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上回沈朝嶼問她,她也只是隨口說了句,沒想到他居然一直記到現在。時雨沉默了片刻,想要將自己被握住的手抽出來,卻始終敵不過沈朝嶼的力氣,他卻鐵了心想要她回答。
時雨放棄抽回自己手的想法,說道:「他不是。」
沈朝嶼眼裡卻是濃濃的不相信,時雨哄著他:「是真的,你先鬆開我好不好?我去給你倒杯水。」
屋內只有玄關處的燈是開著的,客廳依舊是昏暗,唯有玄關處的一點點光亮能讓人勉強看清屋內程設。
「他不是,那這個禮物為什麼要收。」沈朝嶼的手一直沒松,他可不吃時雨那一套。不僅如此,還騰出了一隻手指了指時雨剛才放在茶几上的袋子。
時雨順著他的手看去,無奈道:「那不是嚴柏給的,是我買來送你的。」
沈朝嶼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送我?」
「嗯。」時雨一直彎著腰有些累,乾脆坐在了他的身邊,伸出手將袋子拿起來放在了自己腿上,單手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一條灰色的領帶。
時雨將領帶拿出來,對上了沈朝嶼的目光解釋道:「這幾天一直坐你的車,你又不要我的油錢,就買了一條領帶送給你。」
時雨這幾天看著沈朝嶼的領帶顏色都是萬年黑色,就自己又去挑了個灰色,應該也挺襯他的。
沈朝嶼原本知道是送自己的時候眉開眼笑的,但聽完過後卻皺起了眉頭,斬釘截鐵道:「我不要。」
還不等時雨問為什麼,她便看見沈朝嶼低下了頭,背也微微地躬起,聲音也委屈了不少:「你可以收他送的衣服,卻不能坐我的車。時雨,我們之間真的要這樣生分嗎?」
「你怎麼知道?」時雨問完,又想起那日沈朝嶼在車內問她為什麼要將衣服拿回去,但沈朝嶼是什麼知道的?她也沒說是嚴柏送的。
沈朝嶼嘟囔道:「我那天看見了。」
看見了?時雨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說道:「你那天來了怎麼不和我說?」
「衣服打濕了,我就走了。」沈朝嶼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抬起頭看向時雨,不可置通道:「你還轉移話題?」
「我沒。」時雨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她問道:「你今天喝了多少酒?」
這絕對是醉了,不然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
沈朝嶼的一隻手一直緊緊抓著時雨的手腕,他舉起了另一隻手,修長的手指折了好久下,最後委屈和時雨說道:「我記得不得了。」
不過他倒是想起了什麼,他道:「你,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東西。」
沈朝嶼主動鬆開了時雨的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走向卧室的時候,膝蓋還撞了下茶几。
時雨也趕忙站起來扶著他道:「你坐著,我去幫你拿吧。」
沈朝嶼卻轉過身,與她面對面,又邁開步子朝她走了一步。他抬起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時雨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輕輕推向了沙發,然後按著她重新坐下。
沈朝嶼語調是向上的,聽著還有些激情:「你坐!我自己去拿!」
時雨瞧著他的樣子,忍不住臉上的笑:「行行行,你去拿。」
喝醉酒的沈朝嶼,還真是新鮮啊,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樣。
雖然嘴上說著他自己去拿,但看著沈朝嶼腳步踉踉蹌蹌地朝著卧室走去,怕他摔倒,時雨還是輕手輕腳地跟了過去。
沈朝嶼將卧室的燈按開,然後將衣櫃打開,時雨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但還是看清楚衣櫃裡面放了什麼。
