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轉折
「余升，恭喜啊，記得請吃飯。」大姐汪美笑呵呵地走過來小聲說。
余升看著這個比自己早幾年入職的大姐，有些不好意思。
汪美是部門元老級人物，從公司成立到現在，在一個崗位上十多年的時間，整個公司上下的人都對這個知性又溫柔的大姐十分尊敬。
「大姐，實際上這個副總的位置應該是你的，你比我有資格多了。」余升說。
汪美滿不在意地回答說：「是姐，不是大姐，我才比你大五歲。」
「再說了，領導不是看誰資歷老，你各方面的能力比我強，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以後還要靠你多罩著我呢。」
「是啊是啊，美姐說得對哦，余總…」齊玟一跑一跳的衝過來，還故意將總字拖的老長。
大家紛紛大笑。
齊玟撞了撞余升的胳膊，一臉壞笑地說：「以後多多罩著我們。」
「你還想要什麼嗎？」黃濤也湊著熱鬧說。
齊玟裝作認真的樣子起鬨道：「升哥要是能包養，也是可以的。」
「你都有男朋友了，還要余升包養？」黃濤問。
「我男朋友又沒有升哥優秀，升哥這麼年輕就要幹上副總了，要是升哥真的願意包養我，也不是不能把男朋友換掉哦，升哥，你說呢。」齊玟開著玩笑說。
余升看著幾個同事，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目光撇過郭芹時候，有些吃驚。
這個平時異常活潑，對工作總是不屑一顧的女孩竟然十分認真地對著電腦工作。
余升剛想說什麼，只見汪美用手肘頂了頂正在大笑的齊玟，然後對大家使了個眼色。
余升有些莫名其妙地回頭一看，曾全正陪著人事總監、財務總監和倪遠等公司的一眾高層總正在身後不遠處盯著自己。
大家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股被抓現行的感覺湧上心頭。
好在一行人沒有多做停留，走出了辦公室。
剛走，齊玟吐了吐舌頭，站起身來起鬨：「升哥，晚上請吃飯，我要吃雞哦。」
說著朝余升拋過一個甜甜的笑容。
汪美有些嚴肅地看了看余升，對齊玟低聲說：「別鬧了，趕緊工作。」
齊玟又吐了吐舌頭，沒有在意。
余升看著汪美時不時飄過來的眼神，心頭有些莫名的沉重。
上次看到汪美的這個眼神時候，副總被裁員了。
余升搖了搖頭，總不至於因為上班開了點小差就把自己辭退吧。
……
另一邊，總裁辦公室。
倪遠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沒有講話。
「這次生產部副總的人選，大家都有什麼意見？」
大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沒人敢發言。
倪遠看了看，對人事總監說：「黎寒，你先說。」
黎寒面色平靜。
「余升入職五年，每年年終考核的綜合評分都在85分以上，特別是專業分數和個人潛力評價，都超過到了90分。這個分數在整個集團里都非常靠前。」
「總體來說，余升的工作經驗和工作能力這塊是足夠擔任生產部副總一職的。」
聽到這裡，倪遠的臉色稍稍有些緩和。
「其他人的意見呢？」倪遠看著其他人問。
財務總監回答說：「我同意黎總的意見，雖然余升很年輕，但相比其他資歷老的員工，余升身上的衝勁更強一些。」
有了人事和財務兩位總監的意見，其他人只能紛紛附和。
曾全微微側目，看了看黎寒，沒有說話。
見眾人不反對，倪遠開了口。
「既然大家同意，那就先暫定余升。」
這時，運營部總經理王章傑低聲冒出來一句：「還沒正式升職就拉幫結派，是不是不合適。」
倪遠的臉色一變，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這時，黎寒說：「余升能力有目共睹，只是年齡畢竟有些年輕，而且這只是初步方案，還需要提交到總部審核。」
「大家有意見，也不能輕易全盤否決余升的能力。」
王章傑有些不依不饒。
「話雖如此，可是副總這個職位要面臨的至少也是同級別的人和事，太年輕容易出事。」
王章傑說完，頓時又有幾個經理附和贊同。
「是啊，處理事務太過隨性，豈不是影響集團的聲譽。」一位經理說。
「沒錯，通知還沒下，就在公共場合大肆慶祝，拉攏關係，光這一點就顯得德不配位。」有一位經理說。
風向突變，倪遠深深看了一眼，深知眾人對余升都不滿意，既然不能服眾，這個推薦會也就不可能順利，就算自己強行推舉，只怕余升日後的工作難以開展。
想到這裡，倪遠有些失望，沒想到自己已經被架空。
「為了貫徹公司嚴格用人的精神，我提議將考察期從半年延長到一年。」
