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清光繼續說：「回去之後，我們就替主人做了包紮。但，我們很快發現，主人很容易在行動中牽扯到傷口。」

「明明正常情況下是不應該的。」

「嗯，因為人在受傷的情況下，只要傷口稍有痛楚，就會自覺地使周圍肌肉緊繃，避免過度活動造成的二次傷害。」

昨晚開始待在醫療室里的葯研結束了一輪實驗，正好出來看看審神者，就聽到了清光說到這裡。

「審神者沒有痛覺嗎？」

「大概率是這樣。」

在場眾人都面色沉沉，已經在本丸待了五年，並且沒少接觸網路上人類消息的科普，他們多少都知道失去痛覺的糟糕。

清光說到另一個關鍵，「然後我們好奇之下詢問了主人，在給她包紮的時候。」

「她說，她的身體里，有一面鏡子。」

「什麼？！」

「啊？！」

「鏡子？」

「對。主人大概說了一下，好像是家族意外得來的神器，占卜結果是需要由下一代天賦最好的巫女滋養。」

清光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但還是流露出了些許的諷意。

「滋養……」

「這麼說來，是他們故意放進去的？」

刀劍們的凶煞之氣剋制不住地顯露了出來。

「嗯。但是事情發生的時候主人太小了，她也不知道是她天生沒有痛覺，所以鏡子被毫無阻礙地放進去了。還是……小時候的她與鏡子的磨合過程太痛苦了……家人替她施咒剔除了痛覺。」

審神者當時說得很輕鬆，但複述的清光實在沒有辦法說得那麼輕鬆。

蜂須賀的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家人……」

長曾禰半睜開從聽到滋養開始就閉上了的眼睛，「那就已經不是家人了。」

小夜拿出了本體抱在懷裡，打算等主人回來之後，就立刻去自薦。

宗三看向清光，「鏡子……沒有取出來嗎？」

清光搖了搖頭，「主人說……反正她已經習慣了，就當它是個快速回復靈力的工具。」

浦島有了個不太妙的猜測，他驚恐地抬頭，「所以那、那個靈魂裝置，是鏡子嗎？是從主人身體里脫離的鏡子嗎？」

「……很可能是的。」

厚的發言讓他更加驚恐，他不禁求助地左右看看大哥二哥。

「那主人的身體呢？她現在的身體是個空殼機器人吧？」

「……」

現場一片死寂。

葯研深呼吸了幾下，「沒關係，不管她是怎樣的，她都是我們的審神者。」

浦島狠狠地攥緊了膝上的衣物，喉嚨彷彿帶著淚意。

「嗯！」

——

「之後，就等那位哥哥通知我們哪裡有幽靈就好了，是嗎？」

洗完澡換了身衣服，毛白白擦著頭髮出來。

『嗯。』

齊木楠雄順便伸手，烘乾了她的頭髮。

「謝謝楠雄。」

毛白白去把毛巾晾起來。

楠雄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她又習慣性地道謝了……

熟練地掐著透視的點移開視線，又看回去。

他站起身，決定主動說出來。

「嗯？以後都不要道謝嗎？」

毛白白想象了下——對她而言可能有點難。

「我試試吧。」

電視又自己打開了。

「叮咚，你們要的第一則消息，地址在xxxxx，不過這個地方，你們行動可能會有點難度啊，希望你們一切順利哦。」

貼了一下現場圖，空助露出了爽朗的微笑，然後切斷了通訊。

「露天演唱會？」

兩人面面相覷。

『過去看看吧。』

楠雄帶人瞬移。

兩人降落在空助用最後的良心，在照片上提供的天台上。

觀察了一會了，毛白白猶豫地開口，「比起露天演唱會……」

『這更像是熟人之間的歌友聚會啊。』

只不過裡面有個人已經是幽靈了，卻沒被人發現。

『要是幽靈身份被突然察覺了，朋友估計會嚇得暈厥過去吧。』

楠雄用平靜的聲線猜測。

「……蠻慘的，朋友。」

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太遠了。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確實是光明正大也不擔心會發現了。

