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亨特診所
與西安城的平靜不同,上海被日軍攻陷后,進出都需要嚴格的盤查。
城門口下,有一隊日本兵持槍來回巡視。
第一次見到真實的鬼子后,特別是看到他們穿著芥末色的束腰外衣,和那橄欖色的圓頭尖帽。
張澤便恨意難壓,韓沖卻城府深厚。
即使他心中恨意遠超張澤,也知道不能輕舉妄動,點頭哈腰遞上了良民證。
隨身沒什麼行禮,只有張澤背著一個包袱,很快便通過了檢查。
進城后,兩人兜兜轉轉,一直磨蹭到了深夜。
韓沖從一條隱秘小路下,越過鬼子的封鎖線,帶著張澤,走進了法租界內的一間西醫診所門前。
砰砰砰,敲了三下。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黃髮藍眼睛的老男人打開了門。
「噢,親愛的韓,你終於回來了,瑪利亞太太都找過你好幾次了。」
「亨特先生,咱們進屋再說吧。」
「抱歉,請進吧。」
進到診所內,張澤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小樓大廳內有一個問診台,上面擺著血壓器和聽診器。
在問診台後,一排長柜上放置各種口服藥瓶和注射藥盒。
亨特給兩人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問道:「韓,這個英俊的小夥子是?」
「哦,他是我朋友的兒子,想來上海見見世面,我就把他帶來了。」
韓沖介紹完后,張澤站起身來,伸出了右手。
「您好,亨特先生,我叫張澤,路上韓叔叔就一直說您醫術高明,讓我好好跟您學習。」
受到誇讚后,亨特高興地握住了張澤的手。
「張,你也是學西醫的嗎?」
「我是中藥世家,但對西醫不太懂。」
聽到張澤說不懂西醫,亨特略顯失望,轉而對韓沖說道:
「韓,你這次回來,不會又待幾天就走吧。」
「呃。」
韓沖露出難為情的神色道:「這幾天我還有事,不過,張澤的中醫手段不比我差,有他在,完全可以替代我。」
亨特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有些不太相信。
「韓先生,你知道的,瑪利亞是法蘭西大使館夫人,不好應付,所以...」
「哈哈,放心吧,我的亨特先生,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吧,那你們早點休息吧。」
診所是一個四層小樓,上面兩層是休息的房間。
第二層除了樓道外,其餘地方則是被帘子擋著,想必是針對一些隱私的治療。
聽到亨特關門休息后,韓衝來到了張澤的房間,攤開了一張地圖。
「這是上海的勢力範圍地圖,上面藍線圈住的是美英租界,也就是所謂的公共租界,綠線圈住的就是我們現在住的法租界。」
不用韓沖說,張澤也知道,紅線圈住的是日佔淪陷區。
一個偌大的上海,此時只有一些邊角地帶是屬於中國人的。
就連那條黃浦江,不是被日本人封鎖,就是屬於列強的貨物碼頭。
「你下山不久,而且上海各方勢力暗潮湧動,即便租界有治外法權,但也稱不上絕對安全,所以,我不在這幾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張澤點了點頭,「知道了韓叔叔,那這幾天你準備去哪?」
「褚元行生性謹慎,自從他害死師兄師姐后,便不知躲到哪裡去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到他的藏身之地。」
「可你一個人能行嗎?不行咱倆一起去找吧。
」
「找人這事,可不是人多就行,要靠關係,或者說,要靠情報才行。」
以前好歹也看過幾部諜戰片,張澤自然知道情報的重要性。
「那你打算去哪裡搞情報?」
「去找一個老朋友,他叫陳功瑋,他或許能提供褚元行的行蹤,而且,他和我們一樣,也想要幹掉褚元行。」
陳功瑋原是軍統最出色的老特工之一,在一次刺殺漢奸未遂后,便轉調接任軍統上海區代理區長。
現在想要除掉褚元行,第一是要找到陳功瑋。
第二,需要獲得陳功瑋的信任,以前在黑市買情報時,韓沖和他有過幾次接觸,但畢竟只是泛泛之交。
第三,也是最難的,需要與他的情報配合,將褚元行引出來。
韓沖並未說出其中兇險,為了安撫張澤,他不惜撒謊。
「這個陳功瑋神通廣大,與我關係很好,有他幫忙,絕對可以給師兄師姐他們報仇。」
「就這麼簡單?那,那我這幾天做什麼?」
「這兩天你就呆在亨特診所,如果有人上門需要中醫按摩調理,你就去吧。」
張澤神色有些詫異,「這是西醫診所,怎麼會有人來按摩調理?」
韓沖難得露出笑容,卻有些不好意思。
「西醫確實先進,但有些病症,卻遠比不上中醫,例如,例如婦科中氣弱血虛,體質寒冷這些方面。」
婦科?
還氣弱血虛,體質寒冷?
「難不成,你之前就是在這裡看婦科的?」
「唉,上次擔心醫館暴露,我只能委身在此,為了能留下,就看過幾個病人,呃,幾個女患者。」
張澤聽到這話,才心中瞭然。
「可我也不會按摩啊。」
「這個不用擔心,以你的天賦和醫術造詣,學這個太簡單了,只需半個小時,我就能教會。」
「好吧。」
在韓沖邊教邊按下,不到半個小時,張澤就學會了按摩理療的訣竅。
而且他還有韓沖不具備的氣功在,估計實操的時候,效果肯定也會更好。
給張澤教完按摩理療后,韓沖在房內來回踱步。
對於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師弟,他總有些不放心。
「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暴露針灸手藝。」
這是從大師兄身上吸取的教訓,張澤點頭應是。
「還有,千萬不要依仗自己身手夠好,就隨意惹事,畢竟現在是槍炮的時代,拳法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放心吧,韓叔叔,這個我知道,師父當年就是參加義和團時,不了解火槍的威力,腰上才中彈的。」
「你知道厲害就好,還有,還有整個上海勢力錯綜複雜,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出手。」
這一通囑咐,怎麼好像是在交代後事,張澤不由得露出了擔憂地神情。
「韓叔叔,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哪有,你以前一直住在山上,而且還是一個毛頭小夥子,畢竟人心險惡,我需要都給你說說才行。」
沉吟了一下,韓沖說道:「既然你都清楚了,那我就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