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已經很久沒人問過我的名字了
「呼──」
森羅塔第八層的溫度突然下降,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
帶著呼天搶地的怨念,同時還有一個喑啞的聲音忍不住的低吼:「鏡子放回去,不可以,不能拿……」
對於玩鬼的鳳未初而言對於這些根本不懼,甚至還有些期待與興奮。
掂量著手裡的鏡子,將結契的手挪開,充滿邪氣的眯眼笑了笑,單手將手中的鏡子往上高高扔起,手腕翻轉的瞬間又是一連串的雷陣落下,不過這次雷光主要都落在了兩邊石壁上。
「轟隆隆隆──」
隨著煙塵四起的瞬間,鳳未初抬眼,整個人的氣度都變得不一樣,眸光閃爍著碎星微芒雙手快速結印,拘魂馭鬼,鬼爪朝著落下的鏡子抓了過去,
看起來似乎是很衝動,在煙塵四起的黑暗中,猛然出手。
不過就在鬼爪即將要將鏡子碾碎的瞬間,玉石像手握的長劍動了,劍身為玄鐵所鑄就鋒利而纖薄透著威嚴的寒光,唰的一聲劍尖已經對準了她的咽喉。
鳳未初不動聲色的勾唇笑了笑,快速後退往後滑行了一段,避其鋒芒,手印微動,鬼爪轉而朝著冰棺而去,而她身形輕靈的飄忽躲閃著長劍的攻勢。
「小丫頭,你真心黑……」蒼焱在鳳未初閃身的間隙,給予肯定的評價。
鳳未初笑了笑,低聲回應道:「焱焱的誇獎,收下了。」
「本座才不是誇你,做你的敵人真可憐……」
玉石像只是活動了手腕,長劍並沒有什麼華麗的劍招,古樸簡單,一劈一挑,擯棄了劍的靈活,攻擊犀利且霸道,帶著渾厚的力量。
深刻的劍痕落在石壁上,就彷彿整個森羅塔都要被斬碎。
「咔嚓──」
冰棺被整個人掀起,擋在了鳳未初面前。
彷彿要撕碎一切的劍尖卻在冰棺前停下,隨即玉石人像突然旋轉手腕,長劍忽然就在她的指尖旋轉起來。
突然離手。
劍身貼著冰棺的側邊擦肩而過,深深刺進了後面的石壁里,只剩一截劍柄發出嗡鳴般的輕微晃動。
「整個劍身都沒進山壁,還能嗡鳴?」鳳未初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腳下輕轉,反手握住了劍柄,甚至還能感覺到長劍中充斥著不安掙扎的情緒。
與此同時,黑霧凝成的鬼爪悄然將鏡子送回了鳳未初手裡。
她笑了笑。
邁步往前邁開一大步,全身力量凝聚在掌心之下,壓制住長劍里的掙扎將其拽了出來,纖薄的劍身在她手裡震顫不已。
「你們都很在意這鏡子,那不如,毀了吧……」
鳳未初定了定眸色,掃向玉石人像以及冰棺,笑意無辜眸光充滿了邪氣:「這裡面封存的怨魂,我猜是燒了這女子的那些人吧?與其鎮壓在這,不如我替你們收了,也算……廢物利用了……」
說罷。
她再一次將鏡子拋起來,手腕翻轉,長劍從鏡子正中穿過。
在鏡子碎裂的那一剎,從裡面鑽出來無數的黑霧,猙獰的怒吼著撲向冰棺,看架勢彷彿是要將棺中之人給撕成碎片,裹挾著滔天怒火,帶著濃重的不甘心。
「罪人都該死……」
「嗚嗚嗚,我不甘心啊,狗東西還我命來……」
「惹怒了老天……都該被燒死……連帶著野種一起……」
……
在聲聲凄厲的尖叫聲中。
鳳未初眸色淡淡的看著周圍這些黑霧,慢條斯理的瞧著他們狗咬狗,就像是好奇的貓在靜悄悄的看著獵物們最後的掙扎。
野種?
應該是指被燒死的女子臨死前祈求相救的孩子吧。
「咔咔──」
伴隨著一陣堅冰碎裂的動靜,冰棺中突然伸出一隻手,青白色布滿寒霜的手背上布滿青筋,惡狠狠的抓住了那些嘶吼的怨魂,人狠話不多的將其撕成了兩半。
「終於忍不住了?」
鳳未初足尖輕點,閃身來到冰棺前,邪氣肆意的低笑著:「我想,你能為我解答這其中的故事,對嗎?不如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冰棺中的男人僵硬空洞的睜開眼,喑啞的聲音用極其懷念的語調喃喃道:「無溯,已經很久沒人問過我的名字了……」
鳳未初隨意恣意的席地而坐,單手撐著側臉,側眸瞧著緩緩飄到玉石像面前的身影。
看得出來,他看向她的眸光充滿了深深壓抑的情愫。
他的手輕撫上玉石美人的側臉,即便兩人之間還有紅紗蓋頭的遮擋,但他的神情太過虔誠與認真,從容之中藏著不可言說的晦暗……
「我們的故事,就從那場名為天懲的放火開始……」
在漆黑的黑暗裡。
無溯的聲音低沉,緩緩的說起一個早已經物是人非的往昔──
沒有什麼纏綿悱惻,更多的則是兩人之間的誤會重重,甚至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故事的開始,無溯從迷信盲目的城中百姓手裡,搶走了一個襁褓中的小女孩。
故事的最後,無溯親手握著女孩的手,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口。
他們走過很多地方,相伴了五年。
十三歲的小殺手無溯,在街邊代人寫字的書生那裡,替她取名叫逄音。
教她打架,訓練她的時候很嚴厲,但是面對外人卻像極了護食的瘋狗,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女孩。
而逄音因為那場火根本不記得難過的過往,並且天生純善,哪怕無溯告訴她其他人都是壞人,她也依舊覺得人性本善,世間皆美。
哪怕被欺負,她也笑著搖頭和無溯說沒關係。
逄音喜歡花,喜歡看海,喜歡日出和晚霞,喜歡光著腳丫追浪花撿貝殼。
會因為想要一個街邊的糖人,而幫著糖人爺爺熬糖熬到手被燙紅,疼的淚眼汪汪卻還在跟糖人爺爺說對不起。
會為了給無溯做一件新衣服,偷偷去幫那群碎嘴婦人浣洗臟衣服。
大冷天凍得整個人都在抖,還將手伸進冰冷的水裡,用盡全力捶打著臟衣服,而那群碎嘴婦人就坐在旁邊圍著暖爐嗑瓜子,說著家長里短。
漸漸的,無溯也因為她,對世人的看法有所改變。
就像是瘋狗被馴化,收起了尖銳的獠牙,讓自己在她面前更溫順一些,不再齜牙咧嘴。
他以為,他們或許也可以被世人接受,能過得更好。
可是,世事並沒有對他們兩個回報善意……
五年之後。
逄音在家等著無溯回來的時候,沒有等到他,而等來了前來報復他的仇家,他們將逄音擄走,威脅無溯一命換一命。
一直到天黑,無溯都沒按照要求出現。
因為他撐著重傷的身子為逄音去買糖的時候,暈倒在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