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自名偵探的預警

這位客人非常年輕，身披淺棕色短披風，頭戴同色貝雷帽，是典型的英倫風偵探打扮，正眯著眼睛地盯住海鮮，臉上一片孩子氣的迫不及待。

偵探客人將烤串拿到手后，等不及地吹了吹就要掉了章魚腦袋，開心地說：「果然便宜又好吃！」

他舉著烤串走到淺野空身前，「吶，下次配上蛋黃醬和山葵醬吧，會更好吃的！」

淺野空認真記下客人的意見，「好。」

心裡冒出一個疑問泡泡，『為什麼他沒有對就在面前的若原說，而是走兩步過來對我說。難道看出了我是攤主？』

偵探歪頭咬了一口章魚，發出羨慕的感嘆：「真好啊，名偵探也想吃螃蟹大餐，不，海鮮大餐更好點。決定了！」

淺野空不明所以地回頭確認，心裡冒出第二個疑問泡泡，『我們的燒烤攤上沒有螃蟹啊』。

偵探雀躍地塞過來一張名片，「明天有生鮮螃蟹和大蝦的話，也送一份來偵探社吧！在這個地址……」

「啊？好。」淺野空愣愣地接過名片。

心裡冒出第三個疑問泡泡，『我們沒見過你，你怎麼知道我們賣海鮮？』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偵探已經連蹦帶跳走出幾米外。

「啊，對了，」孩子氣的偵探回頭，眯眯眼莫名透出犀利，「下周就不安全了，不要出攤哦。」

下周不安全？淺野空不是很理解。但不由得想起擂缽街中大型組織不約而同、一反常態收縮勢力的舉動。

會與這個有關嗎？

他皺眉思索，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低頭看向名片上的地址，「晚香堂……」明天去送貨，再問問偵探吧。

賣完燒烤也不過中午一點多，淺野空和若原良一收拾好東西，蹬著輕了很多的小三輪向郊區的方向而去。

到了一片僻靜的野草地，早川強志等人已經提前到了。地上鋪好了野餐布，用泥土和石頭壘出了一個簡易灶台，一鍋熱騰騰的米飯也已經煮好。

看到淺野空兩人，早川強志好奇問道：「你們說的神秘大餐，是什麼？」

淺野空從車上搬下一個碩大的鐵盆，露出神秘的微笑，手一掀揭開蓋著鐵盆的灰布。一隻鮮活的13斤帝王蟹赫然出現在眼前，巨大的身軀塞滿了整個鐵盆。

「哇！」少年們傳來幾聲驚嘆。

若原良一接手過帝王蟹，將蟹腳捆綁好，直接翻轉蟹身、蟹殼朝下放在灶台上烤。然後從車上取下調味料做料碗。

其他人各自拿出自己的碗筷盛飯，坐在野餐布上聊天。

漸漸地，帝王蟹身上飄來誘人的鮮味，蟹殼裡發出咕嚕咕嚕滾開的聲音。

少年們聊天的聲音慢慢低弱，直至寂靜。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緊盯著那隻碩大艷紅、誘人得過分的帝王蟹，淺野空也不例外。

時間一到，若原良一戴上隔溫手套，抓住蟹屁股將螃蟹從蟹殼處掰開。、

順著分開的縫隙，可以看到蟹殼就像一隻淺口小鍋，裡面積滿了蟹湯和蟹黃，霸道的鮮香味順著掰開的口子，毫無遮掩地彌散開來。

周圍的少年少女們齊齊咽了口口水。

若原良一抓著蟹身，因為要保持蟹殼穩定不動，掰得有點吃力。最後一使力時，蟹殼震了一震，漏出了一縷微黃的湯汁。

緊盯著的芥川銀不自覺惋惜地「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后，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若原良一將蟹身放到一邊，拿出一隻湯勺，充滿大廚風範地指揮道：「把碗靠過來，先把蟹湯分了。」