但連用肉眼找到幽靈都有難度的情況下，要把下面都圈起來凈化嗎？

總感覺太麻煩了……

毛白白思考了一下，『有什麼工具，可以把東西送到比較遠的地方……』

齊木楠雄幫忙想了一下，『弓箭？』

有種巫女可能得會的刻板印象。

「啊。」

毛白白覺得可以。

楠雄吞下嘴邊沒說出來的『真的會嗎』，擔心要是說出來提醒她了，她就不會了。

用靈力捏出一把弓箭，毛白白在天台邊緣，瞄準了下面黑氣最重的地方。

齊木楠雄表示，他看不見，所以只是純靈力體。

但是看白這個架勢，應該確實是會的。

估算著下面的黑氣濃度，毛白白把箭的靈力增加了些。

『差不多了。』

她一箭放出。

下面的黑氣迅速被凈化，雖然不知道幽靈有沒有順利消失……

『我聽一下就行了。』

楠雄伸手放在白的肩上，用她的視角仔細聽了一下。

『確實有一個。』

大喊著我要成佛了之類的。

而其他人只感覺頭腦一清，暫時還沒反應過來有個朋友不見了。

「那沒事了吧？」

毛白白看著楠雄。

後續發現，他們應該會以為自己出現錯覺了。

或者終於發現朋友的去世，會各有感悟吧。

『嗯。』

楠雄順便看了眼毛白白一隻手上拿著的，還沒消散的弓。

「嗯？」

毛白白試著把弓遞給他，「感興趣嗎？」

『我碰不到的。』

楠雄冷靜地判斷。

雖然確實很帥，但是他是碰不著的。

「唔，那我給你放個煙花。」

她朝著傍晚微微泛紅的天空，拉出了滿弓。

『嘭！』

實際上也沒有聲音，但鋪滿天際的綠色光火確實好看。

然後分散開來又沒有目標的綠色光點，又紛紛回到毛白白身體里。

齊木楠雄微微一笑，『不賴。』

但在周身的光點包圍下，毛白白顯得有點虛無……

他抓緊了女朋友的手。

「嗯？」

『沒什麼。』

雖然不打算說出來，但是他可以想辦法排解。

所以楠雄非常順手地抱起了女朋友。

『回去了。』

「誒？嗯、嗯。」

毛白白有點慌亂，連忙抱住了他的肩膀。

齊木楠雄，稍微輕笑了一聲。

毛白白看著他的側臉，安靜地把臉也埋在了他肩膀上。

但，在這次日常的瞬移落地之後，齊木楠雄彷彿聽到了『咔』地一聲。

好像是什麼東西碎裂了的聲音。

『嗯？』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家裡的鏡子。

沒有碎啊。

『白，靈力收一下，我要看不清路了。』

……

白沒有回應，齊木楠雄察覺到不對，連忙轉頭過去一看。

靠在他肩上的腦袋已經閉上了雙眼。

『白？』

超能力者一時慌亂。

——

早晨八點過一點，當然是英國時間。

熬夜到早晨的空助沖了一杯咖啡，打算把剛剛查出來的幾個不太明確，但是有點微妙的地點也告訴楠雄他們。

『空助！』

卻突然聽到了弟弟的聲音，帶著不太尋常的焦急。

「嗯？」

他一回頭，看到了楠雄抱著明顯失去意識的女朋友君過來了。

「這是怎麼了？」

『不清楚，在瞬移過後白她突然失去了意識。』

「嗯……楠雄，你試過用透視檢查了嗎？」

空助的提醒讓楠雄反應了過來。

他立刻把人放下，開了透視檢查。

然後在交往之後第一次直面了，白確實是一具空殼……的事實。

顧不得感受著有的沒的，他把目光集中在白的胸口位置。

因為靈力太濃郁了，他不得不把手從毛白白身上挪開。

然後終於看見，她的胸口是——一面鏡子。

「鏡子？」

他不禁問出了聲。

「是哦，之前拆炸彈的時候，楠雄沒有注意看是嗎？」

那個時候才剛認識，看出空助在老實拆炸彈就好了，齊木楠雄就根本沒有注意中間的靈魂裝置是什麼東西。

「在太空中發現的時候就是這樣，然後他們送來給我研究，我才發現這裡面可能有個靈魂。」

神神叨叨的外國人覺得這個東西可能跟什麼天使惡魔有關係，鏡子上還照不出人，顫顫巍巍地給他送過來。

正好那個時候他想做個機器人，他就順手填進去當了核心。

『那這面鏡子現在，為什麼裂了一道？』

他在家裡聽見的聲音，原來是毛白白身體里的。

「之前檢查的時候本來想說的……楠雄，她的攻略，你是不是完成了？」

『哈？』

意外地聽空助提起了這個，感覺非常久遠的事情，齊木楠雄順手調出了好感度。

確實，白對他的好感度被他後來居上了，已經達到了100。

雖然100並不是上限，但是對普通人來說，100確實已經是愛了。

但是這個時候說這個做什……

等等，空助是不是曾經跟他說過，解放她靈魂的辦法就是攻略她？

『這是解放嗎？』

「啊哈哈。」

空助卻在這時笑著撓了撓頭，「解放什麼的，是我的猜測啦，只是靈魂裝置的檢測能量從空到滿啦。」

他順便調出了之前身體檢測的數據，指著當時模擬出來的幾乎滿溢情況，做出如上解釋。

所以，空助也不知道更多了。

齊木楠雄決定之後有空的時候再找空助的麻煩，這會兒——

他握住了白的手，密切觀察著靈力的變化。

「楠雄？楠雄？」

被警告地瞥了一眼的空助，沒辦法似的舉起雙手，「哎呀，真是用過就拋呢……」

「好吧好吧，實驗室讓給你了，我先回去了。」

雖然喝了咖啡，但還是很困的他決定回去休息。

沒多管空助，楠雄繼續盯著毛白白的情況。

靈力還在繼續變濃，但並沒有發散出去，全都待在一個一兩人的範圍之內。

直到真的濃郁到看不清周圍之後，那面鏡子，開始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