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1夜 哭乾眼淚

「配合警察的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見我越說越離譜，老民警出聲嚴厲的制止了我。

「行！我配合！」

我也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有些離譜了，就先強忍住自己的激動，不再看polo車主，也什麼都不說了。

老民警又轉向修理廠老闆問道:「這個車今天來你們修理廠以後，都有誰進過車裡面？」

「具體都有誰進過車裡面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個車來的時候我知道，但因為是吃飯的時間點，就沒有特意盯了。」

修理廠老闆略一思索，想起了今天中午的經過。

老民警環視了一圈車間內部，接著又問修理廠老闆:「我看到你們車間裡面有監控，監控沒壞吧？把監控調出來我看看。」

「有監控，監控是好的」

「小趙！把今天中午的監控調出來讓民警同志看看」

修理廠老闆對前台的姑娘喊了一聲。

「監控記錄都在前台的電腦里，我已經讓人往出調了。」

修理廠老闆一邊對著老民警說，一邊示意老民警往前台的方向走。

因為是今天發生的事情，監控記錄並不難找，等老民警和修理廠老闆到前台的時候，中午的監控記錄也已經全部調出來了。

「老闆，今天中午的監控記錄都在這裡了。」

前台那個姓趙的姑娘把電腦屏幕調轉方向，面對著老民警和修理廠老闆。

「打開！」

老民警指了指屏幕示意小趙可以播放了。

監控視頻開始一幀一幀的播放，老民警看的很認真，期間執法記錄儀也一直在拍著電腦里的監控畫面。

視頻里的畫面從這輛polo開進車間一直到這輛車開走，都記錄的很詳細。

保養雖然是我和學徒兩個人在做，但都是一直在車外面操作，保養做完開車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進了車子內部。

但監控的範圍有限，只拍到了我進入車輛內部的畫面，卻沒有拍到我在裡面具體做了什麼。

「你過來也看一下監控！對監控里的畫面有沒有疑問？事實是不是和監控裡面一樣？」

老民警看完視頻以後，指了指我示意我也過去看看視頻。

在老民警的指揮下，視頻從我進入車輛內部開車的時候播放。

「我沒什麼疑問！當時的情況確實是和監控視頻里的畫面一樣。」

我認真的盯著電腦屏幕看完，點點頭對老民警肯定的說。

「你們都過來登記一下身份證、電話號碼，還有詳細的住址」

老民警指指我又指指修理廠老闆。

等我們在小民警那裡登記完身份信息以後，老民警又指了指我，:「你和我們一起走！具體情況我們還需要去局裡調查！」

「你開著自己的車跟在我們後面！一起去局裡」

老民警對我和polo車主分別安排了需要我們做的事情。

修理廠老闆聽到老民警要把我帶走去局裡，忙伸手一攔老民警:「我和你們一起去」

「不用！有問題的話我們會給你打電話的，你那個時候再來也不遲」

老民警制止了準備和我們一起走的修理廠老闆。

一路無話，警車很快開回局裡，老民警直接帶著我來到審問室。

我坐在審問室的椅子上，老民警又叫來一個負責記錄的民警。

等負責記錄的民警進來坐好，老民警關上審問室的門，

和我面對面的坐著。

「你把這件事的詳細經過說一遍」

老民警沒有廢話，一切準備妥當后就開始了對我的問話。

於是我詳詳細細的把車子是什麼時候來的車間，我都在車裡面幹了什麼，車子又是什麼時候被開走的都說了一遍。

我說一句，那個負責記錄的民警就記一句。

等我說完，負責記錄的民警又在筆錄上寫了一會，等他寫完，就把筆錄遞給了身旁的老民警。

老民警接過筆錄，從前到后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后，又把筆錄遞給了我。

「你看看，筆錄上面的內容是不是都是你說的？如果有紕漏和疑問，你現在都可以說」

我接過老民警遞給我的筆錄，也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是，裡面的內容都是我說的。我沒有疑問，筆錄裡面也沒有紕漏」

「沒問題你就在下面把姓名和日期都寫上，還有這句話也寫上」

老民警指了指牆上貼著的一張紙對我說。

我順著老民警手指的地方看過去，牆上貼著一張用大號字體列印出來的紙，上面寫著「以上內容均已屬實幾個大字」。

等這一切都做完以後，那個負責記錄的民警拿著筆錄先從審問室出去了，老民警也緊跟著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現在還不能走，我們還需要調查，你就在這間屋子裡待著，沒問題以後我們會有人來通知你的」

老民警對我說完這些，也從審問室離開了。

等我確定審問室里不會再有人進來以後，我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壓抑、恐懼，無數的情緒一股腦的湧上我的心頭。

