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災還是人禍
京都城內,滿城還都是一片喜慶祥和。
商賈小販的叫賣聲穿梭在大街小巷,孩童穿著新衣裳開心的滿街跑。
唯獨一戶人家大門緊閉,門頭上掛著的白色燈籠顯得極其格格不入。
若是走得進些,還能聽見院內哭聲連連哀聲一片。
全府上下數人皆是身穿孝袍,大院里也到處掛滿了喪幡。
楚忠夫婦的棺槨在靈堂內一停便是七天,芍藥也守了七天。
得知噩耗的芍藥,在除夕那天把自己關在了房間整整一晚。
就在府里下人以為小姐怎樣也得哭鬧上幾天的時候,芍藥第二天像是突然長大了一般,竟開始著手打理起了楚忠夫婦的後事。
看自家小姐這樣的反常,眾人臉上不免皆是擔憂之色。
這七天里芍藥不哭不鬧,沒有再掉過一滴眼淚。白天招待賓客親朋,晚上便去守著阿爹阿娘。
她異常的乖巧虞卿卿看在眼裡,每每提起芍藥只是勉強扯著個笑容,避而不答。
虞卿卿只能天天往楚家跑,白天幫忙打理些瑣事,晚上去陪著芍藥守夜。
今天便是頭七了,芍藥早早地把虞卿卿趕回了將軍府。
自己像往常一樣跪在靈堂,不停地向火盆里燒著紙錢。
「阿爹阿娘,世人都傳人死後會有三魂七魄的。」
「聽管家阿伯說,逝去的親人會在頭七那晚回家來看看的。」
「你們今晚會來嗎,我好想你們啊。」
「求求你們回來看我一眼好不好...」
芍藥說完身體似篩糠般顫抖,低聲嗚咽。
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許是怕這副模樣被別人看了去,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芍藥癱軟的倒在棺槨旁,纖細的小手來回不停的撫摸著棺木,沒多時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虞卿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覺得心中忐忑不安,便喚來丫鬟提著燈籠,朝楚府方向走去。
腳還未邁進靈堂,芍藥的話盡數都鑽進了虞卿卿的耳朵里,虞卿卿聽得兩眼汪汪,偷偷抹了把淚。
靈堂內漸漸沒了聲音,她在外面躊躇許久。約摸估計芍藥睡熟了才走進去。
只見眼前的小人兒眉頭擰成一團,表情痛苦萬分。只得嘆息著把外衣解開蓋在了芍藥身上。
虞卿卿抱了抱膀,靠著她坐了下去。
見芍藥睡得昏沉,她終是長舒了一口氣,起身拿了些紙錢扔進了火盆里,跪在棺槨前表情嚴肅:
「楚叔叔,以後芍藥妹妹有我護著,你們兩個便放心地去罷。我虞家世代忠良,定會說到做到。」
虞卿卿在靈堂守了一夜,見天邊泛起魚肚白,才知道天已經亮了。
輕聲喚來丫鬟攙著起身,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身形站穩后,虞卿卿揉了揉酸痛的雙腿,趁著芍藥還未睡醒就趕忙走了。
芍藥沒多時醒來后,起身走出了靈堂。雙眼適應了昏暗一時被太陽刺的睜不開。只得抬手遮了遮陽光,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按照清月國的習俗,人死後是要在家中停棺七日的,七日之後才能入土為安。
今天就是棺槨下葬的日子了。
嘩啦————
芍藥身上穿著有些寬大的喪服,頭披喪帶。在殯葬隊伍前頭摔了陶罐。
「時辰到————」
「棺槨起————「
「上路————」
隨著幾聲渾厚的嗓音響起,兩副棺槨被十幾個大漢抬了起來。哭聲瞬間從人群中炸開,楚府上下哭成一團。
殯葬隊伍浩浩蕩蕩從小路出了京都城,向城外一處田野走去。
畢竟百姓都還沉浸在新春佳節的氛圍里,若抬著棺槨大搖大擺的從街上過,多數人總會覺得晦氣的。
田野里雖然現在看起來荒涼了些,芍藥已經命人在地里灑滿了芍藥花種,等到開春就會發芽長大。
假以時日田野里定會開滿了芍藥花,就讓它們替我陪著阿爹阿娘吧,芍藥心想。
在管家阿伯的帶領下,一個大大的墓坑很快便挖好了,兩副棺槨入土合葬在了一起。
棺槨上的土越堆越高,最後芍藥捧著一把黃土,灑在了阿爹阿娘得墳墓上。
她在墓前磕了幾個響頭輕聲說道:
「阿爹阿娘你們又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了。」
說完終於再也忍不住,抱著墓碑哭了一通,哭聲響徹整個田野。
望著這個只有十歲的孩子,楚府上下無不動容。
芍藥最後是被阿香背著回去的,雙手環住阿香的脖子喃喃自語:
「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楚忠和李曉曉了……」
自從那日下殯回來,芍藥渾渾噩噩的在床上躺了許多天。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整天整天的掉眼淚。
大夫看了一個又一個皆是搖頭。
「小姐這是家中突遭變故受到了刺激,這是心病,藥石無用阿。」
「況且...」大夫摸了摸花白鬍子。
「況且什麼」虞卿卿焦急的問道。
大夫看了芍藥一眼,示意虞卿卿一旁說話:
「楚小姐這是不想活了,一心求死呢。這種情況老夫怕無能為力,還是虞小姐好好開導開導吧。照這樣下去楚小姐怕是撐不了幾天了。」
虞卿卿隨後讓丫鬟拿來了銀兩,連忙道了謝。命人送大夫出府。
她回到房間把下人全趕了出去,指著床上的芍藥大罵:
「好啊你,我在這忙前忙后幫你打理家業,你倒好躺在這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好死不如賴活著!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是現在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阿爹阿娘為了你辛苦操勞了這麼多年,才置辦了這麼一處宅院,你要是隨他們去了,這宅院怕是要易主了。你也甘心?」
「你若是想好非得尋死不可,我現在便與你絕交,到時你就是爛在這裡我都不會給你收屍。」
虞卿卿見芍藥有了反應,狀趕忙過去握住她的小手,表情認真嚴肅的說:
「你就不想查明真相?」
芍藥扭頭眼中滿是不解。
「你可曾想過好端端的布行,為何會突然走水?」
芍藥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半晌才從嘴裡擠出兩個字:
「為何?」
虞卿卿搖搖頭,又隨即說道:
「當晚布行走水后,府衙的衙役隨後過來查看,說應該是楚夫人不小心打翻了油燈,這才引發了火災。這套說辭我是不信的。」
「前幾日我去仁德堂,想著給你抓些安神的草藥。」
「聽見店裡夥計說,那天他打烊的晚,路過楚氏布行的時候,聽見裡面嘭的一聲巨響。隨後便聽見了女人的尖叫聲。聽著像是受到了驚嚇。」
「布行的門關著,他敲了半天沒有人應,就一盞茶的功夫,嗆人的濃煙便從門縫裡飄了出來,他這才知道裡面出事了。」
「大火來得蹊蹺,雖說還不知是何人所為,總歸是不能讓楚叔叔他們死的不明不白的。」
芍藥聽完掙扎著坐起。
「可是當真?」
虞卿卿看向她的眼神堅定回答:
「自是沒有半句假話。」
「我相信姐姐。」
「我定會與你一起查明真相的,不讓叔叔嬸嬸枉死,所以好好活著可以嗎?」
芍藥沉吟片刻點頭答應:
「好」
「姐姐」
「恩?」
「我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