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縣衙里出了公告,工房要修建城裡的設施。

杜衡今年的公務不算多,一頭扎進了工房和工匠老師傅一起商量畫建設的圖紙。

出了圖紙后,縣裡便風風火火的把事情辦了起來。

開年後的幾個月時間裡,縣城的工房領著施工隊敲敲打打,知縣老爺親自監工大半的日子都在建地上,工程的進度很是迅速。

原定是要七月份才完工的建設,五月底就在收尾了。

杜衡想著看來下半年是能閑散著過時,府城連夜傳來了一道緊急的公函。

「掃帚好生掃掃,雖是茅房,但也得保持潔凈才行。過兩日一切就緒就能試著用了,屆時把以前專門收倒夜香的人請來做維護和打掃。」

杜衡正在領著工人收拾建造留下的雜物,江豈急匆匆的從外頭跑了進來:「大人,有公函!」

「慌慌忙忙的作甚,茅房裡呢,慢著些跑!」

杜衡看諸人七嘴八舌討論的面紅耳赤,由著他們熱議了須臾才拍了拍驚堂木:「肅靜,肅靜!」

「陛下南巡途徑秋陽縣,那可是全縣的榮耀!勢必得給陛下留個好印象才是。」

二堂里鴉雀無聲,江豈唱完名后前去同杜衡回稟:「大人,除了個把下鄉的,人都已經到齊了。」

「回縣衙去!前衙所有主事人都回去,江豈,你立即通知所有人到二堂參加集議。」

「我也就是剛才閑坐下說吃杯茶,天兒又熱了,縣太爺當不會那麼大火氣吧!」

「縣裡得把縣役都帶上,把縣街起碼沖洗個三遍,可不能叫京城的人過來看笑話。」

此話一出,堂下嘩然。

不過皇帝經臨說著只是經過,但實則分量和可官員考課還重的多。

雖公函中並未提及皇帝一定會從秋陽縣經過,可秋陽縣是京城前去蘇杭的必經路線,除非是繞路走小偏道,否則秋陽縣就是陛下穩妥的經行縣城。

他也沒過多廢話,拿起了公函:「府城方才送到縣衙里的公函,陛下南巡已然定下,朝廷定了三條路線,其中兩條線都把秋陽縣規劃進了經行點。知府大人的意思是讓縣裡做好準備,以待陛下南巡。」

回話間,杜衡已經把公函打開,掃眼之間,他呼吸一凝合上了公函。

「是啊,秋陽縣百餘載,何曾有過此番榮譽。」

江豈少有見到杜衡如此凝重的神色,周遭的諸人也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也就是說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能做些準備,大的動靜這點時間是搞不出來了,政績也歷來不是一日之功,別說是田地農桑,就是建造點什麼也不是短時間能搞好的。

杜衡應了一聲,轉身同眾人道:「眼看著到飯點了,若非事出緊急,本官定然也不會耽擱大伙兒用飯的時間。」

「大人,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伴隨著江豈從這房辦事處躥到那個部門的喊立馬去二堂,官吏們嚇得手一抖,險些把茶給潑了出去。

地方縣城上的官吏無非都是些芝麻小嘍啰,見過的大官兒無非就是每年考課或者是幾年一回的公務下巡時,州府的官員和京城下來的人,且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瞻仰,多數都是縣太爺與之接洽。

五月底的臨近午時的天氣本就有些燥熱,而下得到這麼個消息,無疑是直接將人燎了起來。

杜衡想著接見最大領導,雖是旁的他已經來不及辦了,可簡單的準備還是沒問題。

杜衡抓了人一把,只怕是跑的太急把人撞到了廁槽里。

「可都到了?」

杜衡算了算時間,皇帝出巡勢必帶著大批隊伍,且又不趕著抵達目的地,南巡的目的地其實並非全然是蘇杭,而是路上的每一個府縣。

「本官知曉大家心中激動,雖說事無完全,但陛下有可能經行秋陽縣,哪怕只是從縣裡路過,但大家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此次皇帝要南巡,竟然有可能經行秋陽縣,屆時必然滿縣到城門口跪接。

