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蘇醒

化作一團暗紅sè的光，張舟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星際空間中穿行著。

心境變得一片安寧。張舟彷彿來到了宇宙舞台的「觀眾席」上，超然的俯視著不斷從眼前掠過的星海。

而在這視野的正中，張舟看見了「藍星」。

藍星長65米，以星際文明的標準衡量，是一艘標準的小型艦。雖然無法進行蟲洞跳躍，但它卻裝備著特殊的空間曲躍引擎。

航速實際上遠沒有達到光速，連相對論效應都微乎其微。但在曲躍造成的曲折空間中卻可以「抄近路」，藍星的絕對航行效率，是光速飛船的600倍以上。在飛船後方的一個廣闊的圓錐形區域內，宇宙空間完全是黑sè的。沒有任何光線可以從這個角度追上飛船。

「不，這不是夢。」

夢裡是沒有任何細節的。眼前的這些雖然超乎現實，但絕對是客觀宇宙的景象，而不是大腦想象出的東西。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超級感知？」

張舟發現，自己的目光居然直接穿透了藍星的外殼，清楚的看見裡面的一切，包括自己沉睡著的身體。

三維空間的障礙彷彿不存在。大小遠近也完全不是問題。飛船曲躍引擎運轉的每一個細節都呈現在眼前，只是還不知道原理而已。

這種「超級感知」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感官範圍，和要塞感測系統帶來的機械感知也不同。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好像在黑暗的地方，突然點亮了一盞明燈。在這盞燈的光照範圍內，原本模糊的事物，統統呈現出它們清晰真實的模樣。

而這盞「燈」，張舟也看清楚了。它是一個暗紅sè的光球，位於意識的zhōngyāng。正是當初簽訂協議時，張舟吞下的數據光團的核心。

「航行時間第1339地球小時。開始主體喚醒程序。」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

那些景象一下子消失了。張舟眼前變得一片漆黑。他只覺得意識慢慢的落了下去。

隨即傳來了微弱的肢體知覺。

「注shè復甦藥物。刺激神經中樞。提高體溫至正常值。」

一陣冰涼的感覺沿著血管蔓延至全身。但不久就變成一種溫和的灼熱感。同時微弱的刺激電流通過末梢神經，讓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一下。

「神經信號傳遞已建立。反shè弧測試良好。解除生命維持系統。主體心肺器官開始自主工作。」

張舟突然感到胸口無比的憋悶。於是他張開嘴巴，猛的吸入了第一口空氣。

空氣沿著氣管流入肺葉，和初生的嬰兒一樣，喉嚨發出類似於哭泣的聲響。

「啊……啊……聲音……味道……觸覺……光……太亮了……」

突如其來的感官刺激讓張舟有些難受。於是四周立即變暗了一些。

「主體已進入復甦狀態。生命特徵平穩。」

張舟感覺到了自己所躺的平台。之前看上去似乎是光滑的金屬材質，但實際上卻很暖和，好像玉石一樣溫潤。而在與身體接觸的部位，又非常柔軟。

伸出手擋在眼前。透過指縫看向外面，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時間的流逝速度終於變正常了……這代表我真的活過來了嗎？」

在星樞中，時間的流逝速度和人體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幾百小時可以過的彷彿只有一秒，一秒鐘卻也可以拉長得好像一天。完全取決於建設和控制中的需要。

而現在，心跳和呼吸的節奏，還有手臂運動的速度，都可以證明自己對時間的感受又和以前一樣了。

其他的感知也帶來同樣的感覺。雖然相比於守護者要塞的龐大存在，這具軀體顯得有點擠，但卻讓張舟感到親切和踏實。

只是有一點比較麻煩。沒有星樞，也就不再有隨心所yù的信息來源。每一個問題都需要自己去尋求解答。就好像一個用慣的搜索引擎的人，突然要在圖書館里自己一頁頁找資料一樣。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張舟自嘲了一下，隨即開口問道。「藍星，為什麼喚醒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藍星擁有和人類相當的智能。而計算能力更是超過了地球所有電腦功能的總和。因此它的自主系統，可以在不需要任何駕駛者的情況下控制飛船執行任務。實際上，若不是那莫名其妙的「意識體的優勢」，張舟根本就是多餘的。

「已抵達昴星團邊緣，即將進入預定偵察區域。建議主體開始適應xìng訓練。」

「適應xìng訓練？」

張舟打算站起來，卻發現手和腳的動作反應比大腦要慢半拍。結果剛剛支起身體就一骨碌的滾在了地上。

「原來如此，新修復加冬眠，我現在和一個在病床上躺了十年的人沒什麼區別。」張舟有些無奈的趴在地上想道。「另外飛船里居然有微弱的重力，這是為了讓我更容易適應嗎？」

發現自己站不起來。他索xìng坐在了地上。順便看了看自己的「新」身體。

張舟曾經看過一個笑話：一個熊孩子拆掉了家裡的收音機又給裝上了。他爸問他有沒有弄丟什麼零件，他自豪的說不僅沒丟，還多出了幾樣……

雖然對於要塞來說，人體和收音機也沒有本質區別，但素夜的手藝顯然比那個熊孩子好的多。從外觀上，這身體相當完美。修復損傷的同時，連同原本的疤痕等一起「修復」了。脂肪和肌肉被調整到了很好的比例。實話實說，張舟從來就沒有擁有過如此健美的身材。

最重要的是，上看下看，沒有少什麼零件（慶幸），也沒有多出來什麼東西……

「不對，這是什麼？」

因為很靠近視野的死角，所以剛才被忽略了。這個東西位於張舟胸前上方正中，靠近頸部的位置。雖然看不完全，卻可以發現它帶著一抹顯眼的紅sè。

「藍星！讓我看看這東西！」

一副身體的全系圖像立即出現在眼前。聚焦，放大，張舟看清了那東西——一枚拇指大小的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