一柜子的大大小小的玩偶娃娃,包括這些年爆火的。
沈朝嶼伸開手,迷迷糊糊地抱了個最大的玩偶。一轉過身,看見時雨在門口,也忘記了他剛才不讓時雨跟著的話,沖著她露出一個憨笑:「你快過來。」
時雨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房間,她走到沈朝嶼身邊,他就將懷裡的巨型娃娃塞到了時雨懷裡,時雨道:「送給我的?」
沈朝嶼豎起食指左右晃了晃,「本來就是你的,還有這些,全是你的。」
全是她的?時雨看著這一柜子的玩偶娃娃,心裡的疑惑都快達成了結。
沈朝嶼道:「每年我都會給你抓好多好多娃娃,但你好奇怪,都不願意要。」
時雨神情微怔,看著因為站不穩而倚靠在衣柜上的沈朝嶼,他道:「我現在抓娃娃的技術可好了,不會像以前那樣,好久好久才給你抓一個兔子。」
時雨鼻尖微酸,她仰著頭眨了兩下眼睛,隨後笑道:「這麼厲害呀。」
沈朝嶼直起了身,搖搖晃晃走到了時雨的面前,語氣低迷了些:「我這麼厲害,那可以和他分手嗎?」
他是指嚴柏。
時雨還未說什麼,沈朝嶼繼續說道:「我都看見了,他給你剝蝦,可是明明一開始是我給你剝的。」
他越說越委屈,自己只不過出去接個電話,就看見時雨和嚴柏坐在大廳里說說笑笑的。
時雨摟緊了懷裡的玩偶,雙眼緊緊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沈朝嶼。
二人現在的距離只相隔著懷裡的娃娃,沈朝嶼也正看著她,好像要她一個說法。
時雨緩慢地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解釋道:「我沒有和他在一起,蝦殼是服務員剝的,他是向我表白了,但是我拒絕了,我不喜歡他。」
沈朝嶼雙眼一瞬間亮了,像只小狗一樣。
時雨低下頭,將娃娃放下,伸出手去扶著他:「你還是先睡吧,我去給你煮點醒酒湯。」
沈朝嶼卻反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滿懷期待問道:「那,我可以嗎?」
「可以什麼?」時雨一邊回答他的問題,一邊順勢將他扶到床上坐下。
但沈朝嶼依舊站得穩穩的,他神情似乎有些害羞,但看著時雨的目光卻異常的堅定。
時雨的心跳了漏了半拍,然後便聽見沈朝嶼用他一如既往的語調說道:「我喜歡你。」
時雨這下徹徹底底地愣住了,更確切應該說是呆住了。
今天晚上醉的人是她嗎?還是說她出現了幻聽?沈朝嶼剛才在說什麼?
在她不知所措時,沈朝嶼微微彎下腰,將額頭抵住了時雨的額頭。
酒精讓他的體溫不斷地升高,鼻尖無意輕擦著時雨的鼻尖,重複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時雨感受著他的體溫,沈朝嶼的氣息強勢又溫柔地包裹著她,她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只聽著沈朝嶼一直在重複著我喜歡你。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之後,時雨才一點一點地找回了自己的感官。
她抿著唇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些距離。沈朝嶼察覺到她的後退,迷茫地看向時雨。
「沈朝嶼。」時雨一張嘴,都帶了點哭腔,她問道:「我是誰?」
「時雨。」沈朝嶼毫不猶豫地喊著她的名字:「你是我喜歡的時雨。」
時雨忍不住笑了,從一開始收斂的笑到最後笑的直不起腰。
沈朝嶼看著她大笑的樣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時雨笑夠了,她才重新在沈朝嶼面前站直了身,一抬頭,臉上卻是止不住的淚水在往下滴落。
「喜歡我。」時雨鼓起腮幫子吐了口氣,雙眼紅紅的,又重複了一遍:「你喜歡的是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了,明明應該是得償所願的笑,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沈朝嶼喜歡她。
