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鬥雞
「你搶錢呢!」李亦先急道,老頭耷拉著臉,不緊不慢道:「要不你把這些書都吃了?」見董晨不說話,老頭連忙和顏悅色道:「小夥子,我看你知書達理,這秘籍或許只值十文,可配合我剛才的一番講解,這價值都不知翻了多少倍,你花一銀幣,絕對不虧......!」
李亦先扯了扯董晨衣服,小聲道:「這老頭就是個大忽悠,咱們跑吧,不信他還敢追。」
董晨似乎拿定了主意,轉身拍了拍李亦先肩膀,笑道:「沒事,千金散盡還復來。」
突然文縐縐的一句頓時把李亦先整蒙了,印象中的冬晨是個笨笨的、傻傻的,一慫恿就上的愣頭小子,現在怎麼感覺不一樣了。
董晨掏出一個銀幣,雙手奉上,並抱拳道:「不瞞您說,我現在急需一套能夠快速提升實力的功法,老先生博學多才、見識卓越,請求指點!」
見董晨如此作態,老頭接過似乎不是銀幣,而是一個燙手山芋,他看著施禮的冬晨,不由苦笑道:「小夥子不簡單啊,我不過是多賺了點茶水錢,你卻要把我這老傢伙的底貨都拿出來曬一曬。」
他指著那些捲軸和竹簡,繼續道:「其實你想問,這裡有沒有你需要的。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要說有,那我一大把年紀了還為了一點小錢和兩個小傢伙爭的面紅耳赤,這不符合常理。要直說沒有,那豈不是自毀招牌。不過我們跑江湖的雖是下九流,卻也知理明義,有一些粗淺的個人見解,你願不願意聽?」
「當然!」董晨再次施禮。
老頭抽出腰間的煙袋點上,吧嗒吧嗒抽了兩口,這才慢悠悠道:「你可知世間為何功法千千萬?」
「或許功法各有所長。」董晨試著回答。
老頭搖搖頭,「自古常言:道有千萬、殊途同歸。既然登頂的風景都一樣,那各有所長又有何意義?不如創出一部最強功法,就如開闢出一條平坦的大道,共人人登頂,豈不快哉?」
「我娘常說,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內心越是險惡,就算有這樣一部功法,也不會拿出來與大家分享!」李亦先搶答,他覺的自己再不說兩句,就被兩人遺忘了。
老頭直接無視李亦先,看向董晨,而後者思索片刻,坦言道:「晚輩不知,請賜教!」
和煦的陽光下,老頭臉上如樹皮般的皺褶舒展了許多,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一個錙銖必較的書販子,而是一個傳道受業的長者。
世上許多碌碌無為之人也有獨到見解,只是無法轉化成金錢、權利等實際利益,但若有人願意聽,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世間有千萬功法,是因為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常人都追尋強大的功法,認為實力產生的差距是由功法本身決定的,殊不知他人成功的路,自己走時未必坦途,那是因為人與人本身就存在巨大的差異啊。
有句老話,世上沒有兩個相同的人,即便是同胞兄弟也不行。我認為這不僅指的身高、外貌等皮相,更多指的經脈、穴位等內在。
或許有人不信,認為人體都有奇經八脈、十二正經、720個穴位等,可是他們沒有想過,既然都相同,為什麼人體還有五行之分,有些五行屬火,有些五行屬土,此外還有資質、悟性的差異,這些是由什麼造成的?
