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晚餐

在皇家科學院會所門口旁若無人地--旁邊確實也沒有人--相擁著深吻了彷彿一萬年之後，馬銳才戀戀不捨地從甜美醉人的雙唇上離開，凱瑟琳潔白如玉的臉頰不知因為寒冷還是情動而泛起一絲潮紅，醞釀已久的感情突然如火山般暴發，令一向矜持高貴的她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不應該這樣的，他連玫瑰都沒送過一朵，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我應該。。。」當她徹底迷失在忽如其來的幸福與滿足中時，她依然沒有想好是用力推開馬銳再賞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還是用自己的膝蓋問候一下他的小腹，直到在她唇齒間肆意妄為的侵略者心滿意足地離開，她才下意識地想說點什麼以掩飾自己的情不自禁，櫻唇張了又張卻不知如何開口，

「你怎麼敢這樣？」好吧，他已經這樣做了，說這個好像沒什麼意義；

「什麼時候到的？」聽起來。。。有點像妻子問候丈夫，太酸了；

「你愛我嗎？」更酸，吐一個先；

「你是不是去刺殺袁世凱了？」在如此溫馨溫情溫柔的場景下問這個是不是太那什麼了點。。。

凱瑟琳就像個剛剛墮入情網的小女生一樣獃獃地東想西想，渾然沒注意到自己的雙手還扶在馬銳雙肩上，兩個人的距離近得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呼吸，他們就這樣捕捉著彼此眼神中透露出的情意，直到馬銳深情款款地說了聲「恭喜你中獎了」，凱瑟琳才「噗哧」一下笑出聲來，「怎麼什麼話到你嘴裡就變了味兒？」雖然馬銳的語氣溫柔無比，可她怎麼聽都像是曾經看過的一場春晚上，那個長著一張豬腰子臉的本山大叔說過的那句經典台詞「恭喜你答對了！」

「沒味啊？」馬銳伸手捂住口腔，哈了口氣仔細聞了聞，為了策劃這次「突然襲擊」他至少刷了三次牙，「不信你聞聞。」他伸長了嘴巴向凱瑟琳拱去。

「去去。難聞死了，跟瑞典的腌鯡魚罐頭一個味！」凱瑟琳嬌笑著側頭讓開馬銳的豬拱嘴，輕輕為他拂去肩上的冰渣，「什麼時候到地？在這等很久了吧？」

「今兒上午剛到，找到這兒見門口一溜馬車，估計頒獎典禮還沒完事。就在外面等了會。」馬銳笑著握住凱瑟琳的右手，隔著厚厚的鹿皮手套感覺著它的綿軟，「我還以為人家會留你吃大餐，在這兒不定得等到什麼時候呢，正想隔著大門吼一嗓子，可巧你就出來了，這話怎麼說的，心有靈犀是吧？」

「自戀狂！」凱瑟琳眼波流轉地撇了他一眼，剎那間的溫柔令馬銳心神為之一盪。「早知道你要來地話，說什麼也得讓你在外頭多凍一會兒，白白浪費了一頓皇家晚宴，我說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也不帶紅妝妹妹出來散散心。」

馬銳笑著說道：「我怎麼不帶她了，可她堅持要留在開普敦等她爹，我只好一個人追過來了。」吳培初和許四虎一行還在香港等馬應彪幫他們辦理移民手續，星夜兼程的馬銳反而趕在他們前面回到了開普敦，得知凱瑟琳來了瑞典，只在開普敦休息了一夜便追到了這裡。本想帶小丫頭一起過來的，可她說什麼也不肯，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要給凱瑟琳讓個床位出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機會了。

馬銳跺著腳把自己來到斯德哥爾摩的經過簡單地講述了一遍，然後建議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慶祝凱瑟琳中大獎以及。。。兩個人的關係邁進了一大步。

「行啊。我住的酒店就不錯--你請客啊。」凱瑟琳決定狠狠宰他一頓作為。。。嗯，衝動的懲罰。

「我說姐姐。您可是剛發了筆大財，折算成美子沒有10萬也有8萬吧，不至於連頓飯都不捨得請吧？」馬銳嘴裡大聲喊冤，腳下不停地挽著凱瑟琳走到他帶來的馬車前，殷勤地為她拉開車門，凱瑟琳溫順地倚在他的懷裡，馬蹄起處雪泥紛飛。沿著狹窄地街道回到了凱瑟琳下榻的號角酒店。充滿北歐風情的餐廳里。馬銳和凱瑟琳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靜靜地享受著豐盛而又美味的晚餐，馬銳點了一道青魚拌馬鈴薯作為自己的開胃冷盤。佐以酥嫩可口的瑞典肉丸子可謂相得益彰，凱瑟琳選的是用洋蔥、土豆、乳酪燉制的鳳尾魚，還有一道鵝肝蔬菜沙拉，插在黃銅燭台上的蠟燭跳動著溫暖卻不刺眼地光線，銀制餐具和水晶酒杯在燭光中粲然生輝，舉止優雅的白人樂手撫弄著鑲有金線的豎琴，優雅的旋律配合插在玻璃樽中的紅玫瑰，營造出一種格外溫馨的氣氛，馬銳和凱瑟琳都不捨得破壞這份難得地浪漫情調，他們很默契地暫時遺忘了馬銳從天津上岸后發生的故事，除了偶爾地輕聲交談之外，他們之間的交流更多的在眼神交匯中進行，馬銳甚至在憧憬著晚餐后可能發生的浪漫愛情故事。

