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李記酒樓

一大早，南理華和南理成都早早起來做肉夾餅了。餅早上現做，只是把頭天晚上的麵餅塞進爐子里，熱熱滷肉就好了。南理華攪拌著肉鍋，打瞌睡。

南理成要早早走，他依依不捨地拿了兩個肉夾餅和一個煮雞蛋走了。臨走，南母塞給他一個沉甸甸的布包。

「哎呀，娘，那不用，我就天天掙的嘞。」說著，往南母口袋裡塞。一陣推辭，南理成拗不過南母，收下了。

他一個月也才一吊錢。母親和姐姐現在一天最少就賣一百錢多錢。

他走了一段路，打開布包，裡面裹著文錢，吊起來了。好多，差不多有五六十文。

早上來到攤前，熱乎乎的肉夾餅立馬給空氣中送來一股熱香。

今天拿了五個籃子。五十個雞蛋餅，做得比平時少，但是做了二十個肉夾餅。

熱乎乎的肉夾餅香氣四處遊盪起來，引來了幾個小孩。

「肉哎！」兩個男孩子跑過來，扒拉著籃子。「這個肉這麼香！你看！」說完伸手去戳。

「哎哎哎！」南母趕他們，「七文錢一個！跟你們娘要去！」

「七文？太貴了！奸商！」一個男孩說完就跑了。

「娘，我去李記酒樓看看。」南理華道，「我跟酒樓問問他們買不買咱們的肉餅。」

「這行嗎？」南母擔心地問，「人家那麼大買賣，哪能看上咱們這小攤。」

「娘，你就說咱們這餅好吃不好吃吧。李記酒樓也賣肉夾餅，他們賣八文錢一個呢！還不用這麼好的肉。」

李記酒樓甚麼都貴，一個最便宜的素菜都二十多文，是小鎮上人們說的「高檔飯館」。

南理華來到門口。果然氣派，高大的門頭，古典的裝修，深棕色的門框。南理華正要欣賞一番，門口停下來一個轎子。

是那天的轎子！南理華驚了一下，這哪家少爺這麼不低調。依舊是那天的少年，只是如今穿了一身白色。

南理華低眉順眼地等著他過去，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正好近距離看到他側臉，白嫩，長睫毛……目送那少年進去。她突然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只穿這麼破的衣服來，還拿著籃子！胳膊沉重起來，她不由自主把籃子藏在身後。

是呀，自己怎麼就穿個這粗布看不出顏色的衣服？南理華想到自己許久不曾照鏡子了，天天累得腰酸背痛。今見這花一樣的少年，突然想到，自己才12歲。

站了一會兒，她重新挎起籃子，向酒樓走去。

門口櫃檯上的店小二一看見南理華，就說：「去去去！沒有錢！」

這時南理華才看見，那少年也站在櫃檯前，和另一個店小二說些什麼。

有聲響，他不由扭頭看向南理華。

我丟。南理華暗自驚呼。這傢伙太好看了，頭戴黑色高帽，系一白玉吊墜，下有棕色流蘇，還有一個串鏈。衣服畫有白色暗枝圖，膚白如玉，眉眼英氣俊朗。

倘若小鎮是沉睡的地龍，那麼他就是最先點醒地龍的一抨土。

南理華更加尷尬，身上的衣服開始羞澀起來。

「我不是，我是想請你們老闆看看我們的肉夾餅。」南理華看著店小二說。

「不買不買！」那店小二說，「快走吧！別衝撞了貴人。」

「你確定嗎？不看一下嗎？」南理華依舊不卑不亢。

「快走吧！沒看見忙呢嗎。」

「麻煩不忙了和廚房大師傅說一下。」她拿了個包放在櫃檯上，裡面有兩個。

那少年這才仔細看清了她。

只見南理華穿一件極普通的棕色短布衫，現在已是深秋，略厚。下穿一個淺黃褲子，已經洗的發白。南理華臉小，鵝蛋臉，眼睛竟是圓圓的，嘴唇小而巧，沒有血色，略顯憔悴。

放在面前的肉夾餅散發出絲絲肉香。

南理華轉身出了大門。

店小二正要把餅扔掉，卻聞到了香味。

那少年也說完了事。並沒有多麼注意，轉身上了樓。

店小二拿出餅來，聞了聞味道。猶豫了一下，躊躇了一下，放進櫃檯最里側。

「哎呦！這不小老闆嘛！」門口進來一個人，兩人打了對照。

「噢！是你呀！我來這是想賣賣我的肉夾餅。」

「李記酒樓有肉夾餅，你怎麼還賣？」

「他們做得沒我的香！好吃！我尋思著看看能不能合作。」南理華說話開始帶點方言了。

回到攤子上，南母正和一個男子拉扯。

「大姐，俺就是吃了一口，你們還能吃！咋就不能退嘍！」

「……我嫌你口水嘞！你都吃了還要退！」

「哎呀大姐，沒事呀，你們還能吃！俺不想吃了，俺要退！」

「我們本來賣得就不貴，哪有吃了還退錢的！」南母有點急了。

南理華匆匆快步走來。

李記酒三樓上，那少年走到窗戶邊，正好看到南理華提著籃子走出酒樓，愣了一下。

一樓，那店小二叫來同伴，兩個人分吃了一塊餅。

「哇！比咱們酒樓的好吃多了！你哪來的？」

「有個小姑娘的，說讓咱們大師傅給看看。我尋思咱們大師傅那是在京城學過的人，能看上這？嘿，味還真好吃！」

「不知道這小姑娘哪來的，算了，把這塊餅放進廚房裡面吧！」

三樓的少年點了一個翡翠白玉湯，一個奶油鵝肝卷等，末了，點了一個豬肉夾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