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連川睜著眼睛，胡思亂想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鬧鐘響起才恍然回神。這時，失眠帶來的頭昏腦漲一個勁兒的冒了出來，他這才感到後悔。

為了明樓這麼糟蹋自己，實在太不值得了。

不管明樓是應龍還是什麼星君，想想他這段時間做了什麼吧。

遲到，貪吃，貪吃，還是貪吃……

再光芒萬丈的光環都破滅了啊！

揉著發脹的額頭，他掙扎著爬起來，出門找了一圈，沒見到明樓，想來已經走了。他這才鬆了口氣，回房間洗漱換衣服，準備出門晨跑。

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一大堆東西堵在了門口。

右邊是一個碩大的木箱，就是那種古裝電視劇里常見的用來裝東西的紅漆木箱，大小塞一個成年人都綽綽有餘。連川一眼就注意到箱子封條上的印章，雖然不認識那幾個銘文，但冥冥之中卻知曉這是酆都大帝寶印。

看來，這一箱是地府那邊送來的。

連川沒有貿然開箱，而是又謹慎地看向左邊那個竹籃，籃子不算大，編製得極為精巧，上面還蓋了一片翠綠的荷葉，遮擋了裡面的東西。

連川掀開荷葉，意外地發現裡面竟然是兩條不認識的大魚，以及一個碩大的河蚌。

難不成是哪個鄰居送來的？

連川心裡猜測，一邊拿出手機查起了大門口的監控。

「不用查了。是湖裡那條龍送來的。」

明樓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連川嚇了一跳，手機都差點飛出去。他抬頭一看，就見明樓正一手撐頭愜意地坐在他家屋脊上喝著酒。

連川顧不上心裡那點糾結，連忙喊道：「趕緊下來！」

明樓灌酒的動作一僵，「幹什麼？」

連川沒好氣：「你那麼大個人杵在上面，萬一鄰居以為你要跳樓，報警了怎麼辦？」

明樓：「……」

明樓嘀咕了一句「凡人真麻煩」后，默默從屋頂跳下來，順便幫連川把東西都搬到院子里。

關上院門，連川才示意了下提籃，「你說這是住進附近的龍送的？他幹嘛給我送東西啊？」

明樓拿起那個河蚌打開看了眼：「估計是想討好你吧。」

連川目瞪口呆地看著河蚌里十幾顆珍珠：「那那那，那些是……」

「鮫珠，估計是龍族從前的收藏吧。現在，就算是山海境里，都沒幾隻鮫人了。」明樓說著就把河蚌隨意地扔回籃子里，裡面的珠子一下子滾了出來，一顆顆的全都有拇指大小，在陽光下，散發著綺麗夢幻的光彩。

什麼叫珠光寶氣，連川總算見識到了。

「你別亂扔啊！」連川大叫一聲，彎腰去撿那些珍珠。就算他不懂鮫珠是什麼，但這麼大的普通珍珠都能上拍賣行了，這十幾顆做成一套首飾，估計都能讓他在平陽買套房了。

不過，比起鮫珠，明樓顯然對那兩條魚更感興趣，他揮揮手把魚浮到面前，「居然是魚舅，好久沒吃了。正好一條清蒸，一條蔥香。可惜了，要是還有多的，用紅糟腌一下再蒸就更好了。「

