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徐小禧在紅衣惡鬼疼的悶哼中,打完了剩下的鞭子。
臨走之前,他多次確定對方的精神狀態,一連問了惡鬼好幾遍會不會死,最後在張翼不耐煩的目光威脅下,離開牢房。
看守鬼差在聽到牢房門響時,快速飄了過來,謹慎地把牢門鎖上,同時視線在徐小禧臉上打量一圈,挑眉道:「哭了?」
徐小禧抿唇,垂下眼睫,沒有回答。
他剛哭完不久,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看起來小模樣可憐兮兮的。
看守鬼差望著他清秀俊俏的面容,舔了下唇,咽了咽口水。
「你叫什麼?」
徐小禧依舊不理。
看守鬼差也不介意,繼續追問:「跟誰了嗎?」
他說著話,伸手朝白袍小鬼臉頰摸去。
徐小禧察覺到他的動作,快速後退兩步,警惕道:「你幹什麼!」
看守鬼差嗤笑道:「慌什麼,就你這兒娘們兮兮的樣子,能做上官差,敢說沒使什麼手段?」
徐小禧皺眉,怒視著他:「你別胡說八道。」
「胡不胡說,試試不就知道了。」
看守鬼差再次伸手,嚇得徐小禧驚恐後退:「你敢……」
話還沒說完,耳邊突然響起鐵鏈嘩啦啦脆響的聲音,下一秒,一條細長的黑影從牢房的觀察窗里伸出來,直接圈在看守鬼差的脖子上。
「砰」的一聲,鐵鏈收緊,看守鬼差整個人被吊在了鐵門上,發出震耳聲響。
牢房裡傳出紅衣惡鬼冰寒陰森的罵聲:「狗東西。」
看守鬼差兩隻手攥著脖子上的鐵鏈,雙腳胡亂地踢騰著空氣。
鬼不用呼吸,但被攥住脖子也說不出話來,鐵鏈不斷收緊,眼看就要把他的脖子勒斷。
看守鬼差的眼睛暴突,努力憋出兩個字:「饒……饒命!」
徐小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
隨後,牢房裡面再次傳出來紅衣惡鬼冷冽地訓斥聲:「哭有什麼用。」
「你越害怕,他越囂張。」
「拿鞭子抽回去。」
徐小禧聞言,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鞭子,想到剛才這個看守鬼差的噁心言行,心底逐漸生出一股火氣。
怒氣壯膽,他揮起鞭子,用力朝看守鬼差身上甩過去。
「啊——」
原本的凄厲慘叫,卻因為鐵鏈鎖喉,被強行壓在了嗓子眼裡。
徐小禧看著守鬼差疼得整隻鬼扭曲到蜷起,心裡莫名生出一股爽意。
他看向鐵門上的窗口,提高聲音,喊了聲:「謝謝。」
裡面回他一句:「滾。」
徐小禧:「……」
鐵鏈鬆開,從鐵門上的窗口縮了回去。
看守鬼差癱在了地上,徐小禧怕他回過勁兒后,來找自己麻煩,轉頭就朝大門外跑去。
他跑得突然,速度又快,導致走道兩邊的惡鬼根本沒有反應時間,來不及為難他。
徐小禧一口氣衝出牢獄大門,聽著後面遲來的嚎叫,嘴角微微揚起。
這股高興勁還沒持續半秒,就被一道尖利刺耳的聲音打破。
「徐小禧!」
他收起笑容,循聲望去,就瞧見遠處的路邊站著一黑一白,頭戴高帽的鬼差。
那難聽的聲音又喊道:「過來。」
徐小禧雖不情願,但不得不朝他們走過去。
衣著黑袍的鬼差,個頭偏矮,顴骨高聳,面容刻薄,名叫錢明。
衣著白袍的鬼差,個頭略高,牙齒外突,笑著說話時,露出大半個牙齦,名叫宋誠。
他們兩個是陰帥黑、白無常的手下,也是徐小禧現在的上司。
還沒等徐小禧走近,白袍鬼差就迎了上來,笑問:「小禧,怎麼樣?」
徐小禧垂著腦袋,小聲回道:「打完了。」
黑袍鬼差追上來,沒好氣道:「誰問你這個,你行刑的時候,那惡鬼什麼反應?」
徐小禧搖頭,照實回答:「沒什麼反應。」
白袍鬼差追問:「他跟你說什麼了嗎?」
徐小禧再次搖頭:「沒有。」
黑白兩個鬼差聞言,相互對視一眼。
白袍鬼差換上笑臉,誇讚道:「說明這事兒你辦得不錯。」
「正巧我和你明哥商量著想把這件差事交給你做,以後你每天都過來打他兩百鞭子,行刑一年。」
徐小禧瞬間抬起頭,滿臉詫異,驚呼道:「行刑一年!」
白袍鬼差點頭:「嗯。」
徐小禧擰眉,低聲抗拒道:「誠哥,我不想接這個差事。」
黑袍鬼差的臉色瞬間垮下來,厲聲訓斥:「你又說這個,我看你是真想去枉死城裡待著啦!」
又是這句威脅,之前他不說想去對紅衣惡鬼行刑,對方也是這麼威脅自己的。