淚水也像找到了突破口般從我眼眶裡不停的往外流，那一刻我承認我很脆弱。

可能是一個人太久了，我已經忘了我還只是個孩子啊，我想家了，我想我的母親，也想我的父親，現在我只想回家，在他們的面前放肆的大哭一場，把心裡的委屈全都說給他們聽。

天慢慢黑了，審問室里只有一盞小檯燈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沒有人再來審問室，我漸漸的哭累了，渾身就像被抽去骨頭一樣無力，我趴在面前的桌子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又被心中的恐懼驚醒了。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並且逼仄的環境，又想到即將發生而我又不得不去面對的未知，已經哭到發脹的眼睛又不爭氣的流出了熱淚。

那一夜，我就這樣在審問室里哭了醒，醒了又哭。

那一夜，我哭幹了自己這輩子所有的眼淚。

那一夜，恍恍惚惚間，我好像在夢裡夢見了圓月。

第二天一早，是一個我沒見過的女警來通知我可以回去的。

我慘兮兮的樣子可能觸動了這個女警察心底的柔軟，女警察對我說話的時候明顯沒了男警察那樣的冷酷和嚴厲。

「你可以回去了，但是要保證我們隨叫隨到，有特殊情況必須提前來局裡報備，知道了嗎？」

「知道了，謝謝阿姨」

我的嗓子已經被我哭啞了，我嘶啞著嗓子對女警察說了聲謝謝。

清早的冷風吹在失魂落魄的我身上，一個強烈的念頭在我心中縈繞。

回家，我只想回家！再無別的想法。

修理廠和我家其實是在同一座城市裡，只是家和修理廠的距離比較遠一點。在修理廠的這一年多來，我沒有回過家，也從沒有給家裡打過一次電話。

原因是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感覺煩，同樣我也不想看到他們感覺煩。

我家住在一個小區門口的二層營業房裡，母親在營業房的一層開著超市，我坐了大概一個小時的車就到了，站在馬路的對面，透過超市面對著馬路的玻璃門，我一眼就看到了母親正在拖地的身影。

「媽！我回來了！」

穿過馬路，我推開玻璃門沖著母親叫了一句。

聽到有人叫她，母親拖地的動作明顯一愣，抬起頭來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我。

「耀陽？你怎麼回來了，眼睛怎麼腫的這麼大，臉色怎麼看起來也很差」

認出是我以後，母親扔掉手裡的拖把，看到我憔悴的模樣，滿臉都寫滿了疑問。

「耀陽？你這一年多在外面都幹什麼了呀，能不能吃飽，沒有被人欺負吧，你這孩子也是倔，不回家也不給家裡打電話」

「媽！我想睡覺」

我所有的眼淚都在昨晚哭幹了，看著母親親切的面龐，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上所有的防備也在喊出「媽」的那一刻全部卸下。

「好好好，你快上去睡，等你睡醒我給你做好吃的」

母親拉著我的手，讓我上樓。

家裡的一切和我離開的時候沒有多大區別，唯一變化的，是我。

痛痛快快的洗完澡，換上之前留在家裡的睡衣，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著了。

這一覺我睡的是那樣的踏實和安心，一個夢都沒有做。

等我睡醒以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我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母親和父親在客廳小聲交談的對話。

「耀陽今天早上突然就回來了，但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怎麼好，我問他，他也沒回答我。也不知道這孩子在外面遭了什麼罪，哎…」

母親重重的一聲嘆息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遭罪就對了，我巴不得他在外面多遭些罪，這孩子從小就主意多，有的時候我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讓他遭些罪，他也能踏實一點，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父親的語氣中帶著慍怒，也很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主意多是壞事嗎，難道你希望自己的兒子像個傻子一樣就好了」

母親嗔怪著父親。

「你還怪我說他說的多了？就是因為我說他說的少了，他才會變成今天這樣，你就慣著他吧，我看你能把他慣成什麼樣出來！」

父親依然很生氣。

「好了好了，你小聲點，讓孩子多睡一會！他要是醒了你可千萬別罵他，聽見了沒？」

我聽到「啪」的一聲清響，應該是母親怕父親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會和我再吵起來，事先對父親囑咐著。

「知道了，知道了」

父親不耐煩的回了母親一句。

「欸！我跟你說，我發現耀陽好像變壯了，看起來也成熟了。今天早上他回來喊我的時候我差點都沒有認出來」

母親過了一會又對父親說。

父親繼續不耐煩的回應著，「你看你兒子哪都好！」

「哪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我就看我兒子哪都好」

母親驕傲的回答了一聲。

「兒子醒了你可千萬別罵他，知道了沒？」

母親見父親沒有接她的話，不放心似又囑咐了父親一遍。

「哎呀！你煩不煩，一句話要說幾遍？」

父親終於被母親嘮叨煩了，很大聲的回應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