「等等！」連川連忙阻止。

明樓：「沒想讓你動手。你去找黑白無常要個御廚鬼上來，讓他來料理。記得找有修為的。」

連川黑線，拿出手機給魚拍照：「我先查下這是不是國家保護動物。」

明樓：「……」

連川：「吃保護動物是要被刑的。你剛說這魚叫什麼來著？」

明樓：「……魚舅，凡人好像叫它鰣魚。」

連川順手百度，然後就見好顯眼的一個標題——

食色生香金瓶梅，消失在歷史上的「魚中之王」鰣魚。

連川：「這魚都功能性滅絕了！」

吃功能性滅絕魚可刑嗎？

連川不敢再想什麼旁的，一把抱起魚就往廚房跑，把魚放洗碗池裡，一邊放水，一邊還念叨：「你們可別死啊，別死別死啊！」

好在，魚嘴還能張合，看起來還有氣兒。網上說，鰣魚出水就死，連川估計著，應該是那條龍做了什麼，才讓這兩條魚成了魚堅強。

「不過是條魚。」看連川這麼大動干戈，明樓無語了。

連川：「這可是鰣魚，我們都三十多年沒見到過野生鰣魚了。」

明樓翻了個白眼，「誰跟你說這是野生的。人味兒那麼重，擺明了是家養的。」*

連川：「……」

這群妖怪，還能不能好了哦！一個個都把人類養的東西當自家的了！

……

有了鰣魚的刺激，在打開地府送來的箱子之前，連川先深呼吸了一下，做好了心理準備。「開吧！」

明樓無語片刻，才撕開封條，打開箱蓋。「嘖，一堆破爛。「

「除了能吃的，你還看得上什麼。」連川吐槽了一句，就探頭往箱子里看，發現裡面只有一堆紅色的皮袋子和一面銅鏡。

連川拿起銅鏡檢查了一下，發現這居然還是一面照不出人影的鏡子，背面繞著鏡鈕還有一行銘文：孽鏡台前無好人。

連川：「……」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地府用來檢索鬼魂生前事迹的孽鏡台？地府怎麼把這東西都給他了。

總不能是六道輪迴自動化后，連孽鏡台也要被淘汰了？

連川：「等等，孽鏡台有這麼小嗎？」

典籍中有記載，孽鏡台位於鬼門關後秦廣王的第一殿的右邊，台高一丈，鏡大十圍，向東懸挂。

一丈就有3米，十圍大約是5尺，也就是一米多。

明樓：「好歹是個法寶，變個大小而已，又不是什麼難事。」

「……」行，很有道理，「不過，我要這東西也沒用啊？」

明樓正拿了一個紅皮袋子倒東西，不過巴掌大的一個袋子，居然倒出了一大片的東西。他巴拉一下，發現都是些地府特產的材料。對於凡人修士來說，這些都是難得的好東西。但是對於他這樣遠古大神來說，就和路邊石子兒差不多。

明樓嫌棄的又取了一個皮囊查看，一邊說道：「那破鏡子好歹還有點用，你要是覺得有人騙你的話，就拿它去照吧。活人妖怪都能用。」

「是嗎？」連川心中一動，反手就把鏡子對準了明樓。

剎那間，金光四射，閃瞎人眼。

「我去！」連川連忙捂眼睛。

明樓拍腿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活該！」

連川的眼睛被刺激得眼淚流個不停，「你耍我！」

「沒有。」明樓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眨著水潤的眼睛，一本正經道，「你要怪就怪地府沒給你準備說明書吧。」

連川：「……」

雖然照明樓失敗了，照自己又什麼都照不到，不過他還是把鏡子隨身收了起來。打算回頭再找別的妖怪活人試試。

箱子里的其他東西，除了地府特產材料外，還有一些小法寶，諸如閻羅升堂前吞服的鐵丸、黑白無常專用的聚魂索等等。

就連那用來裝東西的小袋子也是一個法寶，叫做搐氣袋。傳說鬼會用它收取人的樣子，要是收得多了，那人甚至會死。除了收起樣子外，這東西還能用來裝東西，相當於小說里的乾坤袋。

