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回歸/搭配

但是，事與願違的。

——「離開？！」

侍女哭著搖頭，她從小被耳提面命，小小年紀就被迫學很多東西，削尖了腦袋進入這個家族、成為神道大家族裡孫輩大小姐的侍女。

如今又用許多年站穩了這個位置。

目的有很多，有為了蹭大小姐的巫女培訓，也有想通過大小姐認識神道學院的人脈，甚至有通過身體或是什麼上位成為大家族的一員，最差不過是等大小姐上位，熬成侍女中的頭領。

唯獨沒有想過完全拋下這一切！

而且她不覺得這樣的嬌養大小姐真能突破大家族裡多年的底蘊，逃出生天。

即使出去了，她也是養不活自己的！到時候不會還讓自己去賺錢養她吧！

「不、不，小姐，我們再考慮一下吧！不一定要走的對不對！」

她的主人，卻像是過去這些年，教導里標準的巫女那樣，面帶悲憫但卻無情地低下頭，看著狼狽的她。

「綾子，我從來也沒說過，你得跟我走啊。」

「……啊？」

侍女的悲傷突然變得一片空白，這句話不在她的劇本演練里。

「我是知道的，綾子你一直以來，不過是裝作忠於我的樣子。以前的很多事，過去了之後，我就忘了，所以也就沒有整理個你不忠的一二三佐證來。但是……

一周前，你剛背叛過我，不是嗎？」

侍女臉色發白，冷汗涔涔地低下頭，根本不敢直視她小姐那通透的、折射著紫色異彩的眼睛。

但她的小姐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無視了她的恐懼，「我的母親那裡，是你提前通知的。理由大概是為了，向母親投誠吧？

因為你對我父親的獻媚失敗，還被母親發現了。為了不被盛怒的她隨便找個理由丟給噁心的舅舅玩，你再一次毫無顧忌地背叛了我。

因為你拿我當你的籌碼，對嗎？綾子。」

被小姐無情地剝開背叛的真相，又被印象中處罰無主侍女的殘忍手段壓垮。

綾子崩潰地抬起頭，「小姐！是你！是你從來沒有保護過我啊！我才選擇背叛的！我是為了保護自己啊！」

「不。」

面對歇斯底里的侍女，小姐連悲憫的假面都懶得擺了，她連語調都沒有一絲波動。

「是因為你一直的選擇都是你的野心，沒有向我靠近過哪怕一步。」

侍女崩潰地哭泣著，抓緊了自己的衣擺，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知道綾子會去告密，也早就看到了她手裡緊緊攥著不想放的，神社的信物，小姐微微地嘆了口氣。

她自認為，已經做得挺好了。

從小，綾子做錯事，她都會第一時間指出來，明確告訴綾子，她不喜歡並且不接受。

比如，假借她的名義欺壓家族的其他小孩，奪取他們的東西什麼的，其他的雖然她不記得了，但還有許多類似的事。

綾子的反應都是委屈地哭泣，說一些，我都是為了小姐你好啊之類的話。

她同樣不喜歡，綾子這樣試圖騙取她的好感與愧疚的行為。

雖然她既能理解善之心，也能理解惡之心，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更何況，她自己非常清楚，她還是更喜歡善良的人。

最初禮貌的試探階段過去之後，面對綾子一直重複著這樣她不能接受的行為，她提出過很多解決方案。

——比方說讓綾子去當別人的侍女、推薦綾子去其他學校、幫綾子尋找其他的工作，她都做了，甚至做好了為離開后的綾子收拾一些殘局的打算。

但是因為遠離了她這邊的勢力圈，綾子無一例外都是無論如何都不接受。

後來在某次她認為過分的事情之後，她向家族的人正式提出了想要更換侍女的請求。

但是被駁回了，也就像這次這樣。

他們冠冕堂皇地說了些什麼？哦，要她學會利用這種人的野心，利用這種人無知的惡行與微弱的善意。

但她的目標職業不是巫女嗎？她去學神做什麼？

能夠平等地對待，並且利用每一個人，毫無感情地驅使他們，這是不偏向正義或是邪惡，只為了維持運轉與延續而生的神。

她又為什麼非得要做到這種地步不可？

她不配有自己的喜怒嗎？即使只有一點點。

她不配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嗎？即使只有一兩次。

很多很多事情，她都無所謂，比方說陪綾子接受學校大部分人的排擠，也比方說一切由綾子準備的生活上的東西。

但也有很多東西，她牢牢地把握在手裡，比方說她的真實情感偏向，她的力量，她真心想做的事。

而綾子，好像十多年來從沒問過，也自然不知道。

希望綾子最後一次的背叛，能給她帶來想要的結果吧。

「綾子，你對我十幾年的照顧，只夠換這些的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小姐在打敗了所有抓捕她的人，包括大部分家庭成員；

