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可姣日月
鄭拙心中痛快，又澹泊清凈，以後自然依天地之理行事就可，不虞道基再次受創。
想起只顧自救，沒有照顧李紅衣，心中不安，趕緊縱身回去。
本來預計需在半途借力，哪知此次一縱之下，身形已然足夠到半壁洞口，輕鬆非常。
他知道自己因禍得福，功夫大大的跨進一步。
進到洞里，李紅衣沒有動靜，火堆卻是已快熄滅，趕緊添柴吹火，待火焰重新熊熊燃燒起來，回頭望去，只見一雙妙目，正脈脈瞧著自己。
此時鄭拙光風霽月，身心一片純凈，不好意思道：「我走火入魔，忙著運功壓制，忘了照顧你，我現在就給拿吃的喝的，然後再服藥換藥。稍等稍等。」
然後手忙腳亂的燒起水來，不可開交。
李紅衣自午後昏睡片刻后即早早醒轉，畢竟羞意難當，不願聲張，偷眼瞧見鄭拙渾身如蒸籠般在運功行氣，心下詫異，不敢打擾。
待得再等許久過後，畢竟年長几歲，她就已明白鄭拙處境，顯然正在抵抗自然反應的無邊浴火，更是大為羞澀。
瞧見艱難，恐要功虧一簣，多年修為一朝盡喪，心裡千般萬般想幫他渡劫，又有心無力，後來見他翻身出洞，心下更為牽挂，隨著日影西斜火焰熄滅洞中變黑，她記掛的心裡似要沉底一般。
此時見到鄭拙進洞，嬉笑如舊，又看不出他可曾解決問題，關切的眸子細細瞧著，就像家人般溫柔可親，羞澀悔恨拘謹不安早拋到腦後。
鄭拙擔心李紅衣，搭好燒水凹石，走過去手搭額頭，關心問：「感覺如何？燒退了，應無大礙，待會吃點會精神起來。嘻嘻，我拙神醫這個郎中還不錯吧。」
李紅衣見他心平氣和，掌指溫度如常，忍了一忍，終是問了出來：「你那會怎麼了，這會好些了嗎？」
鄭拙見她眸中水光晶瑩，對自己關切有加，腦海中不由想起此前各種畫面，一閃而過，心中微盪，瞬間化去，不願瞞她，誠懇回答：
「那會運功行氣，不防忽然走火入魔，好懸走不出來，嘿嘿，不過我拙大俠，畢竟功夫就像你說的已是高手一員，終究平安度過，嘻嘻，而且還功力大漲，如今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啦。」
李紅衣噗噗笑出聲來，心中暗嘆，這傻瓜，到底還小，一派赤子之心，心懷坦蕩可姣日月，真是殊為可貴。
那便，那便等他幾年長大吧！
心底升起一道掙扎的聲音，似不甘幽怨又決心昭昭。
反正絕不許他飛出老娘手掌心。
當下柔聲問道：「是我拖累你了，去武當山不知來得及嗎？」
鄭拙自然坐到一旁，回她：「不用擔心，我就是去找師傅，準備抱住大腿不放，求他老人家收我重回山門，嘿嘿，不去了就是。」
李紅衣聽得有趣，知他在寬慰自己，年齡雖小，卻知疼惜，心中感動。
「尚有幾天，等我稍微能動，你就趕過去吧，三天可至。」
鄭拙聽得大喜：「三天就能到嗎？那時間綽綽有餘，你傷勢已然穩住，聽話將養這三天，我就可以抱著你上路。」
李紅衣刻意要使氣氛自然起來，故意嗔道：「我哪裡有不聽鄭大俠話了，人家可是負傷在身，一動不動憑神醫大俠施為的。」
鄭拙嘿嘿傻笑，去接過滾開熱水，輕晃致溫，給李紅衣服下，又將悶好的黃精伺候吃了少許。
又到換藥時刻，此時兩人之間少了許多尷尬，
多了許多默契，鄭拙自然翻開衣服，正待眯住眼睛，被李紅衣豎眼示意，立時遵命睜得雙眼銅鈴一般，小心給換了傷葯，衣物復原。
李紅衣了無睡意，見鄭拙忙碌收拾，不吃東西，心切問道：「你自己吃點，只給我吃怎麼能行？」
鄭拙要改造石灶，正在比劃搗鼓，也不回頭。
「我幾日不食也能行，你也不能多吃，只是墊少許肚子，不然對傷口不利，怎麼都得三天之後，我們再酌情弄些米粥之類，才好開始就食。」
李紅衣不知如何搭話了，又琢磨片刻，問他：「翠微公主不知走了沒有？」
鄭拙收拾好物件，坐在洞口，沉默些許，回答道：「她有四個侍衛，應該不會在那裡死等吧？不是說還有送信任務嗎？」
李紅衣瞧他不是很上心，心裡莫名放下：「她們最正確選擇，當然是要麼回去長安，要麼前往襄陽，不過那小妮子似乎看上你了，在你們約好的地方等你那也難說。」
鄭拙『呵呵』笑道：「紅衣姐又取笑我，哪裡就看上我了。我想臨濟一夥定是不敢對翠微公主妄下殺手。可是他怎麼對你狠下殺手？」
李紅衣不依道：「以後就叫我紅衣，聽著沒？！」
鄭拙連忙稱是，又聽李紅衣道：
「我師門以前和少林有莫大過節，每隔十年就會派人去挑戰，幾百年了，其實大多是磨鍊弟子武學修為。」
「這臨濟和尚判出少林，曾想和我師門一起對付少林，被師傅拒絕，面也不見，我一般遠離軍中是非，這次翠微偷窺，也沒見什麼機密，應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對我出手，那就是師門的緣故藉機下殺手。」
鄭拙聽到，好奇不已：「打架還有打幾百年的？」
李紅衣微笑道：「江湖中人，總要有個目標才能傳承久遠，我師門儒道相合，自古與佛宗有教義之爭。」
她似又不願多說，換個話頭問：
「武當山向為道門福地，以你修為，定會得償所願，只是我聽說，道門也不團結，如姜真人等為道門奔波，怕只是白做功夫，現在天下紛亂，以後也不好說，你總要有個根基，才好圖將來。」
鄭拙只當李紅衣想聊天解悶，也想多請教，開口問道：「紅衣......」將將開口，又乖覺生生忍住後面一個『姐』字。
「我覺得這個大順朝廷也不是什麼好去處，你要長期在軍中，不知道好不好。」
李紅衣驚喜道：「我還以為你想在軍中謀個前程，但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的，早就想離開，又無處可去。」
轉念之間又問：「如若你不在軍中，就又回去崆峒山？當道士？」
鄭拙嘿嘿道：「山上不讓出家。」
李紅衣心中暗喜，故作事不關己又追問：「不讓出家，又不在朝廷做官，那你去幹嗎？」
洞外月光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