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多久,鹽菜炒飯上桌。村民們打量著賣相不錯的鹽菜炒飯。
「蠻香的。」
「看著不錯。」
老劉催促道:「快嘗嘗啊。」
村民們拿起筷子紛紛開動。當咸清可口、香糯醇厚的炒飯在舌尖化開,一時間,村民們面色各異。
好半晌才有人出聲:「這味道……」
老劉哼哼道:「咋樣,是不是很好吃?」
有一位村民咽咽嗓子,「真、真不錯!」
「這鹽菜腌的老香了!」
「米飯咋炒得這麼入味兒?」
「哎喲,鹽菜炒飯還能這樣好吃哪!」
「俺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炒飯……」
村民們七嘴八舌,臉上都是不可思議,他們沒想到鹽菜炒飯還能這麼好吃,更沒想到袁如珠這小姑娘居然能炒出這麼好吃的炒飯。
怪不得老劉和老王嬸他們說袁如珠的廚藝比得上那些大飯店的大廚。雖然他們沒去大飯店吃過飯,但他們想,大飯店的大廚廚藝應該也就像袁如珠的廚藝這樣吧。
原來老劉他們沒騙人,想著方才他們還懷疑老劉他們的人品,村民們一時臉臊起來,而這時,老劉抱起雙臂,「你們就說這價值不值吧!」
村民們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幾聲,「那、那當然是值的。」
「我就說了我不會騙你們,我老劉是啥人,我從不騙人!」
村民們紅著臉,連連點頭,接著有人一邊塞飯一邊感嘆:
「長貴,你這外甥女手藝了不得啊!」
「桂芳,你外甥女怕不是在哪個大廚那裡學過廚?」
聽著村民們對袁如珠的誇讚,吳桂芳和李長貴笑得合不攏嘴:
「她沒在哪個大廚手下學過,她就是自個兒學的。」
「珠珠有天賦,而且她還勤奮努力,天天都在練廚藝呢。」
袁如珠站在後廚門口,見吳桂芳和李長貴紅光滿面、與有容焉似的誇著她,她笑著搖搖頭。
村民們吃完離去,回程途中,有人道:「要不是太貴了,我還想再吃一碗。」
「可不是嘛,哎,那女娃咋把鹽菜炒飯炒得這麼好吃的啊。」
「沒想到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的,這麼厲害。」
幾人路過小田坎時,正在田裡忙活的村民問道:「你們這是幹啥去了?」
「去長貴家新開的飯館吃飯了,哎喲,他外甥女的手藝比大飯店的大廚還好!炒的飯那香的啊。」
「真的?」
「真的!快去嘗嘗吧,好吃慘了!」
「等我地里忙完了,下午去瞧瞧。」
「呃,好吃是好吃,就是價錢有點貴。」
「啊?多貴?」
「一碗鹽菜炒飯二十五。」
「啥?二十五?這麼貴!別家一碗鹽菜炒飯最多不過十塊錢,他家比別家貴幾倍?」
「貴是貴了點,但是他家做的鹽菜炒飯完全值這個價,你去嘗嘗就曉得了,保證不虧的。」
……
晚風陣陣,一絲一縷輕柔地拂動槐樹葉,樹葉間瑩白似雪的槐花飛落而下。袁如珠接住飄落下來的槐花,視線滑過門前空蕩蕩的路面。
想著大概沒人來吃飯了,她轉身,「幺姨,咱們收拾收拾回家吧。」
今天開業第一天,店裡有十幾個人來吃飯。都是村裡人,有特意來捧場的,有聽聞袁如珠手藝好被引來吃飯的,這才開業第一天,算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
袁如珠心態平和,吳桂芳和李長貴卻有些擔憂。開業第一天都是村民來支持生意,村裡人都不是啥有錢人,也不會經常來吃飯,要想生意好,關鍵得把村外的人引來吃飯。只是要把村外的人吸引過來,卻並不容易。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確。但有時候,酒香也會怕巷子深。
第二天,來吃飯的只有三個村民。
注意到狀吳桂芳和李長貴眉宇間的擔憂加重,袁如珠混不在意道:「沒事,慢慢來。」
外面涼風陣陣,太陽隱沒進雲層里,天陰了下來,袁如珠說:「幺姨爹,趁現在天陰了沒太陽,你快去地里忙吧,這裡有我一個人就行了。」
「哎,好。」李長貴扛著鋤頭去田裡干農活。吳桂芳也回家去做家務,飯館里只剩下袁如珠和小秋。
沒生意,袁如珠便在後廚專心練廚,小秋坐在她旁邊,碰著小臉盯著袁如珠。
刀子飛快地切割著土豆蘿蔔,快到幾乎出現殘影,土豆蘿蔔絲彷彿用尺子丈量過,每一根都整整齊齊,大小均勻,切得十分乾淨利落。
