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白霜迅速冷靜下來。

既然以前的循環里都沒有,那就肯定是因為自己才衍生出了這一劇情點。

如果說最近她做了什麼的話，就是故意淘汰童雀了。

但童雀和樊似錦之前的劇情毫無關聯，況且現在春景娛樂自身難保,幾乎不能抽出空來關照童雀一眼,又怎麼可能有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精心布一個針對樊似錦的局呢？

再想。

白霜拚命從自己記憶里挖掘不對勁之處。

如果真論起來什麼端倪,似乎也只有183那個時候和她說話的語氣,非常耐人尋味。

得先旁敲側擊一下。

白霜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樊似錦，對183道：「看來她還是撐住了。」

「撐不撐住,看狀態也決定不了。」

183道,「要看最終人氣。」

白霜問：「那你覺得這件事是真的嗎？」

183反問道：「是不是真的要緊嗎？這都是個送到你面前的好機會。」

更耐人尋味了。

就彷彿不想讓她往下深究。

白霜這兩天雖然沒見到樊似錦,但也算是在互聯網上努力調查了一下線索,但都沒有查出任何蹤跡來。

這件事憑空出現，即便只有一面之詞,也迅速被許多人言之鑿鑿蓋章成真相，席捲速度之快,就像是有什麼刻意洗腦的結果。

工作人員離職已經有一段時間，如果想要爆料早就可以爆料,挑這個時間點,明顯就是被推出來的一枚棋子。

但她也根本看不出幕後主使是誰。

她甚至在系統商店裡買了一個破案道具，但依舊毫無用處。

有什麼是能讓道具都失效的呢？

如果,這根本就是系統做的呢？

她用的一切調查工具就是系統所提供,如果系統想掩蓋真相，她當然什麼都查不出了。

可是動機是什麼呢？

系統無緣無故，為什麼要幫她拉下她最大的競爭對手。

總不可能是為了快點通關，送她一把吧。

……倒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如果系統知道她和秦游私下勾結想要掀翻遊戲的話，想立刻讓她滾蛋也挺合理的。

白霜指尖一蜷，微微發涼。

難道它……發現了嗎？

—

晚上六點，秦游如地獄使者般準時報到：「本輪淘汰為十進二十，採用倒序發布的方式，會從第十名開始，一直到第一名。」

「第二十一名到第十名的玩家離開前，會有淘汰感言的時間。請各位練習生做好準備。」

秦遊說完后，即刻開始公布名單。

從十名開始，每報出一個練習生，都代表她要離開舞台。

到了公這一階段，大部分人的人氣已經穩定下來，所以對自己的離開也算是早有預料，簡單說完感言之後就淡定離開。

「第二十一名。」

「童雀。」

只有到這一刻，全場才有些嘩然。

當了幾個月的萬年老二，在這一刻突然掉出了決賽圈邊緣，任誰都會覺得離譜。

但聯想到她公司發生的事，又會覺得可以理解，紛紛唏噓一下她運氣也太不好了，怎麼偏偏攤上這麼一個公司。

童雀自己看起來狀態倒還好。

……甚至有點太好了。

夢想在這一刻終於實現了！

這種心情，堪比普通人中了五百萬，即將走向兌獎處。

她帶著難以壓抑住的興奮，先對著鏡頭鞠了一躬，隨後拿起麥，連聲音都有點發抖：「謝謝各位的厚愛，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我只能止步這裡了。」