臨近午時,衙門裡才處理完公務方才捧到茶杯,鬆散著身子掛在椅子上預備等著下衙吃午飯的官吏,屁股在椅子上還沒坐穩就見著縣太爺步子帶風的從外頭回來了。

杜衡凝起眉頭,他擦了擦手一邊接過公函一邊道:「這頭都要收拾好了,回去再處理公函便是,何需這般著急送到此處來。」

「還有縣衙也得整修一二,牆皮脫落,刑房的屋頂都有些漏水了,實在是不雅觀。」

上頭給出的消息皇帝南巡地五月初出發的,朝廷低調,並未曾大張旗鼓天下昭告,而是快到地方前才給出消息陛下會親臨,如此一來既是避免過早的暴露皇帝的行蹤徒增危險,二來皇帝既然會出巡,那便是想能看到些民生民情,而非提前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的「太平盛世。」

「可是建地上出了甚麼簍子?不應該啊,縣太爺時時都有去指揮,這都做收尾了。」

常言道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這臨時也管不了什麼大作用。

「是!」

「是府城加急剛剛送來的,官差說不必要立即交到大人手上,小人這才趕緊給大人帶了過來。」

姜豈連忙把公函雙手呈遞了上去。

倘若能夠瞻仰天顏,別說是平民老百姓,就是尋常官吏也可以吹噓一輩子。

官吏急急往二堂趕去的功夫里,咬著耳朵交換消息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且皇帝南巡的時間也選的很微妙,正是地方上五年大選這一年,地方官員心頭如何會沒有些數。

「趁著還有些時間,縣裡抓緊時間該整則整,該修則修。諸位有甚麼想法的都在下衙以前給書寫好提交上來。」

堂中像是炸開了鍋,議論紛紛都在盤算著如何迎接皇帝,原還覺得自己縣城樣樣都開始好起來了,而下一聽皇帝可能經行,頓時便甚麼都上不得檯面了。

考課官即便是再不滿地方官員的作為,那也只能記上一筆回京在行復命,然則皇帝卻是天下之主,那可是當即就能罷免貶斥一個官員的。

如此算來,從京城到秋陽縣,若是快的話也是六月底了,慢的話正趕上秋陽縣秋收。

不單是為了應付,也是表現對皇帝的敬重。

杜衡先行將上半年修建的公共設施查檢完工,緊著將修築的隊伍安排下去,把縣裡的破屋爛頂,折損城牆,各處修修補補。

修補以後不單能讓上頭看著好看些,再者遲早都是要維修的,不過是把事情提前辦而已。

縣衙班子里的一眾官吏,從未像此次的公務一般齊心過,各項事宜的效率是前所未有的高。

杜衡拉短時間,提前啟用了修建的公共設施。

派遣了禮房的幹員每日進行宣講,又讓縣巡檢官兵日夜巡邏對還在隨地大小便的人員牲口進行罰款處理,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縣裡就大變了樣子。

原到了夏季縣中被太陽暴晒而四處飄散的糞臭尿騷味不見了,夜裡走路也不會在小巷子里撞見光著屁股蹲在暗處的人,解決了這一大麻煩,外加重新修補粉刷了縣建築,一時間秋陽縣煥然一新,乾淨整潔的都讓人有些晃神。

七月初的夜裡下了場雨,入夜時沉悶的很,天壓的很低,待到黑盡了,忽而幾聲淺淡的雷聲,緊接著便砸下來了急促的雨點子,接著就電閃雷鳴起來。

夏時的疾風驟雨總是比其他季節都要嚇人很多,風雨交加著似能摧毀一切一般。

風大得很,吹的沒有閉緊的屋門和窗子啪啪作響,屋裡的燭火一下子就被風給撲滅了。

承意方才起了些睡意,忽而屋裡的燭火就滅了,他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

夜裡總習慣要留一盞燈睡覺的,而下屋裡暗得很,他覺得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叫了一聲水芹菜又沒有應,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下雨了前去檢查各屋門窗去了。

