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枝招展

挑紅知道宋朝雨也生氣，也不敢多說什麼。

宋朝雨只怕自己是嚇著挑紅，這才說話柔和了些：「罷了，也沒什麼事兒。你們都是我身邊的大丫鬟，她在我身邊日子更久一些，性子也更張狂。你們如今一同，你難免受委屈些。若她給你難受，記得來同我說就是。別讓自己被欺負了，一味忍讓，只會讓她得寸進尺。」

"是。"

挑紅一向都穩重，也沒有因此就告尋綠的狀，這讓宋朝雨都覺得難能可貴。

——

約莫是因為這府中的姑娘們都要為了去宮中而準備，所以這兩日宋府之中是難得的安靜。

宋朝雨只知道，大夫人恨不得將這世上所有最好的料子都買了來送到宋妍嬌的房中去。

宋燕柔那裡也不甘示弱，雖不能穿得比宋妍嬌出挑，不過她們院子里這兩日是乾脆將裁縫綉娘都請到了院子裡頭去。

也不知是打算給宋燕柔做出個什麼花樣的衣裳來。

唯有她們畫書院最安靜，眼瞅著也到了要入宮的日子了。

宋朝雨雖不必太過精心打扮，但是也要鄭重其事。

穿了不算出挑的丁香色蘇綉祥瑞雲霞裙，柳姨娘給她挑了一套祖母送來的珍珠點花小穗的頭面。既不失優雅貴重，又不會顯得太出挑。

宋朝雨站起身，柳姨娘也親自為她佩上了自己做的桃花瓣香囊：「我家雨兒可是長大了，如今出落得比我年輕時候模樣還好，我這心裡高興呢！」

宋朝雨也高興，這一世能在姨娘的身邊，她必定要竭盡全力，保住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才行！

裝扮完畢，也到了該去的時候。

宋家的馬車已在門口等著，因為今日入宮人多，所以備了一輛大馬車。

宋朝雨是頭一個去的，站在馬車跟前兒等了片刻，就看到大夫人帶著宋妍嬌來了。

大夫人是尚書夫人，平日里也會入宮覲見中宮娘娘，故而她有自個兒儀制的衣裳，穿了去就是。

而跟在大夫人身後的宋妍嬌，今日的穿著可謂是「流光溢彩」四字能夠形容的了。

大夫人為她找來了上好的月紗，做了一身黃鸝戲柳的百合曳地群。

淺粉色的月紗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燁燁生輝。黃鸝戲柳的圖樣也栩栩如生。

加上她戴了極為貴重的粉寶石桃花金累絲的頭面首飾，卻絲毫沒有奪了她本身那清雋如仙子般的絕美容貌，反而襯得她越發嬌嬌裊娜，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一朵富貴花。

宋朝雨對大夫人見禮，又對宋妍嬌誇讚：「姐姐今日可真美，就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人一般呢！」

大夫人也上下打量宋朝雨，似是對她今日的裝扮很滿意：「嗯，不錯。沒有越了規矩，看樣子你姨娘還是懂得分寸的。」

宋妍嬌在宋朝雨的頭上尋找，並未找到那枚喜鵲釵子。

又看宋朝雨已然出落大方，即便一身淺淡衣衫，也不掩她面容之間的清麗。就如同她身上的顏色一般，遙遙看去，竟覺得宋朝雨如同一朵不爭不搶的丁香花，卻綻放得讓人忽視不得。

雖知道，只憑今日這裝扮和容貌，其實宋朝雨還差自己一大截。

宋妍嬌的臉上，卻也生出莫名不快：「我送你的釵子，怎麼沒帶著？你這一身入宮，也太過簡單了吧？」

宋朝雨的表情為難，摸了摸頭上珍珠點花的小流蘇：「這頭面是祖母送的，想來也不是廉價之物。那喜鵲釵子三姐姐喜歡得很，所以就——」

「二姐姐，四妹妹，我來了！」

宋朝雨話還未說完，宋燕柔的聲音就在她們身後響起。

眾人轉身，就看到了如同一隻花蝴蝶一般的宋燕柔。

她今兒穿著的衣裳，竟是和那一日在池塘邊的時候，宋朝雨穿得彩緞百蝶穿花和合曳地群一模一樣！

連她頭上挽的飛仙髻上斜斜插著那支喜鵲銜珠的鎏金釵子的角度，都和那一日宋朝雨的十分相似。

她這一身，可不就是活脫脫地是那一日宋朝雨的穿著嗎？

宋朝雨也總算明白了，原來她們院子這幾日將裁縫綉娘都請了過去，竟是緊趕慢趕地將自己那一身裝扮給模仿了去！

雖說宋燕柔這一副明艷嬌俏的模樣也算是好看，不過這一身實在是太惹眼了。

讓大夫人都不由地皺了眉頭訓斥：「怎麼穿得如此花哨？是生怕入了宮，旁人瞧不見你是不是？」

宋妍嬌也皺眉，眼神始終落在那枚喜鵲銜珠的釵子上，卻又不好當著宋朝雨的面兒說什麼。

宋燕柔全當沒聽見大夫人的話，行了禮之後，便興沖沖地拉了宋妍嬌的手：「二姐姐今日可真好看！妹妹在二姐姐的跟前兒，可不就是俗人一個了嗎？今日進宮，二姐姐可要帶著妹妹，妹妹不懂世面，得依靠著二姐姐呢！」

她走了過來，濃重的脂粉氣也撲面而來。

讓宋朝雨都嗆得輕咳一聲，以帕子稍稍遮掩口鼻，才感覺呼吸順暢。

宋妍嬌也不著痕迹地推開了宋燕柔，然後先扶著大夫人上了馬車：「走吧，別誤了時辰。」

她心裡怒罵宋燕柔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卻還得保持著臉上笑容。

作為庶女，宋燕柔和宋朝雨一樣，也是頭一回進宮。

所以她一路嘰喳個沒完，直到快到宮門口，大夫人呵斥了一句，她方才閉嘴。

馬車停在宮牆北側的太液門，她們這些官眷人家只能從太液門步行入宮，然後一路往貴妃娘娘所在的登雀殿而去。

她們來得不算早，已經有許多官眷人家的馬車停在了此處。

大夫人在外，倒還算是人緣不錯，下車之後就同其他官家的貴婦人們開始打招呼說笑。

宋妍嬌隨她而下，自然要受旁人誇讚。

而後便是宋燕柔和宋朝雨。

宋朝雨默默跟在她們身後，守著規矩，也只叫旁人問了大夫人一句她是不是就是那位莊子上接回來的丫頭。

大夫人點頭稱是，卻聽到身後有人切切私語。

說的，卻是宋燕柔！

那語氣里，充滿了嘲諷：「你們看啊！那是宋家的女兒吧？怎地穿得這般花枝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