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葯粥
第二天，天剛亮，張澤聽到門外有微微的響動。
等他起床穿好衣服后，一開門，發現韓沖已經離開了亨特診所。
怎麼鬼鬼祟祟的？
難道韓師兄是做什麼危險的事，怕我擔心？
一想到昨晚他那交代後事的樣子，張澤悄悄跟了上去。
可剛一出門，就不見韓沖的身影。
租界的高樓眾多，而且巷道密集，找了幾條街后，都沒能發現韓沖的蹤跡。
張澤只好無奈返回，卻發現自己迷路了。
昨晚天太黑，而且路上走得匆忙，沒有記路。
這會兒街上也沒人，想問路都不行，閑轉了半天，路上才逐漸有了行人。
打聽了幾次，卻都不知道亨特診所在哪。
想必是越走越遠了，不然離得近的話，不可能都不知道路。
靠！
還想大幹一番事業呢，沒想到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真他么悲哀。
就在他準備再詢問時，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同時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小夥子，你也要去亨特診所嗎？」
張澤聞聲立馬回頭，看見了兩個女人站在面前，準確說，一個女人和一個女孩。
女人輕挽長發，身穿淡黃色呢子大衣，身段嬌美，模樣溫婉如三月的桃紅。
那女孩約二八年華，秀髮柔順到肩，皮膚皙白長相清純。
除了俏美的臉蛋外，兩隻淺淺的小梨渦，看起來非常可愛。
雖然身量不高，但身上的連衣毛裙卻十分得體，而且體型纖瘦，頗有嬌小玲瓏的感覺。
看二人長相，像是一對母女。
張澤打量對面時，那個女孩也在看他。
只是目光相撞時，女孩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
張澤在愣了一下后，趕緊回答道：「是，我是要去亨特診所。」
「剛好，我們也也要去那，就一起走吧。」
有人帶路，不到半個小時，就來到了亨特診所。
看到一大一小兩位美女進門，老亨特眼裡完全沒有張澤的存在。
就連他找了張澤一早上的怨氣，也都拋之腦後。
「噢，被上帝眷顧的夫人和小姐，你們簡直太漂亮了，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女人優雅一笑，「您好亨特大夫，今天是給我女兒陳筱看病的，請問韓大夫在嗎？」
「您認識韓大夫？」
「談不上認識，是瑪利亞夫人推薦我來的，說他醫術高明，擅長治療氣虛體寒。」
「抱歉了夫人，韓大夫他不在，但我們西醫也可以治療氣虛體寒，可以讓我看看嗎？」
聽到這話，女人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而陳筱也踟躕不前，她見過同學去看西醫，不僅開了好多藥丸，而且還給屁股打針。
她害怕打針，所以才讓母親帶她去看中醫。
亨特坐在診台後，卻不見陳筱過來，便說道：「西醫是最科學的治療手段，別害怕，可愛的姑娘。」
女孩輕輕搖了搖頭，還是不願坐在診台前。
「不如讓我看看吧。」
聽到身旁男人的話，女人神色訝然道：「你不是來看病的嗎？莫非，你也是醫生？」
張澤微微一笑道：「我正是診所的中醫大夫，您女兒陳筱的病，我大概能猜出一二。」
早在剛遇上時，張澤就看出女孩的問題了。
陳筱面色雖然只是有一點蒼白，但雙顴卻如塗了腮紅，
這明顯是氣陰兩虛的癥狀。
而且眼袋微微有些浮腫，血虛、經血不調的情況，應該更加嚴重。
在女人質疑的眼神中，張澤說道：「陳筱，你最近晚上是不是全身冰冷，而且，而且，經血不僅推遲，每次還只有一點點？」
聽到經血兩個字，陳筱臉上浮出一絲紅暈，卻是不好意思回答。
「這孩子，醫者不避男女，有什麼可害羞的？」
女人說完，陳筱猶豫了幾息后，才開口說話。
「最近晚上的確渾身冰冷，就算家裡家裡燒著暖爐，都還是感覺冷，而且，你說的沒錯，我都快四十天了還沒來那個，上次也只有一點點...」
聽到女兒的回答，女人急忙道：
「大夫，你既然一眼就看出她的毛病，那就給她開點葯，趕緊調理一下。」
「不用吃藥，只需葯膳調理即可。」
既不用打針，也不用吃藥，陳筱眨巴著明亮的眼睛，高興道：「真的不用吃藥嗎？」
「不用，按我說的方子，連續喝上七天就行。」
隨著張澤念出的食補材料，和不同劑量的藥材，女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大棗、桂圓、飴糖、黑豆，還有人蔘、白朮、茯苓、甘草，當歸、川芎、芍藥、地黃...
這些東西買倒是不難買，但這葯粥，怎麼放，怎麼配，怎麼熬卻成了問題。
思量了一下后，女人從包里拿出了一張百元美金，放在亨特的面前。
老亨特頓時眼睛一亮，「尊貴的夫人，診費沒有這麼多。」
此時的上海不僅有英美法租界，還有日寇以及國民政府的各方影響。
大洋、法幣、日元、軍票、英鎊等貨幣都在使用，幣制非常混亂。
但無疑，美元是絕對的硬通貨幣。
老亨特嘴上說著不要，但手卻已經伸了上去，就連張澤搶他風頭都渾然不顧。
「亨特大夫不用客氣，多餘的診費，我想讓這位年輕的大夫去我家，幫我熬藥粥，您看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張澤，那你就去幫助美麗女士熬藥粥去吧。」
得到亨特答覆后，三人離開了診所，沒過多久便買齊了所需的食補藥材。
而陳筱的家，就在張澤與她們一起出發的地方附近。
轉過一個街角，在麥琪路的最裡面，就見一棟別墅矗立在眼前。
從外看高牆大院，差不多有三個診所大小，進門后，裡面空間通暢，裝飾豪華。
光門口的保鏢和家裡的傭人，差不多就有二十多個。
張澤暗嘆，真有錢啊。
怪不得出手那麼闊綽，隨隨便便就拿出了一百美金。
女人把張澤請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一晚熱氣騰騰，充滿葯香的米粥就端來出來。
「粥不燙，但要趁熱喝，堅持喝上七天，保你再無血虛之憂。」
在女人的注視下，陳筱喝完了熱粥，喝完后，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
看著女兒的變化，女人高興說道，「張大夫，今天麻煩你了，我替陳筱謝謝你。」
張澤本想客套兩句就走，心中卻冒出了一個想法，便收起了馬上就走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