她現在就好像被什麼大獎砸中了,拆開大獎一看,裡面裝著自己一直期盼著的。
沈朝嶼又靠近了他,雙手捧著她的臉,溫熱的指腹替她擦去不斷落下的眼淚,但最後卻不知道為什麼越擦越多,兩隻手好像根本不夠一樣。
他便隨著自己的心意,有些乾燥的唇落在時雨的眼角,他含含糊糊道:「對不起,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別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邊吻落她的眼淚,一邊含糊著說對不起。
最後他感覺自己好像怎麼也擦不掉時雨的眼淚,有些失望地鬆開她,低著頭不敢看時雨,又不得不問道:「我也不是你世界里那個不錯的,合適的,喜歡的那個人嗎?」
「你是。」時雨哽咽道:「一直都是你。」
沈朝嶼重新抬起頭來看向她,時雨眼裡還含著未落的淚水,她努力地朝著沈朝嶼露出了一個笑:「我遇見的,最好的,最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沈朝嶼不太相信地指了指自己,像是在確認一樣:「我?」
時雨深吸了一口氣,她主動向前一步,雙手扶著沈朝嶼的肩,踮起腳吻住了他的嘴角,她只是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可沈朝嶼卻摟緊了她的腰,強勢又兇狠地加深這個吻。
酒氣在唇齒間瀰漫,氣溫在擁抱時上升。
時雨被親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她推了推沈朝嶼的肩,沈朝嶼便將她鬆開了,她紅著眼仰頭看著他,剛張嘴想要說話,沈朝嶼的吻又氣勢洶洶地落了下來。
他收緊了摟著時雨腰的手,沉默著將原本主動的人親的暈頭轉向。
直到時雨受不了了,又拍了拍他。
沈朝嶼這次不樂意的鬆開了她,但額頭依舊抵著她的額頭,聲音都低沉了些:「我好開心。」
時雨也喜歡他。
時雨看著他的眼,此時此刻,沈朝嶼滿眼都是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時雨道:「你先放開我……啊!」
她驚呼一聲,自己就被沈朝嶼壓在了床上,她一顆心砰砰砰的,連眼睛都不敢眨,就這樣直勾勾看著他。
沈朝嶼的頭低下來,像她一開始那樣溫柔的,小心翼翼地親了親她的嘴角,然後將腦袋埋進了她的肩窩。
二人緊緊貼著,他在時雨耳邊說道:「你是壞蛋。」
他好像受了什麼天大委屈一樣:「大壞蛋,說走就真的走了,連後悔的機會都不給我。」
時雨看向滿柜子的娃娃,每一個娃娃都是沈朝嶼抓給他的。
她聽著沈朝嶼在自己耳邊控訴著,張了張嘴:「對不起。」
二人的身份像是對調了一樣,沈朝嶼控訴道:「我後悔了,我回來找過你,在你租房的小區門口待了一個星期。但都沒見到你,後來才知道你已經去燕城了。」
時雨問道:「你怎麼不給我發消息?」
「想給你驚喜。」沈朝嶼側過臉,看著時雨的睫毛鼻樑和飽滿的唇。
他道:「又怕你不想見我。」
時雨沒吱聲,只是收緊了抱著沈朝嶼的雙手。
借著酒勁,沈朝嶼繼續在時雨耳邊吐露著自己的心聲:「我去燕大找過你。」
「嗯?」時雨驚訝道:「你找過我?什麼時候?」
沈朝嶼緊緊將她抱著:「你生日的時候。」
時雨想要將沈朝嶼推開看看他的臉,但奈何他抱得緊,一半的重量都壓著她,她根本動彈不得。
最後放棄了,問道:「哪次?」
沈朝嶼不太滿意時雨這個問題,張嘴就咬住了時雨的肩,但又怕把她咬痛了,最後又變成了濕潤的吻:「我說了,我不會缺席你的生日。」
但他卻只敢偷偷的,宛如他這麼多年未見過天光的暗戀一樣。
一瞬間時雨好像回到了十八歲那天,她坐在車內,少年帶著光亮走到了她的面前,溫柔又認真的和她約定著,不會缺席她的生日。
沒想到這麼多年,沈朝嶼當真履行著這一句約定。
在她因為學習和生活奔波時,他千里迢迢的來,只為了遠遠看她一眼。
時雨眼淚又止不住的流,沈朝嶼聽著她有些慌亂的呼吸聲,同樣也酸澀著:「時雨,我們不要再丟棄一個八年了。」
後面的八年,十八年,他都想和她一起度過。光明正大的,不再是兩張來回的飛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