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手指

「什麼是自然？」

「許多的德魯伊教派認為，自然就是沒有人類涉足的原始森林，就是充滿了野生動物的沼澤灘涂。」

「他們認為自然就是和文明的對立，就是原始。」

「所以才會有極端德魯伊教派的出現，那些崇尚他們自己眼中『自然』的傢伙想盡辦法驅逐文明的氣息，肆意殘殺我們可憐的伐木工人、開荒的農民、修建工廠的工人...」

「但要我說，那是不對的，他們的『自然』太過於狹隘了！」

「獅子、老虎、棕熊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們人類難道就不是自然的一部分了嗎？！」

「棕熊的樹洞、鳥類的鳥窩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們人類的房子難道就不是了嗎？！難道就因為我們給房子刷上了漆，做了各種各樣的裝飾，房子就和其他動物的房子有了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了嗎？」

「他們說我們的科技會破壞自然，鋼筋水泥一點兒也不自然，可問題是，那些鋼筋水泥本身不也是來自於大自然嗎？難道只是換了個形態，自然之物就不自然了？」

「不，當然不是，當然不會如此！」

「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的，大自然，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

這是蘭登穿越前在網路上瘋傳的一個遊戲宣傳短片中的內容，宣傳的是《巫師》這款遊戲十二個大職業中的第六個職業，德魯伊，準確的說是德魯伊中的異端職業。

蘭登現在還記得，短片的背景是一個充滿了蒸汽朋克意味的大廣場，各種黃銅色的齒輪在一陣陣的蒸汽中或快或慢的轉動，帶著充足的力量感。

而短片的主角，一個叫托馬斯·尤恩npc科學家就站在那些齒輪和蒸汽中間，雙手張開大聲疾呼，最後更是伸出手指認真的看著屏幕，彷彿是在對屏幕外面的萬千玩家說：「大自然，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蘭登就是因為這個短片入手的遊戲《巫師》，而進入遊戲之後他選擇的第一個職業，也是唯一一個職業，就是短片里的托馬斯·尤恩在『德魯伊』之上改革出來的職業，被許多玩家和原住民稱為異端的文明·德魯伊。

在《巫師》中，德魯伊想要就職需要感悟足夠多的『自然』，這一點，無論是傳統德魯伊還是托馬斯·尤恩開創的文明·德魯伊都是一樣。

不同的是，傳統的德魯伊需要到森林、沼澤、草地等人跡罕至的地方感悟『沒有人的自然』。

而托馬斯·尤恩開創的文明·德魯伊則恰好相反，需要去往繁華的地帶，所處的地方越是繁榮，人流量越是大，感悟起來就越快越容易，因為就職這個職業需要感悟的，是『文明』的氣息。

「呼~~」

男爵領最繁華的街道的公共長椅上，蘭登撐著把黑色的雨傘靜靜的坐在這裡，看著街道上隨著時間流逝漸漸開始多起來了的行人來來往往，感悟著這或冷清、或匆忙、或繁華的『文明』的氣息。

而隨著蘭登的感悟，有種種莫名的思緒在他心中浮現，那是思念，筆直的道路便捷的交通非但沒有拉近人們之間的距離，反而讓原本相聚的親人愛人分別；那是貪婪，越發豐富的物質非但沒有讓人們滿足，反而催生了更多的慾望，沒有的想要得到，得到了的想要更好的；那是麻木、悲觀...

各式各樣複雜的情緒隨著感悟的進行不斷積累，宛如一點點上涌的潮水，最終積累起巨大的浪頭，整個朝蘭登打下來。

而蘭登只能苦笑著咬牙接受。

雖然蘭登曾經有過一個七級的文明·德魯伊賬號，對於晉陞所需要的儀式和材料更是熟爛於心，但那是在遊戲中。

在遊戲中，玩家們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感悟』的，無論是傳統德魯伊的感悟野生氣息也好，還是文明·德魯伊的感悟文明氣息也好，對於玩家們來說都只是一項任務，是一條不得不走完的經驗條。

像是這樣的體悟，那當然是沒有的。

忽然間，蘭登耳邊彷彿有機械的轟鳴聲遠遠傳來，而轟鳴聲之下，則是隱隱約約的啜泣，文明的進步從來不是溫和的。

遠到部落之間的吞併、拼殺形成大的部落，大的部落之間又通過一場場戰爭合併為王國，近到英維斯開拓無數海外的殖民地，文明似乎總是伴隨著血腥和殺戮。

在這情緒的海洋中，一個問題再一次浮現。

『所以，文明到底是什麼？』

而蘭登也再一次給出了自己也不確定的答案：「是...更多的人，更多的資源，更好的生活...」

霎時間，一切幻想消散，只有視網膜上幽藍色的字跡證明剛剛確實發生了什麼。

【狀態：就職儀式『感悟自然·改』進行中，62%】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雨已經停了，但天空卻依舊還是陰沉沉的，沒有蘭登期望中的金燦燦的陽光。

