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番外：大婚1

若問在這風起雲湧的一年中，哪一件傳聞最離譜，那麼九成的人會齊聲回答——北冥定王以九十九台聘禮求娶西楚鸞月將軍。

別誤會，剩下的一成也只是因為在吃飯所以慢了一拍。

你問為什麼？

好樣的，不久前才傳聞西楚鸞月被定王蕭辭淵囚在地牢，嚴刑伺候，日日折磨，讓西楚百姓著急壞了，以致後來聽說鸞月被救后，一眾人高興得找不著北。

結果人轉頭就來一句——蕭辭淵求娶鸞月將軍？還下了九十九台聘禮？！

九十九台啊，比迎娶太子妃的規格還大！

於是，一眾不信男不信女盡數湧向京都洛城，也因此親眼見證了那一場盛大隆重的迎親隊伍。

……

九月二十，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萬事皆宜，利婚喪嫁娶，利遠行。

天色蒙蒙亮時，聞予煙便被叫了起來，梳洗打扮。

一般來說，新娘的嫁衣需要自己親手綉，但很不巧，聞予煙不會，蕭辭淵也不願她累，所以便專門請人製作。

鮮艷明媚的大紅色，用的是最好的雲霞錦，金絲線極細，細細密密的閃著璀璨的金光，像是鋪灑了一層金粉，在陽光下耀目生輝，連帶著刺繡的鳳凰也像騰風而起。

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那頂鳳冠，上面的寶石類型不一，用處也不盡相同，珠花，邊垂珠串飾，金龍，光是彩色寶石都有百來個。

還記得聞予煙第一次看見鳳冠時，嫌棄的不得了，沒好氣地瞪蕭辭淵：「重死了！」

蕭辭淵心虛地嘀咕：「想給你最好的。」

委屈的連一旁的聞霄和聞予霜都看不下去了，聞予煙卻噗嗤一笑：「不過，我武功高，沒事。」

蕭辭淵當即柔了目光。

除了嫁衣和鳳冠外，那雙繡鞋也做的甚是小巧精緻，鞋面上兩顆又大又圓的鮫珠尤其吸引人的視線。

聞霄沒有兄弟姐妹，聞予煙自然也沒有女性長輩，本打算全部交由喜娘，卻沒想宮中的皇後娘娘知道此事後，主動提出要幫忙。

她想看看，這位皇兒愛而不得、受世人敬重的姑娘究竟是怎樣的奇女子。

當她看見穿上紅嫁衣的聞予煙時，忽然就明白了，這樣的女子合該配世間最優秀的男子。

聞予煙素來喜愛紅衣，但嫁衣終歸是不同的，斂了平日的張揚瀟洒，添了幾分雍容華貴，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不知怎麼的，聞予煙突然有些緊張了，不自在地問：「怎、怎麼樣？」

一同幫忙的聞予霜亮著眼睛，小手啪啪啪地鼓掌：「姐姐好漂亮！」

聞予煙暗自鬆了口氣，對上皇后打量的目光，又緊張了些：「娘娘，我……」

「果然便宜北冥了。」舒皇后輕聲嘆了口氣：「這樣的美人，希望定王把持得住。」

鮮少臉紅的聞予煙連耳根都紅透了。

嫁衣換好后，便開始為其梳頭戴鳳冠。

舒皇后笑意溫柔，和楊之疏很像，拿著小梳子，柔聲道：「本宮和你的母親曾有過交情，如今為你梳頭，相信葉妹妹不會怪罪。」

「予煙，北冥甚遠，往後希望你過的喜樂安康，如果受了委屈，回到西楚來，鎮國大將軍、皇上、本宮、太子……所有人都會為你出頭，你要記著西楚是你的後盾，會永遠保護你。」

「予煙記著了。」聞予煙應道。

「姐姐，還有霜兒也會保護你！」聞予霜牽起聞予煙的手，眸中泛著水霧。

她好不容易見到姐姐，姐姐便要嫁人了，捨不得，可是卻又想讓姐姐幸福。

聞予煙拍了拍聞予霜的手：「好，姐姐也會保護霜兒。」

舒皇后輕笑，拿著梳子，梳著聞予煙順滑烏黑的秀髮。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愛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白髮齊眉共攜手。」

