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宿影上師

青爐街的街尾有一家棋館，我雖然不喜歡圍棋，但是被棋館的環境吸引了。棋館的周圍種植著許多「墨竹」（用魔水澆灌的黑色竹子，提供能量的魔水代替了陽光），棋館有三層，牆壁是墨綠色的。進入棋館內，只見屏風上畫著兩隻雪白的鶴，再往裡走，甚是寬廣。棋館的主人出來迎接我們，他蓄著黑色長須，頭戴黑色斗笠，一襲青綠色的錦衣，手持純白的紙扇，面容卻有些憔悴，臉上少了些道骨仙風，多了些風霜雨雪。

還沒等我們說話，館主先開口道：「棋館不歡迎女客，還請這位小姐前去後堂等候。」小絡有些不開心地在侍者的指引下走去了後堂。留下我和館主二人。

「客人此來，有何貴幹？」

「下棋。」

館主示意我在一張棋桌前坐下。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名棋客，自稱「飛龍」，同我對弈。第一局，我勝了，第二局，他勝了，第三局，我勝了二子。下完了棋，我們來到一旁的座椅上寒暄了一會兒，我從他的口中得知，他是這兒的常客，館主名叫「賓」，人稱「宿影上師」，館主多年修持外道法術，平日行走坐卧，不見其影，過了午夜，侍者常常見到黑影從館主屋中飛出，五刻（約一小時）而回。但是當我問到關於天燈的事情，飛龍卻搖了搖頭，說自己並不知道天燈的下落。

又來了兩名棋客，我有心等待館主施展法術，便故意拖延時間，陪一名棋客下了許久，直到臨近午夜，我稱疲倦認輸，暗中跟隨館主走上棋館三樓，只見館主走進屋中，輕掩房門，熄了燈，似乎是睡下了。我跑到棋館外面，只見館主的屋中傳來了微弱的燭光，不一會兒，一道黑影從館主窗戶的縫隙徐徐而出，瞬間就飛上九天，沒了蹤跡。

午夜的寒風有些冰冷，我在外面等了許久，終於見到剛才那道黑影從天而降，緩緩從窗戶的縫隙鑽進了屋中，屋中的燈火也隨即熄滅，似乎是被影子捲起的風所熄滅的。

我走上三樓，正好撞見館主，我隨即開口道：「館主法術奇特，不知館主可曾聽聞天燈的下落？」「客人借一步說話。」館主將我請進屋中，輕輕關上房門，示意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回身點燃了蠟燭。

我注意到，在搖曳的燭光中，居然看不到館主的影子。我還注意到館主的床邊擺放著一把劍，劍鞘是漆黑的，不知道裡面的寶劍是什麼樣子的。館主微笑著對我說：「實不相瞞，老夫的確知道些關於天燈的消息。只不過，客人真的看清了老夫的法術嗎？」

「您的法術，我在瀉雨城曾經目睹過，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法術恐怕是能夠攝人精魄於千里之外的鬼域邪術，靠偷竊別人的影子延續自己的生命……」

「我有天魔法，能知一切心。」

「所以，您床上的那把劍，應該就是……」

「斬己劍！」

館主話音未落，伸手一拍桌子，一股殺氣衝天而來，燭火連抖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激滅了，出鞘的寶劍閃著寒光向我斬來。我一躍而起，桌子被斬成兩半，我從懷中掏出匕首抵擋，混亂之中，床榻，窗戶，桌椅皆被擊毀，我擊中了他的左肩，他劃破了我的衣袖。勝負未分之際，兩名侍者和小絡聞聲趕到，破開了房門，屋子被照亮了。

館主收劍入鞘，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低聲吩咐道：「讓他走。」

我和小絡被從棋館里趕了出來。小絡一臉無辜，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和館主發生戰鬥。我向她解釋道，館主修鍊邪術，卻不想讓外人知曉。

「那是什麼邪術啊？」小絡問我。我回答說：「每天午夜時分，他會斬斷自己的影子，讓影子飛出去吞吃別人的影子連同精魄，被吞吃影子的人，影子會變小甚至消失，最後一命嗚呼，虛弱而死，然後影子會飛回來，他再斬去舊影子的一部分，這樣，自己的生命就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可怕。」小絡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