說的是止步，語氣比前兩次晉級還要高興。

白霜都生怕她下一秒說出真是太好了我終於解放了這樣的話。

還好在鏡頭面前，童雀還是保留了一絲最後的得體：「我相信未來還會再見，所以現在就讓我暫時先離開一會吧。」

在腳下站點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甚至往上蹦了一下，用跳躍來慶祝謝幕。

【嗚嗚嗚我哭死。】

【好體面的發言，甚至可以說是她這幾次以來最好的一次感言。】

【難得見到童雀這麼認真，沒想到竟然是在她淘汰的時候，平時看著沒心沒肺卻這麼堅強。】

【嗚嗚嗚我的可憐女兒，就算離開了還要掩蓋住自己的傷心，明明聲音還在抖，臉上卻一直努力笑著，就是不想讓我們為她傷心吧。】

白霜：「……」

想多了。

她是真的高興。

沒看到她每根頭髮絲都快寫著激動了嗎。

從童雀往後，還在場的所有練習生都已經晉級了。

無論排名如何，至少先悄悄鬆了口氣。

順序一路往前，終於到了出道位。

在第名的黎燃說完感言后，秦遊說：「現在，即將揭示本輪排名的第一和第二。」

「請，白霜和樊似錦，來到舞台中央。」

這在白霜的預料之內。

公的獻祭式換組感動了許多路人，舞台上完美的表現又圈死了自己原本的死忠粉，人氣上升快是應當的。

然而她此刻卻是心跳如鼓。

她知道，到了這個節點就算正兒八經比拼人氣，她也未必在樊似錦之下。

但問題在於，偏偏撞上了樊似錦出事這一節點。

她會覺得，自己是本次事件的受益者嗎？

她會相信，自己是無辜的嗎？

白霜猶豫著按下一個存檔，不敢轉頭去看樊似錦的表情。

鏡頭在她們倆中間反覆切換。

已經落座的練習生們也忍不住提起一口氣。

樊似錦的確當了很久的第一，可白霜一路上升，勢不可擋的架勢也不像是虛的。

莫非這一輪排名，真的要改天換地了？

【終於到了這一刻！！！】

【白霜沖啊！！不想看霸凌咖拿第一！！】

【霸凌咖怎麼還不退賽啊！看到她就煩。】

【事情真相還沒出來我勸有的人嘴巴放乾淨點別給自己主子招黑。】

【霸凌咖粉絲怎麼和正主一樣霸道，真是粉隨蒸煮一脈相承啊。】

白霜看得厭煩，直接將彈幕關掉了。

與此同時，秦游道：「恭喜——第二名，樊似錦。」

「第一名，白霜。」

她終於第一了。

一瞬間，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卻席捲了白霜。

她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樊似錦。

樊似錦並沒有看她。

她今天全場都表現得特別冷靜，沒有哭，更沒有笑過。

明明看起來沒什麼不對，卻讓白霜覺得陌生了許多。

秦游：「請兩位分別發表晉級感言。」

樊似錦先上前一步。

「各位好。」

她的目光銳利地盯著鏡頭，道，「我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可能讓你們對我有所懷疑。之前我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在這裡我可以說一句，關於所有指證我的，都是造謠，是處心積慮的污衊。」

「而且我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之前在第一那個位置，有很多人覺得我不配，所以千方百計的要拉我下來。」

她笑了下，聲音發空發涼，「但我自己覺得配。」

白霜頓時覺得不太對。

她能明顯感覺到樊似錦進入了NPC黑化模式，思維和言語都和普通狀態下截然不同。

只見樊似錦轉過頭，看著她說：「你們用了那麼多的手段，不就是想要這個第一嗎。」

不止這一次。

這兩天，她的記憶里忽然多了很多畫面。

為了這個第一，為了這個位置，她原來早已千瘡百孔過無數次。

她那麼相信白霜。

終究還是和之前幾百次落得同樣下場。

「我不會讓你們如意的。」

秦游下意識想上前一步。

他攻擊世界漏洞，會讓NPC慢慢覺醒意識和從前的記憶，而NPC一旦受到刺激，也會加快這種進度。

顯然，樊似錦是想起來了。

但怎麼偏偏是在這一刻，偏偏在白霜超過她的那一刻，讓她把最近受到污衊造謠的事情直接和白霜劃上了等號。

然而一旦NPC進入黑化模式，連他也沒辦法阻止。

他望著白霜想，還好，白霜的裝備里有他上次植入替換的獎勵，一個防禦禮包。

那裡面應當有一張免死卡。

她靠這張卡，可以規避一次死亡。

白霜也想到了。

她立刻打開了倉庫。

但只一秒后，她又收回了手。

她平靜地望著前方，比任何一次都坦然接受白光的到來。

【您拿到了第一，引起了樊似錦的懷疑和恨意。】

【她派出她們家保鏢連夜刺殺了您。】

【恭喜您打出BADEND：[你們都一樣]】

白霜在死亡頁面望著這個BADEND靜了片刻，隨後重新讀檔，回到結果還沒公布之前的那一刻。

她以最快的速度打開系統商店，連買了十個好感度加成道具。

這個好感度加成道具十分幽默，要花200點好感度買，一天上限十個，隨後會隨機漲本身人氣百分之0到百分之5的好感度，完全賭運氣。

在低人氣的情況下使用得不償失，在高人氣的情況下使用沒有必要。

所以白霜一直沒有用過，也不知道哪個缺心眼的會用這個搞笑道具。

這會兒她一口氣買了十個，把183嚇了一跳：「您要做什麼？」

白霜：「你曾經和我說過。」

在第一次公演的時候。

「只要還沒公布我的排名，那麼道具的使用就有效。」

對她如此。

對NPC來說也如此。

白霜一口氣將十個好感度加成道具全部疊在了樊似錦身上。

她不知道樊似錦差多少，只能這麼賭一把。

183：「……您想保住她的第一？」

白霜：「沒錯。」

「為什麼？」

「我不想死。」

「真的嗎？」

183語氣冰冷，如同審判，「但這是最下策。」

「這個情節非常好過，您只要用免死卡擋下這一擊，隨後直接抹殺掉樊似錦即可，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它是看到了，白霜將免死卡取出來又放去的。

「再退一步，您在之前就可以用輿論加壓逼她退賽。」

白霜沒說話，它又問了一遍，「為什麼這麼做？」

短暫的安靜后，它聽見白霜輕輕地笑了聲，語氣卻不同往常，甚至帶著點挑釁：「你在教我做事？」

183這一審問的急切語氣，暴露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也讓她一直想不透的動機，終於有了答案。

這不是讓NPC給她送人頭。

恰恰相反，這是一次很可能要了她人頭的試探。

183從一開始就裝成人畜無害的少女音傻白甜系統，會裝傻會賣萌，來降低玩家的心理防線。

但它見證過那麼多人的死亡，怎麼可能像表面的那麼單純。

它一定是覺察出了不對勁。

是從什麼時候起呢？

是從故意放走童雀開始嗎？

從來不對練習生出手的她突然這麼做，很違背她一向以來的行為準則。

183固然希望玩家黑化。

但白霜這一步棋走得太突然，讓它不敢確定。

所以它製造了樊似錦的事件，誘哄她出手，想去證明些什麼。

如果她願意出手，證明所有NPC在她眼裡都已經一樣。

如果她不願意，那麼故意淘汰童雀這件事必然有其端倪。

樊似錦這次的無端受害，只是183試探它的一步棋而已。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白霜冷笑一聲，道，「這種罪名，誰愛背誰背，反正我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