「三梳梳到尾，夫妻無病更無憂。」

「四梳梳到尾，兒孫遍地福祿壽。」

「……」

一共十梳，每梳一次她便深切地意識到——她真的要嫁人了，要嫁給蕭辭淵了。

這樣一想，竟讓她有些說不住的喜悅和緊張。

梳完頭后，時辰也快到了，一旁的喜娘及丫鬟們為聞予煙戴上鳳冠和蓋頭，

一切準備就緒后，新娘便要出門了。

因為聞予煙是遠嫁，拜堂等流程皆需要在北冥完成，所以他們會一路紅妝去往北冥，也就是一路敲鑼打鼓，經過邊境去往北冥京城。

而聞霄等人速度會更快於迎新娘的隊伍，先一步到北冥做準備。

而此時，鎮國府外已經候著無數人了，其中有看熱鬧的百姓，也有迎親隊伍。

「瞧瞧，那便是九十九台聘禮。」

「定王府這麼富嗎？」

擺了一路的聘禮讓人眼紅到不行，更是讓許多貴女們嫉妒到發狂。

天知道，半年前還被私下議論貶低的聞予煙，如今已經是她們觸碰不到的存在了。

鸞月將軍、南嶽女帝、北冥定王妃……

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會讓人欽羨不已的名號居然集中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還有……那位北冥定王殿下。

她們從未見過那般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的英俊和太子楊之疏不一樣。

楊之疏是難得一見的美玉，而蕭辭淵則是鋒芒畢露的利劍，氣勢強大卻又充滿安全感，好似他只要站在哪，便不會又任何危險。

一襲紅衣的他少了身著玄衣時的狠戾淡漠，眉宇間也儘是笑意，俊美無儔的面容上是讓人心醉的溫柔。

他目光緊鎖在不遠處的鎮國府，等著他的愛人出現。

沒過多久，聞予煙被舒皇后和聞予霜扶了出來。

在西楚，新娘需要在府門前跨火盤，再由哥哥或弟弟背著走向不遠處的新郎。

蓋著紅蓋頭的聞予煙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擺，大步一跨直接地跨過了火盤，動作利落乾脆，沒有半點笨拙，甚至差點用上了輕功。

不遠處的蕭辭淵低低一笑，恨不能直接過去抱著人就走。

跨過火盆后，聞予煙透過蓋頭看著面前的男子，嗓子微啞：「爹……」

「煙煙，爹也不多說了，擔心誤了時辰。」聞霄也有些哽咽，看著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眼底一熱：「你要記得，鎮國府永遠是你的家，你永遠都不能受委屈，知道嗎？」

「我記得，永遠也不會忘。」聞予煙道：「誰也不能讓我受委屈。」

霸道的一句話就這樣衝散了聞霄的淚意，忍不住與有榮焉道：「不愧是我的女兒！」

大掌還頗有好哥們的架勢，啪啪地打在聞予煙肩膀上，後者嘴角一抽，滿是無奈。

聞霄也很快反應過來，不自在地咳了咳，正色道：「去吧，他在等你。」

「好。」

聞予煙沒有親哥哥和弟弟，但卻有表弟，她看著眼前的少年，眉眼微彎。

雖然聞予煙原諒了姬南澤，但他畢竟犯過錯，不可能就這般放了他，於是便一直軟禁著，後者也無所謂。

不過今日不同，姬南澤看著紅衣女子，清朗的少年音好聽極了：「我背你。」

聞予煙應了一聲，爬上少年的背，少年將她背的很穩，像是在彌補這些年的遺憾。

聞予煙輕笑：「不想和我說點什麼？」

姬南澤沉默半晌：「希望你能幸福，你應該幸福。」

「謝謝。」

很快，姬南澤便將她放下，交給了下一個人。

聞予煙抬眸看著面前的藍衣公子，燦然一笑：「老大！」

風溫嵐爽朗大笑：「老大能背你嗎？」

聞予煙眼眶一熱，忍了好久的淚水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老大背我。」

驕縱的語氣讓風溫嵐笑出聲，將他的小丫頭背的穩穩的。

「小丫頭要嫁人了。」風溫嵐低聲說道，嗓音磁性低沉，又緩緩說道：「小丫頭長大了。」

「老大……」

「小丫頭，你的夫君很不錯。」風溫嵐笑道：「前段時日和他操練了一下，武功有了許多長進，勉強能入目。」

聞予煙噗嗤一笑。

「小丫頭，想要忘卻過往是不可能的，但是……」風溫嵐的聲音像他人一般，溫柔到了極致：「老大希望你以後能向前看，向著幸福走，知道嗎？」

「好。」聞予煙將他抱得很緊，輕聲說道：「老大也是，要過的很好，要經常來看我，我也會經常去看你，不許再失聯，不許讓我找不到，來見我的時候必須給我帶糕點，要最好吃的……」

