「那個地方魔力也很難達到吧,而且我們也沒必要去摻和人類之間的爭鬥。」風行者拍了拍海力神的肩膀,制止了他的動作。
「我覺得有必要保護我的信徒們免遭迫害。」
「那這些事情就應該讓他們自己去做,用我們給予他們的能力,這還不是必要的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是『必要的時候』?」
「這種事情說不清楚,不過命運使者告訴我們說就是最危急的時刻,我們才需要在神界去施法影響人間,或者直接附身追隨者去作戰。總之我們在這裡作法,影響力度也十分的有限,還是找點能讓自己愉快的事情做吧。」
眾神碰杯。
「你不去和你喜歡的心術師表白一下嗎?」羽林神推著已經有點醉意的火神,壞笑著說道。這讓本就紅火起來的臉上更添一份臉紅。
「要你管啊。」眾神嬉笑。不過火神看起來也想通了什麼事情,準備起身走向心術師,要做點什麼。
大家都在其樂融融地享受著人們的貢品,而我卻在一旁角落冷冷地坐著,實在是有點不符合氣氛,可是我即使知道自己已經是神了,卻還是對著人間之事念念不忘。手中的眼球正在微微上下飄浮著,從我額頭上的天眼中能看到正在神殿中繼續進行會議的人們,他們還在為上次沒有解決完的事情而爭論著。
「他們可是和我們一樣的信徒啊。」
「可是他們已經背叛了信仰!」
「我不希望我追隨的神有這種信徒,也不希望他們和我一起被相提並論,只能說很可惜,我還是希望能夠好好處理他們。」
「我覺得應該把這個問題分的細一點,數落每個人身上到底做了哪些罪行,然後把奉獻的功與過對比分清楚一點。」
「太麻煩了!現在人還沒抓到呢。」
「乾脆別管了,就把名字除掉之後保持這種流放的狀態就行了。」
「他們會回來為自己爭辯的。」
「我不覺得坐在被告席上的人的話有幾個人願意聽,而且你們不想躲開一點他們嗎?萬一把那種惡魔的基因和病毒帶進來了的話,後果誰能承擔?」
「嗯……」
「我們應該打回去,不然有辱我們極東帝國的名聲。」
一陣唏噓。
「得了,還是該把開放的政策調整一下了,不然這樣下去我們可能就變成他們那種鬼樣子了。貨幣體系的復甦是誰主使的?」
「那你告訴我不需要人口流入靠胎生和生命之樹能支撐起我們越來越大的領地?維斯特拉瑪島那個地方都沒幾個人去。」
「我覺得貨幣體系也未嘗不可……」
「堅決反對!」
唉,如同在悠揚的樂曲中聽到不和諧的聲音那樣,在樂仙們的樂曲之中聽著這些人的嘈雜的爭吵聲,十分地不和諧。可是我又想知道這些人的想法,想要以一個局外觀察者的形象去指引一下他們,不過這樣是一件很冒風險的事情。
「嗚啊,你嚇死我了。」滿臉醉意的火神直接坐在我的身邊,手裡還晃蕩著半碗清酒。
「大家都這麼開心地在一起聚著會,你可也不能落下啊。」他想抓著我的手帶我過去,但是我還是有點抗拒地縮了回來。「唉,人間的事情,不需要我們擔心的。」
「可是……我以前也是人間的人,想要幫他們做點什麼……」我有點不敢往下說去,如果被那些老資歷的神們聽到,可能又要數落一下我這個新神吧。
「你要知道,你的能力在人間可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比那些看到的齜牙咧嘴的惡魔還要可怕。以前我可是見識過你的先代的威力的。不過去嗎?」火神還是向我發出請求,不過我也不是那麼合群的人,還是委婉地拒絕了。「這樣啊。」不過他也沒有想回去的意思,只是坐在旁邊看向戶外。
我看到了那些惡魔,並不像我們的傳說中山林和地底的那種惡魔,雖然都是顏色古怪的皮膚的樣子,但是他們看起來就和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別,說話到行走的方式都與常人無異。他們真的是惡魔嗎?只是長得和別人不太一樣而已的樣子,但是等到他們面露凶光,駕駛著沒見過的金屬載具向著那些信奉著我們的人發動進攻的時候,我才會想起這一點。