眾人早已迫不及待，兩秒后，蟹殼旁已經整齊地圍好了8隻大碗。若原良一舀起蟹殼中的蟹湯和蟹黃，平均地分到8碗米飯中。

淺野空接手蟹肉的處理。拿出一把大剪刀，掰下8隻蟹腿並一一剪開，放到盤子里供眾人自取，這裡8個人，正好一人一隻。剪開蟹身，靈巧地取出蟹肉。

這時若原良一已經分好了蟹湯，蟹殼內的蟹黃也被颳得光溜乾淨。淺野空便將取出的蟹肉放到蟹殼裡，再由若原良一分到每個人碗里。

淺野空的手指修長有力，動作行雲流水，如穿花蝴蝶般極具觀賞性。

之前為了快速結印和操控忍具，而刻苦鍛鍊出的靈巧，現在讓他短短時間就能剔乾淨蟹肉。

很快，大螃蟹已經分到每個人的大腕里，灶邊只留下一大堆空空的蟹殼。

芥川銀端起碗，碗身被蟹汁暖得燙手，讓芥川銀有些端不住。

「小心。」注意著妹妹的芥川龍之介及時扶了碗一把。

芥川銀感激地看了哥哥一眼，趕緊捏著碗邊將碗放到野餐布上。

如果這碗蟹肉湯飯撒了，她會心疼死的。

早川強志從身後取出一小籮雞蛋，「噹噹當，無菌雞蛋，誰要？」

淺野空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他從前就沒能接受吃生雞蛋，潛意識對吃生食有種忌憚。

其它人都拿了一隻生雞蛋敲進碗里。點上一點醬油，將蟹肉、蟹汁、生雞蛋和和米飯攪拌均勻。

微燙的溫度，濃郁的蟹鮮味，軟嫩又有彈性的蟹肉包裹上了雞蛋粘稠漿汁的口感，一點醬油更是點睛之筆，將各種鮮味更突出地激發了出來。

芥川銀形容不出來口中嘗到的味道，但她頭都不抬的姿勢，已經很好地表現出她的態度。

也有人先剝出粗壯的蟹腿，蘸芥末吃。一口下去，蟹肉就塞滿口腔的滋味，難以言喻。

直到最後一個人吃完，沒有一個人說話，每個人都短暫地沉浸在美味的餘韻中。

芥川銀滿足地抱著肚子，愜意地長長嘆了一口氣。

放鬆地癱了一會兒后，早川強志坐起身奇怪地問，「這隻蟹這麼大，應該可以賣很多錢吧。為什麼不賣掉？」

若原良一有些心疼地回答，「如果可以賣掉，當然會賣。市場上這麼重的蟹要賣8萬円的。」

8萬円？我們剛剛吃掉了8萬円？芥川銀獃獃地低頭，看向吃得乾乾淨淨的碗。

剛剛的蟹肉飯在她的腦海中，美味程度頓時upupup，直接爆燈，達到升無可升的頂點。

芥川銀看向哥哥。雖然表情看不出來，但是芥川龍之介的眼神有些發直，顯然也被這個價格驚到。

若原良一苦惱地解釋，「我們的老客戶都是小餐館，不會買這種貴价海鮮。又不能賣給漁業工會和進海鮮市場賣。」

嘆口氣，「蟹不能養多久，我們怕它死掉。蟹一旦死了，就根本不能吃了。淺野就說，不如拿來讓大家吃一頓。」

淺野空眼神一動，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以後我可能時不時會收到這種名貴海鮮，但是不好處理。如果你們能幫忙賣出去，我們五五分賬，怎麼樣？」

早川強志他們品性不錯，他想幫他們一把。只要早上再起早一點抓海鮮，對他們就是雙贏。

聽到淺野的話，芥川銀眼神期待地看著早川強志。

這個簡單的算式，連年僅12歲的芥川銀也能簡單算明白。

如果名貴海鮮都跟這隻螃蟹身價差不多，五五分賬他們就有4萬円，便宜賣也有3萬円。哪怕一周只賣一隻，他們的生活都會比現在輕鬆很多。哥哥也不用為了生存，常常帶傷回來又帶傷出門。