彬彬有禮的侍者送來了他們的主菜：瑞典傳統烤鹿肉，餐盤旁邊還放著一張小卡片，卡片上用鉛筆寫著兩行字，白人侍應微笑著告訴他們這是兩位先生請他轉交給這位美麗的女士地，兩個人隨著他手指地方向扭頭看去，餐廳入口處的一張餐桌旁坐著兩個穿西裝地人，見他們向那邊張望，其中一個舉起酒杯向這邊遙遙示意了一下，由於離得比較遠，餐廳的光線又有些偏暗，看不清他們的長相。「那兩位先生進來多久了？」馬銳記得他和凱瑟琳進來時那張餐桌上還沒有客人，從皇家科學院回來的路上也沒發現有人跟蹤。

「就在剛才，大約五分鐘左右，先生。」侍者輕聲回答了一句，問過他們沒有別的需要，道了聲打擾就離開了。

「本人是Miyasaka工業公司及OriDorakuShon-y株式會社特派代表，期望與尊敬的凱瑟琳。瑞歌爾女士進行一次商業會談，如果您有時間並允許的話。」馬銳拿起卡片，一字一句地念道，「這個Miyasaka和OriDorakuShon-y是什麼玩意？」馬銳把卡片遞給凱瑟琳，本來很愉快的心情被這張小卡片破壞得蕩然無存。

「我哪知道，八成是日本哪家紡織公司吧。」凱瑟琳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笑著說道，她料到日本人遲早會找到自己--作為日本現階段主要經濟支柱之一的蠶絲工業因為尼龍的問世而瀕臨崩潰，日本政府必然會想辦法扭轉這種不利局面，降價競爭幾乎不可能，儘管日本的剿絲技術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可傳統生產工藝的養蠶、煮繭、抽絲、做成絲線再到成品等一連串繁複的環節使得天然絲綢的生產成本比尼龍要高得多，產品加工周期更無法與尼龍相比，因此日本人只有一個選擇：保留一部分真絲生產企業繼續走高端路線，其他大部分工廠轉為自行生產尼龍以保持原有的絲織品市場份額，當然，如果日本人想明白他們只能這麼做而且真的這麼做了，他們就會非常鬱悶地發現，除了需要花大價錢從美國引進尼龍的生產工藝和設備外，還需要得到尼龍的專利使用權和生產許可，而凱瑟琳與杜邦公司的合作協議中寫得明明白白，杜邦公司只能自行生產和銷售尼龍製品而無法再次授權其他公司，轉讓也是不被允許的，這意味著不管是日本人還是其他什麼人都只能從她這裡得到授權。

「好好的一頓飯讓兩個蘿蔔頭兒攪了。」馬銳有些鬱悶地抱怨道，凱瑟琳不說他也明白這兩個傢伙是沖誰來的，他甚至能猜到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直到今天為止沒有幾個人知道凱瑟琳是尼龍的發明者和專利擁有人，日本人應該是從杜邦公司的知情者中套出的情報，得知尼龍的發明者極有可能獲得諾貝爾獎，並從某條渠道獲知了凱瑟琳的名字和她下榻的酒店。

「怎麼打發這兩個傢伙？」馬銳沒再回頭看兩個日本人，他往嘴裡塞了個肉丸子，慢條斯理地問凱瑟琳。

「我懶得理他們，你去探探他們的口氣，合適的話就敲他們一杠子。」凱瑟琳眼也沒抬地說，她不介意自己的帳戶上多出一大筆錢來，相信馬銳也不會介意的，最多有些嫉妒--他可是一直想著把速食麵賣到日本去的。

「您吩咐我照辦，一會兒看我怎麼狠宰丫的。」馬銳的嘴角泛起一絲壞笑，用餐刀切下一大塊鹿肉塞進了嘴裡，他沒有馬上走過去跟兩個蘿蔔頭打招呼，既然他們不遠萬里從日本來到歐洲，想必也不在乎多等一會半會的，馬銳倒想試探一下他們的耐心，吊足了胃口才好漫天要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