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卿
劉恢宗的宅院並不大，進門是一個小院子，豎著一塊石砌的屏風，零零散散地擺著一些盆栽。
繞過屏風，是一扇圓拱門，裡面的院子稍大一些，倒還別緻，中央有一個水池，池中豎著一座假山，角落有幾顆青竹，假山背後有一個小亭，觀花聽雨，很是愜意。
院子左右各有一面牆，都有拱門。
劉恢宗讓趙無忌給李靈裔安排住處，自己先回屋去了。
無忌道：「東邊有兩個小院，公子和我各住一個。西邊只有一個院子，是陳濟攸先生住的，另外還有幾間客房，就委屈你住這了。」
李靈裔連身道謝，問道：「不知陳濟攸先生是何許人？」
陳濟攸自聽二人所說一路上的際遇，就有意拉攏李靈裔。
恢宗早授意無忌向李靈裔和盤托出。
無忌道：「實不相瞞，我們三人都是兩界洲宣國人氏，公子乃宣國太子，陳濟攸乃已故大將軍之子，十五年前，宣國激流郡守唐淵叛亂，攻入王城，先王及家父都戰死。
陳老將軍帶公子及我們二人乘船逃亡至此避難。周王念在公子是宣國後人，故而收留。
陳濟攸兄不擅長武藝，卻足智多謀，料事如神，我們如今在成京能如此安穩，也多虧了他的功勞。
如今公子是趙玄丞相府上的客卿，陳大人尤其受趙丞相賞識。」
李靈裔聽完，點頭道：「難怪看劉公子氣宇不凡，原來是王室後人。」又聽聞趙玄的名字，想起師傅的信，忙問道：「趙玄丞相？我師傅在我離開村子之前給了我一封信，讓我交給他的好朋友趙玄。成京還有別的趙玄嗎？」
無忌笑道：「哪還有別人？走，我帶你去見陳濟攸，說不定他能幫你引見。」
李靈裔十分高興，跟無忌來到陳濟攸的院子。
只見院中一人，頭戴綸巾，正坐在一個日晷前，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計算什麼。
聽無忌打招呼，陳濟攸轉過頭來，目光停留在李靈裔身上。
李靈裔見他有些清瘦，面帶微笑，可這微笑卻讓人放鬆不下來，再看他一雙眼，似狐狸一般，李靈裔不禁目光躲閃，不敢與他對視。
陳濟攸微笑著，道：「李少俠，久仰，久仰。」
李靈裔奇怪，不好意思地說道：「先生就叫我李靈裔吧，這樣自在點。」
陳濟攸和無忌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說道：「他們二人早和我說過少俠事迹。我看少俠儀錶不俗，手中木杖雖然樸素，但這顆青色寶石倒是奪目。
天下雖大，但論會法術之人，寥寥無幾，少俠消滅樟氏兄弟的骷髏兵，造福一方，這稱呼擔當得起。」
陳濟攸雖然年紀與他們相仿，但談吐舉止卻顯得十分老練，又善於觀人神色，李靈裔正想著如何讓他引薦，陳濟攸笑道：「少俠似乎有事要說？」
李靈裔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見對方詢問，只得傻笑了一下，客套道：「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先生。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
陳濟攸見李靈裔初出茅廬，緊張起來，說話語無倫次，哈哈大笑，道：「那都是他們瞎往外傳，不過要在這魚龍混雜的成京立足，總還是免不了要吹噓一下，少俠莫怪。」
李靈裔見其這般自嘲，自己也自在了一些，答道：「實不相瞞，我還有一事相求。」
陳濟攸收了笑容，誠懇地道：「請說，但凡能幫上忙的，義不容辭。」
無忌見二人你來我往，
沒完沒了，忙說道：「你們也別太客套了，我來說吧。」無忌隨即說了書信的事。
陳濟攸略加思索，道：「這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就帶你去趙丞相府上拜見他。只是以少俠的能力，恐怕丞相府這個池子小了點。」說罷，立刻寫了個拜帖，讓隨從送往丞相府。