承意從被窩裡出來,正準備下床自己去點燈時,晇嚓一聲驚響,一道雷聲從不遠處炸開,嚇得他立馬鑽回了被窩裡頭。

外頭的雷聲一聲比一聲打,黑漆漆的窗外乍然明亮,又忽然陷入黑暗裡,這樣的雷雨天可太嚇人了。

他抱著被子,又不敢大聲喊叫,正是不知道怎麼辦時,敏銳的聽見屋裡嘎吱一聲。

不曉得是門被風吹開了還是窗子。

承意心裡惴惴的,小心拉下被子露出了一雙眼睛來,就見著門口好像進來了一團光,然則不過須臾,他都還沒瞧清楚風來又把光芒撲滅了。

他看見窗外搖晃的樹枝在風雨之中映照出來的影子就像是以前總夢見的大嘴巴怪物一樣,害怕極了。

正當他要大聲叫爹爹時,忽然有人就躥上了床。

「澹策?」

承意睜大了眼睛,原本還害怕著,而下見著了人心裡就一點也不覺得不安心了。

「嗯。」

「你怎麼過來啦?外頭那麼大的雷聲,你不害怕么?還出來?」

承意連忙掀被子給澹策蓋在身上,沿著廊子吹著夜風過來,澹策的身體都吹涼了。

「我怕什麼呀,我是男子漢才不怕打雷。」

澹策笑眯眯的捏了捏承意的耳朵:「我就知道哥哥會被打雷驚醒,所以過來看看。」

「哥哥快睡吧。」

承意抿了抿唇:「那你什麼時候回房間去睡覺啊?」

「哥哥睡著了我就過去呀。」

承意沒說話,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澹策看著他哥哥低垂著的眼睛,就知道肯定是睡著了也害怕沒有人在屋裡陪著他。

「好啦,我明天早上再回去。」

承意頓時便開心起來,也捏了捏澹策的耳朵:「那好吧。」

風大雨也大,杜衡和秦小滿讓下人們把門窗閉好,又檢查了宅子的水渠排水,內宅里亂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恢復安寧。

「承意不是害怕打雷嘛,我瞧瞧他去。」

杜衡洗了一把手,往小崽子的屋裡前去,秦小滿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承意的房間里。