聞予煙嘀嘀咕咕了許久，風溫嵐也不嫌煩，一件件地應著，最後柔聲道：「老大都記著了，不會忘。」

到了蕭辭淵面前，風溫嵐放下聞予煙，對上蕭辭淵的眼眸，鄭重說道：「蕭辭淵，我將小丫頭交給你了。」

蕭辭淵也正色道：「老大放心。」

風溫嵐眼角一抽，終是沒說什麼，摸了摸聞予煙的腦袋：「去吧，時辰該到了。」

聞予煙又抱了抱風溫嵐：「老大，我走了。」

「去吧，北冥見。」

聞予煙點頭，轉身上了花轎。

「花轎起，迎新娘——」

喜娘大聲喊道，緊接著，花轎被抬，這一場迎親也落下了帷幕。

在眾人的注視下，九十九台聘禮及盛大的迎親隊伍走出了京都洛城，向著北冥而去。

西楚到北冥不遠，但也說不上近，他們繞了近路，也節省了不少時辰。

他們沒有那般嚴厲的規定，於是因鳳冠太重，秋玉便為聞予煙取下了鳳冠。

蕭辭淵策馬來到窗邊，輕聲詢問：「煙兒可累？」

「不累。」聞予煙輕笑：「騎上一天一夜的馬都不會累，這算什麼？」

蕭辭淵失笑：「是我小瞧煙兒了。」

聞予煙哼哼，看向窗外道：「好快，快到邊界了。」

蕭辭淵：「抬轎的皆是淵衛精英，抬得很穩，速度也不慢，我們又走了近路，是會快一些。」

聞予煙嘴角一抽：「你讓淵衛來抬轎？」

「不然？」

聞予煙無奈笑出聲，看著天空：「天色暗了。」

「我們會連夜回京城。」蕭辭淵說道：「若累了便休息一會。」

這頂轎子是專門設計的，內部的構造如同一個小房子，應有盡有，很適合聞予煙休息。

聞予煙應道，忽的眸光一頓，瞳孔微縮。

只見灰暗的天空上綻放出一道絢爛的煙花，緊接著一束束煙花衝天而起，五彩斑斕，美到不可思議。

就在眾人思索有什麼節日時，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沉悶震耳的戰鼓聲！

下一刻，不知從何處出現了許多人，他們像是沒發現迎親隊伍一般，自顧自地表演了一場又一場的戲——一位年輕的女將軍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將一個小男孩護在身後，再將面前的敵人斬殺殆盡，庇護了一整座城池！

——女將軍用兵如神運籌帷幄，帶領部下奪回一座又一座城池，收復失地，忠君報國。

——女將軍不顧勸阻毅然進入瘟城，與百姓同生共死，無懼無畏。

到最後，上萬人出現在這片遼闊的平原上，煙花依舊在天空綻放，將暗色的天空染得絢麗奪目，也照亮了他們的面容。

是榮恆，是馮乾，是洛輕言，是賣泥人的大娘，是買糕點的老闆，是小男孩沈君雨，是邊境十城所有的百姓！

聞予煙走出轎子，嗓子微緊，看著他們。

下一刻，上萬人齊聲喝道：「邊境十城所有百姓在此，祝願鸞月將軍平安喜樂，幸福安康，無憂無慮，一世無虞！」

這一刻，聞予煙感覺心裡漲漲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雲繪姐姐曾說的衡山的桃花，或許……就是這般吧，美的不可方物，驚艷到骨子裡。

聞予煙嘴角上揚，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張揚肆意，瀟洒抱拳，揚聲道：「鸞月在此，多謝各位！」

聞予煙知道興城有個節日叫「祭盞節」，可她不知道，自此後，每到這一天，邊境十城都會放一場絢爛的煙花，她的故事也將被無數人傳頌，最終聞名於世，家喻戶曉。

聞予煙的故事已經落幕，但鸞月無雙的傳奇將永遠不朽。

許多年以後，聞家軍出來一個大將軍，他年紀不大，卻相當厲害，每一年都會帶領著百姓過這一天，每一年都在祝願鸞月無雙能平安喜樂一生。

這位大將軍名字叫——沈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