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坐輪椅的主角(10)
被這樣一雙眼深情凝視,還有不錯的皮囊加持,意志力薄弱的人很容易淪陷,更別說早就對他情根深是的姜青厭。
而姜青厭自己也很喜歡被他這樣注視,因為這會讓姜青厭有種被他深愛著的錯覺——厭只想說跟季星野你情願我願的人已經被換了芯子,他對這雙眼乃至季星野整個人都無感。
所以他沒回答,而是果斷地說:「我要跟沈嵐疏去京都了。」
「你要跟沈先生去京都?」
季星野一貫風流的眉眼沉了一瞬,眼裡劃過一絲複雜之色,但還是故作輕鬆地問:「不是不去嗎?怎麼突然又想去了?」
「因為他給的太多了。」
這個答案直接把季星野給說愣住了。
他以為青厭是捨不得那個姓沈的,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理由,這讓他鬆了口氣:「他給你什麼了?是錢嗎?」
「是工作和未來。」厭說。
「我也能幫你找工作啊。」季星野還以為姓沈的直接花錢買青厭去京都,沒想到會是這個,他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溫聲道:「我看你這兩天在找工作,今天就去見了老王,他公司正好缺一個網路信息部主管,我跟他推薦了你。」
老王就是季星野的親爸。
厭神色認真地看著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你覺得我一個學軟體開發畢業才一年的新人,能勝任一個網路信息部主管的位置嗎?」
厭驕傲歸驕傲,但他對不熟悉的工種很有自知之明。
這一點懶東西就考慮得很周全,因為私人秘書只是個服務老闆個人的工作,不涉及公司,所以具體要做什麼,全看老闆怎麼安排。
可季星野找老王要了個主管的位置。
他能不能勝任另說,手底下的人但凡不服氣,給他找點事,讓公司的網路出了岔子,他能脫得了干係?
當然,季星野也是好心。
所以他說完后,又緩和了表情,看著抿唇的季星野,繼續道:「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但去京都的事,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后才答應下來的。」
說著,他抬手一拍季星野的肩膀:「你放心,咱們兄弟的感情不會因為距離而疏遠的。」
季星野張了張嘴,想說他不是這個意思。
可具體是什麼原因,他又說不出來——只是一想到青厭今後會跟姓沈的朝夕相處,一股莫名的煩躁之意就不請自來,擾得他心煩意亂,讓他無法理清思緒。
他定定地望著雙眸堅定的人,沉默地起身繞到輪椅後面,低聲說:「要是在京都過得不習慣,記得告訴我,我去接你。」
「好。」厭說。
厭和季星野無話。
可這邊回到酒店的沈嵐疏卻因傍晚那一抹春光,當晚做起了難以描述的夢。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再也難以入眠,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點了根煙,香煙里的尼古丁能撫慰他躁動的心,讓他混亂的思緒逐漸平緩了下來。
正常情況,三十的男人對慾望的需求已經沒有年輕人那麼旺盛。
沈嵐疏年輕的時候對慾望就沒什麼興趣,他唯一的愛好就是掙錢收集亮晶晶,做春夢還是頭一回,夢中對象還是個男人……
沈嵐疏兩指夾著煙,掀開被子端著煙灰缸,走到落地窗前。
拉開窗帘,城市不夜的燈火繁華似錦,他俯瞰著樓下閃爍的霓虹燈,突然覺得胃有點疼,更疼的還是臉,下午剛跟人姜青厭保證對男人不感興趣,晚上就夢到了人姜青厭,還……
他一把將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
次日中午,厭和季女士母子,還有趕來的沈嵐疏去陵園跟江外公告別。
回來后,幾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沈嵐疏像是一夜沒睡一般哈欠連天,季星野一路沉默不語,季女士先看了下厭,又看了看神色不明的兒子,只是嘆了口氣沒說什麼,不過他在飯後私下找了厭。
「我還記得你跟江伯剛搬來的時候,小小一隻縮在輪椅上,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可把你外公給急壞了。一眨眼江伯走了,你也這麼大了,是個男子漢了。」
說話間,季女士彎腰拍著他的肩膀,眉眼間皆是欣慰:「原先我還擔心你去京都寄人籬下過得不開心,畢竟你這性子就跟悶葫蘆一樣,不過好在沈家那孩子懂分寸,季姨支持你,好男兒志在四方嘛。」
季女士說得爽朗,但眼眶還是紅了。
厭沒哄人的經驗,尤其是對他表達善意的長輩,正有些無措,季女士突然一抹眼眶,從衣兜里掏出一張卡,塞到他手上,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按住他的手,說道:「你去京都人生地不熟,到處都要花錢,這點錢就當是季姨借你的,等你來日掙了大錢,再按息還給我。」