街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熱鬧了起來，來往的行人帶來一種喧囂的氣息，伴隨著的各種聲音灌進蘭登的耳朵。

「是不是有消息說這周我們的薪酬還要往下降...」

「...」

「爸爸，這家店裡的麵包好好吃！」

「...」

「我們這裡的機械錶可是海登機械廠產的，那可是個大廠，產品的質量絕對有保障...」

「...」

聽著這些聲音，看著來往的這些人，蘭登有些悵然若失。

感悟也就只是感悟，感悟中浮現的問題也就只是個問題，就算回答不出來或者乾脆不回答也不會影響面板上的進度條。

實際上，蘭登最開始的幾天就因為害怕回答錯誤或者回答的不好所以沒有回答，但幾次之後，發現沒有回答和隨便回答進度條走的都差不多，他才開始真正的思考起來。

至於影響，似乎有，只是蘭登覺得自從自己開始『感悟』以來，自己越來越喜歡待在繁華的地方了。

「蘭登，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一個歡喜的聲音打斷了蘭登的思考，緊接著，不等蘭登回應，他就感覺自己膝蓋一沉。

低下頭一看，果然看見一個小小的糰子正鋪在自己的膝蓋上，傻乎乎的對著他笑。

這是克萊爾，領地上唯一一家酒館老闆娘的女兒，幾天前蘭登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在酒館門口碰見她在哭，正好閑的沒事的蘭登善心大發，拿出了口袋裡放著的幾塊糖塞進了小女孩手裡。

然後...然後他就被纏上了。

每天這小機靈鬼都等著蘭登，撒嬌耍賴，用上了種種神通，就為了蘭登口袋裡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糖果。

雖然每次蘭登給了糖克萊爾的媽媽都會單獨找上門來悄悄付錢，但不知道為什麼，蘭登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克萊爾，你媽媽呢？」

蘭登抱起小小的克萊爾，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略有些無奈的問道。

今天克萊爾穿了件黑色的帶兜帽的衣服，把她整個小小的身體都罩了起來，一頭為了方便剪短的頭髮散散的披在腦袋上。

「今天酒館來了幾個客人，媽媽和羅倫斯叔叔在忙...」

「哦？他們在忙什麼？」

蘭登聞言頓時有些好奇，過去酒館滿人的時候好像也沒見他們怎麼忙。

「來了兩個麻煩的人，包場了。說什麼我們酒館的桌子油膩膩的，要擦！地板髒兮兮的，要洗！酒也不好喝，要羅倫斯叔叔去商店裡買...」

克萊爾數著手指頭，一件件的把那兩個客人的要求數了出來。

「好吧。」

蘭登饒了撓頭，有些無奈的猜測，或許又是哪兩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來酒館體驗人生了，想要感受市井氣息但又接受不了市井的環境，所以才會有那麼多要求。

在原主的記憶力，這種事情過去也發生過好幾次，只不過當時原主為了生存已經拼盡了全力，所以沒有關注，現在倒是正好讓蘭登趕上了。

「...」

蘭登又和小克萊爾親切的交流了一小會兒，在拉出自己的口袋證明自己今天確實沒有帶糖之後，才總算是擺脫了機靈的小克萊爾。

蘭登看著克萊爾的身影進入酒館消失不見，失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感悟『自然』的修行一天只能修行一次，一次增加的進度條是多少就是多少，一次修行完成之後後續再怎麼感悟進度條也不會再走，就好像上班打卡一樣，一次就夠，多打無效。

所以蘭登今天的修行已經完成了，他也是時候該回去理髮店幫忙了。

『現在店裡應該有客人了吧？』

蘭登望了望天，有些不確定的想到。

蘭登對於那家理髮店其實並不是很在意，畢竟只是玩家面板附帶的隨機店鋪卷自動開出來的，只能算是個新手小禮包。

再過幾天，等他完成了就職德魯伊的『感悟』儀式，成為正式的職業者，像這樣的小店隨便都能再開五六七八家。

蘭登在意的是這具身體的姐姐，妮可·賈斯丁，那個勤勞、樸實的女人。

...

而在蘭登離開之後，酒館二樓，風華正茂的酒館老闆娘捉住了剛剛回來的克萊爾。

她精心化了妝的臉上帶著絲絲的期待，問道：「克萊爾，你蘭登叔叔呢？」

「叔叔今天沒有帶糖，所以我就回來了。」

克萊爾摟住老闆娘的脖子，聳了聳肩膀無奈的回答：「還有，能不能找個別的理由，再吃糖下去，我都要蛀牙了！」

「這樣啊。」

老闆娘沒有聽小克萊爾的抱怨，自顧自失落，但只是幾秒，她就回過神來，放下了小克萊爾，急匆匆的跑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