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映射器

剛一回到自家院子里，未燃就把艾莉放了出來。幽靈姑娘並沒有因為長時間蜷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而變得抑鬱，反倒顯得異常興奮。

這次買的東西里有一多半都是給艾莉的，所以兩人直接把東西全都搬到了三樓，然後開始一件一件整理。半個小時之後，整個房間大變了模樣。

「這些真的是給我的嗎？這還是我的房間嗎？」幽靈姑娘看著滿屋子的物件有點不知所措。

其實東西並不多，也都是平時日常生活中能用到的，只是這個幽靈之前過得實在太窮了，簡直就是野人一樣，巨大的反差才讓她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幸福昏了頭。

「你自己先收拾房間吧，我去給老汗打個電話。」

回到自己的房間，未燃拿出手機照著入會申請表上的電話撥了出去，對方沒有設置彩鈴，手機里傳來的只有「滴、滴」的聲音，半分鐘過後電話接通。

「您好，請問是哪位？」老汗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點虛。

「劉文漢吧？我要入會。」

「誒，那麼，請問您是誰啊？」

「未燃。」

「嘶，是你啊。」

「對，申請表我填好了，不知道該往哪送。」

「這樣吧，你明天上午10點到人民公園的湖邊找我，帶一張身份證複印件和一張一寸照片。」

「紅底的藍底的？」

「要不白底的吧？藝術照也行。」

「滴」，未燃果斷掛了電話。躺在床上，他琢磨著，要不明天就只拿一張表過去，身份證讓老汗去複印，照片的話，讓他拿手機給自己照一張然後去打出來，能省就省吧，反正老汗不在乎這些，今天自己可花了不少錢了，想著想著未燃睡著了。

「未燃，醒醒，該吃飯了。」少女輕柔的呼喊聲將未燃從睡夢裡喚醒。

「幾點了啊？」

「六點半了，天都開始黑了。」

「哦。」未燃從床上翻起來，當他想要穿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壓根沒脫鞋就躺在床上睡著了，自己的體力一向挺好的，怎麼今天才去買了點東西就累成這樣了？迷迷糊糊地走到方桌前坐下，發現晚飯依然是煮成漿糊的麵條，而且西紅柿切的大一塊小一塊的。

似乎是發現了未燃的異樣，艾莉拿起筷子戳著自己碗里的麵條低頭說：「我怕煮不熟，就多煮了一會兒，就又煮成這樣了。」

「沒事，反正進到肚裡都一樣。」看艾莉這個樣子，未燃反而下不去口說什麼了，畢竟是別人給自己做飯吃，還挑三揀四就有點不像話了。

稀里糊塗地灌了兩碗麵條糊糊下肚，未燃決定趁著困意繼續睡覺，艾莉則變成模糊的影子跑去附近的人家裡看電視。

第二天，人民公園裡，晨練的老頭兒老太太很多，有打太極拳的，有跳廣場舞的，還有用後背撞樹的，也有溜孫子玩的。在湖邊，一個穿著帽衫，帶著口罩，用眼角餘光從黑墨鏡後面四處掃視的人格外引人注目。