李靈裔點頭稱謝。
當夜陳濟攸去見劉恢宗，道：「我今日見這李靈裔確實不同一般，真乃天賜之人。」
恢宗道：「你向來相人極准，應當不會錯。之前我們已派人造勢，現在大街小巷都在熱議此二人的英雄事迹。下一步怎麼走？」
陳濟攸道：「大王早有南下一統之心，但如此大動干戈，他還有些忌憚，以至於遲遲不能行動。我明日即帶李靈裔去見趙玄，到時候讓他展示下本領，以堅定趙玄南下之心。
目前朝中張魁主和，無非是唐淵所派密使許儀攜重金賄賂他，我們之前搜集的證據，可在後天朝會上放出，定可讓他無話可說。
至於大將軍田青，他早想建功立業，鞏固他在朝中的地位，一定也不會反對。」
恢宗道：「嗯，如此最好，待我們幫周王平定南方，就能借兵復國了。」
陳濟攸點頭，道：「我觀南方星象，主星依舊明亮，恐怕不易。但總好過雙方對峙，我們無計可施的好。」
恢宗點頭道：「即便不能平定南方，若能藉此機會除去張魁，坐實唐淵染指周國朝政，也是對我們有利的。」
次日，陳濟攸攜李靈裔拜見趙玄。趙玄看了書信，道：「我之前確實和邊陲地區有過公文往來，你師傅——哦，對，劉博，好像是給我寫過一些書信。不過說來慚愧，公務繁忙，也沒怎麼回復。」
李靈裔略有失望，看向陳濟攸，陳濟攸默默喝茶，並不理會。趙玄與身邊的人不知在聊著什麼。李靈裔有些尷尬，不知所措，只得勉強喝茶，就這麼坐著。
坐了一會，侍女過來換茶，走到門口時，忽有一匹瓦墜下，正向其頭落去。
李靈裔眼疾手快，隨手揮出一道電光，那匹瓦被擊飛。那侍女連聲尖叫，趙玄抬起頭來，驚喜地道：「少俠果然好身手啊。」
李靈裔知其故意試探，心裡十分不舒服，倘若自己慢一步，那侍女豈不是命喪黃泉？
趙玄早已看出李靈裔的想法，站起身來，道：「今日方信坊間傳聞，少俠莫怪。非我有意試探，只是明天朝堂所論之事非是兒戲，我也不得不慎重。」
陳濟攸道：「國有才俊，大王之福，丞相得李靈裔相助，定能平定南周，以免邊民爭鬥受苦。」
趙玄捋了捋鬍鬚，笑道：「少俠若肯為國效力，解百姓之苦，那真是善莫大焉。」
李靈裔暗忖，如今孤身在京城，寄人籬下，若能受重用，一者能解邊民之苦，二者也能建功立業，與昭雲的距離也就沒那麼遠了，隨即答道：「丞相，在下願為國效力。」
趙玄大喜，安排晚宴。
陳濟攸與趙玄在屋內商議。趙玄問道：「以先生之見，明日朝堂之上該如何說服大王出兵？」
陳濟攸答道：「大王本欲出兵，一來是要完成一統的功業，二來是要重新平衡朝中的局勢。」
趙玄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陳濟攸道：「朝中三卿，丞相雖然地位最高，且有令公子鎮守御風郡，可謂是權勢最大。
田青為大將軍，總領京師軍馬，其子田武鎮守復南鎮，可謂手握重兵。
張魁深受大王重用，是為了削丞相之權，他總領京畿政務雖然沒多少年，但身為大王寵臣，其黨羽早已遍布全國。
其餘各郡，勢力都不大，唯有章陰是王親貴戚，大王十分信任，恐怕也會有所動。
如今若南北開戰，若一切順利，那還無事，一旦受挫，則必有變。
以我之見，丞相應當籠絡田青、章陰，共同對付張魁。下一步可以保舉章氏，削弱田家。不過。。」
趙玄問道：「不過什麼？」
陳濟攸繼續道：「不過大王意欲分權，丞相一定要隱忍，不可爭權。孟植和李靈裔都是白衣出身，可以說是奇貨可居。」
趙玄點頭道：「嗯，慢慢來，二人必能為我所用。只可惜我那個兒子，一股子江湖氣，歷來不與我同心協力，否則形勢也不至於如此。」
陳濟攸笑道：「趙環公子鎮守御風郡，頗有遊俠之風，不過也得益於他這江湖習氣，大王才對丞相少了很多戒心啊。」
趙玄無奈地道：「自己養的兒子，還能怎麼樣。趙家也就靠我這把老骨頭了。」
二人一直談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