若原良一興奮又激動，跟其他人一樣期待地看著早川強志。

早川強志感受著幾乎要將他燒穿的炙熱視線。能找到一條來錢的渠道，他當然也是激動且樂意的。他握住淺野空伸出的手，定下合作的約定。

若原良一臉色漲紅，高高舉起手主動請纓，「到時候我去海鮮市場探查價格，幫忙給海鮮定價！」

芥川銀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不自覺露出淺笑，彷彿看到了即將轉好的未來。

眼中帶著光彩，轉臉看向芥川龍之介，在心裡輕輕說，『太好了呢，哥哥。』

她看見，芥川龍之介因為生存壓力而常年緊繃、留下深刻刻痕的眉頭，也終於放鬆地舒緩開來。

少年們按捺不住，當場嘰嘰喳喳地商量起可以嘗試去哪裡推銷名貴海鮮。

「大酒店！」「日料店！」「高檔住宅區！」……你一言我一語，不一會兒他們便討論出幾個可行方向。

討論漸漸平歇。

「你們這幾天，要多加小心。」淺野空垂眸思索，問出心中不安的那個問題：「你們有沒有感覺，橫濱最近有些不對勁？」

空氣陡地一靜。

早川強志年紀最大，經歷過戰亂時期的橫濱，兩年前，上代港口Mafia首領統治末期的血腥和瘋狂，更是讓他印象深刻。

聽到淺野空的問題，神經一下子反射性繃緊，乾澀地問：「怎……怎麼了？」

淺野空搖搖頭，「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若原之前告訴我，擂缽街里大一些的組織，最近都收縮了起來，市區里那些大組織，最近也異常安靜。

我沒有找到官方干涉和管控的消息，也看不清那些組織為什麼同時一反常態。

今天有一位偵探，告訴我下周開始就不安全了，讓我有些不安。

如果真是壞事的預兆……他們現在攥起拳頭，只會為了某天更有力地打出去。」

少年們臉色發白，彷彿想起了什麼可怕的回憶，臉上甚至有些驚慌。

淺野空連忙安撫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明天再去問問那位偵探，先別自己嚇自己。你們這幾天多加小心就行。」

早川強志看向同伴們，「有準備總比沒準備好。我們這幾天儘力儲備一些物資。」更要努力成功售賣出名貴海鮮。

少年們或嚴肅、或緊張、或驚慌，紛紛點頭。

眾人走後，遠處的樹枝簌簌而動，一名身披黑色大衣、臉纏繃帶的少年從樹上跳下，無傷落地。

一頭黑髮如海藻般微卷、蓬鬆柔軟，鳶色眸子卻是截然不同的暗沉、冰冷。

太宰治，今年16歲，港口mafia預備幹部兼現任首領森鷗外的弟子。

他彎腰拍拍耳朵，彷彿想把無聊的東西從耳朵里倒出來，拖長聲音：「真——是的，本來放棄頸部運動，是想來找螃蟹香味的。結果只聽到無聊的賺錢計劃。」

「不過……『下周』，居然有人看出來了嗎？一個偵探？」太宰治彎起嘴角，「原來還是有聰明人的啊。」

作為港口Mafia頂端腦力派之一，太宰治當然知道橫濱即將到來的混亂，甚至已經提前做好了針對性的計劃。

當然，即使他不想管，首領森鷗外也會人盡其用地給他塞任務。

「滴」「滴」手機傳來連續的震動和提示音。

太宰治不用看，也知道是下屬在催他回去。而平日里畏他如虎的下屬之所以敢催他，肯定有來自首領的命令。

氣得鼓起臉，揉亂了蓬鬆的頭髮，大叫道：「啊啊啊！森先生這個壓榨未成年的混賬大人！」踩著氣沖沖的步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