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天吃過晚飯,顧林便自己走著路去學校了。出學校時沒帶什麼,回去自然也不用,當然,除了口袋裡的錢。於是這兩三公里的路走起來還算輕鬆,感受著路上投來的異樣眼光,顧林昂著頭不理不睬,倒也顯得自得其樂。
至於趙松和宇飛他們也已經知道顧林出院了,但都只和他們說了學校見,畢竟才幾天沒見,倒也不必急著立馬就要見著。
秉著傷員的身份,顧林慢悠著到了教學樓的時候第一節晚自習的鈴聲已經響起了,走廊上已經沒了人影。出於走前門進去會太過招搖的想法,顧林從後門走進去了,發現班主任還沒到,不過今天來之前母親已和她打電話說過,不必再專門去找她報道了。
後排的幾個同學首先發現了這個剛開學一周便出了名的同學,他們轉過頭來看向顧林,於是後面這幾排便忽然的安靜了,突然趙松笑著說了一句:
「喲,回來了。」說完還笑嘻嘻的。
緊接著全班都安靜了,都回頭望著顧林。顧林知道趙松這傢伙故意的,白了他一眼沒接話。心裡尷尬著,面上卻竭力做出什麼表情都沒有的樣子,眼睛盡量避著每一個同學的目光,看見第二大組倒數第一排有個空位,於是又盡量地邁著自己覺得四平八穩的步伐過去坐下了。於是班級里又恢復了嘈雜,嘈雜之餘還有一些目光望向顧林。顧林先是看了課桌里的書,發現竟都是他自己的,轉過頭想問問同桌,才發覺同桌竟是宇飛,在顧林記憶里宇飛本來是和趙松坐一起的,便有些驚奇地開口問道:
「調座位了?」
「嗯,牛吧?我倆竟然調到一起了。」宇飛笑著對顧林擠眉弄眼的說。
「確實,我完全沒想到這麼巧哈哈哈!」
「什麼時候換的?」顧林又問
「交班費那個星期——就是你住院的第二個星期老班讓換的,還說以後兩周換一次,不過後面換就不用換同桌了,小組之間換。」
「小組?幾個人一組?」顧林說著環顧四周看了一圈,發現只有一桌是男女搭坐的,其他都是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坐。
「除了第七組第八組六個人,其他都是五個人一組。」
「我們第幾組?」
「第四組,吶,前邊那兩桌有三個我們組的,還有我們兩個,都是已經全分好了一組一組的坐在一起了。」宇飛一邊比劃一邊說著。
「嗷,那我們組最前邊……最前邊那桌哪個是我們組的?」顧林話還沒說完,一個皮膚黃里略黑,眼鏡框是暗紅色的人從前門走了進來,四四方方的腦袋後邊是發梢略顯枯黃的馬尾;前邊是張不小的臉,卻是密密麻麻地寫了滿臉的嚴肅;右手拿著一個暗紅色的保溫杯,肩上背著的紫芋色雙肩包耷在腰和背的中間。這是他們班主任——張春梅,教語文的。
「右邊那個。」騰宇飛看見班主任進來,也和顧林一樣壓低了聲音回他,之後兩人都不再言語了。
全班都不再言語了,嘈雜聲頓時無蹤無影了。
張春梅走到講台上,順手把杯子放在桌上,又不緊不慢地把包放在座椅上;右手插進褲包里的同時緩慢地扭動著腦袋掃視著台下,顧林感覺老班的目光似乎和他對視了一瞬。抬起左手看了看錶,張春梅又望向台下,說:
「三分鐘的時間你們都能講這麼熱火,我在樓下就聽到你們的聲音了。」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全班能聽到。
張春梅說著停下掃視了一圈台下,
大了嗓門接著說道:
「要是我事情一直沒弄好一直沒來你們是不是要一直講下去?有那麼多的時間,不會看看書嗎!?」
顧林看著班主任,感覺她是故意想要裝出一副威嚴的樣子,而且從她進門起顧林就感覺他們這個老班怪怪的,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感覺一切都像裝出來的,這並不是真實的她自己。去住院之前倒還沒發現這點。不過怎樣都無所謂,出於骨子裡對老師的敬畏和尊敬之心,顧林即便怎麼調皮搗蛋都不會對老師表現出什麼不敬的——有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被冤枉了。倘若是誰要把什麼「莫須有」的罪名壓在顧林頭上,那麼即便是天王顧林也是要跟他掰扯一番的,就算天王他老子來了也是一樣。
張春梅掃視了一眼班上,落針可聞的氣氛讓她覺得自己的威嚴起了作用,於是又開口說道:
「老慣例,先把帶來的手機都收上來。」
班長開始提著袋子挨桌收著手機,看著班長收完手機后,顧林有些奇怪的問宇飛:
「怎麼全都被收了,走讀的也收?」
宇飛愣了一下,說:「我們班現在沒有走讀的了,老班說不允許有走讀的。」他一開始還沒反應得過來顧林問的問題。
班長收好手機找了一個人一起提著去辦公室了,張春梅見狀便說:「今天不開班會,我知道你們有許多人作業還沒做完,趕緊拿出來做;做完了的拿出語文同步來把第一單元的全做了。」
班上響起了翻找書本以及翻頁的聲音。顧林自認為是不需要做什麼作業的,便也翻找起語文課本和語文同步練習冊,宇飛見狀問:
「用不用我幫你?」
「不消不消,一隻手也能行。」顧林連忙道謝地回宇飛,說著還翻找出語文課本來拿著揮了揮表示自己能行。
問了落下的課程,顧林開始翻看著課本,心裡多少是有些愧對於學習的。發現落下的竟全是文言文的,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拿了草稿紙用左手練習寫字。好在顧林不管是右手還是左手寫出來的字都是一樣的影響老師的心情,只練了一會顧林就覺得不必再練了,於是翻看著語文課本後邊的課外閱讀。奈何課外閱讀的內容也沒多少,不一會就看完了。
