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路上（下）關於基層建設
很多弊端都是永樂一朝初現端倪的，這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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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不提那些個糟心事了。
伴著馬車的輕微晃動，朱載壡繼續思考起如何更好利用起這些歷事的監生了。
經過歷事的監生，這人數可不算少。
高拱這些天下來，給自己上的奏本估計能鋪滿一整個桌面，對於南京城的各個部院衙門的情況也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
其中自然也包括國子監。
這永樂的時候，南京國子監監生有九百八十八人，而參與歷事的約摸在四百人。
天順年間監生為近四千人，參與歷事的在一千三百人，由此推算，現如今這三千多監生當中，歷事監生少說也有千餘人。
因此在人才儲備問題上，朱載壡這點暫時並不擔心。
至於將這些人放到哪些崗位，哪些地方，朱載壡也想好了。
他們將被統一挑選出來，全部下放到浙江各府州縣，不過並不是當知縣，而是用以替換掉知縣下面的一部分吏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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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員雖說是不入流的，但卻是極為要緊的。
現如今這些個當官的，一個個只讀孔孟之書，習了些詩書禮義，但是大部分人對於理政卻是一竅不通的，所以在治理基層政務的時候，官必須依靠吏。
因此在基層上，地方上，看起來是官大，但是深究起來，那些個吏員才是地頭蛇，他們才是造成皇權不下縣的最重要原因。
與此同時，那些吏員們往往是通過捐納獲取職位的，這也讓他們大多貪婪成性，大明的腐敗，有大半要落在吏員身上。
自己現如今就是要反其道而行，治貪既要治官，更要治吏！！
以往治貪都是治官，極少，甚至是幾乎沒有治吏的。
就像考成法，也只是對於官員做出約束。
而之所以歷朝歷代都沒有對於吏員進行有效約束，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於吏員的人數太多了，遠超過中樞的管理能力。
嘉靖年間…算了，不舉嘉靖的例子，畢竟他是自己的父皇，終究是要留幾分薄面給他的。
就說正德年間吧，這全天下的文官二萬四百人，而吏則是五萬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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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這只是登記在冊領俸祿的人，實際上吏員的數額遠遠大於紙面上的。
自己曾在後世看過宛平縣誌，這宛平一縣，上了品級的職官有五人，但是不入流的吏一共三十八名！！
而且按著高拱呈上來的黃冊來看，單應天府所屬六縣，每縣照丁數點選吏人，多者六七十名，而職官不過七八人。
這些數據能說明什麼？？
說明這吏員的數目大概是官員人數的七倍，不，七倍可能都還打不住。
那就是說全天下的吏員差不多有著十五萬人！！
想想看，中樞當中的吏部，整個衙門幾百號人，就算是把兩京吏部都加上去，，管著全天下十來萬的吏員，這工作量也是超乎一般的繁雜。
所以吏員的考核，都是直接交由地方各級政府具體負責，但是這樣，官吏勾結，連通一氣，導致了中樞對於地方的管控力是極低的。
明初還有著諸多衛所散布其中，能充當皇權的觸角，但是衛所制現在也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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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己必須要把這個弊端解決掉，又或者說緩和這個矛盾。
法子也有，第一個就是互調。
往年，只有官才要轉遷不常和本籍迴避，而吏員則被有意無意忽視了，可能是覺得權力太小了吧。
但是從後世來的朱載壡可不會忽視，他自然是清楚狐假虎威這幾個字是怎麼寫的。
所以吏員也必須要互調！！
而作為稅賦重地的南直隸，浙蘇等地，則必須要由監生下派。
而監生下派就是自己第二個法子。
他要提拔國子監監生為浙江各府下屬各縣衙六房當中的司吏，縣衙的六房司吏管著整個縣幾乎所有主要事務，
同時也要親自挑選出一批監生，作為南京中樞下派到浙江各府的直屬機構主事。
直屬機構，他朱載壡也已經構思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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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要在各府建立起來的，就是府武裝處，那些個被自己親自挑選出來的監生，將擔任浙江各府的武裝處主事。
這些府武裝處將直屬於南京兵部，任免權握在南京兵部手中，知府不得罷免或任命，南京兵部這邊相對應的，也要增設一個司，即浙江武裝司。