依我愚見,人與人不僅皮相不同,甚至每一條經脈、穴位都有細微差別。這就好比一幅畫,從局部看都有山水魚蟲,好似並無分別,但縱覽全局,整個畫風都變了。
所以從古至今,無數才華卓絕的前輩先人,為求最大程度與自身相合,這才創造了一部又一部功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們現在學的每一部功法,都是在走別人的路,穿他人的衣服啊!」
說道最後,老頭似乎累了,就那麼一屁股坐在冰涼的地上,「小夥子,我肚子也就這點東西可全都倒出來了!」話語間擺手示意二人離開,然後雙眼微闔,就這樣在這冬季暖人的陽光下睡著了。
李亦先早就不耐煩了,一看這情形,連忙扯了扯董晨袖子,道:「走了,走了,說的挺玄乎,落到實處一句沒有。」
董晨不置可否,拱手致謝,這才轉身離開。
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當二人混入遠處的人群不見蹤影,老頭突然從地上跳起,趾高氣昂道:「來一碗滋補壯陽湯,多放些豬頭肉。」然後拍拍屁股,嘀咕道:「這一大早起來,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過,我老人家容易么!」
一旁賣湯老漢熟練的盛過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道:「老哥說笑了,我這是鹿肉熊骨湯,哪來的豬頭肉啊!」
老頭捧著碗喝了一大口,頓時整個身子都暖和了,擠了擠眼,笑道:「咱倆也算老鄰居,對我還隱瞞?」
賣湯老漢尷尬一笑,隨後伸出大拇指,「老哥厲害,這一單生意比我一天的盈利了。我看剛才那個小夥子對你的話深信不疑,要是趁機兜售那十金的秘籍,這不賺大了?」
老頭把一塊肉咽下,略顯無奈道:「不說那小夥子有沒有十金,就算真有,事後他家裡人還不找上門把我攤位砸了。生意人,要在能力的範圍內賺取可控的利潤,這才是長久之道!」
「還是老哥通透!」賣炭老漢再次豎起大拇指。
這幾句話的功夫,老頭已經把一碗肉湯全部灌進肚子,他吧唧吧唧嘴,疑惑道:「這湯喝著不對味,你是不是把昨天的剩湯摻進去了?」
賣湯老頭訕笑:「生意不好做,要是都倒掉,就成賠錢買賣了!」
「那不成,這碗湯價錢減半!」
「別啊,老哥,剛才不是還說咱們是老鄰居嗎?」
「不減也成,那你再送半碗,要多放點肉!」
破廟后原本有一個院落和幾間柴房,這是僧人講經和居住的地方,現在房子倒了,院牆倒了,只留下長著苔蘚的青石地面,世事流轉,原本的佛門清靜之所如今卻成了下九流的賭鬥之地。
春季斗狗,夏秋斗蛐蛐,到了冬季鬥雞比較常見的是鬥雞。
董晨對鬥雞不感興趣,可他對錢有興趣。遊戲時,他還想以此發筆小財,可每次重生,比賽所用的雞都會更換,自然結果也就不一樣了。
「剛才知道你是為了哥好,怕哥難看,這才白扔了一銀,不過別擔心,等會哥帶你連本帶息賺回來。」
李亦先拍著董晨肩膀,語重心長,後者受之有愧,為了李亦先花錢這完全不成立,可要和他沒一點關係,似乎也不對,所以董晨沒有說話,勉強一笑。
兩人繞過破廟,此時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透過空隙可以看到場中的一竹制圍欄中放著五個籠子,裡面各裝一隻鬥雞並貼有編號,從一到五。
「剛才你那句話怎麼說的,什麼金什麼來?」
「千金散盡還復來。」
「對,就是這句,霸氣外露,我喜歡。不過,『散盡』就算了,我只喜歡『復來』,看到這些鬥雞了嗎?看到這些人的錢袋了嗎?千金復來就在此刻!」
一到這裡,李亦先就顯的格外興奮,而董晨看清五隻鬥雞的樣子了,臉上也不禁也露出了笑容。這不就是遊戲中,自己第一次所見的五隻鬥雞嗎?鐵別是五號灰白雞,論體型和外觀都不出眾,可在比賽中之神勇,另董晨記憶猶新。
「看看你的眼力,試試你的手氣,中一賠五,絕對公平良心,再有一刻鐘就要開始了,別在猶豫徘徊,快來投注了。」角落裡有位八字鬍的老頭吆喝,他身前擺一張桌子,上面有算盤、賬本、一桶桶竹籤。
「又在忽悠人,一刻鐘又一刻鐘,不過幾個一刻鐘你能開始?」董晨嗤之以鼻,扭頭見董晨喜形於色,連忙教育道:「不要盲目,要冷靜。賭鬥都想贏,可是沒有豐富的經驗和冷靜的分析,基本是輸多贏少。不過今天哥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董晨對李亦先印象不壞,只是愛吹牛,他雖然心有定數,可也不便明說,便不動聲色道:「你說怎麼辦?」
李亦先對董晨虛心請教的態度很滿意,又縷了下鬢髮,道:「選鬥雞可是門大學問,要從羽毛、體型、骨骼、雞冠、雞嘴、雞爪、雞腿等分析,比如說羽毛,你看2號黑紅髮亮,一看就是品種純正,5號就不行,灰白相間,雜交的。比如體型、骨骼,要選大的,看著有氣勢的,好比1號。比如雞冠,要立起來,不然打鬥中會遮住眼睛,比如雞腿、雞爪,要選粗壯,比如3、4號....!」
李亦先分析的頭頭是道,可唯獨把5號貶的一文不值。董晨想起以前看球賽時,就有人如此,說的好像全對,一下注全錯。但這也不怪李亦先,常人都會如此,若不是遊戲中經歷過,恐怕董晨也會如此。
正在此時,旁邊有人搭訕:「兩位好,剛才聽這位兄弟分析的很有道理,在下也想投注,可實在不懂,能指點下嗎?」
董晨扭頭看到那人樣貌,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