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府邸清寂遠離喧囂,書房院落里侍奉的人也不多,院外有侍衛巡邏,避免心懷不軌之人接近。
李燃帶著嚶嚶回府後原想著讓她先回去休息,但是嚶嚶卻抱著他胳膊不走,李燃沒辦法只好帶著她一起進了書房。
鄒臨幾人已經習慣殿下到哪王妃跟到哪了,一時間面無表情。
書房的布局按照李燃的喜好,布置的和京中差不多。今日在營中說起來順也不順,顧斌將兵權交的那叫一個順暢,像是要扔什麼燙手山芋一樣,幾個將軍態度十分恭敬,但是卻一個勁向京中還在病中的陛下表忠心。
看情況,這些人依然是知道李燃要做什麼了,界限也是劃分的很清晰。
京中傳來消息卻一次比一次急切,沒有世間讓他們在想辦法勸服顧斌幾人,鄒臨幾人面色有些嚴肅,立在書房中商討對策。
烏暨冷哼一聲道:「時間緊迫,若是來軟的,只會叫人得寸進尺。倒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殺雞儆猴,挾持其親眷,恩威並施,若是聽從者賞,不從者殺。殿下本就是此地藩王,這些人本就理應聽從殿下。待到這些人跟隨了殿下,還能有回頭路不成?」
殺一個有反對的聲音,就殺兩個。在李燃入城之前,先一步進城的向滄就已經將顧斌以及城中幾個將軍身世偏好查得一清二楚。
除了為首的老將容侯是個沒法被威脅的硬骨頭外,顧斌及其他幾個都是軟骨頭,若是殿下早飯,容侯肯定是擋在最前邊的,那就先殺了容侯,其他的便是不跟隨也要跟隨。
律法嚴明,一旦謀反,其罪連坐九族。若是不想死,就只能沿著這條路走到底。
鄒臨卻皺眉道:「不可!」
容侯是老將了,在軍中威嚴深重,這樣做簡直就是將人往太子一方逼。
武炎卻斟酌開口,道:「聽聞,梁將軍生前對容將軍有救命之恩,若是能以此說服容老將軍,其他人便容易許多了。」
鄒臨道:「容侯未必肯答應,梁宴至已經去了這麼多年,如今要是打著他的名頭生事,他豈能答應?」
李燃背光而立著,面容隱沒在暗處。修長的直接輕輕的叩擊著桌面,垂眸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江嚶嚶並沒有參與進去,她好似並不怎麼擔心,沒什麼形象的跪坐在李燃的位置上,鋪開一張白紙,提著筆專心致志的在紙上畫著什麼。
在原書里,容侯並沒有答應造反,在得知李燃的意圖后想要往京中傳奏摺。
所以容侯死了。
奏摺沒傳出去,但是震懾住了顧斌。容侯並沒有加入顧斌的曉團體,消息也不怎麼靈通,不然他早在李燃去樊城的時候就已經往京中去奏摺了。
江嚶嚶並不擔心李燃怎麼做,當時容侯雖然死了,卻沒有引起眾怒,李燃將事情處理的很好,並沒有留下什麼後患。
當時書里的情形和現在不一樣,那時候李燃是借著梁宴至的人才將雲州把控住的,雖然是沒有廢太多武力但是也是花了很大一番功夫。
如今情況不同了,若是想說服顧斌容侯幾人,還有新的辦法。
桌上擺著幾張李燃教她練字時候寫的稿子,江嚶嚶仔細看了兩眼,他當時模仿的是皇帝的筆記,皇帝寫的字沒有他寫的好看。
江嚶嚶提起筆,在紙上畫了個吐著舌頭的狗頭。
那邊,李燃很快就將事情定好了,時候已經不早了,窗外日暮西斜。初秋日頭落得也快了些,透過大開的菱花窗,窗外枝葉繁茂的榆樹映照斜陽,在風中抖動著青綠的樹葉。
鄒臨幾人離開了,曹欒進來恭敬問:「可要擺膳?」
江嚶嚶略微思索了一下就點了點頭,曹欒退下了,李燃上前去看她趴在這半天都練了些什麼字,就看
到了滿桌子上了鬼畫符。
李燃沉默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想不到嚶嚶還有如此丹青功夫?」
江嚶嚶點頭,一點也不推諉:「這是自然。」
紙上畫著幾個大頭人,鬍子拉碴抗個刀的小人,眉心緊皺瘦得跟乾柴一樣的小人,以及被眾人擁簇在最前面黑色衣袍的小人。
雖然沒有臉,但是好像都能對得上號。
李燃笑著,說畫的真好,一會讓人裝裱起來。
江嚶嚶扔掉筆,一伸手白皙的掌心都染了黑漆漆的墨汁,鵝黃的衣袖上也沾到了一些,頓時心情就不怎麼美妙了,當即有些嫌棄。
轉眼看到李燃身上穿著黑漆漆的袍子,心想怪不得他喜歡這一身,一抬頭就看到李燃忍著笑的臉,當即惡向膽邊生,拽著他的衣袖擦了擦,不能只有她一個人衣服髒了。