這些府武裝處專門負責該縣徵兵，每年都需要有定額需要完成。
而這一直屬機構的特設，就是為了考慮到自己以後的兵源問題。
自己這次浙江募兵是一次性的，這樣不行，必須改為常制！
同時，它跟各府縣的兵房是不一樣的。
兵房所管的是本衙弓兵，禁衛若干，驛站幾處，巡檢司幾處，官馬多少，烽堠幾處等事務，而府武裝處只是管理各府的徵兵事務。
至於第二個直屬機構，那就是在各縣要設立大理所主事，從而分掉縣令的執法權，一個讀書人，沒有讀過法律，怎麼可能做到量刑定罪啊。ζΘν荳看書
又不是像洪武年間，縣裡面都安著本《大浩》，現在的官員…
這兩個直屬機構，大理所的搭建更為輕鬆一些，因為它其實跟縣衙內的刑房沒有多大區別，框架已經搭好了，只是地位和受管制的上級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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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府武裝處有些難處，不過想來搭建也不會太難，因為是新建立的機構，反而阻力是最小的。
上述這些舉措，他都已經親自擬好了諭旨，就等著國子監之行結束后，便頒行於南直隸，浙閩蘇各地了。
但是不管如何，自己都會得罪那些既得利益者。
「吏員…吏員…」
朱載壡輕敲引枕，眉頭已然早已皺起，自己這次打算讓監生下沉到地方基層，取代那些吏員們，重新更改掉吏員的選拔制度。
他其實也不太清楚成效會如何，因為它不像考成法一樣，是有著後世經驗加持的，這監生換吏員是全新的一次。
這是一次賭博，是對浙江一地吏員，乃至吏員背後的地方豪族的一次大割血。
這一次他不再是小打小鬧，吏員改革所針對的將是全天下十幾萬的吏員，以及背後無數個深植於地方上的豪族。
賭輸了自己的改革將舉步維艱，但是…若是賭贏了…
不行了，必須要賭上這一次了，他要讓大明這潭死水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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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不單單可以收天下讀書人之心。
更可以讓自己不再摻和進去，這場官吏改制的主角雙方就變成了讀書人和原有吏員了。
好，好！！
朱載壡越想越覺得可行，那麼現在就差一個問題了。
把吏員的地位抬高，讓吏員成為一塊值得讀書人下嘴的肉！
抬高吏員的地位，當然不是民間的地位，那些吏員，一沾官府，即可狐假虎威，民間的地位自然不需要抬高。
要抬高的是其在朝廷中，在文人中的地位。
當然不提高也行，在吏員位置上歷練個六七年就有機會當官，這已經很吸引那些讀書人了。
但是抬高了也有好處，不單單能讓讀書人更加趨之若鶩，還能讓原有吏員對於自己這個太子能少些敵意。
當然，這一步很有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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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永樂之後，皂吏、馬快、步快、門子、弓兵、仵作、糧差等諸多番役，皆為賤戶。
與其同列賤戶的，還有奴僕，娼優，丐戶！
而造成這一弊端的原因，還是要落在朱棣身上。
朱棣一當上皇帝，就規定吏胥不能當御史，之後又規定胥吏不準參與科舉，這一下子，就把吏胥的地位給按在地上摩擦了。
低賤的出身，讓永樂之後的吏胥們地位極為尷尬！
後世的自己實在想不明白，這朱棣倒是是怎麼個回事，為什麼既任用之，而又賤視之，其理安在？
但是在來到此世，看多了嘉靖的一系列謎之操作之後，朱載壡也大概想到了原因。
這嘉靖和朱棣很像啊。
其實不是說什麼吸取教訓，說什麼元亡於吏，所以要幹嘛幹嘛，並不是，朱元璋時期就不是，他就從能吏當中選官。
朱棣這樣做，其實就是為了以賤壓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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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被壓迫的百姓們感覺自己的地位比那些吏胥們更高，獲取一種心理平衡。
呵呵——好一個帝王術啊，朱棣當真是把當皇帝怎麼當給琢磨透了！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朱載壡再次猛然想到，那就是縣令的權力太大了。
尤其是這縣令手中還掌著一股不小的治安力量。
這股力量對於中樞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對於一個縣來說，卻是足以成為其為虎作倀的資本力量了！
明代在縣裡的治安力量，可不單單隻有捕班快手，還包括弓兵，民壯，火甲，保甲，不過這些不是吏，而是胥。
弓兵和捕班快手專司緝捕盜賊，民壯專司城池保衛，火甲負責城內巡邏預警，保甲用以坊間監督。
其分工倒也明確，但是這股力量被分散了，而且也不該掌握在縣令手中，實在不妥。
朱載壡打算再按著留都警巡院的模式，在浙江也設個浙江警巡院，統一收納掉分散到各縣的治安力量。
而就在朱載壡腦海中思緒翻滾之中，車輪滾滾之下，車駕已經快到抵達南京國子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