「心眼」在整個星球上高速盤旋著,正在搜索著我想找到的那些人,我無比關心他們的命運,因為這種錯誤在其它的地方已經犯了許多次了,我不希望他們就此沉淪。更重要的是我通過預見占卜,似乎看到了一個無法確定的未來,那是在魔法中呈現的一輪圓盤,光潔無暇,但這正是一個令人害怕的結果,因為這種東西是不會存在的。
「你說如果我們下凡,分身到81個國區裡面,那是不是可以同時在這麼多個地方旅遊啊。」
「只是你的能力分散成了81份而已,而且那時你也不存在嘛。」
「那每個人都能有兩隻眼看的吧,我是不是能看到81處的景色啊。」
「不存在的,不存在的……嗝。」
「乾杯!」
一時之間,我感覺就連弦樂的美聲都無法讓我心安。我想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而神界除了這裡哪裡都是,不過那個地方的魔力傳輸十分地困難,所以我決定起身回到自己的湖心亭去。我輕輕縷起衣袖,將餐具用魔法收拾到了廚房中,起身準備離開。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火神問道,我點了點頭,在門口彎腰將木屐穿上。「唉,這樣不合群可不好啊。」
他嘆了口氣,將碗中的清酒一飲而盡之後繼續做著發獃。我也希望合群一點,在人間的時候就期望著眾神設宴時的那種喜慶祥和的場面,但是從人間脫離之後卻無法享受著這種歡樂。因為那些人間的人還在苦海之中,雖然我們的信徒們在庇護下已經不會再為那些基本的生計而發愁,但是在我們的神力範圍外,那些人們還是在掙扎著,想要在登神長階上不斷爬行著,失去身形只為更上一層。
遠離了宴會的喧囂聲,我走在安靜的竹林石板路上,只有木屐發出的嗒嗒聲。正在站崗守衛的神選者們向我低頭致敬,我輕輕點頭回禮。
在一路上,我開始思考著自己的責任。成為神明之後就可以縱享清閑了,在人間的時候有人這麼和我說過,那個人眼中的羨慕之情讓我感覺得到一種傷感。但是我進入了神界,成為了心術師的繼任者,她也是終日低頭冥思著,用著自己的能力在觀察著一些什麼。直到她犯了那個錯誤,用自己的能力去干涉了人類的生活,她便終於放下了包袱,開始享受起了自己應有的快樂。而我,我是在想著什麼去做這種事情的呢?
燈籠與螢火蟲的黃綠之光交織於清池之上,蓮葉上的荷花也在月光下顯得聖潔。在湖心亭中坐定,將眼球置於琉璃台上,機關啟動,在我的身下的地板上出現了細細的紋路槽,池水從四周流入槽內,在中心的圓槽彙集成一面如同鏡子般明亮的池面。眼球慢慢下沉,逐漸沒入池中,連通著我的心境,視覺,所有的感官一起在水中下沉,下沉。
我現在在球面構成的世界中心,憑藉著記憶影像在搜尋著,漸漸地視野變得明亮,如同穿破了雲霧一般,我看見了他們,平安無事,正在向著家的方向慢慢走去。不需要聽見他們的聲音,不應該去為人們的喜怒哀樂而觸動情緒,我在心裡這麼提醒自己道。那我為什麼要這麼關注他們呢?是因為他們也曾是我們信徒中的一部分?在為自己找到好的借口之前,我還是在默默地關注著他們。
令我意外的是,他們似乎並不孤單,在這片大陸上還能發現其他的人,或聚居,或分散。也許他們就會遇到這些形形色色的人,這也是我在人間中最期待的事情。其中還有……我接收到一些不尋常的感知。
清池之內沒有繁星倒影,神界是沒有星星的,月亮和太陽也是日冕之神和月蝕之神為了那些從人間脫離的神選者們造出來的。
他們終究還不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