「叔叔，叔叔，你為什麼要帶口罩呀？」一個剛過未燃膝蓋的小男孩拽了拽他的褲子。

「我的嘴太大了，我怕忍不住一口把你吃嘍。」

「那你為什麼又要戴黑眼鏡呀？」小男孩用手指著未燃的墨鏡繼續問。

「因為我想戴。」

「那你為什麼想戴呀？」

「這誰家小孩？沒人要我拿走賣了啊。」

一個老太太從旁邊的廣場舞隊列里「嗖」地竄了出來，

狠狠瞪了未燃一眼之後，一句話不說，抱著小男孩就走了。

「奶奶，那個叔叔為什麼想戴黑眼鏡呀？」小男孩在老太太懷裡還在發問。

「因為他瞎！」

這時候劉文漢從旁邊走了過來，仍然是一身西服，一個公文包，面色發白，一頭虛汗。

「沒想到你還能在老太太加熊孩子的組合上吃虧啊。」

未燃摘下墨鏡丟給劉文漢：「戴著。」

「為什麼？」

「因為你瞎！」

「我……」

「你什麼你，我被熊孩子纏著就是因為這墨鏡，戴這個墨鏡就是為了隱蔽，隱蔽的原因是你的這個什麼妖進會見不得光，所以我吃癟的最終原因在你身上，賠錢吧。」

「不是，怎麼就扯到我身上了，還有賠錢是什麼情況，賠多少？」

「來回的打車錢，我這一身偽裝的購置費用，入會申請的材料費，我的精神損失費，跟你也挺熟的，給個千八百的意思意思就得了。」

「欺負老實人是吧？」

「哪能呀，主要是保護你，你知道我家裡現在有個幽靈，她吧，不能看我受欺負，她要是知道了我今天受了氣源頭在你身上，肯定得想辦法找著你的住處，我攔都攔不住呀。」

「行了，行了，別說了，你厲害。把手機拿出來加我微信我給你轉過去。把資料都給我。」

「就一張表，身份證和照片你拍一下幫我處理了吧，就算在我幫你攔住艾莉的服務費里了。」

「人怎麼能無恥成這樣的。」

「你說啥？」

「我說，有個東西給你。」劉文漢把申請表塞進公文包里的同時從裡面取出一個平板電腦。「拿著吧，這東西叫映射器。全名是妖精能量波動轉換映射器。」

「高科技？我說你們怎麼總是起點奇怪的名字。」

「所有的妖精都或多或少散發著能量，這些能量以波的形式向外輻射，這個映射器能通過接收這些波進行分析，然後把得到的信息體現出來，因為信息量過大，所以只會顯示你當前想要知道的東西。這也是這個映射器最高端的地方，它能讀取你的思維，跟你進行交互，也就是說，它本身也是有靈智的，算是一個人造妖精。」

一口氣跟未燃解釋了這麼多，劉文漢顯得有點累，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四下張望著想找個椅子休息一下。

「你去哪？」

「咱去那坐一下吧，有點累。」

「沒事，我不累。」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劉文漢已經完全看穿了未燃的本性，很乾脆地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面對面轉賬，輸入金額1000元，然後舉起來給未燃看。「趕緊掃，掃完趕緊放我走。」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掃完了，慢走啊，注意安全。」

跟老汗分開后，未燃拿著映射器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家大院，手裡提著一袋子蔬菜和幾本書。他回來的時候順路去了一趟加油站附近唯一的書店，能在這個地方開書店的人不知道該說是有生意眼光，還是根本不在乎書店的盈虧，周圍沒有什麼學校，住在附近的也基本都是老年人，每年賣出去的書恐怕都不如一天的報紙銷量高。

回家的時候艾莉依然從天而降，她這個時間點應該在樓頂曬太陽。看到未燃手裡拎著東西便上來幫忙。

「這是什麼？」

「映射器，妖進會給發的高科技。」

「這些書呢？」

「給你的。哎你別著急，書又不會跑。」看著艾莉把裝著蔬菜的塑料袋子往自己手裡一堆，拿著書就飄上樓去了。

自己的肚子並不餓，看樣子艾莉也在新鮮那些書，未燃把蔬菜放進冰箱之後靠在廚房的桌台上仔細打量起手中的映射器。它並不像市面上普通的平板電腦一樣是長方形，而是十分規整的正方形，銀色的外殼很有金屬質感，光滑的表面像鏡子一樣反光，四條稜線都有著磨砂的設計很容易抓牢。機身有些分量，讓人不至於隨意一揮手就把它給甩飛出去。

映射器只有一個長條形的按鈕，稍加用力就發出嘎達一聲輕響，正面的屏幕亮起了柔和的白光，上面開始閃爍出一行行小字：

儀器自檢正常。

檢測到媒介持有人。

檢測到附近有妖精。

讀取能量波。

艾莉，高興。

然後屏幕就定格在這裡不再動彈。

「還真是挺高科技的啊，聽說你自己有靈智能跟我對話？」

沒錯。

「那你還能幹什麼？」

我只是個映射器，沒有信息輸入我就無法產生反饋。

「你是太陽能充電的么？我沒看見充電口。-」

我可以從周圍妖精的能量波里提取能量，理論上不需要其他充電方式，另外我與你是通過意念交流的，你不用喊那麼大聲，有點吵，如果別人看到你在跟一個平板對話，遲早把你送進黑山精神病院。

「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弄丟了怎麼辦？」

我已經識別了你的生物信號，其他人無法使用本映射器。另外你如果敢把我弄丟了，將面臨一筆巨額罰款。

「你這，你提錢了這天就聊不下去了啊，我還是去做飯吧。」

一連吃了幾頓麵條糊糊之後，未燃總算是吃了一次正常的午飯，尖椒西紅柿，酸辣土豆絲，配上一大碗白米飯，吃的未燃心情舒暢極了。

結果還沒等他舒暢幾秒鐘呢，電話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某某市殯儀館。

未燃心說，壞了，把這麼大的事給忘了。

今天是郝大爺的遺體進行火化的日子，結果自己光顧著忙跟妖精有關的事情了，把這事給忘了個乾乾淨淨。

接起電話，對面的聲音一開始還很客氣：「是未燃先生嗎？」

「啊，我是。」

緊接著就是一頓劈頭蓋臉：「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死者遺體今天火化你人呢？殯儀館這邊一直等著呢。看資料上寫著你跟死者是父子關係，有你這麼當兒子的嗎？就沖你和死者不是一個姓看，你自己改了戶口了吧，連祖宗的姓都給改了，難怪能幹出這種事來。我跟你說啊，你趕緊過來。」

未燃聽著對方掛斷電話之後，咂咂嘴，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