「如果一年內余升能夠勝任副總的工作，那麼這個說服力就應該足夠了。」黎寒說。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倪遠沒想到黎寒會突然提出這個意見，而且眼下眾人意見一致，自己更加不好力排眾議。
「就按照這個折中的方案報總部審核。」倪遠淡淡說。
「倪總…」
「解散。」
曾全剛想說什麼，倪遠卻絲毫不給機會地打斷，讓眾人出去。
倪遠深深看了一眼看著黎寒的背影。
剛出會議室，就聽到杯子重重地撞擊桌子的聲音傳來。
眾人心一驚，沒敢多停留，各自散去。
剛出辦公主樓，曾全便朝著黎寒走去。
「黎總，黎總。」
黎寒聽到曾全的聲音，沒有理會，徑直向前走去。
曾全快步追了上去。
「黎總，留步。」
黎寒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看周圍，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時候，停下腳步看著曾全。
「什麼事快說。」
曾全有些諂媚，又有些不高興似地看著黎寒問：「黎總，這個我們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不是說好今天人事討論會上一起否決余升嗎？」
「怎麼…」
黎寒像是看弱智一樣看著曾全回答說：「你好歹也是生產部經理，倪總什麼脾氣你不知道嗎？」
「直接否決倪總親自推薦的人選，後果是什麼？」
曾全有些尷尬地說：「黎總你可是集團老總的親侄女，馬上要晉陞事業部二把手的人物，倪總就算再大權利，你的話肯定要聽的。」
黎寒一陣不耐煩，只想馬上離開。
「你是故意透露消息，設計讓余升今天當眾出醜的對吧。」
「難怪你要拉著大家去生產部。」
「余升年輕，經驗不足，不懂這種職場大忌。」
「你可是老人了，你今天說的話如果傳到倪總或者集團去，你知道後果嗎？」
曾全一陣冷汗冒出，結結巴巴地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氣質上卻能完勝自己的嬌小女人。
「這…我這也是實話實說，黎總你公正無私，肯定能體諒我。」
黎寒沒有說話，轉身就要離開。
曾全還不放心，追問：「黎總，那我們之前說好的。」
黎寒不耐煩地回答說：「不是已經確定了嗎？」
曾全有些疑惑：「可余升不還是作為人選推薦上去了嗎？」
黎寒見曾全不明白，直接回答：「生產部副總一職對於集團來說一點都不起眼，而且集團沒有延長考察期的先例，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
曾全恍然大悟地看著黎寒，眼神中按捺不住欣喜。
「這麼說就算提交到總部，也不會通過。」
黎寒沒有回答，轉身離開。
「謝謝黎總，改天我登門拜訪一下，說起來，我也有大半年沒見到何大哥了，找他喝喝酒，敘敘舊。說起來，何大哥是我大哥，我還得稱呼黎總一聲嫂子呢。」
黎寒滿臉嫌棄地看著比自己還大十來歲的曾全，嚴肅說：「不要再去找老何！我家不歡迎你。」
說完便快步走開。
「黎總慢走。」曾全諂媚地笑道。
曾全看著黎寒的背影，悻悻地自言自語：「幸好我留了後手，這個更年期發作的鳥女人真是翻臉無情，要不是看你有點背景，我鳥你個屁，脾氣比屎還臭，仗著關係擺架子，只是個聯姻工具而已，囂張什麼。」
說著掏出手機，給王章傑發去一條信息：「晚上7點，老鄉菜，叫上老張和老許。」
幾天後，人事部總裁辦公室。
黎寒倒了杯水，放在了余升面前，輕聲說：「坐。」
「謝謝黎總。」
余升有些緊張地坐了下來，握住溫熱的水杯。
這是第二次，余升這麼近距離坐在黎寒面前，第一次是入職時候。
相比入職時，余升此刻的心跳要更猛烈一些。
黎寒沒有急著說話，只是單手撐著下巴，很隨意地仔細看著余升。
「在公司還適應嗎？」黎寒問。
余升點了點頭，回答說：「公司氛圍很好，我也挺喜歡這份工作。」
「有沒有覺得不適應的地方？」黎寒問。
余升猶豫了一會，不知道黎寒為什麼突然問這一句，但是心中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
黎寒笑了笑，說：「別多想，就想和你聊聊，我就覺得不適應，食堂伙食太辣了，還難吃。」
余升被黎寒的話差點逗笑，說：「我覺得還好，量足，我都胖了好幾斤。」
黎寒哈哈一笑，明明已經36歲，臉上的歲月痕迹卻十分淺淡。
「還有其他的嗎？」黎寒追問。
余升看著黎寒，心中已經知道如果自己不正面回答，黎寒肯定會一直問下去。
余升想了想，說：「我個人感覺除了最近加班有些多。」
黎寒面色深沉地看著余升問：「你認為這是為什麼呢？」
余升考慮了一會，回答：「最近公司的業務量有增加，還有就是…」
黎寒看出余升有些顧慮，說：「說說看呢，企業就需要各種各樣的想法。」