「好!好!」小秋瞳仁亮亮的,小肉手啪啪鼓掌。
袁如珠笑著捏捏她的小臉,隨之拿起一個白蘿蔔,小刀勻速切割,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小菊花出現在她手指間。
「吶,小秋。」她把剛雕好的小菊花遞給小秋。小秋哇哇幾聲,「真好看!」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小菊花。
快到晚上,袁如珠目光掃過盆里的蘿蔔絲和土豆絲,略一思索,繼而取出苕粉(紅薯粉)。
她把苕粉加水攪拌成漿,土豆切成細絲,接著將土豆絲放進苕粉漿里滾一圈。
鍋里放豬油,熱得「滋啦」響時,把裹了苕粉漿的土豆絲放進鍋里爆炒。
用鍋鏟將鍋里的東西分成成一團一團的粉坨坨。透明瑩潤的苕粉像棉花一樣蓬鬆起來,裡面夾雜著土豆絲。
一團一團的苕粉坨煎出焦黃的鍋巴,然後起鍋,香噴噴的苕粉坨坨便做成了。
蓬鬆起來的苕粉很有彈性,像q.q糖一樣,土豆絲的香軟和豬油香在蓬軟的苕粉里裹挾著,冒著陣陣濃香,聞之只叫人食指大動。
將苕粉坨坨和蘿蔔絲湯端到桌上,袁如珠喊道:「幺姨幺姨爹,吃飯了。」
上桌后,李長貴迫不及待吃了一口苕粉坨坨。
苕粉坨坨外面焦脆的鍋巴裂開,蓬軟的苕粉和香香的土豆絲湧入口中,裡面滲進的豬油恰到好處的散發出油而不膩的油香。一口下去,外脆內軟,霎時間,味覺嗅覺都被征服得服服帖帖。
「好吃。」李長貴豎起大拇指。
袁如珠咀嚼著苕粉坨坨里的土豆絲,「加上臘肉絲會更好吃,等以後咱賺錢了,加臘肉做苕粉坨坨。」
苕粉坨坨,原是由苕粉、土豆絲,臘肉絲這幾樣食材做成的菜。苕粉的蓬軟,土豆的香綿,以及臘肉的臘咸在適當的燒制下,會融合成美妙無比的滋味。袁如珠挺愛吃這道菜。
「雖然裡頭缺了臘肉,但珠珠做的苕粉坨坨沒臘肉也一樣好吃。」李長貴腮幫里包滿苕粉坨坨,口齒含糊道。
「對,沒加臘肉也一樣好吃!」吳桂芳重重點頭,然後又去夾苕粉坨坨,咔嚓咔嚓嚼碎香脆的苕粉鍋巴。
與此同時,飯館外面,有村民聞到從飯館裡面飄出來的香味,不禁分泌口水。
吃不起啊。饞得流口水的村民咂嘴,嘆了口氣。他正嘆氣,忽而見有人過來。
「來吃飯?」
「不是,來看看,沒錢吃啊。」
兩人都是因為之前來吃過,現在又吃不起,但饞得不行,所以來飯館這裡打望打望的同病相憐之人。
兩人對視一眼,轉而同時望向飯館。
「不知道做的啥吃的,這麼香。」
「有苕粉的味道,還有土豆的味道,嘶……香啊。」
其中一人舔舔嘴,心裡做下決定,決定以後少抽兩包煙,把錢攢著來飯館里吃飯。
吃過晚飯,外面晚霞漫天,李長貴扛著鋤頭,踩著滿地霞光去了地里。
老劉在地里除草,見他來了,問:「長貴,今天生意咋樣?」
「沒啥生意。」
老劉安慰道:「才開始是這樣,得慢慢來,有如珠的手藝在,以後生意肯定會很紅火,別擔心。」說著他湊近聞了聞,「身上這麼香,吃啥了?」
「苕粉坨坨和蘿蔔絲湯,珠珠做的。」
「如珠做的,那肯定很好吃吧。」
「好吃,苕粉坨坨可香了,外面的鍋巴又焦又脆,裡面又松又軟……吃了一輩子苕粉坨坨,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苕粉坨坨。」
老劉舔舔嘴,目含艷羨,「經常能吃到如珠的手藝,長貴,你以後可享福嘍。」
李長貴笑得憨厚,剛要說什麼,老劉繼續道:「如珠手藝這麼好,也是個能幹姑娘,她親爸媽……」
聽老劉提及袁如珠的親生父母,李長貴唉了一聲。
如珠的親生父母是清河城有名的富商。雖然他看不起他們嫌棄親生女兒,搶著要別人的女兒的行為,但其實,他也是有些理解他們的。
養了一根瓜藤,辛辛苦苦地灌溉施肥,瓜藤終於結出一個好瓜,結果這時候,有人告訴你,別家的歪瓜裂棗才是你的瓜,你自己養的好瓜得還給別人,那擱誰誰願意啊。
就算是自己親生的瓜,也比不上自己辛辛苦苦養育灌溉出來的好瓜,事實上,對於有些人來說,血緣關係並不是那麼重要。
李長貴吐出一口氣,只不過,之前珠珠確實是歪瓜,現在可不是了。自她發了一回燒后,性子變得活潑開朗,廚藝也開竅了,和從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如今的珠珠,可不是什麼歪瓜裂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