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歡慶之時起紛爭(二)

誰知道他們的議論剛剛說完，從新舉子人群中走出一位青年男子，此人大約有二十七八歲，兩眼發紅的怒瞪著孫山，好似與他有極大仇恨似的。

此人也不向孫山施禮問候，而是緊瞪著孫山不放，眼神中還有一絲不相信之色，之後便大咧咧的張嘴詢問孫山。

「你就是「名落孫山」的孫山孫孟堅？是青州府沂水縣馬家莊的孫山？你參加過上一屆鄉試，還考了個副榜第一舉人的功名？」

孫山看到此人出口無狀，別人既然無禮對待自己，何必對他禮貌周全。

孫山也極不禮貌的隨口「嗯」了一聲當作答覆，連問詢對方的姓名也懶得開口。

那人聽罷臉色漲得通紅似鐵，大聲的斥責道：「孫山，你可知曉你害人不淺，誰遇到你都會倒大霉，你這個觸霉頭的小災星，真真的害人非淺！」

在古代直接稱呼別人的姓名，是極不禮貌的事情，何況對方又如此無禮的痛罵孫山是災星，更是在明顯找碴子，故意在搞事情？

孫山若不當即做出強有力的反擊，以後別想有大作為了，別人都會以軟弱懦夫稱呼孫山，何況此時的孫山還是二十歲左右的小青年舉人？

孫山當即橫眉冷對，不悅的訓斥對方：「你又是哪裡來的狂徒，山與你一向素不相向，你何必無禮傷人，連個三歲孩子都不如？」

那人的臉色更加憤恨不已，看樣子想殺了孫山似的，咬牙切齒的大聲怒罵孫山。

「孫山，你這個災星聽好了。我姓鮑名紀，我家兄長是正德十一年山東布政使司鄉試主考官鮑錦。也正是拜你這個災星所賜，兄長才被罷免官職永不復用。我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罵你幾句又如何？我還想痛揍你一頓。」

孫山聽到鮑錦之名后，微微一愣，想到自己與鮑錦無怨無仇，他竟然無緣無故的故意打壓自己，心中更添憤怒。

「鮑錦故意打壓我的功名，讓我三年後參加鄉試，又遭受了一場科舉大罪，你還好意思前來找我尋仇，如此不分辨對與錯，你和鮑錦還真是一對卑鄙無恥的兄弟倆。」

聽到孫山謾罵自己視為長輩的兄長，鮑紀憤怒的眼珠子都紅了，厲聲謾罵孫山是害人精。

自己的兄長當年沒有打壓孫山的名次，都是孫山沒有深厚的才學，鮑錦才錄他為副榜第一舉人。

孫山反口嘲諷道：「你家兄長三年前錄我入副榜，又親口承認故意打壓我，這是朝廷貶謫你兄長的理由，還會有假不成？今科我被錄取為鄉試第二名，與三年前的名次天差地別，已用事實證明了鮑錦的過錯，你還有什麼話說？」

鮑紀此時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當即不加思索的大聲反口駁斥孫山。

「今科取你為鄉試第二名，那主考官不知道拿了你多少好處，才閉著眼睛錄取了你。依我看來，你的才學連副榜都進不了，你和考官們都是一丘之貉？」

他說罷才驚訝的發覺有所不妥，可想拚命挽回，也已來不及了，雙目觀去，皆是一雙雙憤怒不已的目光，連孫山都報以′我可憐你傻缺』的揶揄目光。

鮑紀登時惱羞成怒，大吼一聲向孫山撲去，哪怕以後自己會被處以極刑，今天他也要當眾掐死孫山這個小王八蛋，為自己和含冤的兄長出一囗氣。

整個大廳中沒有一個人攔住他，或前來阻止他，現在眾人都拚命想與鮑紀撇清關係還來不及，誰還理會他會不會當眾殺人？

再說他們都與孫山素不相識，何必去幫助孫山而得罪鮑紀，他們才不願意趟這池混濁污水，將獨善其身奉為上策，笑看鮑孫二人爭鬥不休。

而負責維持秩序的差役們以為二人是因某事發生爭執，雙方都是舉人老爺，自己一個賤隸之人，何必去上前勸阻自找麻煩？

看著身材相對魁梧健壯的鮑紀，像只覓食的惡狼，凶神惡煞般撲向身材相對瘦弱的孫山，連始作俑者龔仁都有些不忍心的閉上雙眼。

只聽得「撲通」一聲相對大的響動，緊接著傳來一陣悲慘的哀叫聲，隨即又傳來一陣連聲驚嘆，龔仁才睜開雙眼，想看一下孫山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慘樣。

可令他十分驚訝的是，孫山依然完好無恙的站在原處，馬步穩紮雙臂展開活動著，正在悠閑自得的左顧右盼。

而發出痛苦慘叫的人卻是身高體壯的鮑紀，正滿臉血跡的躺在牆角處，彎曲著身體大聲哀號叫痛。

幾個差役這才走上前去，兩個人伸手虛攔著孫山，以防他再乘勝追擊痛毆鮑紀。

另外幾個人去看鮑紀的傷勢，結果發現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可憐的鮑紀是以嘴巴先接觸的牆體，牙齒撞掉兩枚，臉也被撞的血跡斑斑。

主考官秦紘匆匆從後面走了過來，先是憤怒的望了一眼悠閑自在的孫山，又指著哀嚎不止的鮑紀，對差役們厲聲訓斥著。

「混帳東西，還不把他帶出去診治，留在此處幹什麼？真是有辱斯文啊！你們還不將他帶走，是想再看笑話不成？」

幾個差役將受傷的鮑紀帶出去診治，一個差役頭目匆匆走上前向秦紘講解事情的具體經過，還特別講說了鮑紀公開抨擊此次鄉試不公的言論。

秦紘這才知曉了先動手打人者是鮑紀，而看似瘦弱一些的孫山反而是被襲擊者，可怎麼是孫山無事而鮑紀受了傷？

原來孫山看到身高體壯的鮑紀向自己迎面撲來，而眾人則採取事不關己的壁上觀態度，任由事態發展而不加以理會。

孫山自小便與小夥伴們打鬧玩耍，又跟隨著父兄們鍛煉身體，對打架可不陌生。

他知曉自己若被身高體重的鮑紀一把抓住，再撲倒在地面，最終結局十有八九是自己穩輸？

且不說會不會殃及到有性命之危？最起碼他要被鮑紀揍得鼻青臉腫，必吃大虧且丟盡臉面。

於是在萬般無奈之下，孫山硬著頭皮迎了上去，藉助鮑紀猛撲過來的蠻力，抓住他的右手臂借力打力，利用力的慣性原理，將鮑紀用力摔擲出去。

還緊跑幾步，藉此良機用右腳照著鮑紀的屁股猛踹一下。

三種力量混合在一起，讓鮑紀狠狠的撞到牆面上，才造成他如今淒慘的傷勢。

看到主考官秦紘一臉陰沉如水的瞪著自己，孫山不由的苦笑一聲，主動向秦紘施禮問好，並解說雙方爭執的主要原因。

「學生孫山實不敢冒犯宗師大人，是鮑紀主動挑釁在前，並恃仗自己身高體壯要毆打學生，學生迫於無奈才奮起反擊，僥倖逃脫了一場被慘毆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