徐小禧垂眸不語。
黑袍鬼差見狀,剛想再訓斥,被高個白袍鬼差伸手阻攔。
白袍鬼差沖他使了個眼色,面上掛笑,對面前的小鬼說道:「小禧啊,你剛做鬼不久,又年紀輕輕,喜歡耍小孩子脾氣,任性一些,我和你明哥都能容忍,但你也不能沒有限度。」
「這麼輕鬆的差事可不多見,你要是不想,那我和你明哥只能給你另行安排。」
「最近第九層油鍋地獄里正好有空缺,正好派你過去頂替,油鍋地獄里都是一些賣..淫..嫖..娼、盜賊搶劫、欺善凌弱的惡鬼,你只需要扒光他們的衣服,丟進熱油鍋里翻炸即可。」
「你生前見過炸油糕沒,熱油翻滾,剛丟進去時,噼里啪啦地響,你到時候可得小心點兒,萬一被哪只惡鬼強行拉下油鍋……」
「誠哥!」徐小禧實在聽不下去了,咬牙道:「這差事,我接!」
白袍鬼差故作聽不懂,問道:「你是說接哪個差事?是想去油鍋地獄還是……」
徐小禧搶話道:「每天過來抽鞭子。」
白袍鬼差露出滿意之色,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好好做,這差事你要是辦好了,到時候我和你明哥去七爺面前誇你一番,要是七爺心情好,說不定直接升了你的官職。」
這就是所謂的領導畫大餅吧。
徐小禧對於他的這番話,半個字都不信,但面上還是佯裝喜意:「那就謝謝誠哥、明哥啦。」
白袍鬼差擺手道:「沒什麼可謝的,既然差事忙完,你就先回去吧,要是有事我們另行通知你。」
徐小禧腳步未動,猶豫半秒,問道:「誠哥,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白袍鬼差疑惑:「什麼事兒。」
徐小禧:「你們讓我抽鞭子的這隻鬼,他是犯了什麼罪?」
雖然紅衣惡鬼說話很兇,但剛剛他幫了自己一把,徐小禧心裡多少有點感激。
沒等白袍鬼差回答,旁邊的黑袍鬼差突然開口訓斥:「你一個實習鬼差,只負責幹活就行,管那多幹什麼!」
徐小禧垂著頭,沒接話。
黑袍鬼差怒罵道:「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走!」
徐小禧抿了下唇,轉身離開。
「等一下。」黑袍鬼差又出聲呵住他,再三叮囑道:「記得行刑的時候,給我好好收著力,千萬別把那隻鬼打傷啦。」
「嗯。」徐小禧語氣沉悶地應了聲。
黑袍鬼差擺手道:「走吧。」
白袍小鬼逐漸走遠,站在原地的高個白袍鬼差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輕嘆口氣。
黑袍鬼差的聲音沒了方才的戾氣,低聲問:「誠哥,你覺得咱這麼做能行嘛。」
白袍鬼差挑眉,反問:「怎麼了?」
黑袍鬼差道:「我總覺得這小鬼不靠譜,膽子太小了,不經事兒,要是遇到一點麻煩,肯定把咱倆給供出來。」
白袍鬼差道:「那不然怎麼辦,你敢動手?」
黑袍鬼差:「……不敢。」
他光是想想牢獄里那位的身份,就忍不住打冷噤,更別說抽鞭子,到了對方面前沒直接跪下磕頭,都算好的了。
白袍鬼差道:「那不就行啦。」
「一邊是閻王爺,一邊是閻王太子,兩邊咱們都得罪不起,不找個替罪羊,還能怎麼辦?」
黑袍鬼差被問得無話可說。
白袍鬼差勸道:「膽小也有膽小的好處,像他這種還沒進入社會的小孩兒,心思單純,最好拿捏。」
「你看,隨便嚇唬兩句,不就把事兒接下來啦。」
黑袍鬼差說出心裡顧慮:「那萬一以後他知道裡面那位的身份了,可怎麼辦?」
白袍鬼差無所謂道:「知道就知道唄,鞭子是他打的,就算裡面那位以後找麻煩,也有他在前面頂著,總好過直接把怒火發泄到我們頭上好。」
黑袍鬼差:「不是,我是說他知道裡面那位的身份,不肯繼續干這份差事了,要怎麼辦。」
白袍鬼差嗤笑:「這還不好解決,有新人來,就轉交給新人干,沒新人就連哄帶騙地威脅幾句,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鬼,咱們還能拿捏不住?」
黑袍鬼差想了想,覺得同伴說得很有道理。
另一邊的徐小禧並不知道自己被兩個上司給算計了。
這會兒的他,正愁找回宿舍的路。
沒錯,因為地府太大。
他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