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督副
李小牙趕到山東的時候，叛軍已攻下四城，正往河南方向移動。
督軍兼總兵官俞諫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這是一位正兒八經進士出身的文官，卻平過數次大叛亂，戰績異常彪悍，曾四次上疏揭露寧王有反心，但因寧王賄賂權奸，奏疏不得報，讓這位老臣心灰意冷，稱病辭歸故里，隱居了數年，今年剛復官，便奉命總督漕運。
督監跟督副，兩者差遠了，督監是有一定製約權力的，而督副就是擺設跟班，李小牙拜見俞諫后，便老老實實當起保鏢，好像一個小透明呆在俞諫身邊，屁都不放一個，關於指揮作戰，他只懂得一點點皮毛而以，可不敢在一位平過數次大叛亂的名帥面前插嘴。
古代作戰跟現代作戰差遠了，即便是精於現代作戰的將軍，回到古代不一定能領兵打好仗。
深夜，行軍大帳內，俞諫仍在秉燭研究地圖，等待各地官兵回報最新的反賊動向。
俞諫年紀大了，身體很不好，一路追在叛軍後面，舟車勞頓，李小牙看著他秉燭研究地圖，很是擔心他的身體，這位俞老大人的身體比羅玉還差，但卻是一個極其嚴厲的老頑固，完全勸不動。
隨行的部將們都很擔心俞諫的身體，只能委託督副大人李小牙去勸俞諫休息，不能再那麼勞累了。
李小牙只能硬著頭皮，端著一杯熱茶進大帳。
「大帥。」因為在行軍打仗，故李小牙稱俞諫大帥。
俞諫抬頭瞟了李小牙一眼，冷冷的道：「你也是來勸老夫休息的？」
「不是，不是。」李小牙嘿嘿一笑：「卑職是來給您送茶的，這樣您能熬得更久一點。」
「……」
門外偷聽的眾部將，差點噴出老血。
俞諫老臉微微一抽搐，說實話，他並不意外朝廷會派一個督副過來，因為他的身體不好，朝廷派一個督副過來減輕他的負擔，也是理所當然，但他沒想到朝廷派出的竟是一名年輕的錦衣衛百戶，這是督副還是督監啊？
錦衣衛就算了，這小子還不懂兵法，兵書都沒念完過一部，且這小子自稱是來給他當保鏢的。
保鏢？
一個不懂武功的保鏢？
「來來來。」李小牙很是熱情，招呼道：「大帥，喝茶，喝茶提神，這樣您才有精神熬到後半夜。」
「……」
俞諫真的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長看著李小牙，開口道：「李百戶，老夫聽說你平過江南的白蓮教？」
「是。」
俞諫繼續問道：「如今反賊連下數城，已進入河南境內，以你之見，要如何消滅反賊？」
李小牙惶恐的道：「卑職哪敢在大帥面前班門弄斧。」
「但說無妨。」
「卑職不敢。」
俞諫怒了：「你是督副，原本就是來協助老夫的。」
李小牙弱弱的道：「卑職只是來保護您安全的。」
「你小子又不會武功。」
「卑職有火槍。」
「……」
李小牙眼看著俞諫發火了，急忙道：「以卑職之見，無非就是圍追堵截。」
俞諫聞言火氣消了一半，還以為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投機耍滑之輩，沒想到還是懂一點戰事的，於是繼續問道：「說詳細一點。」
李小牙直言道：「反賊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並不敢與我們的大軍正面相抗，他們仗著人少，移動速度快，一路偷襲縣城掠劫，因此才會連下數城，我們的大軍沒有騎兵營，很難追上他們，只能搶在他們前面通知河南各衛駐軍，結成一張包圍網，四面合圍，一網打盡。」
俞諫笑了，笑得很爽朗：「好，很好，老夫以為朝廷真派了一個草包過來，如此便以李督副之見，八百里加急前往河南各衛，命各衛出兵圍堵。」
李小牙瞟了一眼地圖：「您原本就是這麼想的，可不是卑職給您出的主意。」
這種臨時起義的反賊，全是烏合之眾，即便各衛所的兵將，多是酒囊飯袋，也還是強過烏合之眾太多了，首先裝備就很佔優勢了，再加上兵力補給後勤待優勢，只要叛軍被截住，一下子就剿滅了。
明軍難以抵禦的是蒙古鐵騎，倭寇海盜。
俞諫連寫數封軍令，蓋上自己的大印，叫了一名傳令官進來，命其八百里加急將軍報送至河南各兵衛所。
俞諫寫完軍令，已經很疲憊了，仍不休息。
李小牙拿起已冷的茶，招呼道：「大帥，您喝茶，喝茶才有精神，您不睡，大帳外面的兵官們也不敢睡，他們生怕耽誤軍令，你熬多久，他們就得陪著您熬多久，卑職相信您一定能熬死他們。」
「……」
俞諫斜眼：「你在罵老夫不體恤屬下？」
李小牙驚道：「您終於聽出來了？」
「……」
俞諫氣笑了，終於能理解朝廷為何派這小子來了，這小子真的是牙尖嘴利，表面異常恭敬，卻敢拐彎抹角罵他，真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以他的資歷，即便是兵部尚書來當督副，都不敢罵他。
李小牙幽幽的道：「您若是將手下的兵官們都熬死了，等到我們追上叛軍，您老要自己提著刀上陣殺敵嗎？」
「……」
俞諫扛不住了，白了李小牙一眼道：「你小子可以滾了，老夫要休息了。」
「您好好休息，卑職告退。」
李小牙咧嘴一笑，直接吹滅蠟燭，將燭台一起拿走。
黑暗中，俞諫氣得吹鬍子瞪眼，不知道是誰舉薦這小子過來的？
李小牙拿著燭台走出大營，兩名親兵急忙進入大帳伺候俞諫休息，外面一群兵官紛紛對李小牙投以敬佩的眼神，沒想到還有人能制住俞大帥，真是太厲害了。
麻子等人打著哈欠上來詢問：「老大，我們能回去睡覺了吧？」
李小牙大聲招呼道：「大家都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了，大帥的燭台被我端出來了，他不睡都不行了。」
「……」
大帳內的俞諫，罵罵咧咧起來，一不小心，居然被偷家了，不過這小子是可造之材，知道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可惜是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