余升看著黎寒，接著說：「我覺得公司氛圍總體還算不錯，可是新推出的部分制度有些拖企業文化建設的後腿了。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不成熟想法。」
黎寒認真盯著余升，足足看了十秒，把余升盯得有些發毛。
終於，黎寒轉過眼神，喝了口水，說：「今天通知你過來，是想宣布一件事。」
說著拿起電話，通知助理。
「讓曾總進來。」
余升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曾全走了進來，余升起身讓座卻被黎寒按住。
黎寒指著旁邊的座位對曾全說：「你坐那裡。」
余升看著自己坐的主座覺得有些不合適，堅持想站起身來，仍是被黎寒按住肩膀。
「余升你坐著吧，我宣布個事。」
余升為難地看了看曾全陰沉的臉，有些尷尬，也不明白黎寒為什麼要這樣。
黎寒湊到余升跟前，說：「之前你被作為生產部副總人選推薦到總部考核，沒有通過，不過在倪總的力薦下，你已經被納入集團的儲備精英庫。」
「後續有職位空缺的話，會優先考察選用。」
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怎的，余升竟莫名地有些輕鬆，可又突然有些失落。
「你還年輕，繼續努力吧，不要辜負倪總和集團的期望。」黎寒輕輕拍了拍余升的肩膀說。
余升苦笑著點了點頭，說：「嗯，好的…」
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又或者，根本不想回答。
走出人事部，余升感受著周圍的目光，有些刺眼。
「黎總，多謝。」曾全諂媚地奉承著。
黎寒滿臉嫌棄地看著曾全，說：「你這次真的太過了，副總那個位置是郭芹能坐的？」
曾全滿臉不在意，說：「郭芹雖然年輕，但是情商高，業務能力也強，潛力很大。」
黎寒一陣冷笑。
「曾全，你為了那個小姑娘可謂是費盡心思，短短三年，從文員一步步推薦為副總，你的小心思誰不知道？何必在這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黎總這話從何說起，我只是實話實說，芹芹的人緣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業務能力比余升差一點點，終究只是一個生產部副總而已，擔任起來難道不是綽綽有餘嗎？」
黎寒有些無語，事實已定，也不願意和曾全多費口舌，不過曾全這種假公濟私的噁心行徑卻讓黎寒忍受不了。
「說話跟放屁一樣，你不就借著集團副總秦海南的關係嗎？你跟那個小姑娘見不得人的破事誰都清楚，人情有限，我看你能折騰多久。」
一句話戳中痛點，曾全沒想到黎寒如此不給面子，直接說了出來，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可又不敢直接頂嘴。
曾全知道，自己能攀上秦海南，完全是借著老鄉加校友，再加上每年過年過節送過去的錢物，可黎寒不同，她是老總的親侄女，正面剛不得。
曾全差點被黎寒一句話頂出內傷。
「出去。」
黎寒直接下了逐客令。
曾全臉上的假笑凝固的化不開，心中已經問候了黎寒幾百次，灰頭土臉地走了出去。
另外一邊，余升已經回到了辦公室。
剛進門，齊玟便起鬨：「升哥回來了，快快快，鞭炮放起來。」
說著還煞有其事地從手機里放出了放爆竹的聲音。
「升哥，我要你請吃雞哦，還要包養。」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挽著余升的胳膊，一副情侶的樣子。
余升有些尷尬地不知道怎麼接，只能苦笑著推開齊玟。
汪美卻看了出來余升的狀態有些不對勁，趕忙拉開齊玟，喊到：「別鬧了，曾總馬上回來了，趕緊回去工作。」
齊玟嚇一跳，跑到窗戶看了看。
「真回來了，快坐好坐好。」
眾人趕緊坐好。
曾全一進來，便看了看余升，又看了看從頭到尾一直盯著自己的郭芹，笑著使了個眼色。
郭芹心領神會，滿臉笑容地跟著曾全走進經理辦公室。
不一會兒，辦公室里傳來郭芹歡快的笑聲。
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大家都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余升看著震動的手機，是汪美髮來了一條消息。
「別在意。」
余升轉頭看了看正盯著自己的汪美，搖頭笑了笑，低聲說：「沒事。」
汪美的問候讓余升有了些許安慰，齊玟等同事的關心也讓余升很感動。
歷史不會改變，生活工作繼續，像是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