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第 151 章
「噗!」
蘇輕弦驚得一口熱茶直接噴了出來:「你你你,你什麼?」
「不是我,是你,你的。」段晚寧難道好脾氣的解釋起來,「主要就是想提前和你商量一下,現在去提親,這一趟流程走完怎麼也要兩三個月的功夫,到那時也該過年了。而我的生日就在年底,也該及笄了,等明年開春正好成親。」
說實話,蘇輕弦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明明她說的話每個字都認識,但就是搞不懂她什麼意思。
「你這個樣子,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段晚寧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一手輕輕劃過松木桌面,「還是說,你已經心有所屬?」
「沒有,不是,我不……」蘇輕弦雙手按在檯面上,急急道,「為什麼?」
段晚寧放下茶杯,目光從自己的手指上移到他臉上:「你問為什麼?就不能是因為我真心喜歡你嗎?」
「你別開玩笑。」蘇輕弦擺擺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扯這些了?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要是不說清楚,我不能幫你。」
「幫我?」段晚寧輕輕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薄唇微微張開,露出白皙的牙齒,看上去人畜無害又毫無心機。她似乎從沒這樣笑過,蘇輕弦有些出神,彷彿這才是她本來應該有的樣子。
但是接下來她說的話卻和這柔和的笑意完全不沾邊,她說:「你覺得我如果想做一件事,真的需要你的幫助嗎?」
蘇輕弦頓了頓,點頭道:「我承認,你意志堅定,出手狠辣,憑你的身手和春意樓的勢力,在這江湖上幾乎沒有你做不成的事情。」
「但是?」段晚寧靜靜聽完,「不出意外,後面肯定會有一個但是。」
蘇輕弦勾起唇角:「但是,在這上都城裡,若是我不想叫誰做成一件事,那這個人就是上了天這事也成不了。」他說著,提起手邊的茶壺給兩人分別續上水,「龍影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段晚寧疑惑抬頭:「嗯,去哪?」
蘇輕弦手一抖,趕忙放下茶壺:「我是說你別小看我。」
「哦,剛才你說什麼?」段晚寧問,「不小去你?」
「是不容小覷!」蘇輕弦沒好氣道,「說正事行不行?」
「好啊,說正事。」段晚寧點頭,「單子上列的東西你覺得可以嗎?我是以許家四姑娘的身份和你議親,跟春意樓沒有關係。」
「那就更不行了。」蘇輕弦打開摺扇,「許家小四不過是個外室的庶出女兒,我可是王府嫡子,你覺得這事能成嗎?」
「娶妻娶賢,跟身份關係不大。」
「那是你說,我家人可不這麼想。」蘇輕弦想起之前祖父和自己說的話,「長輩們肯定第一個反對。」
「你家的長輩,誰做主?」
蘇輕弦立刻警惕起來:「你少打歪主意!我爺爺功夫可是很高的,龍影第一任影主就是他,你打不過他的。」
他越是這麼說,段晚寧的好奇心越被激起,尤其是聽他說「你打不過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改天我登門拜訪,你給我引見引見可好?」
蘇輕弦一個勁地擺手:「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得走了,還得去劉侍郎家呢!他們一家都病倒了,你聽說了嗎?」
他作勢要起身,卻不料段晚寧隔著桌子探身過來,一把拉住他手腕:「你等我五叔過來打個招呼再走。」
蘇輕弦只覺手腕一涼,低頭看時她已收回了手,可剛才那異樣的觸感叫他很在意,忍不住反手去拉她。
「唉你幹什麼?」段晚寧失聲驚叫,「蘇二公子,你放手啊!」
房門「咣當」一聲被推開,許懷山和許知全站在門外,望著雅間里的兩人目瞪口呆,他們身後是攙扶著小柳氏的常媽媽,還有阮怡和小戳。
段晚寧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擺,邁步迎了上去。
「父親、五叔,請進來吧。」她說著便讓出路來,自己則到外面去幫忙把小柳氏扶進去。
許知全和許懷山兩個人四隻眼睛齊齊盯在蘇輕弦臉上,彷彿要將他看穿似的。
蘇輕弦動了動脖子,不自在地和二人見禮:「原來許五爺是去接許大人過來,在下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許懷山其實很想把他留下問清楚,可偏偏現在不是時候。他看了眼被扶著靠在窗前美人榻上的小柳氏,眼中恨意毫不掩飾,若不是許知全也在,他恨不能此刻便上前將她撕碎了。
還是先處理自家事情更重要,許懷山有些遺憾地想,寧兒的終身大事也不能操之過急,畢竟自己只是她的叔叔,很多事都得好好謀划才成。
可許知全卻根本沒想這麼多,他根本對自己這個便宜女兒毫無了解,不僅不知道她每天在幹些什麼,甚至現在想想似乎自己竟有許久沒見過她了。
但饒是如此,作為一個家長他依然不能允許自己女兒的名節沾染任何可能的污點,哪怕是這個他從不看重甚至嫌棄的庶女。
可現在莫名其妙好像撞破了他們好事一樣的尷尬,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只是認清了屋裡的人是蘇輕弦,他才動了心思,把生氣的事情放到了一遍。