打碎了家族的靈力結界，為此震斷了自己那代表靈力純度的白色長發；

之後，站在門口乘著風離去之時，對她這個背叛者說的最後的話。

——

「所以——主人是什麼都沒有帶，踽踽一人來到本丸的。

因為打破了結界之後，時之政府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主人的靈力，就對主人發出了審神者的邀約。

當然啦，主人是認真地問過了能不能有副業的，也在成為審神者的同時，開啟了她更喜歡的寫作副業。」

清光說完了很長的一個故事。

這也是他作為初始刀，好奇主人的狀態，跟主人進行的第一次溝通。

……

一時無人說話，大家各有所思。

「小夜，不太懂。小夜想砍掉……綾子。」

「原來主人也是從籠中掙扎而出的鳥雀啊，只是主人足夠堅韌，而我……」

「……眾生皆苦。」

大家看向說話自帶濾鏡的左文字一家。

「那！那主人之後的衣物，都是清光你給置辦的嗎？」安定連忙打斷不妙的氛圍。

因為他作為打刀，在這座本丸來的意外的遲，所以很多事都不知道。

「還有燭台切，甚至還包括……」清光欲言又止。

「甚至？」

誰會用上這個詞？

「……鶴丸。」

「？？？」

「鶴丸前輩？！」

「騙人的吧？那個鶴丸國永？！」

引發了轟動，因為一個名字。

清光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場面，揉揉頭髮，無奈地說，「沒錯，就是那個鶴丸前輩啦。因為主人意外的歐，我們三個和五虎退，是最早來到本丸的。」

「五虎退不太擅長衣物挑選和搭配，經常會自我懷疑和忍不住詢問主人。」

清光想了想當初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車軲轆對話，嘴角抽了抽。

——「我、我覺得這樣還可以，主人你覺得呢？」

「嗯？我覺得都行？你覺得還可以就行吧？」

「嗚，我又感覺，會不會不太可以……」

「這不太可以嗎？那怎麼樣的才可以呢？」

「那、那樣，主人你覺得還可以嗎？」

「我覺得還行，但要不還是你來決定吧？」

「嗚……」

……

「然後鶴丸前輩，意外的在不惡作劇的時候，還挺靠譜的。」

清光這麼評價鶴丸。

「……真的嗎？他沒有在衣服上對主人惡作劇過嗎？」

「嗯……」清光沉思。

「很難說誒——主人真的很少關注衣服什麼的，而且鶴丸前輩一直在其他方面想嚇到主人。」

「啊？」

「就是主人她真的很難被嚇到，即使早上在窗口看到鶴丸前輩倒吊下來，都只會愣一下，然後打招呼。」

「主人的心態……這麼強的嗎？」

「啊，這個我知道，我問過主人。」

物吉貞宗開口，「主人解釋是說，她一旦接受鶴丸喜歡惡作劇的性格，就會對惡作劇的內容也一併接受了。」

「啊，知其一則知其全嗎？審神者她，很有古代君子風範呢。」

「鶯丸前輩，這又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主人接受了我會惡作劇之後，對我的一切惡作劇行為就接受良好了。」

「鶴丸前輩！你們遠征回來啦！」

鶴丸帶著遠征隊伍風塵僕僕地歸來。

「就是說，誰能在接到『主人危，速歸』這樣的信息之後還能悠哉悠哉地旅行啊。」獅子王抱怨道。

「主人呢？大家能在這裡看電視聊天，是不是說明主人沒事了？」

面對御手杵的提問，大家沉默了。

然後趕緊看向好久沒關注的電視屏幕。

對不起！主人！我們聽了很久你的故事！

「嗯？仔細一看，電視里這個妹妹跟我們主人還挺像的嘛。」

遠征隊伍穿著出陣服先坐下了。

「我跟你們解釋吧，你們不要太驚訝……」

既然清光出面解釋了，其他人就牢牢盯著電視里一會兒沒看就突變的場景。

——

齊木楠雄跟毛白白現在在哪裡？

在網吧里。

很神奇吧。

毛白白正一臉嚴肅地、探究地看著屏幕里的換裝遊戲里的每一件服裝。

齊木楠雄在旁邊關注她的真實反應。

『這件，嗯，好像還行……應該是搭配之後能好看的衣服吧！』

『……你對剛剛的每一件都是這麼評價的。』

『這、這樣嗎。』

看著這人心虛的正襟危坐，楠雄決定不再繼續折磨兩個人了。

『最後再試一次吧，你找個跟你差不多的髮型，搭配一下衣服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就由我來幫你挑吧。』

要是讓她買一件她剛剛評價還行的綠色潮酷鉚釘馬甲回去……

呀嘞呀嘞，還是不要了吧，總感覺自己的形象也會跟著崩壞。

轉移了一會兒注意力，楠雄沒有注意到，在選擇自己的髮型的時候，毛白白她，奇怪地在一款白色長發上停頓了一下。

沒想什麼，只是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