屋裡安安靜靜的,點著一盞溫黃的小燈,燭火在燈罩里光更為柔和。

到床邊上,杜衡就瞧見了放的端正的小鞋旁邊翻著兩隻相隔甚遠的鞋子。

掀開帘子,果不其然,就對上了澹策那雙黑溜溜的眼睛。

承意已經睡熟了,這當兒正靠在澹策的肩頭邊上,乖乖的一小隻,呼吸都很輕。

杜衡壓低聲音:「怎麼還不睡覺?」

「我過來陪陪哥哥。」

「陪陪哥哥自己就不睡啦?你也眼睛閉上,趕緊睡覺。」

「噢。」

杜衡彎腰給兩個小崽子掖了掖被角,承意的床不大,被子也是小被子。

他往上拉了些蓋住崽子,問道:「要不要再拿一個被子蓋著,待會兒你睡著了搶哥哥的被子怎麼辦?今天夜裡下了大雨有些涼。」

「不要,我不會讓哥哥著涼的!」

澹策一把抱住睡著了的承意。

杜衡看著哥倆兒好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好好好,不要就算了。乖乖睡覺。」

「知道啦!」

杜衡笑著揉了揉兩個小傢伙的腦袋,湊想去本想親親,卻被澹策捂住嘴推了回去:「爹爹的鬍子都扎手啦!不要親澹策和哥哥!」

秦小滿忍不住笑出了聲,走上前去:「那小爹親親,親了就睡覺了。」

澹策這才沒再嚷嚷,由著小爹一人在臉蛋兒上親了一口,放下了帘子。

夫夫兩人往門外走,杜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真的扎人么?」

秦小滿瞧了一眼,看著被小崽子嫌棄委屈巴巴的人,寬慰了一句:「也還好吧,不是前兩日才刮過么。」

話畢,卻又忍不住調侃:「不過也是,人不得不服老,上了年紀長得快些也正常。」

「怎麼可能!」

杜衡睜大眼,旋即拉住了秦小滿:「要不然你試試?」

「我才不要,別人不試的我也不試。」

「別害羞啊,試一試吧」

話音剛落,僕役的聲音響了起來:「老爺,易百戶來了。」

杜衡和秦小滿聞言都揚起了眉毛:「他怎的來了?這麼晚了,人呢?」

「在門房處。」

杜衡和秦小滿信步前去。

「老爺、夫郎。」

「都做百戶了,還叫什麼老爺。」

杜衡見著一身戎裝的易炎,許是騎馬過來的,身上已經有些打濕了:「可是有什麼事,冒雨還前來縣衙這頭。」

「將軍得到信,陛下已經進秋陽縣地界了,明日當能進城,我特意過來給您帶句話。」

杜衡蹙起眉:「不是到地方會提前給信么?怎的都進地界了還沒有官差到縣衙先打招呼?」

「聽將軍說陛下本無意於走秋陽縣,只是遇上夏雨不好繞走小路,這才轉進了秋陽縣。陛下只做經行,並不久留,眼下又是秋收節氣,不好叫地方上興師動眾心思全數花在接見一事上耽誤秋收,府城駐地在縣裡,為此只送信去了軍營讓將軍早做接見,就不必滿縣官吏都忙接見的事宜了。」

「但明日經行,還需縣中官吏迎接。」

杜衡連忙應聲:「這是基本的禮數,我知道。好,明日我便安排下去,倒是辛苦你跑這一趟。」

「無妨。」

易炎把消息帶到也不便多留:「那我便先行回營了。」

杜衡送走易炎,吐了口濁氣,這也來的太突然了。

果真皇帝不會安安定定的按照套路出牌,實在也是難為帶著一大批人還行蹤不定。

哪裡還敢等到次日再做安排,杜衡連夜就派人通知了縣衙班子的一應主事官吏,提前捎個口信兒去,只怕明日慌忙亂了陣腳。

大風大雨的,縣裡的官吏得知明日的大事,誰都沒睡上個整覺。

夏日天本就亮的早,然則還沒等著天亮,縣衙里的官吏都到了個齊整。

簡單的做了個集會後,天方才大亮,杜衡整齊了官袍,帶著縣衙班子的一應官吏和縣中的鄉紳耆老,一道在縣城門口迎接天子經行。

消息快的商戶民眾,也都一早在酒樓沿街佔了好位置,只待著瞻仰天顏。

雨後街市屋瓦青石像被洗過一樣,若非是見此潔凈,晴朗的天氣下倒像是昨夜未曾落過大雨一般。

在所有人焦急又緊張的等待下,約莫辰時間,遠遠可聞皇帝儀仗的聲音。

諸人不語,卻都在心下過了兩個字:來了!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開路將領士兵先到了城門口:「陛下經臨!縣官吏跪迎!」

一眾迎接者連忙跪下,叩等皇帝前來。

杜衡跪叩在地上,兩眼只能看著前兩年才修的三合土道,隱隱還能聞見昨天雨水的味道,不免汗顏,這樣子還瞻仰個屁的天顏。

也不曉得跪了不多,依仗聲彷彿已經在耳邊了,數不清的車馬之聲響動后,接著陷入了安靜。

杜衡好像聽到了一聲:「陛下,秋陽縣到了。」

「秋陽縣知縣杜衡攜縣中官吏鄉紳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杜衡帶著諸人起身,接著又行大禮,本就跪得快麻了的雙腿又跪了下去。