季女士離婚後沒有再結婚。
不過男朋友倒是沒少交,她是本地人,有房有車,離婚的時候,還從前夫身上分走了大筆財產,妥妥一個隱藏在市井裡的富婆。
季星野不相信愛情,可能是受父母感情影響。
但他風流那股勁,大概是繼承了年輕時喜歡養小白臉的季女士。
厭想反抗的手在季女士的話音停了下來。
他看著季女士,眉眼一彎,眼中傾露出幾分真心:「謝謝你,季姨。」
「都叫我季姨了,還跟我客氣?」
季女士美目一瞪,嗔笑道:「好了,你去收拾行李吧,東西不用多帶,到時候直接買,你外公的遺物要是不方便帶走,就先放在屋裡,回頭等你安頓好了,我再給你寄過去。」
江外公的東西沒多少。
除了衣物,也就只有一桿長年不離手的煙槍。厭自己這邊也沒什麼東西可帶的,所以季星野過來幫他收攏東西的時候,就把所有東西都進行了打包處理。
只是季星野在進入他房間,看到電腦桌和床頭柜上的相框都沒有了的時候愣了一下。
第二天中午,沈嵐疏的豪車出現在了榕樹村的入口。
季星野去送厭,看到西裝筆挺的沈嵐疏下車從自己手中接過輪椅,彎腰就去抱厭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他又弄不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麼,只覺得胸口很空,空蕩蕩的,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股情緒充斥在心頭經久不散,促使他想說點什麼。
可張開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青厭被沈嵐疏抱上車,再看著沈嵐疏帶上車門,阻隔了那道他以為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的身影。
一股鈍痛從心底蔓延,再一點點加劇。
就好似心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一樣,疼得他眼眶一酸,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就在這時候,車子啟動了。
他抿唇望著車窗緊閉的後座,十幾年來相處的畫面在他腦海里慢慢浮現。
一幀又一幀,清晰無比地呈現出來,直到畫面停在他十八歲生日那晚,有個人在喝醉酒的他耳邊說:「阿星,我喜歡你。」
喜歡我?
季星野腦子嗡地一聲炸開了,遲鈍的心還沒反應過來,腿就已經追了上去。可車子已經開出一段距離了,車尾巴在他的呼喚聲中慢慢消失在逼仄的拐角。
他連忙掏出手機,氣喘吁吁地撥去了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人接聽了。
他頓時連喘氣都顧不上,焦急地對著話筒那頭的人說:「青厭,你能不能不去京都?」
這邊的厭拿開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
確定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阿星』兩個字,眉峰一挑,坐在他旁邊的沈嵐疏餘光瞟了下,勾起的唇角剛一撇,就聽到話筒里又傳來了姓季的聲音——
「青厭,別走,我、我……」
「季星野!」厭彷彿知道他要說什麼,連忙打斷他的話,輕聲說:「你永遠是我的好兄弟!這是你說的,也是我現在的想法。」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感情遲鈍不是錯。
錯的是他已經不是季星野要的那個人。
姜青厭一直沒跟季星野表露過心思。
唯一一次表露還是季星野成年生日那晚,季星野喝多了,姜青厭趴在季星野的耳邊,說『阿星,我喜歡你』——季星野是真醉的沒聽到還是裝沒聽到,這事兒只有季星野自己知道。
不過他轉頭領著個極其漂亮的姑娘介紹給姜青厭,說這是他的女朋友,厭覺得他是聽到了。
「是你那個黏人的竹馬打來的?」沈嵐疏狀似不經意地問。
可傳到厭的耳邊卻莫名透著一股子酸味。
他斂起思緒,收了手機用餘光瞥他,就見他眉宇不自覺地壓了下來,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是有些勉強,心思一轉,開口道:「你還記得前天咱們吃飯時你說的那句話吧?」
「什麼?」沈嵐疏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你對男人不感興趣。」厭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說:「我希望你牢記這句話,讓我有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
厭已經不是剛入世時的那個鋼鐵直男了。
兩世相處下來,沈嵐疏一撅屁股他就知道對方要放什麼屁——敢張嘴就是大舅哥妹夫,等著吧懶東西,接下來的日子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