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盧幼菱回房間換了衣服,便往蕭朝的房間而去。
到了才發現那裡布了結界,上面有師尊藺修遠的氣息,盧幼菱眼眸一垂,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環形法器。
這是之前師尊給的。
因為她有一次受傷,想去找他幫忙,卻被結界攔在外面,後來,藺修遠便特意找人煉製了這個法器給她,用它可以穿過他布下的結界。
看著這件法器,盧幼菱微微笑了笑,覺得心中安穩了許多,師尊待她一向是極好的。
她慢慢走近,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半魔之體,還敢孤身到墮魔崖一天一夜,現下魔性壓制不住,若被宗門那邊的人知道……」藺修遠聲音雖然和往日一樣清冷,但卻掩不住擔憂。
盧幼菱沒聽到蕭朝的回應。
片刻后藺修遠嘆息一聲:「總之你自己想清楚,以前還有祁溪可以幫你遮掩,如今……」說到一半卻又頓住,驚喝一聲:「誰?」
盧幼菱慌忙後退,甚至用上了她以前從秘境中得來的加速法寶。
……
房間內的蕭朝泡在一個盛滿深褐色液體的木桶中,散發著濃郁的藥味,黑色魔紋從他的脖頸處一直遍布到側臉,時隱時現。
他全身青筋迸發,咬著牙似乎是痛苦至極,彷彿已經失去了意識,但像是回答藺修遠的話,又像是喃喃自語:「縱如此……弟子無悔。」
*
這日和祁溪比完劍之後,柴道人趁著他休息的時間,圍過去把祁溪的臉看了個仔仔細細。
他的視線實在是過於明顯,祁溪抬頭:「柴先生,怎麼了?」
柴道人摸著鬍子,搖頭喃喃自語:「不像,一點都不像……」
祁溪:「什麼意思?」
柴道人努著嘴看向祝時喻的房間:「他說是因為你和他長得像才對你這麼好的……」
至於祝時喻的原話,像他一樣好看,柴道人實在是說不出口。
祁溪跟著他的視線也看過去,可能是由於今日太曬了,祝時喻並沒有出來,而是一直待在裡面。
但她隔著半支起的窗戶,祁溪還是看到了祝時喻的半個腦袋,剛剛柴道人盯著他看的時候,他還沒反應,但祁溪一看過去,他就突然把頭縮了回去,還一揮手把窗戶落了下來。
祁溪:「??」
她實在摸不清頭腦,於是又看向柴道人:「師祖怎麼了?」
柴道人壓根沒當回事,擺手:「他可能又去睡覺了唄!」
柴道人不是一個話少的人,與此相反,他是個話嘮。
但此前紫雲峰上除了他,也就祝時喻長了一張嘴。
和祝時喻說話還不如不說,即使如此,他還是經常被下禁言術。
所以柴道人大多數時候是自言自語,但現在不一樣了,雖然在祁溪說話也挺氣人,但也比祝時喻強太多了。
他在四周布了一隔音的結界,然後看向祁溪:「你理解一下,他畢竟年齡大了,又自己住在這裡,難免會有點孤獨……」
祁溪不明所以:「然後呢?」
柴道人頂著一張五十歲的臉形容祝時喻:「人上了年紀之後,總喜歡看到鮮活的年輕人……」
祁溪滿臉難以置信:「你是說師祖他……?」
柴道人十分確定地點頭:「我聽說,修真界的那些老祖宗,還有凡世的那些老頭子都對小輩都溺愛地不行。」
祁溪若有所思:「……」
真的是這樣嗎?
她雖然沒感受到祝時喻溺愛她,但他對自己不錯倒是真的。
柴道人擺擺手,撤掉隔音法陣:「算了不提這個……那你現在是只會乾明劍宗的入門劍法嗎?」
祁溪點頭。
柴道人:「拔劍!」
……
房間內的祝時喻看向外面的兩個人,這個窗戶可以阻擋外面的視線,卻攔不住裡面的祝時喻。
他還在皺眉糾結一個問題,祁溪為什麼突然看自己,他睡醒還沒來得及整理頭髮呢。
而且剛剛他們兩個在說什麼,那個結界太遠了,他撤不掉。
好煩。
祝時喻整理好頭髮之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也沒有出房間,而且把窗戶又支起來一點,找了個椅子坐下,一直遠遠看著練劍的祁溪。
她除了精心照顧花之外,一共往他這邊看了五次。
祝時喻覺得耳朵熱熱的。
她又看過來了,祝時喻看不懂她的眼神,卻能夠看清楚她眼中的熱切。
她怎麼一點都不獨立,好像離了他一刻就……
祝時喻這麼想著,一邊又眼巴巴地看過去。
*
當天晚上,祁溪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回想起來柴道人的話。
她今天在練劍休息的時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柴道人的話乍一聽離譜,仔細想想卻也不是沒可能,畢竟要說誰最了解祝時喻,那必定是和他待的時間最久的柴道人。
而且師祖喜歡養花,睡覺,乘涼,偶爾曬太陽,唯一娛樂活動就是在門前散步,不喜歡打打殺殺,沒有年輕人的積極進取……
這麼一想,確實像個老年人。
再加一條喜歡抱孫子,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才對她這麼好。
祁溪再次看向鏡子,其實仔細看起來,說他們二人長得像也並非沒有道理。
祝時喻長得太過好看,因此她幾乎是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用心一想,他的臉便完完整整地出現在腦子裡。
包括他眉尾的小痣。
祁溪看了眼鏡子。
她也有一個。
這麼一猜想,先入為主,祁溪覺得二人處處都相像起來。
雖然祝時喻長相太出色,這麼說像登月碰瓷。
但除了小痣之外,他們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身材也都纖細修長。
應該也算……吧?
*
入夜之後。
祝時喻難得沒有睡意,他還在想祁溪今天看了自己六次的事情——
最後離開的時候又看了一次。
所以在聽到叩門聲的時候,他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祝時喻坐起來,輕咳一聲:「進來!」
祁溪拎著一壺靈酒,捧著小紅,進了房間,然後拿出一個杯子,把酒倒在杯子里,看向祝時喻,直入主題。
「師祖,麻煩您出來一下可以嗎?」
祝時喻面上別彆扭扭,但雙腳卻很真誠地跟著來到房間外面的空地上,祁溪把酒和小紅擺好。
花前。
月下。
正好是十五,月亮很圓。
祁溪直接跪在地上,祝時喻站在她身邊。
微風拂過二人的衣角,杯子中的酒香和淺淺的花香瀰漫在空氣中,微醺。
祁溪很滿意,她對著月亮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朗聲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祁溪!」
然後轉頭看向祝時喻:「師祖,到你了。」
祝時喻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看著她滿滿都是鼓勵的眼神,不再多想,順著她的話茬:「我,祝時喻……」
祁溪繼續接上:「我二人,結為祖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說完把杯中的酒豪放地灑在地上。
空氣中的酒香愈發濃郁了,祝時喻懷疑自己被熏醉了才聽到她說「祖孫」。
祁溪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她跪在地上看向祝時喻,孺慕與敬重並存。
「太太太……太爺爺!「
「曾孫兒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