「原來是蘇二公子,失禮了。」許知全客氣地拱手,「老五也沒和我說二公子在這裡,小女沒失禮吧?」
段晚寧起身對許知全道:「父親,蘇二公子在女學時便對我多有照拂,我方才便是謝他來著。」
謝?蘇輕弦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謝誰就要嫁給誰,我看誰敢當。
眼瞅著許知全聽了這話眼神都變了,蘇輕弦趕緊擺手:「哪裡哪裡,許五爺託付,又是舉手之勞,小侄自當盡心。僅此而已,再無其他了。」
這話就有點此地無銀了,許懷山想著,也趕忙搭腔:「那次寧兒在女學身體不適,我又脫不開身,二公子正巧順路,便請他護送寧兒回府。早先我和兄長提過一次,原想著找個機會專門道謝,誰成想事情一檔接一檔,竟是拖到了今日。」
「哦?」許知全捋著鬍子一臉笑意,能看出來是有心跟許懷山一唱一和。
「今日貞善郡主到了,晚上在秀玉坊設宴,我說這不巧了嘛,撞到咱自家買賣來了。」許懷山也很知機,根本不給蘇輕弦插話的機會,「今兒在蔣府我就和二公子說了,今晚秀玉坊給他們包場,一切開銷都算咱們家賬上。」
「五爺說笑了,晚上是錦,貞善郡主設宴請蔣國公,我不過是個陪客,您這麼大手筆不值當的。」蘇輕弦趕緊撇清,餘光卻瞥見段晚寧陰惻惻的目光正盯著自己,他偷偷咽了口唾沫,堅持著說,「貞善郡主可是富貴得很,她的買賣您不賺錢不是虧了么。」
「郡主也好,蔣國公也好,我只認他們是二公子的朋友。」許懷山笑道,「阿弦就別和我推辭了,好歹我也算你父親一輩的人了,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早上你可是答應的好好的。」
蘇輕弦無法,只得再次謝過,又說自己有事要辦,一心想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許知全道:「既然二公子還有事在身,那咱們也不敢久留。我和五弟還有些家事要處理,這樣吧,寧兒你送二公子下樓去。」
蘇輕弦急不可查地皺了下眉,本想推辭,可他實在不願意再多費口舌,便硬著頭皮應了。原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誰知他這個反應倒叫許知全兩人更加確認了猜測。
段晚寧等的就是這個,率先來的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阿弦,我送你。」
阿弦?許知全的目光追了過來,段晚寧恰到好處地垂下頭,看起來像是說錯了話害羞的樣子。
蘇輕弦心裡這個氣啊,綳著一副笑臉和許家二人告辭,叫上小戳便出門去了。
他腳步飛快地下樓,一點也不想再跟段晚寧說話。可段晚寧卻不讓他如願,幾步便超過了他,將人攔在樓梯上,自下向上地看著他。
「你讓開。」蘇輕弦儘管不高興,但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那事不可能,你別再纏著我了。」
「好。」段晚寧點點頭,「那算了。」
蘇輕弦有些意外,這人怎麼忽然這麼好說話了?「你,當真?」
段晚寧點點頭,伸手指了指他的袖子:「彩禮單子你留著也沒用了,還給我吧。」
蘇輕弦伸手進袖口裡,卻又停住:「你要這單子幹嘛?」
「本來就是我的,你說要幹嘛?」段晚寧想了想,道,「你放心吧,我不會那給父親或者五叔看的。你不肯娶我,自然有人會娶。」
「誒,你,我說你?」蘇輕弦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或者該說什麼,「你來上都是找下家來的嗎?你堂堂的……有必要這麼急不可耐地嫁人嗎?」
段晚寧攤開的手掌向前伸了伸:「不關你的事。」
蘇輕弦咬咬牙,掏出那張信箋拍在她手上:「給你就是,你好自為之吧。」
段晚寧施施然收起信箋,轉身慢悠悠往樓梯下走:「我可以再給你三天時間,也就是到中秋那一日,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找我。」她轉頭,「但三天之後,我可不能再等你了。」
見她轉身要走,蘇蘇輕弦忙不迭追了上去,抓著她胳膊將人拉到自己面前:「你且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昨晚城牆上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段晚寧並沒料到他如此大膽,一個不慎便被拉住,直直地撞進了他懷裡。
樓梯轉角處並不狹窄,但兩人此刻的姿勢卻十分曖昧,一時間雙方都紅了臉。
還是段晚寧先一步退開,同時一手按在蘇輕弦胸口將他往後推:「好好說話。」
蘇輕弦其實也已經反應過來正準備向旁邊撤步,可偏就這麼會的功夫,就看見段晚寧一掌拍了過來,登時心中警鈴大作,這要是叫她拍上一下子,自己不死也得半殘啊!
於是他猛地提氣,整個人如彈射一般向旁邊撞了去,堪堪避過了段晚寧那一掌。
可段晚寧只是下意識地抬手輕推,根本就沒用內力。那「一掌」被躲開時,她甚至還有些驚訝,也沒來得及仔細去想他說的話,就見蘇輕弦已經像個彈簧似的撞上了樓梯欄杆,整個人往下面摔了去。
「誒?」段晚寧看著掛在二層樓梯上的蘇輕弦,還在想這人是怎麼一回事,就見他已經飛快站起來。
從段晚寧的角度看下去,蘇輕弦這一下被摔得略顯狼狽,連整齊的髮髻都有些亂了。他拍打了兩下身上的碎屑,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蘇輕弦撂下一句狠話轉頭就走,徒留段晚寧看著面前被撞壞的欄杆陷入了沉思。