連川對這些小玩意兒沒什麼興趣，把東西扔書房后就匆匆出門上班了。

……

int的八卦今天又有了新的進展。

也不知道羅祟是怎麼和張總說的，反正等連川聽說的時候，事情已經進展到張總帶頭給彭成社壇，帶領全公司程序員一起拜彭成，祈求公司從此無BUG。

連川：「……」

就，挺現實的。

從古至今，就有很多人因為生前事迹，死後受人祭拜成神的。比如關羽，比如張飛。甚至連劉備和趙雲，民間都有祭拜他們的。

連川覺得，說不定幾十年後，彭成就真的因為人間香火成了新一代的程序員神了。

今天下班，連川約了羅祟一起吃飯，為了避嫌，特地選了離int有一段距離的餐廳。

這次連川沒有走陰陽道，而是選擇了打車。

既然活在凡人間，那麼最好照著凡人一樣生活。除了趕時間走走陰陽道，一般情況下，連川還是比較克制的。

不過，今天他剛拿出手機準備叫車，一輛計程車就停在了他面前。

連川以為這車是來接人的，就往旁邊讓了兩步，沒想到司機降下車窗，對著他就招呼道：「打車嗎？去哪？」

說實話，除了車站那樣的地方，平陽已經很少見這麼熱情招攬生意的司機了。

不過，連川只猶豫了一下，就打開後門坐了上去。就算司機有惡意，倒霉的也不會是他。

上了車，司機和連川確認了地址后，就如平常司機一樣，順順噹噹的朝目的地開去了。誰想，等到了地方，連川正要付錢，那司機卻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小的哪敢收您的錢啊。」

連川掃碼的動作一僵，下一秒就調出手機相機對準司機。

明樓說過，孽鏡可以變型，連川就試著讓它附在手機的後置攝像頭上，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然而，他怎麼都沒想到，出現在手機屏幕里的，居然是個周圍散發著略弱些渾濁的青光，沒有頭身體像牛的怪物，這會兒他正一隻蹄子把著方向盤，另一隻蹄子對著他狂甩。

挪開手機，是個面目粗狂的普通男人。

透過手機，是個沒頭的牛妖。

連川：「……」

說明書呢，酆都大帝你都送禮了，為什麼不再給一份說明書。

這是個什麼妖怪，青色的光又是什麼意思？

除了隱約能感知到，這隻妖怪身上沒有太多罪業外，連川什麼都不知道。

而這時，手機里，妖怪兩隻蹄子捧著手機，語帶討好地和他說話：「大人，能加個好友嗎？」

連川：「……」

你連頭都沒有，到底是怎麼說話的！

連川心累地放下手機，「你，是個什麼妖？」

司機：「小的是牧弊池之精，髡頓。「

連川：「你真的是計程車司機？」

司機嘿嘿笑，從口袋裡摸出駕照和身份證，「大人我有證。」

連川接過證件一眼就看見證件上的名字：牛坤頓。

牛坤頓撓著頭給連川解釋：「我原先居住的森林被人類拆遷了，沒辦法之下才來凡人中討生活。因為天性喜歡追逐，就當了計程車司機。」

連川：「你這也算是……把愛好當職業了。」

「大人說笑了，都是為了吃飯。」說著，牛坤頓就晃了晃手機，「大人，能加個好友嗎？」

連川警覺：「你加好友是想幹什麼？」

牛坤頓：「聽說大人缺……」

「我不缺錢！」連川連忙打斷他，「加好友可以，不過不準給我轉賬！」

「好，好的吧。」牛坤頓遺憾道。

連川：「……」他就知道是這樣，「能麻煩你和其他妖怪說說？我不缺錢，不要給我送錢了。」

「這沒問題。」牛坤頓搓搓手，試探道：「那小的能申請入駐山海境嗎？小的願意把這些年轉到的397萬人類幣，還有平陽的三套房子都送給大人。」

連川：「……你怎麼攢到那麼多錢的？」

怎麼辦，他的心可恥地動了。

牛坤頓老實答道，「我原本在平陽的房子二十年前拆遷了……」

「拆遷戶啊！」連川羨慕道。

「嘿嘿！」牛坤頓期待問道，「那大人要嗎？」

「不要！」連川立刻變臉，義正嚴詞，「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都說不要給我送錢了。」

正在這時，羅祟的消息來了，問他怎麼還不到，連川乾脆對牛坤頓叮囑道，「你今天晚上到淞鎮找我。」

「好的，好的哞！」牛坤頓秒懂，驚喜地都發出牛叫了。

「行了，你繼續接客吧。」連川說著，就下車朝餐廳走去。

牛坤頓在伸手高聲喊道：「大人，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司機了！」

連川：「……」

他們定下的餐廳就在馬路邊，羅祟出來接連川，正好聽到這聲喊，不由震驚，「你在平陽這麼有面子的嗎！」

連川呵呵：「我在全國都很有面子，你以後就知道了。」

羅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