李燃看著她生氣的樣子,好笑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外走去,一邊吩咐婢女端來熱水和香胰,執起嚶嚶的手給她洗乾淨。
等到婢女在院子里將飯菜上好,江嚶嚶才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從房間出來。
院子里秋風微涼,樹葉簌簌作響。天色將暗,婢女們紛紛將風燈點上。暖橙色的燈火搖曳著將樹影拉長,地上投下一片陰影。
江嚶嚶坐在石凳上用著膳,身邊只有李燃一個人,婢女都被遣下去了,風裡都帶著靜謐的味道。
飯食味道雖不如京中,但是亦別有一番滋味。都是嚶嚶愛吃的菜,清蒸魚,蜜汁燒栗子,蓮子燴蝦仁。
李燃一如從前在京中那樣嫻熟的給她剝去魚刺,江嚶嚶看了看天空,若不是周遭景色不一樣,她還以為如今仍舊是在京中的那個皇子府。
「這魚肉老了些,到底是不如府邸的廚子,府邸的都是從宮中出來的御廚。」李燃說著突然戛然而止,面上依舊帶著淺淡的微笑,給嚶嚶夾著菜,「嚶嚶再等幾個月,回京后就好了,嚶嚶想吃什麼都可以。」
江嚶嚶雖然挑剔了些,但是如今卻覺得簡單的飯菜也並不是那樣,難以入口,最起碼這些菜他都挺喜歡的。
她給李燃夾了一個蝦仁,讓他嘗嘗:「魚肉雖是老了些,蝦肉倒是挺鮮的,其實也沒有那麼差嘛。」
「一年四季那麼長久,哪能頓頓都吃御廚做的,像這樣鄉間小菜,嘗嘗鮮也是極好的。」
李燃怎麼不知道她是在安慰他呢,笑著說了聲好,還是嚶嚶說的對。
***
次日李燃沒有去營中,而且讓武炎帶了禮物去給容侯下帖子,請其下午過府一敘。
原本是李燃想趁著上午空歇時間,帶嚶嚶出門走走散散心的。但是顧斌卻一早上帶著顧盛,提著重禮過來請罪了。
顧斌雖然看著憨厚老實,但是十分會說話,旁的不說,只恭敬說逆子不懂事,昨日冒犯了王妃,只要王妃能消氣,怎麼處罰他都行。
李燃看了顧盛一眼,見他一語不發,只是目光卻不易察覺的落在坐在主位太師椅上的江嚶嚶,頓時臉色就更不太好了。
「顧郎君在瞧什麼?」
顧斌也注意到了兒子的視線,頓時感覺恨鐵不成鋼,趕緊讓他跪下請罪。要不是聽自家夫人說起昨日發生的事兒,他打死也想不到這一向懂事的逆子竟能幹出來這樣的事。
那日安王出來金中的時候,他還一臉厭棄在書房道誰會喜歡悍婦,結果轉頭就舔著臉給悍婦牽馬。
一向身體很好的顧斌,被這逆子氣到心梗。
然而顧盛來到他面前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全然不提自己做了什麼,只說王妃覺得他打探安王行蹤別走用心。顧斌一邊慶幸著王妃沒看出來這傻子的心思,一邊想著對策。
顧斌是想討好李燃的,但是又不想被李燃牽著走。
簡單來說就是他希望安王大事若成,日後登上那個位置能分他一杯羹,但是又想在安王出事的時候被連累,要想劃分好這個界限,既不親近又不疏離,就很困難。
結果還沒將人拉攏過來,這逆子就捅了這樣的簍子。
顧斌原本還期望安王看不出來這逆子的心思,沒想到了安王眼皮子底下,他還不安分,還敢去瞧王妃!
顧斌心中臊得慌,只好腆著老臉解釋:「這逆子的眼睛自小就有些毛病,安王殿下明鑒,他絕無冒犯的意思!」
一邊說著,顧斌一邊也忍不住向上看去。
江嚶嚶宛如看戲一般的看著顧盛,她靠在椅背上,翹著腿,白皙的指尖剝著一顆鮮紅碩大的石榴。
顧斌正看著就就對上了江嚶嚶看過來的目光,趕緊惶恐的低下頭去。心中唏噓,當真是悍婦,視線比他夫人恐怖多了。
顧盛覺得冤枉死了,昨日被這女人那般恐嚇,他如今哪裡還有那些心思。
方才多看了兩眼,是因為這女人竟然坐在安王的位置上,安王坐在她旁側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顧盛覺得震驚,就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見父親這般解釋,顧盛不能說自己在震驚什麼,只好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附和道:「父親說的是,顧盛自幼就有眼疾,絕無冒犯王妃的意思,還請安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