眼睛也不敢胡亂看,只怕是多瞧皇帝一眼叫御林軍直接翻飛下馬一槍就刺了過來,杜衡只朝著人來的方向,朗聲念完詞便跪下。

前頭是開路的將領士兵,中前方才是皇帝的車馬,他甚至都沒看清楚皇帝是騎的馬還是在馬車裡,便又再次跪叩下去和黃土地面面相覷。

「秋陽縣。朕倒是記得,昔年還在做皇子的時候前往地方上查鹽稅之時曾路過。」

開路的士兵兩列散開,顯出一名騎著黑馬的男子,一身錦繡,並不曾著明黃衣袍。

話畢,男子揚手:「都起來吧。」

眾人站起身,卻也都局促的不敢大喘氣,雖說皇帝言語也並未嚴厲,甚至可以說親和,但天子威臨四方,光是偌大的陣仗和萬數兵馬就已經叫人後脊生汗了。

一時間也忘了什麼瞻仰天顏的話了,只怨他們杜大人的臂膀不夠寬厚把他們全都給擋了去。

「秋陽縣知縣,杜衡?」

聽到被點名,杜衡心中微微一緊,低垂眉宇恭順的上前:「小官杜衡,參見陛下。」

這朝走上了前去,杜衡才窺見了皇帝的模樣,除卻英武俊朗之外,倒是並沒有甚麼特別之處,此次陪行的是六王爺,兩人一母同胞,眉宇之間倒是有幾分神似。

周遭一同陪騎的都是些陌生面孔,杜衡一個都認不得,但能估摸出身份都了不得,必當是朝中顯貴。

「朕記得昔時這縣裡好似並未用種棉花,今從縣外經過,倒是見著成片的棉花早熟的已經開始吐棉了,一時間尚且引人貪看。」

「陛下好記性。昔年縣裡確是不曾種棉花,秋陽縣天干沙地廣,適宜棉花種植,前兩年才從他地引了種子前來種植。」

「收成可好?」

「回稟陛下,歷年產量有所增加,而今已可隨商隊遠銷寒地。」

馬上的人聲線上揚了些:「如此甚好。」

皇帝出此一言,立馬就有人接腔:「秋陽縣農桑穩上,乃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言談之間,杜衡好像聽到了兩聲肚子的咕咕叫聲,但是又不確定是聽錯了,又是誰的肚子在叫。

除了皇帝不能亂看,大臣自也不是他這等微末小官可以隨便看的,他不能隨意開口,關注點也有些偏。

然則皇帝未接馬屁,只沉聲道了一句:「快些進城吧。」

杜衡作為知縣,便跟在皇帝車馬不遠不近一側,進縣以後,縣裡便沸騰了,車馬本就多,老百姓沿街陸續跪拜。

參迎之聲可謂之山呼海嘯。

隊伍走的格外的慢。

杜衡不行走在一頭也毫無壓力,夾在隊伍里見百姓如此熱情,雖被參拜者並不是他,但也能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受,這待遇即便是當初他正任也不曾有得。

也不怪有人謀權篡位都想做皇帝。

一呼百應,不怒而可讓人危,也只當真貼近了皇帝周遭方才能感受一二。

正直他感慨之際,忽而掃見了貼身伺候皇帝的太監不知同人耳語了幾句甚麼,好似在勸皇帝回馬車還是什麼。

杜衡即使隔得還算近卻也不敢細聽亂瞧,這裡的侍衛眼睛比鷹還敏銳毒辣。

「杜大人,此處進縣衙還要多少時辰?」

一道身影忽然貼近了杜衡,尖細的聲音隨之落進了他的耳朵里。

「按正常速度一刻鐘方可抵達,只不過而下車隊徐徐,當一刻半鐘。」

杜衡心中不解,不是說只經行,並不做停留的,怎的又問起了縣衙的距離。

他立馬回想了一遍縣衙里亂不亂,今早上可把東西收拾了齊整?正當是有些緊張時又聽道:

「昨夜天寒,陛下`身子微有不適,最近之處可有甚麼大宅所?」

杜衡晃然明白了過來,他微微傾身同太監耳語了兩句。

太監面上一喜,徐徐便行去了皇帝方向。不過須臾,杜衡便收到了太監的眼色。

杜衡上前行禮詢問:「陛下,秋陽縣縣學即在前方不遠處,您可要看看?」

「教化是興盛之基,便去瞧瞧吧。」

前去縣學非主要目的,而是在縣學的街上,不過幾步遠就有新建的公廁,瞧見新鮮花樣,皇帝勢必問上一嘴,隨之便能理所應當的前去看看。

於是乎,一眾官民就見著皇帝下馬,在御林軍的護衛之下進了茅房,片刻后出來神清氣爽。

老百姓有點懵,隨之直呼皇帝親民,竟然連茅房也親自探訪。

「此般將里坊單隔建出來乃是利民之舉,各地當推行才是!」

皇帝出來時抬頭看了一眼興修的還挺不錯的茅房,同一旁的隨行道:「好生記下,取各地所長,來時回京可整合出法令。」

「是。」

擦手之際,燕呈啟看了一眼不遠處守著的年輕知縣:「杜衡,朕聽過你的名字。先前呈玦下巡囤兵回京之時,曾贊你正任后讓秋陽縣大有改觀,而今親臨,確有所長。」

「好好做官,朝廷需要你這般務實做事的年輕人。」

杜衡乾乾一笑,這所長不會是指將茅房從裡間單獨搬到外頭吧,往後朝野提起來恐怕也不好聽啊。

豈非張口閉口之間都是那個修茅房的?

咳~這賞識方式多少是有點讓人抬不起頭來了。

「多謝陛下,小官自當盡心竭力為國為君為民。」

皇帝拍了拍杜衡的肩。

官隊離城的時候已經快要午時,小小的秋陽縣,硬是叫燕呈玦逛了一個多時辰。

若非是縣城太小,南巡軍隊人數過多,不利於駐紮停留,皇帝說不定還會再留一兩日。

眼見著官隊隊伍的尾巴也消失在了官道上時,縣中的官吏與鄉紳都已是大汗淋漓。

一直弓著的背才直了起來,老腰都給折騰的酸的很了。

瞧著京都官員雖是權勢重大,但總見皇帝這身子也是不多吃得消啊,一眾規矩禮數也忒多嚴苛了些。

地方上天高皇帝遠的,自也有些好處。

杜衡也感慨,皇帝雖是一呼百應,但也有為難之處啊。

就好比是受了寒半道上鬧肚子,礙於面見老百姓還不好回馬車裡,也不好快馬前去縣衙方便,得兜兜繞繞的做個面子才行。

連三急都不能自由發揮,實在也是叫人唏噓。

「可瞻仰到天顏了?」

杜衡默著揮手遣散了緊繃了一上午弦兒的官吏,找到了和秦小滿一早約好的酒樓。

「酒樓上視野開闊,一眼就能看到,只不過軍隊的人看護的緊,那眼神跟刀子一樣,叫人不敢多看。」

杜衡端起了桌上的一碗茶水喝了個乾淨:「你在這頭倒是還容易瞧些,我跟在隊伍里反倒是局促的很,不敢隨意有什麼動作。」

秦小滿拿著蒲扇給杜衡扇了扇風:「這般威視下可不敢冒頭,只要沒出什麼茬子,順順利利的就是最好的表現了。」

杜衡認可的握了握秦小滿的手:「而下是當真可以安心等著大選了。」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