課本課本看不進去,同步同步不會做,抄又不願抄,顧林無聊極了,可是什麼都不做又覺得心裡慌極了,覺得落下了整整一周的課很是難辦。時不時的看看班主任的動向,時不時的和宇飛說幾句話,時不時的翻翻課本翻翻同步又練練左手寫字,顧林返校后的第一節晚自習就這樣過去了,實際上後邊三節也是這麼過去的。
值得一提的是宇飛把那50塊班費還了顧林之後,顧林便在第一節自習課下課後拿著去找蘇曉雨了,想著能和她說上幾句話。蘇曉雨拿了顧林放在桌上的錢便放進自己口袋裡,顧林看出來她上周已經幫自己墊付了,只是看出來也沒用,這沒有什麼意味可以揣摩的,何況蘇曉雨從頭到尾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只是他來到桌前停下時高傲的撇了他一眼,顧林只能泄了氣出去找站在走廊外的宇飛和趙鬆了。
轉眼日子已經過去兩周了,這兩周來顧林無非是上課發獃,下課發瘋,課上倒也不常和宇飛說話,顧林知道他是個聽課認真的人,只是初中時候成績總不如他,那會顧林上課也是挺認真的。上課發獃之餘偷偷的打量一會蘇曉雨的背影,下課發瘋之餘也偷偷的打量一會蘇曉雨,偶爾老天給了機會就快要對視了,顧林倒好——自己扭過頭去了。
兩周來倒也和班上人認識全了,關係較好的便是宇飛趙松,其次是自己宿舍的人,再者便是宇飛趙松他們宿舍的男生了。老師那塊更是混得熟得不能再熟了,由於特徵明顯,老師對新班級的學生們又不甚熟悉,於是在每次課上打算點人又不知道該喊誰的時候就會來上一句:「手掰那個,來。」
「手掰那個,來,看這副示意圖,這家人要生兒子還是生女兒才能保證他們的孩子一定不會患上這一個伴性遺傳病?」生物老師指著電子白板上的伴性遺傳示意圖問到,「一定」二字故意加重了讀音。
「咳……我覺得,要生女兒才一定不會患上這個遺傳病。」顧林站起來先是咳了一聲,做出一副語欲言又止的神情。
生物老師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說:
「你覺得你覺得……好,既然你覺得是女兒那你說說為什麼?」
「我覺得……」
「好好說!」生物老師打斷了他。
「咳,好嘛。因為親代這邊里母親是攜帶者,而不是患病者;父親是正常的,把雙方配子重新組合可以得到X大BX大B、X大BX小b、X大BY、X小bY。可以看到XX一個正常一個攜帶遺傳因子,但都不患病,所以這家人生女孩是百分百不患病的;而XY的一個患病一個正常,所以生男孩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患病。」
「好,不錯。你回學校已經兩周了,那我再考考你之前不在學校里我講的內容,看看你這兩周找同學補回來沒有。」生物老師笑著,眼睛本就不大,還戴著眼鏡,這一笑在別人看來便成了兩條縫。
「老師你別這樣,我害怕。」顧林說著忍不住都笑了起來,於是全班的同學都笑了。
生物老師白了一眼顧林:「管好你自己。」於是便想憋住笑,但樣子實在有些滑稽,大家又都笑起來。
「好,聽好了,」聽到這句,班上的人便都收起了玩笑的心緒,都認真聽著。當然,還有憋笑的那是在所難免。
「很簡單的問題,受精作用是什麼?」
「就是……就是卵子和精子的結合。」宇飛聽到提問后已經翻到了相應的位置,本想找個合適的角度讓顧林偷偷看,沒成想才翻到顧林就已經自己回答了。
「說卵細胞!什麼卵子,難聽死了。」生物老師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先是大聲如呵斥一般,之後又如自言自語一樣。(在本地方言里卵子的意思是男性的睾丸)
「而且,你說的也不夠準確。-自己下去再好好看看,坐下。」
開學已經一個月了,對於摸清各個老師的性格、脾氣之類的事情,學生們總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摸清每一個任課老師的性格、脾氣、說話方式、走路方式甚至他們的婚姻狀況等等。
顧林他們這一班也不例外:
最喜歡的老師便是生物老師了。長得一副壯壯士模樣,說胖嘛倒也不算很胖,但和瘦是絕對不沾邊的;圓頭圓腦,眼睛不大,全身都是是健康的「古銅色」皮膚;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有著莫名的喜感;平常喜歡和學生開玩笑,一笑便眯了眼睛漏出一口大白牙,教的也好,所以大家都喜歡上他的課,且聽的認真。由於名中帶「強」字,又和顧林「關係匪淺」,弔兒郎當的顧林除了上課時間都叫他「強哥」,走路遇見了便大聲叫喊著:
「強哥好!」
漸漸地不管是班裡的人還是其他班的人也都和顧林一樣親切地叫他「強哥」了。
其次便是數學老師,人送外號「大姐大」。長得也是一副圓頭圓腦,比起強哥來眼睛倒是大上不少,腦袋後邊還多了個馬尾;微胖,只是身體不聽話使得身姿長得比較寬厚了些,這話是大姐大自己說的;性格方面,套用大姐大的話:脾氣很好,就是有些暴躁,瞪起眼來讓人感受到認真的同時也感受到了的可愛。由於也經常喜歡喊「手掰那個」,所以「大姐大」的稱號也是顧林給喊出來的。
再後邊依次排下去,便是物理老師、化學老師和英語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